第5章
第五章
燒烤攤子擺了整整一條街,陳瓷過來後連着打了好幾個噴嚏才算是适應了這裏的油煙味。前面不遠處蘇起肆和周星星已經在吃了,陳瓷彎了嘴角走到起肆背後雙手環住她的肩膀笑着說:“怎麽不等我。”
一邊的周星星已經作嘔了一次。
“陳瓷,你每次都遲到,明明這項特權應該是我來使用的,現在都反過來了。”
失笑的陳瓷點了點頭,看了一眼旁邊的周星星又看了下她桌邊的骨頭。周星星吃完嘴裏的肉不屑的說:“看什麽看,反正我又長不胖。”
“長胖是別人定義的,星星。”
“什麽意思,說清楚。”
“我的意思是你再多吃點。”
陳瓷笑了笑夾了一塊饅頭給周星星,側過頭正要夾起肆碗裏的韭菜時頭頂上的燈泡忽然暗下來。起肆嘆了口氣,她還是喜歡幹脆一點的,将碗推到陳瓷那邊起肆看了一眼遠處的停車場。
前面忽然的騷動起來有人還拿出手機在拍照,蘇起肆的視線也被那些人擋住了,踮起腳看了好久還是沒有看到什麽,旁邊的周星星一直在拉她衣角要她坐下。不過起肆伸了半天脖子這時才終于看到了,卻立馬抓住周星星的肩膀說:“溫遲歸,是溫遲歸!就在那邊!”
“你說什麽?”
“你最喜歡的溫遲歸!他在那邊被他書迷堵住了。”蘇起肆一臉發現新大陸的肯定,眼睛緊盯着那邊的情況急說,“不過去嗎?不要簽名嗎?”
“我,我不敢。”
“我去,趕快走吧。”起肆翻了一個白眼拉着周星星就向那邊跑去。
可惜的是等她們擠進去的時候溫遲歸已經和朋友突出重圍坐車離開了,蘇起肆無語的看着車尾燈說:“就這樣錯過。”
其實看不到也是好的,遲歸遲歸,遲遲不歸,周星星整個人蹲下身去蜷縮起來,難過就像海一樣漫無邊際,良久,她才能将腦袋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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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坐在椅子上喝可樂的蘇起肆踢了踢旁邊陳瓷的小腿很是疑惑的問他:“書迷都是這個樣子嗎?”
“你看這周圍就周星星一個人這樣。”
“說的不錯,我覺得好丢人啊。”
“我也是。”
“那走吧。”
“嗯。”
兩個人喝完最後一口飲料都沒有看一眼地上的周星星,只是很潇灑的帶過一陣微風。
直到回到家裏蘇起肆還是覺着周星星對溫遲歸有點奇怪,不過馬上她就該擔心自己了,因為蘇起起小朋友真的搬過來,她不僅每天要和自己一起上學還要低頭不見擡頭見。
倒是蘇湛說要過來住蘇起肆卻一直沒有看到人影,只有抱着毛絨狗熊的蘇起起在跟林姨說自己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希望林姨以後不要弄錯了,聽到這些的起肆低下頭笑了一聲,到廚房拿了水果就上樓了。
呃!忽然像是被人掐住脖子,完全不能呼吸,整個人倒在二樓樓梯上。
“呵呵,咯,呵呵呵呵,咯。”
什麽都沒有什麽都看不見,一直被綁着手腳,被丢進水裏完全沒有辦法自救,滿滿的,都是絕望。
深深吸一口氣起肆才感覺到自己躺在地上,随即起身彎腰撿起橙子理了理衣領走回房間。
有多麽害怕,沒有人知道,沒有人可以分擔。
但,如果,你有相同感受。
回到房間的蘇起肆剝好了橙子分成兩半放在桌子上,女孩漸漸顯現出來。
“你也感受到了對嗎?”
“你要什麽。”
“你跟我來。”
“你要知道這已經是約定了,不能反悔。”
“不,我不會反悔,我等了這麽久才等到你。”
還在睡夢中的蘇起肆感覺有東西爬上她的床鑽進她的被窩,這不是夢,是真的。蘇起肆一下子抓住那東西,是頭發。掀開被子,蘇起肆就見到蘇起起欲哭欲泣的看着自己。
“老是有奇怪的感覺。”蘇起起委屈的說着,不過蘇起肆并沒有搭理她。
“我害怕,又不能去找小叔叔。”
蘇起肆終于說了一句,“別上床,睡沙發,或者出去。”
“你沒有感覺到嗎?”
