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大王呀大王真炫酷

近來宮中有兩件大事沸沸揚揚!

一是戈敏王與侍衛內大臣隆多倫勾結謀反,正收押天牢等候發落;

二是大王從宮外帶回了一個小狐媚子。

反事是大逆不道的罪名,當死。

奈何戈敏與大王的關系別有內情。

說來好似已無人識得玄北大王生母。

傳聞那位是先王南巡時中意的女子,初為人婦,被強搶入宮後郁郁寡歡,在玄北襁褓時便上吊自盡。先王痛失美人,自此不許任何人提及名諱事跡;

也有人說那人不過姿色平平的一個宮女,借先王酒醉爬上龍床,做着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光華夢。

一夜燭火搖曳美如詩畫,天明時分,先王清醒大怒。此女最終只有幸誕下龍子,後或死于床榻或打入冷宮,再無音訊。

玄北是自六歲就歸在前茹貴妃名下長大的。

茹貴妃孕育不能,後又過繼生母病逝的戈敏。

如此說來,兩人倒是難兄難弟,可惜心性政見素來不和,如今更是為王位陷入你死我活的境地。

宮內牆外,千萬只眼咄咄觀望玄北當如何處置此等王兄逆賊。

正是夜半三更的時辰,當今茹太後親自送來一碗去火氣的雪梨菱角湯與兩籠桂花蒸糕入正清殿。

“夜寒霜重,母後不必親自前來。”

玄北端坐于金絲楠木椅之上,手執紅漆描金夔鳳紋管兼毫筆垂首批閱累累卷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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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火惺忪,籠住一半冷峻臉龐。劍眉薄唇狹長眼,生得是剛硬冷血薄情相。

“聽聞我兒處理政務不曾停歇,母後頗為挂念罷了。” 茹太後年過五十,一襲黛色雲錦衣外披狐裘,一派矜貴端莊勢頭。淺笑靥靥,發髻中瑪瑙鳳形步搖輕輕晃蕩。

玄北并未擡頭,“怕是母後心有他事。”

茹太後但笑,“自你父王去後,母後已許久不曾親下廚,今夜一時興起,為你備下羹湯,但願還可入口。你且用些,莫要忘了歇息,母後便不再誤你時辰了。”

寥寥數語罷,太後不再多言,款款而去。

玄北掃一眼兩盤桂花糕,眸光深沉。

“咕——”

身旁少年郎眼巴巴盯着吃食,呢喃出聲:“我餓了。”

伴君側數十年的顏老公公立馬掀起眼上老褶皮子,朝他遞去一抹眼色。

半大少年癟嘴,又委委屈屈地道:“奴才餓了。”

玄北擡眼望去,神色松動,“過來。”

他即刻喜滋滋的走過去,伸手就要抓點心,卻反被一只粗粝溫熱的大手捉住

顏老公公眼皮一跳,悄無聲息地跪地請罪。

身套寬大墨綠宮服的孩子披着頭發,烏黑發絲猶如綢緞順滑,發梢打細小的卷兒。膚白盛雪,眉目靈動豔麗,十四年歲八//九的身形,五歲心性。

正是三日前玄北帶入宮的虞子矜,聞名宮廷的小狐媚子。

顏老公公捉摸不透玄北王的用意。

無人知曉。

他不過是奉命教導他那些宮中繁瑣規矩,可這孩子的确聰慧不足,記不清樁樁件件,就是站在當今天子身前也是拉扯衣袖撥弄手指,着實不成樣。

王既不追究虞子矜沒禮數,也不命老公公停下日日的說教。

虞子矜白日殿中伺候,夜裏好似又宿于龍榻,時時刻刻伴于王側,又沒名沒分。

顏老公公不敢輕慢虞子衿,也不可放縱他總以下犯上,心中暗暗将人當作年幼小主對待。

三日下來,孩童好歹知曉君臣論事不可插話,唯獨瞧見好吃好玩的稀罕物什輕易忘本,無知無畏的就想拿。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帝王之物又怎容許黃毛小兒觊觎?

