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那顆複蘇的種子

“人的所有欲.望,如果夠強烈,那麽便往往都能實現。”

——《太古和其他的時間》

“我也餓了,想吃你。”

古伊弗寧頂着一張人畜無害的俊臉,用一雙幹淨澄澈的藍眼睛對着牛可清放電,有意無意地撒起了嬌。

牛可清:“......”

有點毛骨悚然。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這“古美人”撒嬌,淺藍色的眸光粼粼而閃,纖長細密的淺色睫毛楚楚憐人,看得牛醫生心裏直打顫。

只可惜,“古美人”這副好皮囊下裹了一顆奸詐的壞心,是不折不扣的藍顏禍水。

“大老爺們兒的,別學妹子撒嬌,”作為一個成熟男人,牛可清冷酷地表示自己不吃這一套。

引誘失敗的古醫生一手搭在車窗框上,一手搭在方向盤上,輕描淡寫地說:“在後樓梯裏都做過了,在床上有何不可呢?”

這話一劍戳心。

“咳咳,”牛可清的眼神閃縮了一下。

醫院樓梯間裏放縱淫.糜的畫面再次在他的腦海裏上映,對方喘息的聲音就像蜈蚣,撩人的手法就像毒蟲,又開始在他的心間裏蠕動。

牛可清渾身都在發燙。

那日之後,他無時無刻不在後悔,自己都三十歲的人了,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小屁孩,怎麽被人輕輕一勾引,就淪陷了呢?

幹的那筐子荒唐事,他想起來都覺得羞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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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對方一臉不在乎的态度,害得牛可清憋着氣卻無處撒,怒而反問:“有何不可?”

古伊弗寧挑起眉峰,肯定地回答:“有何不可。”

牛可清第一次見這種嘴臉這麽高傲的人——

明明是在主動求歡,卻扔出簡單的一句“有何不可”,把姿态放得高高在上,用一副“為什麽不可以”的口吻,将“你跟我搞搞吧”這件事說得理所當然。

“你還真是锲而不舍啊,”牛可清覺得對方空有張讨喜的臉,相處下來卻令人讨厭極了。

他懷着一種阿甘精神去想:跟這種人處多了,就還挺新鮮的,能嘗到怒氣值直沖腦門的滋味。

畢竟不是誰都能令對一切都寡淡的牛醫生這麽頻繁性地大動肝火。

古伊弗寧懶洋洋地趴在車窗上,就像一個放浪形骸的不羁之徒,一頓一頓地點頭,“我喜歡挑戰高難度。”

帶着一種脅迫的氣息,牛可清微微彎了彎腰,與古伊弗寧隔着一個車窗框對視,臉近得只剩半個拳頭的距離:“可你忘了嗎?第一次在酒店做的時候,我就說過了僅此一次。”

“我也說過了讓你再考慮一下,”古伊弗寧直起身子來,靠在駕駛位的椅背上,目光向前方延展而去,嘴裏淡淡地說道:“牛醫生,我是真的挺喜歡你。”

這話從他嘴裏出來,可真是索然無味。輕飄飄的,仿佛一文不值,就像爛大街的新年祝福語。

牛可清非常清楚這個“喜歡你”指的是什麽,不就是“喜歡和你上床麽”?

這事兒若放在平時,能遇上這麽一優質炮.友,牛可清是求之不得的。但不知道為什麽,一到了古伊弗寧這兒,他就覺得不行。

具體原因他也想不明白,只是覺得......不能放任他們彼此間的關系以這種方式發展下去。

“以你的條件,可以選擇的床伴很多吧?也不是非我不可,”牛可清不得其解,“但就奇了怪了,為什麽你總是揪着我不放?”

“就是一種感覺,和你做的那種感覺很對。你也約過不少人吧?應該知道找到一個和諧而默契的床伴是件很難得的事。”

對此,古伊弗寧很坦誠,哪怕他知道答案并不一定是對方想要的。

牛可清無話可說,因為在這一點上,他是很贊成的——

找到一個稱心如意的床伴,就像挑中一道極其符合自己口味的菜,食之不厭,棄之可惜。

他和古伊弗寧,就是最适合彼此口味的那道菜肴,是山珍海味也抵不過的寶貴,是彼此的可遇不可求。

這樣的兩個人,天生就是一對長在床上的并蒂。

古伊弗寧瞧着牛可清的神色開始動搖,便好言好語地添了一句:“大家成年人,玩玩而已,又不用負責。”

“這麽垃圾的一句話,怎麽被你說得跟普世真理一樣?”牛可清忍住将手上那袋蔬菜砸他臉上的沖動。

古伊弗寧:“因為這本來就是真理。”

牛可清:“狗屁真理。”

古伊弗寧:“.…..”

