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紅票13

兩個人乘着月色,向遠方走去。

這剛好又是一個月光皎潔的夜晚。

光線充足,不但不可怕,還有那麽一兩分詩意。

票齊了,剩下的就是去車站乘車。

票齊了,蘇月白一直緊繃的神經,才真正放松下來。

遇到祁燕陵之後一直有驚無險,甚至驚都沒有,很輕易地拿到了回程的票。

“接下來我們就去乘車,對吧。”舒月白在說話的時候還強調了“我們”二字。

“嗯。”祁燕陵小聲嗯了一下,然後說:“還要去個地方,要去拿一個東西。”

“哦,那我們走吧。”祁燕陵的表現讓他有點不安心。

是因為沒有被摸頭情緒低落嗎?

但是他那麽大個人突然要求被摸頭,就是會讓人感覺很奇怪啊。

要不……摸一下?

他這邊還在心裏瞎琢磨,走在前面的祁燕陵看他沒跟上來,喊了一聲,“快過來,容易走丢。”

跑了這麽多地方,舒月白也領會到了這裏區域分布的奇妙。

大概就是每個鬼所在的區域是自己根據記憶具現出來的,可能只是跨過了一條線,景物就會完全不同。

他追上去猶豫了一下,主動牽住了祁燕陵的手,“我怕走丢。”

然後一起跨過了那條線。

周圍的景物馬上發生變化,從破敗的古廟變成嶄新的建築,從荒郊野外變成高樓大廈。

“回去之後,我怎麽找你啊?好歹算是同生共死過。”舒月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麽問,心裏總覺得別扭,但又覺得不問不行。

聽到“回去”二字,祁燕陵的眉頭狠狠地皺在一起,但是不想到什麽,又很快舒展開。

“或者是你來找我?”看他好像不願意透露自己的信息,舒月白又說。

心裏想:怎麽回事啊這個人,一開始吃我豆腐不是很熟練的樣子嗎?這會兒我主動了,他卻情緒低迷。

不會是因為發現我其實是個帶把的。

舒月白突然反應過來,祁燕陵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妹子啊!所以才保護自己。

他根本不想和自己發展社會主義兄弟情。

說不定發現自己是個男的,還會怪自己騙他。

“騙什麽騙啊,我這副鬼樣子他都能認錯,怪我咯。”真是女裝久了,心态都小女生了。

祁燕陵聽見他小聲說了句什麽,聽不太清,但是聽語氣感覺氣鼓鼓的。

嘟嘟囔囔說話還怪可愛。

“等我們回去了,你自然就知道要怎麽來找我了。現在說了你也聽不懂。”他說。

“你就知道我聽不懂了!”舒月白不服氣。

“校門口,我們校門口見。”

“你怎麽知道我還在讀書?你怎麽知道我在哪個學校?你是不是早就……”舒月白感覺自己已經開始無理取鬧了。

他摸不太清自己對祁燕陵是什麽樣的感情。

或許只是因為臨別之際的不舍。

但總之是某種真實,而是強烈的感情。

他倒不覺得自己是彎了。

也算是一起出生入死過了,祁燕陵已經是很重要的人了。

而且,為什麽會不舍呢?根本不會分別啊,一起拿票一起上車。現在社會這麽發達,只要留個聯系方式,在火車上一醒過來就可以馬上得到對方的消息。

都在想些什麽!

祁燕陵牽着他走到最高的一座樓下。

“你要拿的東西在這兒啊,腿都能走瘸。”這樓高高的直入雲間。舒月白,不由得發出了驚訝的聲音。

“想什麽呢?有電梯。”祁燕陵說。

“哎?還有電梯?”舒月白更驚訝了,畢竟這個地方一直看起來都爛糟糟的。所有的東西看起來都像是被人遺忘,被人遺棄的。

不過也對,這裏的環境本來就是繁華地段。證明死者生前是個體面人,有電梯也沒什麽好奇怪的。

這周在“城市”中心的摩天大樓是真的高,他和祁燕陵在電梯裏面站了好一會兒,都還沒有到頂。

都等得有點不耐煩了,電梯終于停了。

不過也還沒有到頂。

“最後幾層必須要用走的,而且你要小心點。”祁燕陵說。

“我?我要小心點?你呢?不是你要去拿嗎?”舒月白有點摸不着頭腦。

“是給你準備的禮物。”祁燕陵警惕地環顧四周,“我嘛,我負責打怪。”

說時遲那時快,周圍顯現出無數黑影,他們一分為二,越分越多。密密麻麻,讓人頭皮發麻。

這些黑影又和之前看到的不太一樣。

林漪涵家的鄰居黑是黑,但都是黑氣缭繞。跟那個髒兮兮的舊房子裏住的老頭一樣。

但是這些黑影,黑得純粹。

就好像他們本身就只是影子一樣。

明明連五官都沒有,卻好像可以感受到他們的注視一樣。

他們死死地盯着祁燕陵,用嘶啞變調的聲音吼道:“叛徒!”

“不,是竊賊!竊賊!”黑影們又喊道。

“入侵者!入侵者!”

