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許曾谙就要排上客輪的時候收到了阿響的信息——來音樂節嗎
——不了,我回家修圖
——壓軸的歌手是張唯,你最喜歡他的歌了。
許曾谙笑,——你怎麽知道。
——昨天的口琴就是他的歌。
許曾谙收笑,他其實已經很久沒聽張唯的歌了。
——我朋友的攤位有電腦,你可以用他的修圖。
許曾谙還想拒絕,這時候阿響發來一段小視頻,加載完後,許曾谙看到的居然是自己,低着頭在隊伍裏看手機。
他擡頭,莫名想笑,阿響就在他的前方。
阿響走過來,牽住他的手,動了動嘴形:走呀。
阿響不知從哪裏弄來了工作人員的證件牌,帶着許曾谙刷了一回臉。他的朋友是島上的琴行老板,在音樂節也有個小攤位,放着各色樂器,主要是展示而不是售賣。
“阿響你來得正好,我去副舞臺幫忙調音了,你幫我看一下攤位,電腦在抽屜裏,用完放回去就成。”
許曾谙打開電腦,桌面上有常用的ps軟件,他把相機裏的照片傳上去。
“其實根本不用修,已經很好看了。”許曾谙一張一張地翻,拉出好幾張,只準備調一下色調,突然他鼠标一停,是翻到了合照。
林西梓和寧歌的合照。
“你看他們多般配。”許曾谙喃喃,不知是說給自己,還是阿響。
就在這時,阿響坐到了許曾谙旁邊,一伸手将電腦合上,許曾谙轉過頭,看見阿響拿着把吉他,另一只手撥了一遍弦。
“你什麽時候還會彈吉他了。”許曾谙問,多少個夜裏他隔着手機聽過阿響的口琴和手風琴,吉他還真沒聽過。
——剛學的,就會一首。
于是阿響開始彈那僅會的一首,沒多久許曾谙就聽出來了,是張唯的演奏曲。阿響彈得很熟練,舞臺上的演出正在換場,所以漸漸有人圍在他們的攤位旁聽阿響彈,還有些拿出手機拍。
一曲結束,小小的人群鼓起掌。阿響嘴微啓,說不出話,目光從琴弦轉向許曾谙,滿是期待。
許曾谙不會說什麽誇贊地話:“很好聽。”
阿響咧開嘴笑,心滿意足。他還只有二十歲,臉上多少還有未褪的稚氣,平時不茍言笑也酷,氣場生人莫近,可只有在許曾谙面前,他孩子氣的那一面才會毫無保留。
這時候阿響聽到有人喊他的名字,擡頭一看,人群已經散去,還站着的只有連雲骁和陳悠。
“你陳悠姐都說被撩到了,剛才推了我半天肩,讓我也學個吉他。”連雲骁說。
阿響禮貌地朝陳悠一點頭,然後走到攤位裏面,把琴放回原來的地方。
“好久不見啊,”連雲骁對許曾谙說。
許曾谙也說:“好久不見,”末了一回憶,“也沒好久吧,上個月…上個月剛見啊。”
上個月連雲骁和陳悠專門來了山成嶼一趟,比起廣大網友,他和阿響兩個才是第一個知道懷孕喜訊的人,那張拍立得,就是陳悠給他們三拍得。
“對了,阿響姑姑給了個紅包。”
“我怎麽能拿她的錢。”果不其然,連雲骁也推。
“我知道你肯定這态度,你幫阿響拿畢業證的事阿響姑姑一直記着,好不容易有機會感個謝,我推不過她。”
阿響一心想着出海,高考完成績都沒看就上了船,自然也沒去讀大學,等回來以後才知道學校考慮到升學率扣了自己畢業證。阿響當然不在乎這一張紙,可阿響姑姑急壞了,那段時間許曾谙也剛到山成嶼,阿響一直幫他,連雲骁也經常來看他,久而久之就知道了這事。連雲骁誰啊,去學校說了不到十分鐘,畢業證就給拿回來了,這恩情阿響姑姑一直記着,所以聽說連雲骁要結婚了,才執意要包個大紅包。
連雲骁想了想:“要不這樣。”他從錢包裏又拿出一小沓錢,塞到那個紅包裏,轉而遞給阿響,“我做個順水人情,這紅包我再添一些,給阿響娶媳婦兒。”
阿響眉頭一挑,沒想到還能這樣,稀奇地看向許曾谙。
許曾谙笑:“我覺得這樣好,阿響你收着吧。”
連雲骁注意到阿響神色變化:“怎麽還臉紅了,莫非真有心上人,哥給你說媒。”
