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依舊柔斷腸) (3)

而過的時候,我們比陌生人表現的還要陌生,連句下屬和上司的正常問候都沒有。我想此時要是有個旁觀者,一定能看出端倪,能看出我們絕非陌路人,能看出我們彼此有過交集。

顧卓遠明明什麽也沒做,倒讓我的心跳漏了好幾拍。

“滿意嗎?”顧卓遠冷冷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我聞聲先是一驚,随後疑惑地回首,道:“什麽滿不滿意?”

“王婷婷的事。”顧卓遠沒有回頭,我能看見的只是他的一個腦門。

我驚訝的結結巴巴:“真……真是因……因為我?”

顧卓遠終于轉身,他勾起棱角分明的唇,戲谑地笑道:“我要做的事,要得到的東西,勢在必行。”

我訝異地看着顧卓遠,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

他高高在上,幾乎沒有什麽是他辦不到的,他輕而易舉地就能将別人苦心經營的未來毀滅,這樣的人實在可怕。我得罪不起只希望能躲的起。

“随便你做什麽,不要扯上我就好。”我轉身離開。

“陳香,你有沒有發現一件事?”顧卓遠在我身後問道。

我沒有轉身,總的說來,我對顧卓遠還是心有餘悸。

“你自己都沒有發現嗎?你看我的眼神不一樣了,以前你的眼睛裏只有厭惡和害怕,現在反而多了分柔情。”顧卓遠并不在意我有沒有轉身,自顧自地說。

我像被他點住了死穴,明明可以輕而易舉地反擊,愣是呆了片刻才答辯:“你說對了,我看你的眼神是不一樣了,以前我看你的眼裏只有厭惡,現在是特別厭惡,還有惡心。”

“噢?我認為我看的比你清楚,我有種預感,你很快就會是我的。”他自信滿滿地說。

顧卓遠說完,高傲地擡起下巴,他的下巴和脖頸之間連接出一條優美的弧線,凸起的喉結像座小巧的山峰,驕矜的臉上驀然地呈現出一副自大自狂的模樣竟也沒那麽令人生厭。

“随便你怎麽說。恕不奉陪,再見不送。”我朝顧卓遠揮揮手告別。

在回頭的瞬間,我從顧卓遠的臉上瞥到了他從不曾有過的笑容,和如濤溫煦的笑容有很大的區別,顧卓遠的笑容純粹而愉悅,興許見慣了他的冰冷,他的笑居然有種颠倒衆生的魔力。

不管怎麽樣,他總是我避之不及的人物,我趕忙加急腳步離去。我邊走邊對自己今天的行徑覺得奇怪,難道我真的變了?

作者有話要說:

☆、17玉照花深處

如濤失蹤了!

整整三天!如濤失蹤了整整三天!

第一天,他沒來拍戲,也沒去學院上學,我去他的寝室找過他,他的室友告訴我,如濤昨天就沒有回來過,也沒有讓任何人替他請假。我去找了如意,如意告訴我,如濤是穩重之人,家裏也沒有發生什麽事,他不會無緣無故地失蹤,讓我不要太擔心。

第二天,院方讓老師來找我,耐心地勸導我們,就算拍電影再怎麽忙,也應該回學校報到或者請假,否則學校方面不好管理。在得知我也不知如濤去了何處時,老師無奈地離開了。

第三天,我把任何他能去,有可能去的地方都找了個遍,還是沒有任何收獲,如濤就像從人間蒸發了。我接二連三地去如意的學校找她,很快的把一個人的煩擾變成了兩個人的煩擾。如意也跟着擔憂起如濤的下落,我只好反過來安慰她,告訴她要是有如濤的消息保證第一個告訴她。

上海的天說變就變,一團團黑壓壓的烏雲在上空彙聚,一場大雨勢在必行的降至,壓抑的氣流在大街上卷動,路人的腳步紛紛變得緊迫。

我的雙腳走的失去知覺,麻木地往教堂門口的石階上一坐,擡頭看了看壓低的烏雲,我安慰自己不要怕,雨再大,總有停下的一天,日本的侵略讓戰争爆發迫在眉睫,有多少人家破人亡,跟我的情況比起來,他們不知道要慘多少倍,我只不過是和如濤失聯三天而已。

如濤……你究竟去了哪裏?你從來沒有這樣不打招呼地離開過我們這麽久,你遇到了什麽解決不了的麻煩了嗎?

