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公主呀公主真哀愁

日光和煦,虞子矜蹬兩下腳将圓頭錦鞋踢落在地,坐在枝桠上晃悠兩條細腿兒,一下一下的。

他兩手捏着墨綠老葉放在口中用力吹上幾回,不聽一點聲響。他将葉兒翻來覆去瞧個透,扁着嘴,聳拉着腦袋将它折得皺巴。

百無聊賴。

虞子矜随手丢下葉片,伸手去夠一串串青色小果,個頭不大,小小圓圓,挂滿枝頭。這是禦花園唯一一顆冬日結果樹,虞子矜四下裏亂逛發覺的,現下爬上樹來就想摘幾串給玄北瞧瞧。

左一串,右一串,虞子矜想了想,費力解下白狐裘将果子胡亂圍做一個小包袱挂在手腕上,緊接着就開始犯愁:上樹容易下樹難,他該如何下去?萬一壓着果子就不好,否則憑他本事倒不是難事。

虞子矜不知隐衛藏在暗裏也正提心吊膽,唯恐他跌落在地連累他們掉腦袋。他更不知只需揮揮手或叫喚兩聲表明意圖,隐衛便會前來相助。

他環顧四周,唯獨發覺本該守在樹下的小太監不知所蹤,這下怕是連個跑腿報信的人也沒有。

虞子矜伸長脖子張望,恰巧瞧見石子路一頭款款走來一女子。

“姐姐。” 待得女子與一幹侍女走近,虞子矜甜甜出聲。

“何人?”

平地一聲響叫太監侍女大驚失色,雙目圓瞪,左右張望起來。

虞子矜咯咯笑道:“我在上頭呀。”

宮中從未有人攀爬樹木之事,因而誰也不曾料到這粗壯樹木上竟坐個白淨小童。

“你是何人?膽敢驚吓娘娘!” 宮女擡頭望去,氣勢洶洶道:“還不快快下來給娘娘請罪?”

虞子矜搖搖頭,“我下不來呢。”

“本宮還道何人如此不像樣,原來是你這小狐媚子。” 花山娜單一眼就識出虞子矜,一雙美眸盛滿厭恨之情。

Advertisement

“我不是小狐媚子啊。” 虞子矜疑惑地眨一眨眼,不将花山娜針對放在眼裏,仍是軟聲軟氣道:“姐姐,你幫我下去好不好啊?”

“誰容許你這般與本宮說話!當真是恃寵而驕,不識好歹了!” 花山娜冷哼一聲,“你無封號,見本宮理性行大禮才是。憑何也妄想喚本宮一聲姐姐?”

年後半月玄北忙碌于政事,行軍在即,日夜與武将着手安軍馬糧饷,事事親為,連虞子矜也顧不大上,何況後宮?

花山娜已有整整兩月半未曾侍寝,心中早将虞子矜扒皮抽筋,何況巧遇真身?

她心思一變,飛身上樹,抓住虞子矜衣襟,一把丢在地上。

虞子矜無故摔個跟頭,擡起眼來滿是兇狠之色,仿佛當下會露出爪牙。

“還不快快向本宮行禮?” 花山娜心下驚駭面上冷笑,“本宮好心助你,你當再加一謝禮才是,如若不然,休怪本宮宮規處置。”

虞子矜紋絲不動坐在冰涼地上,只擡眼定定看她,目光驟然如冰如刀鋒,尖銳逼人。

花山娜助他下樹本非好意,若這小狐媚子乖乖行禮可成一番侮辱嘲諷,然這狐媚子心高氣傲,不将她放在眼裏,還擺出這副架勢,更令她怒火中燒。

狠戾之色一閃而過,花山娜悠悠道:“芭靈,掌嘴!”

人以類聚。

花山娜身旁大侍女芭靈亦心狠手辣,她曾在家宴上伺候花山娜,卻不得擡頭,更不可直視龍顏,自然不識得虞子矜相貌。或許即便知曉她也不慌張,在她眼裏,那個小狐媚子不過是帝王一時嘗鮮,無論多麽貌美,男子又怎會及過女子嬌俏可人?