顏老公公思緒百轉,不知自己壽命幾何,是否将終于此子。

“王恕罪,老奴無能。” 顏老公公斂眉垂眼,恭順請罪。

“原本就是個頑劣稚童,短短三日能這般規矩已屬難得。”玄北笑,只道:“通曉些人事足矣,倒不用稱奴才。你只管束他知事,強求無益。”

顏老公公暗暗琢磨這字句,擡頭瞧見那小主子不知何時坐于大王腿上,新奇把玩毫筆,張口去咬抵在嘴邊的桂花糕。

心下大駭,面上不動聲色,顏老公公識趣退下。

宮殿之中只餘一盞明火,一雙親熱人。

“口渴。” 虞子矜丢開筆,大眼緊鎖雪梨菱角湯,這回并不伸手,只巴着玄北衣袖搖又搖。

玄北搖頭:“這湯喝不得。”

虞子矜不聽不信,像柔軟無骨的貓兒從他懷裏鑽出來去端湯羹。

玄北微微眯起眼,煞相半露。他擡手一掃,白玉瓷碗應聲而碎。湯湯水水潑落在地,半點熱氣也不出。

雖說鈴族之人個頭瘦瘦小小,虞子矜如今的模樣倒也不如。

大半因他全靠殘羹冷炙半饑半飽生存,故而幹癟無肉、貪吃懶動。

十四年來個中艱苦,自是不僅僅是虞相虞清安口中那樣雲淡風輕的。

他無謂冷熱,不過口饞,此時見上好雪梨湯盡數傾地,一剎那便眼罩水光,轉臉頗為兇狠的盯着玄北,宛若護食的幼崽。

守在殿外的小公公驚聞聲響,惴惴不安出聲詢問:“王可安好?”

“無事。” 玄北與虞子矜對視,邊道:“令禦膳房呈些熱湯熱食來。”

“諾。”

聽得外頭公公應聲離去,虞子矜雙眼明亮,遲疑片刻漸漸卸下仇恨的模樣,又親親熱熱的去挨近玄北。

玄北又複将他摟入懷中,掂桂花糕喂他。目光觸及破碎瓷片,輕聲道:“順孤,則昌。逆孤,必亡。子衿,你可記得了?”

口吻平淡溫和,暗藏威懾之意,語重心長。

虞子矜轉轉眼珠子,吞咽下口中吃食,伸出舌尖舔舔玄北手指,白淨的臉上滿是溫順的依賴,純然無害的模樣。

“聰慧不及,敏銳有餘。”玄北惡意捏捏他的臉。

不多時,熱氣騰騰的吃食一一呈上,将不小的桌面擺得滿滿當當。

虞子矜動了動身子,伸長脖子左右顧盼,眼梢彎彎,歡喜非常。

不過他還顧及玄北,不敢貿然再奪食,只拿水靈靈的眼去瞅玄北。

“吃罷。”

玄北一手覆在他雪白的脖頸上,手指細細摩挲,心思去了別處。

寒風刺骨天,一碗冰涼去火羹。

這份情誰敢應?

這份湯,又豈是随口喝得的?

玄北冷冷一笑:桂花糕亦是先王心頭好,當年茹太後三天兩頭下廚備糕,一式三份,先王與他與戈敏。現下先王已去,為他一人送兩盤,何嘗不是告誡他一該念兄弟舊情,二該畏自相殘殺引亡靈憎怨。

“我——” 虞子矜出聲一頓,繼而嘟嘟囔囔道:“奴才吃飽了。”

虞子矜揉揉鼓起的肚皮,心滿意足的賴在玄北懷裏,小小的打個哈欠。

“不必再稱奴才。”玄北摸摸他的臉蛋,忽而聞道:“你識字麽?”

吃飽喝足易犯困,虞子矜半阖眼,搖搖頭。

玄北捉住他一只掌心縱橫傷疤的素手,以指為筆寫出一筆一劃。

“我記不得的。” 虞子矜倦意濃濃,聲音又甜又軟,猶如一汪溫流。

“早晚你會學會的,尤其是這個字。”

玄北微微一笑,笑中盡是深沉。他覆手蓋在虞子矜眼上,道一句:睡罷。

虞子矜乖巧的蹭動兩下,尋一個舒适的姿勢便揪着衣袖沉沉睡去了。

諾大宮殿,隐約聽得窗外嗚嗚凜風吹動門框,如泣如述。

玄北不松開手中那只柔軟的小手,又一遍緩慢地、深刻地寫下那個字。

第二日清晨,王于正清殿傳出旨意:

逆賊隆多倫、戈敏王爺辜負聖恩,妄圖趁王親征外出時逼宮謀逆,其心可誅,立斬無赦!

親屬枉受牽連,饒其一命,五代不得為官為将,盡數流放關外。

作者有話要說:

emmmmmm....

好像是霸道帝王攻

又好像不是霸道帝王攻

好像是軟萌受

又好像不是軟萌受

大概是

貌美如花野性十足欺軟怕硬(?)美人受

心機深沉獎罰分明(?)變态大王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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