不安感同頭頂上的烏雲一樣緩緩壓下,中國的國情現下這麽亂,如濤是不是遇到了什麽不測?還是他遭遇了綁架?我壓制住胡思亂想的念頭,讓自己冷靜。

綁架?不測?有個名字呼之欲出,堵塞在心頭,那個人……他前幾天才剛剛跟我說過,他要做的事,要得到的東西,勢在必行。不僅如此,他還跟我說過,他有種預感,我很快就會是他的了……

顧卓遠!他一定和如濤的失蹤脫不了幹系!

我要去找顧卓遠,我要他把如濤完完整整的交出來,要是他對如濤做了什麽,我一定不會放過他!一定不會!

大雨如期而至,瓢潑大雨不用幾秒就将我的渾身淋濕,我像個沒頭蒼蠅,在路人看瘋子的眼神裏奔跑。

“你有顧卓遠的聯系方式嗎?”在顧氏公司的迎賓臺,我問了在場的每一個人,她們口徑一致,對我的回答皆是:“不好意思陳小姐,這是顧先生的隐私,我們不方便透露。”

之前在顧氏拍戲取景時,明明能經常看到顧卓遠,為什麽如今要見他一面這麽困難?也是,這是他的地盤,他要見任何人都易如反掌,而我們要找他簡直難如登天。

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我幾乎瀕臨絕望。

“陳香小姐?”

我轉過聲,那是一張幹淨但陌生的臉。

“我是顧少爺的助理小右,我們之間在醫院的時候見過,你好像急着找他?”是他——那個把王婷婷攆走的男孩。

我仿佛看到了一絲曙光,飛奔向他,緊緊地攥着他的袖子,語不成句地說:“顧……顧卓遠在……哪裏?”

“顧先生臨時有事出去了,今天可能不會回公司了。”小右認真地回答。

“那……那你帶我去他家好不好?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問他。拜托你了……”我哀求道。

小右遲疑了三秒,立即答應了我的請求。

黑色的轎車迎着暴風雨,像個披着铠甲的勇士。

小右輕車熟路地掌控着方向盤,我們之間沒有任何交流,耳邊只充斥着刷刷的雨水聲,我六神無主地盯着雨幕發呆,直到小右打了把黑色的雨傘,替我打開了車門,站在我的身旁對我說:“陳小姐,到了。”一路好比乘風破浪,總算抵達。

我沒有閑情逸致去觀賞顧卓遠的家宅有多氣派,一股腦兒地往裏面橫沖直撞。

當我站在比學校小禮堂還要寬敞但空無一人的客廳時,一股股森冷的氣息從腳底板升起。

“顧卓遠呢?”我問。

“陳小姐,我剛才跟顧先生通過電話了,你稍等片刻,他一會兒辦完事會直接回來的。”小右有條不紊地答。

“陳小姐先坐在這裏等一會兒吧。”小右說完便默默地退下了。

我張望了下歐式風格的豪華裝修的大廳,光芒四射的水晶燈,宮廷式的真皮白色沙發,柔軟細膩的杏白色毛絨地毯。我渾身濕嗒嗒地淌着水,站在哪處都顯得格格不入,若大的大廳,竟沒有我的立足之地。

我需要個洗手間整理一下,以便有勇氣面對顧卓遠,甚至能質問他關于如濤的去向。

鬼使神差的,我發現二樓古董擺鐘的後方拐角處有一個獨立的小門,那個門特別小,就算它沒挂着“廁所”二字,門的大小和我以前見過的廁所門大小沒區別,它讓我有種想上廁所的沖動。

我輕手輕腳地一步步走上旋梯,來到小門的前方。

我握着冰涼金屬質感的球形門把,輕輕地一擰,門順滑地打開往裏彈。

房間的角落裏有盞小小的臺燈,它散發着微弱的光芒,同時讓我看清它居然不是廁所是類似書房的小房間,既然不是廁所,為什麽要弄一個長得像廁所的門啊!