阿響走過來,還真接過那紅包,打開封口随手取出兩張後,阿響把剩下的又還給連雲骁。
——剩下的等娶到了,再給我不遲。
連雲骁看着微信界面的對話框:“行啊,就等這一天。”他像是想起了什麽,“對了,我剛出演出場地的時候,見到陸中南了,跟一群銀行制服的評估人員,看樣子挺焦頭爛額的。”
聽到這名字時阿響眉頭一皺,連雲骁讓他放心:“這裏公共場合,他就算看到你們兩了也整不出什麽幺蛾子。”
許曾谙看得明白,“他自己一堆爛攤子,哪還顧得上我們兩個。”
許曾谙說得不錯,如果陸中南有閑工夫,早就找了他們麻煩,他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就是想辦法把音樂節場地的這塊地脫手。
陸中南還很年輕,按理說他這個年紀應該還在跟着父輩學習生意場上的觥籌交錯,可他自負又急于求成,力排衆議硬要拿下那塊地,絲毫不考慮現下是桃花源島地價的巅峰時期,等他以虛高的地王價将這塊地收入囊中,才聽得內部消息說考慮到桃花源島的市場已經飽和,海洲市政府未來十年的開發投資都在附近小島,一旦紅頭文件出來,不知道多少酒局上談成的合作會撤資,只剩下陸中南一個人全部資金被牢牢套住。
好在他得知內部消息時不算遲,其中山成嶼也在預計開發項目之中,陸中南盤算在山成嶼大量賣地,然後等文件一出,山成嶼的地價勢必要漲,這時候他再倒買倒賣一手,能解燃眉之急。
他雖然時間逼得緊,但是給價高,不少村民簽了字,阿響姑姑原本也心動,來和許曾谙商量。許曾谙一見合約上是陸中南的公司就覺得事情不對頭。
許曾谙和陸中南做過高中同學,他太清楚陸中南的為人,唯利是圖瑕疵必報,這次怎麽可能發了善心高價收地。
事出反常必有妖,許曾谙勸阿響姑姑先別簽,也提醒其他村民再觀望一陣,村民不信許曾谙這個外人,但阿響是他們看着長大的,也和許曾谙一個鼻孔出氣,他們也覺得事有蹊跷。陸中南着急,親自來找村長,是阿響帶人堵在碼頭,連船都沒讓他們下。
那天許曾谙也在,陸中南沒想過這關頭還能遇到故人,而且還是這一位。他站在船上直指許曾谙和阿響,那眼神像是要從他們身上挖塊肉。
就這樣拖到了文件出來,不出一個月,山成嶼的地價漲到了陸中南給價的兩倍不止。
至此,陸中南山窮水盡,繼續桃花源島的項目風險太大,銀行也一直在催貸款,陸中南要想止損,只能低價賣地。而現在全海洲的開發商重心也都放在有政策扶持的小島上,願意接盤這塊地的,只有近年來隔壁寧城異軍突起的金誠商業集團,陸中南本不愛和外來者打交道,可如今病急亂投醫,管對方是海洲寧城還是金城。
而那家公司的老板,就是金城來的林西梓。
陸中南覺得世界真小,剛送走銀行來做資産評估,就在場地裏碰到了林西梓。
陸中南好帶也是個二代,那麽多年過着雲端上的生活,從來都是別人來巴結他,現在他也只能拉下臉,陪着笑走近:“林總,好久不見。”
林西梓禮貌地與他一握手:“陸先生好。”
說完林西梓繼續看舞臺,寧歌已經舉起了買來的小旗子——金蘭河樂隊的演出就要開始了。
陸中南還想和林西梓聊一聊生意上的事:“林總,要不我晚上做東攢個局,咱們……”
“陸先生,我今天是來陪朋友的。”
林西梓不看他,語氣裏已經有了不耐煩,拒絕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這時候寧歌喊了一句:“白瑪出場了!”
陸中南哪受過這種冷落,臉上還是要笑盈盈:“那我明天再和您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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