正當她得意洋洋,挪步上前揚手将打時,眼前一花,不知怎的倒是她一屁股摔在地上。

“娘娘,這、這是……?” 她不習武,不知隐衛武藝高強快如電,還以為光天化日下鬼怪作祟呢。

花山娜臉色一沉,她為投玄北所好學了三腳貓功夫,瞧出虞子矜身旁有隐衛相護,更是妒心大作。

“大膽,他不過區區一個黃毛小兒,難道本宮教訓不得?” 花山娜橫眉瞪目,心想定不可放過這小子。

就算十個八個隐衛如何?

哪怕大王親自前來又如何?

她身家顯赫,父兄當年站玄北一派,為玄北登王立下汗馬功勞。不肯僧面看佛面,她就不信大王會為一個小狐媚子責罰她。

今日她定要給這小子一個教訓!

花山娜打定主意,又道:“既如此,本宮便親自教訓,若還敢阻攔本宮,本宮叫你不得好死。” 她将親自二字咬得響亮。

“若本宮阻攔,是否也将不得好死?”

另一道女聲響起。

一而再再而三遭攔截,花山娜臉色難看至極,她瞥一眼不知何時站于前方的嬰貴妃,不情不願行禮問安。

嬰貴妃徑直上前将虞子矜扶起,又伸手幫他拍去灰塵,面帶笑容道:“虞兒郎怎獨自一人來禦花園玩耍?莫不是又偷跑出來?”

虞子矜抱着一團狐裘,搖搖頭,一眨眼收回狠色,乖乖巧巧像只小兔子。

“虞兒郎可願去如夢閣一坐?” 她說完一頓,又接道:“自是備好點心小食的,本宮那兒的小廚房是麻雀小而五髒全,廚子是娘家帶來,還會許多家鄉小菜,估摸着禦膳房廚子也做不來。”

天大地大,吃食為大,虞子矜立即歡笑起來,點點頭。

二人正欲離去,又聽花山娜冷嘲熱諷道:“姐姐不愧一宮之妃,這便拉攏大王新寵了?花山娜真是自愧不如呢。”

嬰貴妃面不改色,恬靜自如。

“若是惹是生非,本宮才當自愧不如。” 她淡淡道:“莫非妹妹以為大王将納多拉公主為妃,又将親征外出,虞兒郎便失寵,可任你拿捏了?”

一語中的,花山娜确實如此打算。

“看來姐姐是覺着這小狐媚子本事通天,可獨占聖寵?” 花山娜與嬰貴妃最不對付,她自诩性情中人,厭惡型嬰貴妃裝模作樣,故作好心。二人皆為後宮妃帝王妾,莫名叫一個毛頭小子奪寵,她不信嬰貴妃心無憤恨。現下做好人送人情,還不是意圖得一句大王褒獎,以溫柔體貼識大體為名争寵?

“大家姐妹一場,無論何人有幸得寵,本宮皆覺好事一樁。倘若虞兒郎當真入後宮,亦是如此。” 嬰貴妃回道:“妹妹怕是潑辣慣了,失了分寸,此事本宮必如實禀告大王,至于妹妹如何,還望自求多福。小錯頭犯,總歸不會大罰,只願妹妹知錯能改,切莫再擾亂後宮。”

不冷不熱一席話宛若一個巴掌蓋在臉上,花山娜猶有不服,朝二人背影呵道:“你莫以為她便是好人了,咱們走着瞧!”

也不知她這句話又是對誰而說。

這邊嬰貴妃立即譴人告知玄北前後種種以及虞子矜身在如夢閣。

而虞子矜始終少語,烏黑大眼靈氣逼人不聲不響将一切看進心頭去。

“可曾傷着?” 嬰貴妃稍帶擔憂,“花山娜素來看中聖寵,月前虞兒郎出席家宴宮宴,只怕如今已是多少人目中刺眼中釘,日後定不可獨自出來。”

虞子矜似懂非懂的模樣。

“今日喜樂公主也在宮中,你二人年歲相仿,她也頑皮愛玩,或可相伴玩耍。” 提及公主,雅妃目中泛柔。

然而并非年歲相近便可和氣相處。

這不,喜樂公主喜滋滋才跑到宮門口,瞧見嬰貴妃眉目一揚,看着虞子矜嘴角一垂,一喜一厭未免惹眼。

“喜樂,這是虞兒郎。” 嬰貴妃笑道。

喜樂公主撲進嬰貴妃懷裏,怏怏不樂道:“他怎來了這兒?”