等下!它也不像書房,因為它的四面牆上好像都貼着什麽紙張?顧氏的商業機密?我往一樓方向瞧了瞧,沒有人……壯了壯膽子,按下了房間電燈開關。

光芒從天花板上照耀下來的那一刻,我霎時呆住了,忘了動作,忘了呼吸。

從門口向裏看去,四面牆壁上,滿滿的貼着同一個女人的相片,有的是報紙截圖,有的是偷拍的鏡頭捕捉。

那女人長相普通,只是比其他女人清麗上幾分,五官也無特色突出的地方,只是那對眼睛出奇的大而有神,那些數不清的照片裏,不難拼出一個完整的她——人群裏挂着淡笑淡定如風的她,上課時鎖着眉頭匆忙抄筆記的她,在街上看到小貓小狗傻笑的她,和同學玩鬧時孩子氣的她,還有和男朋友在一起時溫柔笑談的她……

她的一瞥一笑都被收納在這小小的房間裏,可以看出房間主人的用心程度,我呆呆地望着滿屋子的照片,心跳猛烈地跳動,似要蹦出胸口叫嚣着告訴我,我終究有些被觸動了,因為照片裏的人——是我。

作者有話要說:

☆、18空惹長亭恨

“你在做什麽?”顧卓遠冷冰冰的聲音引的渾身濕透的我身上一陣哆嗦。

“怎麽?我看我自己的照片也不行?”我也不知哪來的勇氣敢用不怕死的挑釁語氣跟顧卓遠說話,唯一不變的是我依然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顧卓遠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有種被人剝光衣服展示的難堪,随即他立刻恢複鎮定:“可以。”

“你怎麽濕成這樣了?聽小右說你找我有事?”顧卓遠走近我,在距離我不到一米的地方停下。

“如濤呢?你把如濤怎麽樣了?”我激動地上前抓住顧卓遠的雙臂,盯住他的眼睛,不放過他眼裏的一點一滴可疑線索,如濤的下落才是我今天來的主要目的。

“什麽意思?”顧卓遠低下頭,他說話時口中的氣息撒在我的臉上,我們的距離近在咫尺。

“如濤失蹤了三天,一定是你把他藏起來了對不對?你把他怎麽樣了?”

顧卓遠聽畢,将我抓在他手臂上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開,他後退兩步,大眼的眼神迷離恍惚,瞳孔晃了晃,又彙聚凝固成我所熟悉的冷漠:“你沒看好自己的男朋友,反倒跑來向我要人,陳香,你太不講道理了。”

“我不講道理?你看看這滿室的照片!我有足夠的理由懷疑是你和如濤的失蹤有關,你為了達到目的,為了得到我,多卑鄙下流的手段都使的出來!你到底把如濤怎麽樣了?”我幾近歇斯底裏。

顧卓遠受傷的神色卡在眼眸裏和眉梢上,他冷笑了一下,說道:“我把他殺了扔大海喂魚了。”

我頓感天昏地暗,一陣陣黑暗瘋狂席卷着我,我扶着門框支撐住身體,才不至于昏厥過去。心口兇狠地鈍痛,此刻竟是連眼淚也流不出來,只是把流眼淚的力氣用來舒緩心頭的痛感。

顧卓遠接着冷聲道:“陳香,我是喜歡你,你是不是覺得我因為喜歡你就非得殺人放火,你怎麽知道我的愛不能是有氣度的默默祝福?我沒想到在你心裏原來把我看得這樣龌龊不堪。”

“我不想再聽你說任何一個字。”幹巴巴的嘴唇只能吐出這幾個字。

“很抱歉不能如你所願,該說的我一定會說。你所說的卑鄙下流,我顧卓遠還達不到那個境界。剛才只不過和你開個玩笑,我沒有動鄭如濤一根汗毛,我只想讓你明白亂罵人是要付出代價的,如果我真的像你想的那樣無恥,剛才那句話很早以前就是鄭如濤的下場。”顧卓遠擲地有聲。

“如濤沒死?”我睜着大眼唯恐聽錯。

“沒有。”顧卓遠沒好氣地說。

“那他在哪裏?”我急急追問。

顧卓遠垂下濃密的眼睫毛,半晌不作聲,而後答:“不知道。”

“你知道!你一定知道!你讓我見見他好不好?”我上前握住顧卓遠的手掌哀求,眼淚撲簌地往下掉。

顧卓遠抿了抿嘴唇,不忍地說:“不是我不帶你去,而是你去了以後會後悔。我是知道他的去向,不過此事和我并沒有半點關系。”

“只要如濤毫發無傷,我怎麽會有後悔這樣的情感?算是我冤枉你了,我向你道歉。你讓我見見他吧……”我信誓旦旦地保證。

顧卓遠還在猶豫不決,我急的又是一串串的眼淚往下砸。

也許他很讨厭愛哭的女人,最終他妥協道:“我帶你去。不過你最好先換身幹爽的衣服。”

我胡亂地抹了抹臉上的淚水,匆匆地說:“不用不用……我沒關系的,你快點帶我去找如濤吧!他在哪裏?”

