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既然确定要約拍,寧歌便先回去換了身衣服,是條淺色的長裙,外面批了件羊毛開衫,很适合五月的海島。林西梓穿得也休閑,他顏值能打,穿什麽都養眼。許曾谙都不知道多久沒添過新衣服,穿來穿去都是洗到發白失彈性的棉T,和那兩人一比,平平無奇。
說是拍兩個人,上島之後許曾谙其實更多是在拍寧歌,她不怕鏡頭,狀态也好,五官也上鏡,很快就有了滿意的幾張。林西梓不是沒有入鏡,寧歌想老板肯定是第一次拍情侶,所以覺得不自在,不然不會拍自己的時候好好的,還會提醒自己什麽角度更自然,可要是林西梓站到了旁邊,老板連話都說不利索,只知道按快門。
等拍得差不多了,已經快到兩點,寧歌本想請許曾谙吃頓飯,許曾谙謝絕,勸他們趕緊進場。
許曾谙把他們送到了音樂會入口,正要離開,聽到工作人員用大喇叭喊:“打火機禁止帶入場內。”
他看到林西梓腳步一停,手下意識地插入褲兜。
“先生你是帶了打火機嗎?如果貴重的話您可以旁邊的寄存處,不然檢票後在安檢處是直接繳收不退回的。”工作人員提醒。
林西梓少有地沉默,手也一直沒伸出來。
“先生?”工作人員又提醒了一次,“您可以放在旁邊的寄存處。”
許曾谙走過去:“你要是嫌麻煩,要不我幫你先保管,你們晚上出來之後我再還給你。”
“你先給老板吧,”寧歌也覺得這個提議不錯。
許曾谙伸出手,手心朝上放在林西梓面前:“你要是信得過我……”
“不用,”林西梓打斷,只見他掏出什麽東西,一甩手扔進旁邊半人身高的的垃圾桶,然後重新握住寧歌的手,“走吧。”
許曾谙站在那兒,良久才将手縮回來,擦了擦腰間的衣服。
受臺風預警的影響,“海島之聲”音樂節的人流量差強人意,但邀請陣容确實搶眼,還是有不少死忠粉冒着天氣風險來一睹喜歡的歌手真容。一看入場後的購物攤位上的應援排和貼紙就知道,有不少人和寧歌一樣,專門來看金蘭河樂隊。
準确地說是來看樂隊的主唱白瑪。
寧歌逛了一圈也買了些周邊,是面不大的旗幟,上面寫着“地主家的白瑪”,寧歌看着這字自己都忍不住笑:“等金蘭河唱得時候我一定要跑到最前面揮這個!”
“地主家的白瑪”其實是個梗。多少獨立音樂人窮得只剩一把吉他,金蘭河樂隊作為一支大勢而又年輕的純藏族搖滾樂隊,個個父輩都是承包了牧區的,所以作為主唱的白瑪首當其沖成了被調侃的對象——不好好唱歌,就要回家繼承農場了。
寧歌其實也就過過嘴瘾,金蘭河樂隊的演出時間是六點,真等他們開唱了,她到底是大家閨秀,肯定不會到舞臺前頭和那些人一起手搭着肩像磕了藥一樣搖頭晃腦。她和林西梓和很多情侶一樣,準備坐到密集人群的後方,這樣既能看到舞臺,也不會擁擠。
就在找合适位置的時候,寧歌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回頭一看,真是巧了在這兒碰到連雲骁。
連雲骁坐在野餐布上,旁邊端坐地那位不用猜,一定是陳悠了。
“連學長你們不是來拍婚紗照嗎,怎麽也來看音樂節了。”
“早上就拍完了,本來準備回去了,才知道這兒有音樂節,就來看看了,”連雲骁說,“你怎麽知道我今天主要任務是拍照片的。”他指了指自帶的野餐布,“和你的朋友一起坐啊。”
寧歌坐下,告訴連雲骁她在山成民宿聽到看到的,連雲骁笑:“世界還真小。”
“這位是你男朋友?”連雲骁問,看着并沒有坐下的林西梓,他打着傘,剛好能罩住坐下的寧歌整個人不被曬。
“诶呀就是朋友,”寧歌介紹,“叫林西梓,西北的西,樹木的那個梓。”
