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搭救

“磨煉我情商,還是低估我是綿羊。”

——《查無此字》

世界上或許有着這樣的玄學:一個你以前從未見過的陌生人,在與之見過一面并留下些許印象後,你們會奇跡般地經常遇見。

或是巧合,或是命中注定,那個人會屢屢出現在你的視野裏。

牛可清就是被這種玄學砸中的人。

中午去醫院食堂的時候,很不巧,牛可清又碰見了古伊弗寧。兩人看見對方就吓得一哆嗦,手裏的盤子差點沒打翻在地。

他們的視線猝不及防地撞上,一觸碰又趕緊錯開,都裝作沒看見對方。

俗稱“睜眼瞎”。

牛可清:“......”

古伊弗寧:“......”

很默契地,他們裝作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連個招呼也沒打。

兩人背道而行,古伊弗寧本來想吃西餐,愣是走去了最右邊的中餐窗口;牛可清本來想吃中餐,愣是走去了最左邊的西餐窗口。

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彼此相隔了整個食堂的距離。

中餐那邊的隊伍比較短,古伊弗寧很快便拿了餐食,他随便找了個位置坐下,打算一個人完成填飽肚子的過程。

在日常生活中,古伊弗寧喜歡獨處,因為他不想花費過多時間去維系不必要的社交。

這位古先生認為,在與他人的關系中,你來我往皆是利益使然,或為了滿足需求,或為了成全自我。如果不能做到以上兩點,就不值得付出太多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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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密的關系不過是累贅罷了。

只是有一點:顏好的人在社交群體中總是特別吃得開。

即便古伊弗寧習慣獨處,他的相貌如此出衆,身邊也有不少想要靠近他的人。

例如現在正朝他走來的那位女護士。

“古醫生,一個人哦?”女護士走到他旁邊,微笑着問。

古伊弗寧淡淡道:“嗯。”

女護士笑得更開了,甜甜地問:“那我能坐下嗎?”

這女護士暗慕古伊弗寧許久了,總是見縫插針地尋找單獨相處的機會,可惜這位英俊的古醫生天生不喜歡女人,對她一點興趣也沒有。

不過這姑娘是個高段位的,一直不明說不表白,古伊弗寧也就沒有拒絕的由頭,只能飽受對方的糾纏。

“呃……”古伊弗寧欲言又止,非常想說“不能”,然而周遭的座位空蕩蕩,似乎就等着有個人來坐。

見他不答,女護士的臉皮也挺厚的,便自顧自地坐下了,“我恰好也是一個人吃飯,一起吧。”

被強行拼桌的古伊弗寧:“......”

這姑娘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他每次都拿她沒辦法。

拒絕這回事兒吧,古伊弗寧也不是沒有暗示過。不過對方裝傻裝不懂,嘴上長期挂着“我們可以先做好朋友”,他也奈她不何。

總不能對她先出個櫃吧?

女護士很自來熟,主動把自己盤裏的肉都夾給古伊弗寧,“我吃不完,給你分點。”

“……謝謝,真的不用,”古伊弗寧的語氣依然禮貌,但臉色已經不大好了。

他只想有個人來搭救他一下。

西餐窗口前排着長長的隊伍,牛可清的目光掃來掃去,假裝不經意地四處看,實際上看的都是同一片地兒——

古伊弗寧落座的位置。

人就是天生好奇。

他看見古伊弗寧對面坐着個女孩,挺漂亮的。兩個人男帥女靓,你一言我一語,不知道在聊些什麽。

嚯,女的還主動給男的盤裏夾肉。這行為,任誰看了都會覺得親密。

牛可清莫名不爽,暗暗腹诽:姓古的男女不忌?不會是雙.性戀吧?又或者……他們只是普通同事?不會也是在吃約炮飯吧?

疑問一連串,他覺得自己有點多管閑事,但就是止不住地想東想西。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好像看見……古伊弗寧也往他這邊看了一眼?

牛可清迅速扭過頭去,差點沒把自己的脖子給扭了。他這鬼鬼祟祟的樣子,像極了電視裏的那些諜戰特務。

牛特務揉着脖子,并沒有就此放棄觀察“敵情”。他拿出手機假裝在玩,餘光卻偷偷地瞄着“敵方陣地”,一顆滾到眼角了。

“小夥子!小夥子!”食堂阿姨揮着大勺子在叫他,但牛可清一點也沒聽見,他依舊在偷看着古伊弗寧,完全愣神。

後面的人拍拍他,“喂,哥們兒,阿姨叫你。”

“啊?”牛可清心不在焉地應着。

後面的男人提高聲量:“你還打不打菜了?大家都等着呢。”

“哦哦,對不起啊,”牛可清這才回過神來,發現食堂阿姨在一直催他,後面排隊的同事們怨聲載道。

阿姨豎着兩條眉,兇巴巴地吼道:“吃什麽啊?”