“他不在我這裏。在……算了,你去了就知道。”

跟着顧卓遠下二樓,出大廳,漆黑的夜空像巨大的黑洞,磅礴的雨勢絲毫沒有轉小的陣勢,昏黃路燈斜照下,一排排緊密大顆的金黃色雨滴迅速劃過夜空。

小右盡心盡職地為顧卓遠打好傘,司機也備好了車停在大門口,汽車的發動機發出的轟響在雨聲裏顯得微不足道,顧卓遠先行坐上了汽車後座,我根本等不及小右再回頭替我撐傘,直接冒雨跑向車子。反正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是濕漉漉的了。

坐上車子才發現,原來我和顧卓遠竟都坐在後排車位上,我身上的雨水有些還蹭到他的西裝上。

我拘謹地往旁邊挪了挪,将我們之間的距離拉開。

車子緩緩啓動,車窗外雨幕裏顧家恢宏的別墅大宅在眼裏向後退去,我猛然看到原來別墅的四周有很多個全副武裝的配槍保镖。有這麽多的保安,我當時是怎麽暢通無阻地進去的?如果不是小右陪着我,我一定當場被擊斃了!

汽車在大雨裏行使了半個小時有餘,在黑暗的雨夜裏,根本不能辨識方向。

“快到了嗎?”我迫不及待地問。

“嗯。快了。”顧卓遠答。

“一定能見到如濤?”我又追問道。

“既然你已經來了,你能做的選擇就是相信我。”顧卓遠說完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

我閉上嘴巴不再發問。

車子終于在一處偏僻的別墅區其中一座別墅門口停下,小右從副駕座上下來,繞到顧卓遠的車門旁,打好傘替他打開車門。

我沒有耐心等他對我重複一遍他對顧卓遠所做的動作,索性冒雨沖到屋檐下等他們。屋頂上有一盞小小的小彩燈,在夜色裏起着微不足道的照明作用,又能把所有人的情緒很好的掩蓋。

“這是哪裏?”我不禁好奇道。

“噓。”小右将食指豎在兩唇中間,示意我小聲。

顧卓遠站在我的身側,手臂圈過我的肩膀,我條件反射地要跳起來,顧卓遠不緊不慢的按了我身旁的電鈴……

我尴尬地低頭不語。

“叮咚,叮咚,叮咚……”

顧卓遠按了很久的電鈴,門內都久久沒有反應,但他堅持不懈地按個不停,他一定知道裏面有人,堅信着有人會來開門。

“誰啊?”朱紅色雕花油漆大門終于打開。

一聲慵懶不耐煩的男聲直搗耳膜。

“如濤……”我的出現頓時讓穿着男士睡袍開門的如濤驚呆了。

他不知道,他的表情也驚呆了我。他失蹤的三天以來,我胡思亂想過如濤所有不好的處境,綁架、落入日本人之手、意外事故等等,萬萬沒想到他居然好好的在別墅豪宅裏享受生活,享受着我的提心吊膽。

當然,見到如濤完好無損我是驚喜多過氣憤的。我的眼淚即将落下,在一秒我要撲進他懷裏的同時,如濤的身後傳來一聲熟悉的嬌柔聲:“如濤,你怎麽去了那麽久,是誰啊?”

我如遭雷擊,心想要是現在真有一道驚天大雷把我劈暈就好了!我的動作硬生生地卡在空中,要有多可笑就有多可笑。原來男女之間的事這樣分明,對方給你的不是驚喜就是驚吓。

作者有話要說:

☆、19夢短寒夜長

林泓——她穿着和如濤同款的女式睡袍,在如濤的身後探出頭來。

一出連傻子都能一目了然的看懂的戲劇我又怎麽會不懂?我該慶幸屋頂只有一盞小燈,沒有把我失魂傻眼的表情毫無保留的展示在他們面前。

“鄭先生,陳小姐很擔心你,我将人替你帶到了,有些事情還是敞開來說對彼此都好,才能把傷害減小到最小。你們的事情你們自己說,我回車上坐一會兒,你們先聊。”顧卓遠說着便和小右轉身往汽車方向走去。