“殺了他!殺了竊賊!”這樣的聲音此起彼伏,卻好像出于畏懼而不敢上前。

舒月白被黑影團團圍住。

忍不住大喊一聲:“吵都吵死了,幹叫些什麽,說來說去就那麽幾個字,還學人四面楚歌。不如直接動手。”

祁燕陵也被吼得煩了,一揮手就震碎了幾個影子。

碎成一片一片的。

黑影終于正式發起了進攻。他們像蝗蟲一樣撲向祁燕陵,想以數量取勝。比蝗蟲快很多,快得只剩殘影。反射在大樓的玻璃外牆上,看起來像波動的黑色條紋或斑點。

就是老式電視機收不到信號時那種雪花屏。

舒月白看了一眼,沒說話。

祁燕陵這黑影的團團包圍一下,在如潮湧般的聲浪下,在一句句的“竊賊”下,勾了勾唇,冷笑一聲,不屑地說道:“一群雜兵。”

他一邊游刃有餘的對付這些雜兵,還能抽出空對舒月白說:“他們現在忙着對付我,你只管往前走就是,在頂層最末尾的屋子裏,有一個盒子。”

“裏面是我送你的禮物。”

雖然……也不是我的東西。這句話他壓在心裏沒說。

帶頭的說什麽,咱就做什麽,盡管有些疑惑,舒月白還是向祁燕陵說的地方走去。

那些黑影也确實就是些低等生物,仇恨被祁燕陵拉得死死的,就只顧盯着祁燕陵打。

完全沒有想到要抓舒月白,曲線救國一下什麽的。

舒月白就這樣一路安全地走到了樓頂。

說是頂樓最末尾的屋子,但其實頂樓就只有一間屋子。

走過長城的走廊,就剩下一件無比空曠的大屋子。

這樣的設計就很不現代化,畢竟現在的都市,寸土寸金。

整個屋子沒有其他的擺設,單調乏味。只有最中央有一個高高的展臺。

上面放一個精致的棺材。

棺材。

這大概就是祁燕陵說的盒子。

舒月白:……

他是不是對“盒子”有什麽誤解!

舒月白帶着嫌棄的表情向“盒子”走過去。

棺材本身是用的上好的烏木,通體漆黑。上面的浮雕花紋栩栩如生,好像是在描繪一個故事。

但是舒月白看了好幾遍都沒能看懂,故事內容內容太過跳脫,信息量也大。舒月白就看着畫卷裏,一個人像分裂一樣變成了好幾個人,分裂之後的形态還各不相同。

“講的怕不是物種起源,所有的物種都是同一種進化來的?”看不懂,他就在心裏胡編亂造。

實話說,如果這一個“城市”的存在都是為了棺材裏的人,他時候仍在萬物之上,躺着藝術品一樣的“卧床”。也真算得上風光大葬了。

舒月白一邊擔心會不會突然伸出一只鬼手,一邊使勁把棺材板蓋推開。

好在死了的人好好躺着,沒有任何詐屍的意思,雙手交疊放在胸口,格外安詳。

胸口上還有一個精巧的盒子。

“啊,誤解他了,他說的大概是這個盒子。” 舒月白一邊說話一邊準備拿走盒子。

剛剛摸到盒子,本來還安詳躺着的屍體,突然有了動作。之前交疊的雙手,死死地抓住了盒子。

本來就已經是幹屍了,骨頭上包了一層薄薄的皮,緊緊抓住了盒子,卻顯得有力。

舒月白吓了一大跳,但還是沒有放開拿盒子的手。

他想,如果是自己安詳這麽多年,突然有人來偷東西,一定會暴起殺之。但死者始終沒有下一步動作。

怕歸怕,但祁燕陵說過要拿,那就是要拿。萬一少了這東西就回不去了,那不是功虧一篑。

“得罪了,有怪莫怪!”舒月白加大力氣,“老人家,放手吧您嘞。”

最終還是拿走了。

直到拿出盒子推出了房間,躺在棺材裏的屍體也沒有其他動靜。

舒月白才長出了一口氣。然後往回走,去跟祁燕陵彙合。

本來是想打開盒子看一看的,但手放上去又沒有了下一步的動作。心裏有個聲音提醒他不要。

不要打開。

不想打開那就不開,他捏着盒子快步走向祁燕陵。

祁燕陵還在對付那些黑影,雖然黑影的個體戰鬥力很弱,但他們就跟韭菜似的,割了一茬又是一茬,源源不斷。祁燕陵脫不開身。

看見舒月白過來了,開口說:“你開盒子看看。”

舒月白特別聽話,從一開始他就特別信任祁燕陵,現在也條件反射般順着指令就把盒子打開了。

完全忘了自己剛剛的直覺。

裏面是一顆跳動的心髒!

顏色鮮豔,晶瑩剔透,搏動有力。

充滿生機。

盒子打開的一瞬間,巨大的能量就從心髒傳向舒月白。

源源不斷的黑影也潰散了。

連祁燕陵也逐漸變得透明。

同一時間,變得透明的還有仍在人間游蕩的林漪涵,站在二樓窗邊眺望的圓圓,沉默坐在列車上的趙清川。

他們同時想:啊!要結束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祁祁:沒問題啊。人死了就會變成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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