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中戲出身的吧?

“該配合你演出的我盡力在表演。”

——《演員》

牛可清震驚得腦袋嗡鳴。

前一半震驚,是給古伊弗寧那一聲溫柔的“可清”;後一半震驚,是給那句莫名其妙的“謝謝你給我介紹女朋友”。

這世界太詭異了。

牛可清黑人問號臉:“不好意思,請允許我再問一遍,你謝我什麽?”

古伊弗寧一臉真誠:“謝謝你給我介紹女朋友。如果不是你,我和小桃也不會認識。”

古伊弗寧的語氣逼真,說得煞有其事,像是真的在感謝牛可清這個“媒人”,也在感謝上天賜給他一段美好的姻緣。

牛可清:?

誰能告訴我小桃是誰?

他覺得自己和古伊弗寧不是一個頻道的,對方說的明明是中文,他卻一個字也聽不懂。

牛可清和女護士雙雙震驚,像聽到什麽天方夜譚,吓得手指無力,四根筷子紛紛掉落在桌上,發出淩亂的聲音。

古伊弗寧腆着笑意,“她很好,我們都很好。我和小桃的交往很穩定,也已經見過雙方父母了。”

女護士一口米飯噴進了盤裏,瞳孔劇烈地震,她喜歡了這麽久的絕品……怎麽忽然就名草有主了?!她追了那麽久是白追了?!

牛可清算是比較能忍,他沒噴。

他只是滿頭問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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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完全不記得自己有給古伊弗寧介紹過對象……他們之前根本都不認識啊卧槽!

然而,他卻無端端被套了頂“媒人”的帽子。

牛可清嚴重懷疑,古伊弗寧的腦袋是被醫院大堂的旋轉玻璃門給夾壞了。

深沉地嘆了口氣,牛可清嚴肅地對古伊弗寧說:“神經科在十七樓,建議你去做一個詳細的檢查,有病得治,不然——”

他話沒說完,嘴就被古伊弗寧用一塊排骨給堵上了,牛可清不但話沒說出來,還差點當場噎死。

古伊弗寧英俊的面容十分淡定,說得還真像有那麽一回事,“所以真的要謝謝你,可清啊,如果不是有你這個媒人,我和小桃根本就不會認識,更不會走到今天。”

“小桃”是他姥姥追的電視劇裏女主的名字,古伊弗寧這臨場發揮,把假的說得跟真的一樣,聽得牛可清一愣一愣。

女護士在追愛路上受到史無前例的打擊,一雙美麗的鳳眼裏蓄起了淚水,連牙臼都在打顫:“古醫生......你、你有女朋友了?”

“是啊,我沒告訴過你嗎?”古伊弗寧裝得毫不知情,語氣自然地說:“小桃是我女朋友,我們在一起挺久了。諾,就我旁邊這位牛醫生給介紹的。”

他指了指牛可清。

牛可清呆如木雞:“......”

我不是,我沒有,你別瞎說。

古伊弗寧這番“秀恩愛”,一字一句都殺人誅心,像一把把鋒利的刀子,紮得女護士面無血色。

大型心碎現場。

她沒想到自己奮勇追愛這麽久,竟敗給了一個半路殺出的程咬金……這程咬金好端端的給人牽什麽紅線啊,吃飽了撐的嗎?!

“媒人”牛可清很明顯地感覺到,這姑娘對他起了殺心。

牛可清表面淡定,桌子底下的皮鞋已挪了幾寸,狠狠地踩上古伊弗寧的鞋頭,瞪着他:吃錯藥了吧你?