“我困了。”
蘇起起将背靠着沙發被,眼睛也緊盯着床上的蘇起肆。總是有風,在脖子後面,回過頭,又不見了。不過現在在堂姐身邊,就沒有風了,這樣想着蘇起起做了一個不錯的夢。
“蘇起起,要不要一起出去?”蘇起起還沒有完全醒,好像是有誰約她出去玩。
“不去嗎?”
因為太困,所以蘇起起直接忽略了,現在只想睡覺。
在餐廳吃早餐的蘇湛聽到“嗒嗒”的拖鞋聲擡起頭看到紮馬尾的蘇起肆迷糊着眼睛直接走到冰箱前一口喝了一袋酸奶,然後來到餐桌吃早餐。
“小叔早。”
“今天除夕,吃過飯要去東邊。”
“嗯。”
“七七呢?”
“不知道。”
“你每天都會先喝酸奶嗎?”
“不會,我一般喝水,今天沒有看到。”聽到起肆這樣說蘇湛才想起來他剛才倒水後把水壺放在了洗碗池邊。蘇湛看着面前的蘇起肆,她的毛衣是套頭式的款式一直長到腳踝,這是他見過最長的毛衣,而且是純色的中國紅。蘇湛又一次覺得自己年紀大了,連一件毛衣都能讓他吃驚。
同樣式的短款毛衣現在正穿在陳瓷身上,他家裏的小妹妹一直吵着要出去看雪。陳瓷幫她圍好圍巾說:“出去了要牽着哥哥的手,不能亂跑。”
“嗯,抱抱,”丁舒童很喜歡這個哥哥,因為這個哥哥最漂亮,所以喜歡他抱抱。
“好,不能說謊哦。”陳瓷抱起坐在鞋櫃上的小鬼頭又了理她的帽子。院子外面都是小朋友,丁舒童從陳瓷身上掙紮着要下來,她已經忘了她本來是要讓漂亮哥哥多抱抱自己的,可是前面那麽多小朋友她又心動了。
果然一下來就跑走了,陳瓷對着這些無理的小朋友很無奈。
要在除夕那天在那家蛋糕店外的椅子上放上自己的禮物,這是約定,可是我沒有做到。
蘇起肆買好圍巾再次确定了顏色,才去付了錢。
“今天下這麽大的雪,他會來嗎?”
“會的,他每年都來,有時候一個人,有時候兩個人。”
“為什麽?你都不在了。”
“他不知道。”
“什麽?”
“我是孤兒。”所以沒有人告訴他。
蘇起肆在原地踢着雪漸漸堆成了一個小山,電話響了兩次她也沒有理會。
“圍巾,是有什麽意思嗎?”
“只是說好了要送他的。”起肆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也許,今年收到了,他就不會再來了。”
“要去告訴他你已經不在了嗎?”
“他一直以為我生活在別的地方。”
“我知道了。”
匆匆趕回蘇園的蘇起肆慶幸自己穿的鞋子不打滑,不過還沒到門前就看到了蘇起起在門邊蹲着不知道在做些什麽。看到蘇起肆過來她站了起來說:“堂姐,全家人都在等你呢。”一股子埋怨味道,起肆已經習慣忽視。
“我已經盡快了。”
“你怎麽能在年飯這天跑走。”
“快進去吧。”
吃過年飯蘇爺爺單獨叫了蘇起肆去樓上的茶廳,走在後頭的蘇起肆大概能猜到蘇爺爺要說什麽,無非是最近覺得怎麽樣,适應不适應。蘇爺爺喜歡喝茶所以自己安排了一個茶室自己得意,蘇起肆也蠻喜歡的,不過她只知道哪些她喜歡喝哪些不喜歡,倒沒有什麽心得體會。
樓下的蘇起起拉了拉哥哥蘇起魄的袖子說:“爺爺真的很喜歡堂姐。”
蘇湛本來是要出去的聽到蘇起起的話停了一下,在他的印象中自己的父親并不是這樣的人或者說不完全是這樣的。
樓上的蘇起肆看着自己的爺爺,不能動彈,以前不明白的但是沒有懷疑。自己父親經歷的,所以自己沒有任何異議的繼續,雖然有了異議也沒用。
禁锢別人的靈魂,是因為要延長自己的壽命。
以鬼養命。
原來這就是原本。
“起肆,當成交易吧,各取所需。”