我孤零零地站在朱紅色的大門前,突然像失去了精神支柱,我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我一直以來的精神支柱有一天會變用敵對的眼神看着我,而我一直視為敵人的人卻他轉身的時候我才發現了他在我心裏居然也有重要性。

我以為如濤會說:“陳香,你聽我解釋。”

沒想到他說的是:“陳香,對不起。”

我恍如置身在夢中,口中夢呓般喃喃自語:“我不想聽對不起……這不是真的……才三天而已……才三天……怎麽什麽都變了……”

“是假的對不對?如濤……”

“是真的。陳香,我們都不要自欺欺人了。你應該一直都清楚林泓是我的女神……”

我亦打斷如濤的話:“可是……可是你也說過,她只是個偶像人物,你不愛她……”

“偶像?有一天你發現你朝思暮想的偶像也同樣喜歡着你,你會不心動麽?”如濤的表情沒有歉意。

我絕望地閉了下眼睛,将眼淚逼回去:“那麽我呢?我算什麽?朝思暮想的人突然失蹤了三天,可是萬萬沒想到他居然在別的女人家裏纏綿三天,如果是你,你會不會心死?”

“如果你的心在我身上,目光一直随着我而動,你不難發現我和林泓的事,只能說明我們都變了,雖然你嘴上不承認,但你的心早已不在我身上了,陳香。”如濤平靜地說道。

“是是是,你說的對,你說什麽都有道理。鄭如濤,我現在心裏巴不得你是死了,雖然我的心會痛,但至少疼痛是短暫的。你怎麽不去死?”我惡狠狠地說道。

“陳小姐,你沒有資格這麽跟如濤說話。”一直站在如濤身後的林泓受不了我的惡語相向終于發聲,可惡的是這女人連生氣的樣子都美的嬌豔,我已經完全不敢想像狼狽落魄的我很她之間的落差。

“我跟如濤說話,你又有什麽資格插嘴?”我怒視她。

“陳香,不是林泓的錯,你不能這麽跟她說話。”如濤出言制止我。

林泓冷笑道:“我是如濤的女人,你說我有沒有資格?”

林泓的話每一句都像喂了劇毒的匕首紮向我,我跟如濤之間就是論親密接觸,也比他跟林泓之間差了好幾個程度,她說,她是如濤的女人……

“我只不過發了點燒,如濤就着急的在我身邊徹夜不眠的照顧我三天三夜,男人的心思,你還不懂嗎?”林泓的語氣沒有氣勢洶洶,只是平穩的陳述事實般。

我知道不管她說什麽,哪怕她只要告訴我如濤對她的某個小動作就足以傷透我,何況她說的是如濤從不曾為我做過的事,我決定不聽她說的任何話。

我想以我的死腦筋怎麽也不會想明白,為什麽才短短三天,天地之間都變了顏色。

我腦袋一抽筋,不死心的問:“如濤,你是不是有什麽難言之隐?是不是有人強迫你……”

“沒有,真的沒有。我愛她。”如濤說完這句話,黑漆漆的天空猛地劈下一道細長的閃電,将天和地連接在一起,耀眼奪目的光芒照亮整片天空,世界在一瞬間亮如白晝。

我和如濤四目對視,那一刻我們幾乎能清晰的看見對方臉上細微的絨毛,我一眼望進如濤的眼裏,他細長的眉目是我熟悉的溫柔,只是沒有了情欲。原來最疼痛的表情竟是沒有表情,最痛徹心扉的不是你所愛之人如何言辭激進的打擊你,而是他用平常他看身邊所有都一樣的目光看着你。那樣的目光清清楚楚的告訴你,你們之間沒有愛情了。

随之而來的是震耳欲聾的雷聲。

在閃電和雷聲都消逝後,我安和地看着如濤和林泓道:“好。我知道了。不過我不會虛僞的祝你們幸福,沒有我的祝福,你們一輩子都不會幸福。”

我轉身步入雨幕,身後傳來紅木大門關上的聲響。

顧卓遠的汽車停在庭院裏,兩束車前燈寂寥的亮着光芒,汽車雨刷不知疲倦有規律地舞動着臂膀,它們再怎麽努力,依舊來不及清掉急速落下的雨水。

我茫然的走在雨裏,沒有嚎啕大哭,沒有泣不成聲,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哭了沒有,如果真的有眼淚也早就和雨水混為一體了,只是胸口傳來萬蟲噬咬的疼痛,我的心髒,我從來不曾好好待過它,它的承受疼痛的能力已經強大到能把這些疼痛分解成麻木不仁的情緒。