“就……那個肉醬意粉吧,再來個羅宋湯。”

牛可清尴尬地随便點了個菜,刷了飯卡,連連跟阿姨和後邊的人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捧着打好的菜,牛可清拐離了隊伍,他覺得腦袋裏的思緒雜亂無章,就像這碟子裏的肉醬意粉,亂纏一通。

都是那個姓古的害的。

牛可清止住不斷膨脹的好奇心,禁止自己再去關注那個姓古的。

他捧着餐盤一路走,準備找張桌子坐下,忽然聽見有人喊了他一聲:“牛可清!”

牛可清腳下一頓,聽着這把耳熟的聲音,不由地感到頭皮發麻。

他顫巍巍地回頭一看,果然對上了那雙熟悉的淺藍色眼睛——

古伊弗寧正坐在那裏,微微笑地看着他。

男人噙着輕柔的笑意,額頭上明晃晃地鑿着“友善”兩個字,跟之前那副裝不熟的冷漠臉截然不同。

牛可清:“......”好害怕。

若是只有古伊弗寧在,牛可清一個白眼就扔過去了,可偏偏古伊弗寧旁邊還坐着一個人,那女護士轉過頭來,也看向牛可清。

這境況逼得牛可清進退為難,他忍住惱火,不得已又撐起一個假笑,“古、古醫生?怎麽了?”

又來了,那種尴尬的感覺。

一個姓古的,一個姓牛的,這兩個人的笑都很不簡單:一個包藏禍心,一個綿裏藏針。

牛可清不知道對方想幹什麽,明明剛才還裝不熟來着,怎麽現在又主動叫他了?

但能肯定的是,古伊弗寧那笑裏,包含着很強的目的性,包含着很不尋常的意味。

牛可清的右眼皮跳了跳,有種不良的預感,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帶坑裏去。

果然,古伊弗寧下一句就主動邀請他,“牛醫生,你也一個人?過來和我們一起吃吧。”

牛可清沒忍住,眉頭蜷縮成結,露出了震驚的神色,差點發射一句“誰要跟你一起吃飯”。

“不了,我怕打擾到你們,”牛可清客客氣氣地婉拒,內心千百般不願意。

他覺得自己挺矛盾的,剛才還好奇心作祟,淨想偷看人家來着;現在就只想盡快離遠一點,劃清界限。

偏偏古伊弗寧不肯放過他,慈眉善目地拍拍旁邊的椅子,示意他過來坐,“不打擾,大家都是同事,一起吃個飯而已。”

牛可清倒吸一口寒氣。

他很不想跟古伊弗寧一起吃飯,他怕自己會得尴尬癌而死,但這裏還有別人在,牛可清确實不好當面拒絕。

于是他不情不願地走過去了,臉上挂着尴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在古伊弗寧旁邊坐下的時候,牛可清還有點扭捏,強行忍下把手裏的肉醬意粉蓋對方頭上的沖動。

“你們都快吃完了吧?”牛可清笑着問,言下之意就是:你們趕緊吃完走。

“沒,剛開始吃,”古伊弗寧笑着回,言下之意就是:你給我好好坐着。

牛可清笑不出了。

他有點血壓飙升。

“坐如針氈”這四個字很适合現在的牛可清,他用叉子卷起一坨意粉,送進嘴裏,機械地嚼了嚼。

他瞄了一眼旁邊的古伊弗寧,男人沒什麽表情。

他又瞥了一眼對面的女護士,恰好女護士也在打量他。牛可清總覺得,這姑娘看他的眼神……不大友善。

三個人就這樣靜靜地吃着飯,各自守着一個餐盤,默默進食,互不打擾,形成一種怪異的磁場。

女護士原本很多話講的,甚至想趁着這機會,給她愛慕的古醫生表白心跡。現在卻因為有牛可清這個電燈泡在,變得不好開口了。

牛可清也很不自在,他無端端扯入這頓飯裏頭,心覺不會有什麽好事情,但又好像一切都挺正常。

他時不時地瞄幾眼古伊弗寧,那家夥,倒是一臉自在。

很快,這種微妙的平衡被打破了,古伊弗寧忽然開口,“對了,可清,我還沒謝謝你。”

牛可清一怔,不知道對方哪根筋搭錯了,“謝我什麽?”

古伊弗寧認真臉:“謝謝你給我介紹女朋友。”

此話一出,流動的空氣瞬間停滞——

牛可清的筷子吓掉了:“?”

女護士的筷子驚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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