回到北苑蘇起肆進到廚房拿了一個猕猴桃,她現在需要吃東西最好是冰的。剛開始是震驚的,一絲厭惡,可是,沒有那麽生氣,甚至,慶幸,還好,還好有這麽一種方法可以活着。
完成你的願望,也請,完成我的願望。
躺在床上的蘇起肆沒有一絲動作,只是直直的看着頭頂白白的牆壁,腦子裏的那句話一直在盤旋。
想要活下去。
她的房間很是簡單,除了床、衣櫃和沙發就沒有別的了。而她的衣櫃是鑲在牆上窄窄的一層兩格。可以一眼看完這個房間,如此她會好過一點。而衣櫃裏是永遠的三套運動服和三件長長的毛衣。
蘇起起總是說有風,所以總是跑過來。這邊的蘇起肆倒是沒有說什麽,她看到了蘇七七身後那個調皮的少年。也許是喜歡你的氣息也許是太無聊了,所以總有那麽一些特別的喜歡惡作劇,可是不會害人但是喜歡跟着你。
在這裏,是因為有理由。
下雪的時候北苑會很漂亮,特別是在二樓往下看。北苑古樸的立在雪中,老舊的木門、瓦片和長廊都積了厚厚的一層雪,哪個角度都像是一張老照片。
不過還好屋子裏什麽都有,不然蘇起肆不會答應住在一個古董裏。從二樓下來便看到陳瓷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玩游戲,一點也沒有在別人家做客的自覺。
丁娘娘的到來自然是來輔導蘇起肆的寒假作業的,他進來的時候就沒有人,所以自己很自覺的坐在沙發上等起肆下來。
蘇湛剛回來就看到這麽一個半大的男孩子慵懶的坐在自己從老家運回來的沙發上并且腳還搭在他喜歡的不規則矮木桌上。
如此的閑然自在,蘇湛不由笑了想到這個男孩和自己侄女的關系,而他們居然這麽相像,他的意思是,他們的相貌。
一會兒蘇湛從書房出來便看到蘇起肆鞋子都沒有穿只穿着長筒毛線襪子左邊的一只還滑落到了腳踝另一支倒是牢牢的護在她的膝蓋長長的黑色毛衣也是松松垮垮。還在樓梯上她就喊了男孩一聲,這邊男孩很快收好了游戲機過去路過時看到蘇湛便問了一聲好。
不知道為什麽,蘇湛覺着自己心情不是那麽好,現在他的腦子裏滿滿的都是蘇起肆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和她看到那個男孩時小小的得意又竊喜的表情。
外面還在下雪,蘇湛看了一眼天色還是拿了車鑰匙。朋友說是要請他吃飯,若不是有事,這個兩年不怎麽聯系的朋友怎麽會突然要請自己吃飯,可是蘇湛答應了,此刻他知道他不能再呆在那個屋子裏。
雖然蘇老爺寵愛自己但是蘇湛也不會仗着這點違背蘇老爺的意思,比如蘇起肆,蘇老爺的意思是,所有人都不用去關心這個孩子。給了這個孩子莫大的權力,她什麽都不用做卻什麽都可以做。
樓上的蘇起肆算了半天的數學題還是錯的,在一旁玩電腦的丁娘娘很是無語。
丁娘娘看了一眼起肆圓圓的發頂說:“你還是直接抄吧。”
“不要,”蘇起肆這次倒是回的幹脆她擡起頭看着陳瓷的側臉說,“我想吃提拉米蘇,花一街那家的。”
陳瓷點了點頭問:“那還要什麽?”
“還要吃鱿魚絲,”蘇起肆一邊奮戰一邊吩咐。
“做了這麽久作業,要不出去走一下。”
“嗯?外面好冷。”
“穿多一點就好啦,”陳瓷蹲下去拉高蘇起肆的襪子說,“你帽子呢?再圍個圍巾。”
穿戴好的蘇起肆走在前面不時回頭催促後面的丁娘娘,後面的丁娘娘倒是不急,看着前面的蘇起肆他忽然覺着自己并不是那麽想要長大了。
一直在這個年齡的話,他們會一直這麽好。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