古伊弗寧忍着痛,一臉笑意地回視他:江湖救急,幫個忙。

雙方一個眼神已抵千言萬語。這局面是騎虎難下,不用看都知道,是古伊弗寧在利用牛可清來躲桃花。

末了,古演員還不忘補上一句土味情話,“遇見了小桃,我才知道愛一個人是什麽樣的感覺。這輩子,就認定她了吧。”

他這深情人設演得相當到位,若不是牛可清事先知道他是彎的,還真以為這人陷進了一段幸福美滿的愛情裏。

“呵呵,”牛可清就冷聲嘲諷了兩聲,腳背就被古伊弗寧用力踩了一下。

“嘶——”他的背頓時繃直了。

牛可清就知道,姓古的無端邀他一起吃飯,肯定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沒想到啊,還安排了一出大戲。

當着女護士的面,古伊弗寧“發自肺腑”地誇贊牛可清:“我和小桃平時有什麽矛盾,都是牛醫生從中勸和,所以真的謝謝他。他既是我和小桃的媒人,也是我們的見證人。”

牛可清青筋暴起,狠狠地呲着牙:“你還來?!”

古伊弗寧攬過他的肩,笑着拍了幾下,“多謝的話,對你說多少遍都不夠。”

表面上哥倆好,實際上......桌子底下的那兩雙男士皮鞋,早就被對方踩得“傷痕累累”。

女護士的腦部血管瀕臨爆開,胸口郁結了一腔淤血,她被氣得吃不下飯,始終難以接受這殘酷的事實。

地球上,又多了一個失戀的姑娘。

牛可清很佩服古伊弗寧現場編劇的能力,那演技也是奧斯卡級別的。

而作為起着關鍵作用的配角,牛可清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他自然不能掉鏈子,總不能現場拆穿姓古的吧?

牛可清很努力地,管理住即将翻到天上去的白眼,“弗寧,你跟我還客什麽氣啊。看到你和小梨……不是,你和小桃現在這麽好,都到談婚論嫁的地步了,我這個當月老的,當然也是很欣慰啊。”

“都不知道該怎麽謝你。”古伊弗寧的演技渾然天成。

牛可清的也很不賴,對方這麽坑他一把,他肯定得坑回去。他爽朗道:“不用謝,到時別忘了給我一個媒人紅包就行。”

說好的不用謝呢?

古伊弗寧強顏歡笑, “當然。”

表面裝得挺大氣的,牛可清在桌子下踢踢他的腿,像個小朋友似地鬧他:“我這麽賣力給你牽紅線,紅包沒有四位數說不過去吧?”

赤*裸裸的敲詐。

牛可清的表情就是一個大寫的“威脅”:不給就拆穿你。

“......當、然,”古伊弗寧有點咬牙切齒。

“我飽了,你們慢慢吃吧,”女護士的臉色難看極了,她一扔筷子,氣呼呼地起身走了。

見她走遠,古伊弗寧終于松了一口氣。

這朵桃花可算零落成泥了,他不用再受狂熱的追求,也不用再耽誤人女孩子。

而且,這女護士是個八卦傳聲筒,古伊弗寧有了女朋友這件事,肯定很快傳遍整個醫院,也就一并杜絕了更多的狂蜂浪蝶。

一箭雙雕,實在是高。

女護士前腳剛走,牛可清就撂了筷子。

他拿出手機,屈起手指敲敲桌面,臉色一變,就對古伊弗寧說:“支付寶還是微信?現金也成。”

古伊弗寧:“......”

“微信吧,”冤大頭古醫生掏出手機來,掃了牛可清的碼,随便還加了個“好友”。

在輸入轉賬數額的時候,古伊弗寧的心都在滴血,于是讨價還價:“大家同事一場,打個友情價?”

牛可清化身鐵公雞,笑嘻嘻地搖搖頭,“人情歸人情,數目要分明。四位數,少一個子兒都不行。”

古伊弗寧嗤了一聲:“算你狠。”

“沒你狠,”牛可清回想剛才,還心有戚戚,“忽然把我拉來當龍套,你心還真大,也不怕我露餡兒。”

“叮咚”一聲紅包到賬,整整四位數的大金額,牛可清瞬間覺得憋着的氣消了。

做一個強取豪奪的劫匪真爽。

錢包大出血,古伊弗寧揉揉眉角,憤懑道:“你這龍套演出費還挺高。”

“不然你以為,”牛可清用筷子夾起一坨意粉,嗦嗦地吸了起來,“敢情你是把我當一擋箭牌,擋你那些爛桃花。”

古伊弗寧翹着腿,故意逗牛可清:“你這擋箭牌質量還挺好,牛媒人。”

牛可清讨厭被人利用,忿忿道:“我就該當場拆穿你!”