嬰貴妃輕蹙眉頭,“如何說話的?怎半點規矩沒有?”

“對他規矩作甚?” 喜樂公主松開貴妃,掃一眼虞子矜,語氣嬌縱,“她們都說他是小狐媚子,勾住父王心思,日後父王都不會來看我了!”

“誰同你說這些?” 嬰貴妃神色一凜。

嬰貴妃不大動怒,生氣起來自是非同小可。

喜樂公主瑟瑟縮縮合上嘴,心裏愈發委屈:母妃鮮少對她重語,怎麽今日随口一言,母妃朝如此疾聲厲色了呢?

“哪個丫頭不長眼,竟然敢妄自言論大王,又在公主面前搬弄口舌?” 嬰貴妃眼神在個個奴婢面上轉一圈。

無人敢言。

“此事便罷,若再叫本宮發覺,無論何人立打二十板,可省得?”

柔雅貴妃素來平易近人,這般重危誡真真是頭一回。衆多奴仆紛紛下跪應諾,心中驚詫這虞子矜究竟多麽神通廣大,勾住帝王心魄不說,竟連貴妃也昏了頭腦?

喜樂公主更是不平,大喊一聲:“你做什麽要罰她們?她們不過同我說說話!你什麽也不與我說,還不叫別人說!”

貴妃抿唇與喜樂對視良久,直将二人看得都目光朦胧。

“母妃當真慣你過頭,叫你這般沒大小,今日與母妃頂嘴,明日豈非要駁你父王話頭?”

“沒有明日!” 喜樂氣呼呼喊一聲,“父王再不來了!再不來看喜樂了!都怪這個小狐媚子!” 說罷兩行淚便滑落下來,她仍是站着,又倔強,又可憐。

嬰貴妃欲言又止。

她知喜樂敬愛玄北,而玄北的确多日不踏入如夢閣,上回難得來一回卻沒碰上面。而玄北輕情重朝綱,往日不許公主嫔妃主動求見,這般算來,喜樂不安是常情。又有小人惡意吓她,怕是這孩兒心底委屈許久,難怪近來情緒不佳。

可要她如何同喜樂說呢?

你父王乃一國之君,日理萬機。為君者理當老他人之老,幼萬千黎民百姓之幼,又哪裏顧及你?

還是帝王本無情,于父于母于子于女皆如此,生長帝王家不該圖一份真情。

這番話說來豈不更斷了喜樂的念頭?

嬰貴妃嘴唇煽動,終是不語。

“誰道孤再不來看喜樂了?”

沉沉聲響傳來,喜樂喜,貴妃驚。

她回過頭去,瞧見玄北身姿挺拔氣貴華,眉目朗朗,一如當年初相見。

一見傾心。

作者有話要說:

我怎麽覺得我還真有點寫後宮浮沉的天賦咧呢?

emmmm轉眼到3w

本以為這個字數是結局

萬萬沒想到才到開始

第一次寫古耽,外貌描寫古代事物大多是臨時抱佛腳。政治方面多虧曾經看過《萬歷十五年》與《雍正皇帝》,基本靠化用+一點小idea存活

才寫到這裏,就想謝謝大家

因為我其實從來不追文,所以我佩服追文的你們

每一次看到你們收藏評論頂都是動力

尤其再度表白 西瓜要脆 小天使

幾乎每一章都評論我鼓勵我!感動飛天!

也許我還會繼續慢熱下去

美人與大王不提

嬰貴妃  花山娜  冬生  達魯  牯夏拉  蔻丹  茹太後  其其格  虞清安  都銘  阿寥萊  多拉公主

出場的 未出場的

死去的  活着的  可能在這競争大格局中死去的

他們的故事還藏在我的筆記本裏

有人的地方就有愛恨情仇的故事。

還請多多指教。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