懶得跟這種死皮賴臉的流氓浪費口水,牛可清起步走人,沒想到他走着走着,古伊弗寧竟開車跟了上來。

古伊弗寧的皮鞋很輕很輕地踏着油門,車子慢慢地跟在牛可清旁邊,坐在駕駛室裏的人和走在路上的人保持在同一水平線上。

一人一車,相同的行進速度。

古伊弗寧目視前方,手裏穩住方向盤,嘴上卻不忘繼續與牛可清的閑聊:“話說,在我之前你也不是沒跟別人約過,怎麽到了我這裏,就變成個死命拒絕的貞潔烈女了?”

對此,古伊弗寧一直耿耿于懷。

畢竟像他這種“天賦異禀”的人,向來求仁得仁,仗着自己的臉和身材,就沒在約.炮這條路上碰過壁。從來都是如魚得水,想吃誰就吃誰。

可到了牛可清這裏,卻偏偏遭遇了滑鐵盧。

古伊弗寧很不理解對方的态度:“是我不夠好嗎?”

牛可清看着路也不看他,随口敷衍道:“你很好,好到天上有地下無。像古醫生這種珍稀動物,怕是得打着電筒進山裏找。”

古伊弗寧點點頭,很滿意對方真情實感的褒獎,同時得出一個新的結論:“那就是你慫。”

“我慫?”牛可清被他這句話戳中了命門,倏地停下了腳步。

他轉過身來瞪住古伊弗寧,那眼神簡直要把對方那口出狂言的嘴巴給削下來。

牛醫生這種驕傲到骨子裏的人,還輪不到一個只搞過一兩次的男人來對他說三道四。

他有種氣不打一處來的怒,“古醫生,你開始用激将法了是嗎?”

車子也跟着停了下來,古伊弗寧一雙藍眸似笑非笑,“實話實說而已,你說是就是吧。”

牛可清一手搭上車窗框,咬着後槽牙伏下.身去,與坐在駕駛室內的男人平視:“如果是的話,你成功了,我被你激到了。”

古伊弗寧以深邃的目光回視他,嘴角揚起得意的弧度,下颚線微微繃緊。

——這是一種獵人成功捕獲獵物時才會露出的勝者之态。

“你說得對極了,成年人玩場游戲而已,有何不可呢?”牛可清以輕松而玩世不恭的語調說。

他直起身子來,以居高臨下的姿态俯視着古伊弗寧,那眼神深得仿佛要望進對方的心裏。

然而,男人語氣卻是清清淡淡的,“好啊,約吧,我們。”

這樣簡簡單單的六個字,從牛可清嘴裏出來,便成了之後他們一切糾纏的禍根。

就像為了探尋深淵的未知,自以為無畏的羚羊往萬丈懸崖縱身一躍,實際上幼稚又愚蠢。

後來,牛可清每每回憶起這天,他總會想:究竟為什麽會答應古伊弗寧呢?為什麽會開啓了這段糾纏不清的關系?

因為當時的他被激将法激出了孩子心性?

因為他們之前經歷過的床.事格外酣暢?

因為那場在樓道裏半達未達的性.事過分癡纏?

不是,以上這些統統不是。

牛可清對真正的原因了然于心——

因為早就有顆種子在他的心底裏埋下了。

那是一顆什麽樣的種子呢?

或許是多年以前,因着一場在籃球場邊的小意外,他遇見了那藍眸子淺頭發的男人。

混着光影,和着風聲,一顆小小的種子悄然落下,就這樣深深地埋進他內心的土壤深處。

那顆種子悄無聲息地在他心裏沉睡多年,沒有絲毫的存在感,僅作為一段默默無聞的記憶而留存着,幾乎要被遺忘掉。

然而牛可清忽略的是,種子是活的,随時有複蘇的可能。

當遇見那個為他撒下種子的人,便如遇見一抹給予光熱的太陽,嫩芽蓬勃地自心底的石縫中而生。

所以啊,多年後的重遇就如一場續集,無論他怎樣抵抗,都逃不過那顆種子的支配,種下了就是種下了,連根拔起絕非易事。

種下了因,所以結出了果。

綜上所述,他淪喪在古伊弗寧的溫柔鄉裏,不過是遲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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