連雲骁看着他,嘴角一勾:“這名字挺有意思。”
這時候陳悠一拍連雲骁的肩,她之前注意力一直放在手機相冊上,悶悶不樂:“你看看婚紗攝影師發過來的原圖,和你剛才給我在音樂節娛樂區拍得,這能是一個人嗎。”陳悠把手機給寧歌看,“小學妹你也看看,這什麽直男審美,沒一個角度對的。”
寧歌抿着嘴笑,陳悠翻得那幾張照片已經夠慘不忍睹了,好好得大長腿愣是被連雲骁拍得畫風清奇,比例五五開都沒有。
連雲骁心裏也苦,他已經很努力了,但拍照真不是他的強項。
“學姐要不我給你去拍幾張。”寧歌站起身,然後扶起陳悠,陳悠本來還是一臉嫌棄看着連雲骁,見着他眉頭擰巴反思樣,本來就不是生氣,現在更是沒脾氣。
“那我和小學妹去拍照片了,你們兩男人聊一聊。”
“好好好,”連雲骁沖她們擺擺手,目送到她們走遠,然後慢慢收了笑。
連雲骁站起身,林西梓也收了傘。
“世界還真小。”連雲骁說,“我以前也知道一個林西梓,我那個朋友也是這麽介紹,西北的西,樹木的那個梓。”
連雲骁說:“要是放在八年前,我一直以為我要是和那個林西梓見面,得打起來。”
“八年前我也會這麽想。”林西梓坦誠。
“不,林先生,”連雲骁說,“是我想揍你。”
連雲骁很少有這種體驗,他在辯場上口吐蓮花,生活中也能言善辯巧舌如簧,可此刻,他覺得語言是如此匮乏,根本宣洩不出他最真實的憤懑。
只有深深的無力感。
“連先生,”林西梓也不惱,“有什麽恩怨,咱們說清楚。大家都是成年人,真動拳腳,吃虧的是你。”
“你就不想問一問,許曾谙這八年發生了什麽?”
“那與我無關。”林西梓沒有馬上回答。
“也對,你們就住在許曾谙店裏,他要是想告訴你,也不用我多說。可如果我那時候就知道你對我誤解這麽深,我就應該找機會當面和你澄清解釋。可是許曾谙删了我所有聯系方式,都在一個班,我走到他面前他都不擡頭看我。我是他在海洲唯一的朋友,他為了你,為了你能信他,連個說話的人都沒了。”
“他可以找我說話。”林西梓說,“而不是你。況且我們現在講八年前的事,還有意義嗎。”
連雲骁一笑:“你就當我是氣不過,說胡話。”他看林西梓的眼神帶着憐憫,“你難道對他,一點感情都沒了嗎。”
林西梓不看他,目光轉向前方舞臺:“如你所見,我現在正在追求寧小姐。”
連雲骁自顧自地說:“你知道為什麽他在海洲那麽孤單,還是願意呆在這兒。你知道為什麽他都高三了,還一定要跟在他父親身邊,轉學到金城。”
林西梓沉默,許曾谙從不主動講家庭和在海洲讀高中的時光,他也确實沒問。
“你真的了解過他嗎?”
林西梓将手插進褲兜口袋,那裏空空如也。
“你或許真的愛過他,可你的愛,那些附屬的占有欲和懷疑,你知道許曾谙為此付出多少代價嗎?”
“所以林先生,你說都是往事,那我再說句出格地話也不過分,不管是八年前還是八年後的現在,我都替許曾谙不值。而如果八年前我知道許曾谙第二次飛金城見你,無論如何,我都會攔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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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打火機:我的戲份很足
2.關于開頭:其實是兩個場景,許曾谙飛了兩次金城,開頭上半部分是第二次,下半部分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