古伊弗寧倒是沒怕過,淡然道:“你不會的。”

牛可清:“你怎麽知道我不會?”

古伊弗寧:“就是覺得你不會。”

牛可清不屑地輕哼一聲,不過這話……還真讓古伊弗寧說對了,他确實沒想過要拆對方的臺。

相反,當牛可清意識到古伊弗寧和那女護士不是那種關系的時候,他還有點小慶幸。于是很自然地,就幫着古伊弗寧撒謊了。

至于這慶幸的感覺來自哪裏,他并沒有過于深究。

牛可清諷刺道:“古醫生,你應該直接對那姑娘說,‘旁邊這位牛醫生是我之前約炮失敗的對象,你可以死心了,因為我是基佬,只對男人的屁股有興趣。’”

古伊弗寧:“......”

這個玩笑無聊透頂,根本沒有半點現實性,但牛可清就是忍不住要揶揄他,“看,我連臺詞都幫你編排好了,幹脆利落,永絕後患。”

古伊弗寧知道他在開玩笑,但還是接了話茬駁回去,“說得倒輕巧,換做是你的話,你會這麽輕易出櫃麽?”

“別說是‘輕易出櫃’了,就算是出櫃,都不可能,”牛可清輕輕松松地說着這令人心塞的話。

古伊弗寧不置可否,“Guy,你跟我的想法一樣。”

确實,他們根本不可能出櫃的。這是天馬行空的一件事,不切實際,且後患無窮。

社會環境很現實,一旦出櫃,他們就是把自己置身于驚濤駭浪之中。職業會受到影響,身邊大多數人都無法接受,歧視會如暴風驟雨般地襲來。

像他們這種現實主義者,皆心知肚明:不被廣泛接受的性向,還是藏在黑暗中最安全。

牛可清生硬地扯開這沉重的話題,“你以後別再找我幹這事了,要拒絕就好好拒絕,人家女孩子是倒了八輩子的黴頭,才喜歡上你這麽個gay。”

古伊弗寧覺得這個人有點好笑,“那你這算做好事了,客串了一回月下媒人,斷了她的念想。”

“你當我是影帝?随便抛個梗我都能接?就不怕我給你演砸了?”

牛可清有點惱怒,他跟古伊弗寧也沒有多熟吧?怎麽忽然間,他就成了古伊弗寧撒謊的幫兇?

但,被迫撒謊不是他惱怒的原因,被利用才是。

牛可清不是仁者賢心的善人,撒個謊不過是小事。只是他向來不喜歡做別人的工具,被利用、被控制的感覺糟透了。

剛才的事,讓他覺得自己被迫成為一把兇器,被古伊弗寧這個殺人犯拿在手裏,去殺人誅心,助纣為虐。

古伊弗寧并沒有将他這份怒氣放在眼裏,“事實證明你很機智,幫我圓個謊綽綽有餘,還趁機敲了一筆,不是嗎?”

牛可清被氣笑了:“我敲你一筆?喂,你還有沒有點良心?”

古伊弗寧毫無愧色:“被狗吃了。”

只這麽一瞬,牛可清就摸清了對方的性子,這男人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看上去高雅斯文,不沾煙火俗氣,實際上一肚子流氓壞水,是只危險又狡詐的狐貍。

這只狐貍自私自利,充滿了我行我素的矜傲感。甚至為了成全自我,不惜把別人拉下水。

牛可清的眼神變得複雜起來,深深地打量古伊弗寧一番,“真夠可以的啊,古醫生。”

古伊弗寧:“什麽?”

牛可清語氣裏盡是反諷:“不就拒絕個女孩子嘛,還帶自編自導自演的?演技超群啊,你中戲出身的吧?”

他想,這姓古的當個醫生真是屈才。

古伊弗寧倒是厚臉皮,正正經經地回答他,“不,我××醫科大出身的。”

牛可清随口接話:“我知道啊。”

古伊弗寧怔了怔,眼睛微微一眯,“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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