“你瘋了嗎?雨這麽大,快回車上。”我回頭,是顧卓遠,他抓着我的手臂對我吼道。

小右雷打不動地站在顧卓遠身邊為他撐傘。

“你不要管我,我想一個人靜靜。”我推開他,繼續埋頭往前快步行走。

顧卓遠推開身邊為他打傘的小右,喝令他不準跟上來,急步跟上我。

他掰過我的身子,對我大聲的說:“陳香,你有什麽資格這樣一副自暴自棄要死不活的樣子?你只不過是離開了一個錯誤的人,你離開了不愛你的人就活不下去了嗎!”

“你又懂我?你怎麽會理解我的感受?我沒有要死不活,我只是要認真思考一番,怎麽才能走出他們帶給我的疼痛。”我打掉顧卓遠抓着我肩膀的雙手,無奈他的力氣大的出奇,和第一次一樣,我掙脫不掉。面對他,我居然不再恐懼,跟剛才的情緒并無分別,我覺得我很正常,我的語氣沒有波瀾,我的語速緩慢,除了胸口不正常的疼,我和平時的我一樣正常,但有可能我太過正常,在顧卓遠的眼裏就是不正常。

顧卓遠捏緊抓着我雙肩的大掌,幾欲把我捏碎,他冷笑一聲,笑的連瞳孔都沾上嘲諷:“我怎麽會不懂你的感受,看着所愛的人在別人的懷裏笑魇如花,這種心痛到發瘋的感覺有多讨厭我會不懂?你所經歷的我每天都在經歷,都在面對,我怎麽會不懂!”

“好,就算你懂,與我何關?你放開我。”我努力掙脫顧卓遠的魔掌。

“我所有的疼痛都來自你,你還不懂嗎?”顧卓遠松開了他的手,深沉地對我說道。

“懂了又能怎麽樣?我不能接受你。”我淡然地說。

那個二樓古董擺鐘轉角處的小房間早就道明了他的心意,可是一顆才剛千瘡百孔的心怎麽可能立即止血結痂?怎麽可能當作什麽也沒發生再去愛別人?

“我可以等。”顧卓遠低低地說。

我好像看到了一個沒有自尊,沒有驕傲,沒有高高在上,沒有家産萬貫的平凡少年。他的頭發,他的衣裳都叫雨淋濕了,盡管雨水沒有把他身上與生俱來的高貴氣質沖刷掉,但他卸下了“國民老公”的光環,撇下了“首富獨子”的頭銜,渾身濕透站在雨中深情地看着我,是個普普通通求愛的少年。

這個畫面就這麽一直在我的眼裏定格,我看到小右又急又惱的在不遠奔跑而來,我很冷很冷,渾身凍的沒有知覺,這個寒冷的冬天仿佛永遠也不會過去,這個漫長的冬夜也仿佛永遠沒有盡頭,最後我什麽也看不見了……

作者有話要說:

☆、20惆悵誰能賦

其實我本身是很讨厭林黛玉式的女生,動不動就病殃殃的暈倒在地,而我成了自己最讨厭的人,至今為止我貌似已經暈了兩次。

我醒來的時候是在顧卓遠的房間裏,竄入腦袋裏的第一個念頭便是:我跟如濤分手了,他不愛我了。窗外的陽光再明媚,心還是冷的,我想着險些又掉下淚來。

顧卓遠不在家,留下了小右照顧我,萬一我有任何不适立即通知醫生和他。通知醫生還情有可原,通知他做什麽?他又不會看病……

好在我睡了一覺後并無什麽大礙。便跟小右提出讓他送我回學院,小右很痛快的應下了。

路上小右從後視鏡裏掃了一眼唇色蒼白的我道:“如果放不下,為什麽不把他追回來?”

“凡是傷害我的,我絕不哀求對方回頭。”我低下頭擺弄着手指低聲答道。

小右此後不再說話,一路相對沉默無言。

我讓同寝室的同學幫我請了兩天假,回到宿舍倒頭就睡,輾轉反側間醒來時,腦中依舊反複着那五個字:他不愛我了、他不愛我了、他不愛我了……

不就是失戀了麽,又不是會死人的大事,我記得很久以前聽過一句話喜歡的不得了,當時還特地寫在課本的第一頁,那句話是:這一路披荊斬棘受傷害不就是為了最後靠近那個對的人停下來麽。雖然我曾經一度認為如濤是我最後的能停靠下來的人。

不過沒關系,說明對的人還在前方等我,我的愛情還未到終點。我理應振作起來,好好的面對生活。

這個想法,在我出了宿舍,回到班級上課的途中,又讓我覺得自己很可笑。

因為在路上我偶遇了最不想見到的人。

林泓千年難得露一回臉的回學院上課,一路上學院的同學們拿着本子,紛紛讓林泓簽名,林泓耐心的一一接過本子簽名。

不出意料,她的一只手溫柔的挽着如濤的手臂,他們在人群裏相視一笑,如濤暖風般的和煦笑容一如既往的熟悉,只不過他身邊的人再也不是我。

我別開臉,不去看他們,盡量的避着他們前來的方向行走,祈禱他們千萬別看到我。也許真的有心理感應,如濤突然往我的方向望來,我們和前兩天的一樣,四目對視,我的心跳停滞了一秒,如濤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他自然地轉過頭,對我視而不見。

“陳香……”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是誰叫住了我——林泓。勝利者來向失敗者示威從古至今都是必不可少的情節。

林泓拉着如濤一步步盈盈向我走來。

“不好意思,我現在很忙。你有事嗎?”我對着站在我面前的二位不速之客沒有給出好臉色。

“喂,你以為你是什麽人?敢這樣跟林泓說話?”

“給臉不要臉……”

“不過是個二流的明星……”

“你們沒看到前兩天送她回學院的人是誰麽?顧小右!顧氏的金牌助理,她失蹤了整宿也不知浪哪裏去了,可是就是陪人上床也紅不過我們林泓女神!”

“不會吧?”

“太惡心了!”

“……”

人群裏議論紛紛,皆是對我的诋毀和侮辱。

林泓抱歉地一笑,如濤面無表情地盯着路面。

如濤曾經說過,如果真的愛一個人,一定不會舍得将她處于輿論風暴的正中心。如今我置身在一片謾罵中,他冷眼旁觀的态度刺痛了我。可是我又能怎麽辦?他的手牽着他的新女友,他一直愛慕的女神。他的女神随便一個出場,無意的一個眼神和只言片語都能引起所有人對我的不滿。

“你能來鋼琴練習室一趟嗎?就我們兩個,我有話跟你說。”我看着林泓說道。

“啊?好吧……”林泓偏頭看了看如濤,如濤鮮少不悅,他皺起的眉頭表明他現下很不開心。

空蕩蕩的鋼琴練習室。

一排排整齊的座位每一個都空落落的,明亮的光線填充了空曠,我随意找了個座位坐了下來。

等了許久,林泓推門而入。她反手把門鎖上,将門外喧鬧的嘈雜聲硬生生的阻絕。她是個公衆人物,又是不少人的偶像,能出現已屬不易,何況還要擺脫一大群時時尾随她的仰慕者。

“我以為你不會來。”我先開口。

“怎麽會。”林泓在我身旁坐了下來,她莞爾一笑,動人的美目裏流波轉動,美的驚心動魄。

“你想跟我說什麽?”她的語氣親切的就像跟老同學聊天,我也怒不起來。

“也沒什麽……我想告知你,鄭如濤是你的了,當然就算我不說也改變不了他是你的這個事實。我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我只是希望你們以後除了公司公事以外,不要出現在我面前,更不要和我有任何交集,今天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我陳述着。

林泓不耐煩地打斷我:“今天的情況我确實沒想到,不過我和如濤有時候想體驗一下普通情侶的生活,沒想到給你帶來這麽大的困擾。”

“你的身份不适合過普通情侶的生活。可能我一開始就想錯了,門外都是你的仰慕者吧?興許我跟你說完這些一出門就會讓人圍攻……”

“不會的。我會制止他們……我沒想到的是,你找我居然是因為這麽小的事。”林泓又是輕輕一笑,笑容很天真,一副人畜無害,“沒什麽事我先走了,如濤在等我。”

林泓起身走到了門口,我出聲止住了她的動作:“你們……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問完後當即想咬掉自己的舌頭,被人搶了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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