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權臣2

鐘鳴當然不會發現有什麽異樣。

他第二天一大早神清氣爽的起了床,精神格外的好。

或許是因為這小院是他內心柔軟的存在,或許是因為蟲鳴造成的熟悉的夜晚的聲音,或許只是因為有祁燕陵的陪伴。

這一覺格外的安心,格外的沉。

打點好自己,就朝皇宮的方向去。

自己招呼不打,就把二皇子給安排上了,總還是要去皇後那裏通知一下,‘安一安人心’。

他特意起的早,先坐着自己不顯眼的小轎回到了丞相府,又坐那看起來華貴的馬車,朝皇宮的方向而去。

走到鳳儀宮門口的時候。皇後有意晾着他,通傳的人進去就沒了音信。

“太師!”

剛好遇見了去給皇後請安的二皇子,一看到鐘鳴,就好像老鼠看到了貓。

受驚吓一樣的拔高聲音,又使勁往下壓。不倫不類的,滑稽可笑。

不過是喊一句“太師”而已。

都是自己帶出來的學生,怎麽就長成這麽畏畏縮縮的樣子?

鐘鳴沒理他,直接進去了。

大概是上輩子殺了人,這輩子教豬。

他扪心自問,待他雖比不上待祁燕陵,但也是把他當尋常學生對待,沒想到竟然話都不會說了。

也不知道皇後一天到晚都跟他說了些什麽。

皇後倒是已經端坐着了,鐘鳴也不和她來虛的,也不多和她廢話。

“他不想也得去,”鐘鳴表情還是溫和的,只是帶了幾分皮笑肉不笑,就顯得虛僞起來。“畢竟是皇上的旨意!”

他特意說到。

這幾年他假傳聖旨做的熟練,每做一次,皇後便膽顫一次。

她仿佛看見了十年前,那個人一杯毒酒下肚。

眼神卻亮得吓人。

她記得當時自己站在大殿上,盡量壓住顫抖的聲音。

“賜死吧,是皇上的旨意。”

那是自己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假傳聖旨。

現在,報應終于來臨。

鐘鳴一次次假傳聖旨,像逗貓逗狗一樣戲耍着自己。

第一次看見鐘鳴的時候,她以為看見了索命的厲鬼。

正如同每次午夜夢回,總看見鐘承俞站在自己床前,表情溫和,也不說索命厲鬼該說的話,只是看着自己,溫溫柔柔的,“阿錦,我知道是你。”

他不問為什麽。

所以不知道自己的嫉妒。

鐘鳴也不問為什麽,擺出溫和的表情,只說,“國舅爺罪無可赦,賜死吧,是皇上的旨意。”

他時常來自己面前說一句,“是皇上的旨意”。自己就仿佛被油鍋和沸水一遍遍燙爛了心。

皇後心裏想的多,但表面上還是看不出來。

她依然擺出端莊的儀态,拿起手邊的茶微微抿了一口。開口卻并不提四皇子前往赈災的事。

反倒是說:“鐘大人未經通傳,就徑直進本宮宮裏。是不是有點太不合規矩。”

論起颠倒黑白,她還得叫一聲師傅。

鐘鳴笑了笑:“啊!那皇後可得管好自己宮人的嘴。別回頭傳出些什麽,皇後與太師有茍且之情的話來。”

聽到這句“皇後與太師有茍且之情”,她好像又被纖長的針紮住了心。

收斂了表情,沒再說些陰陽怪氣的話。

“讓二皇子準備準備吧,路途遙遠,叮囑他注意身體。”他今天來主要就是給皇後找點不痛快,目的達到了,也沒多說就走了。

二皇子坐在下首,從頭到尾沒敢說過一句話。

聽他這麽說更是瑟瑟發抖。

等他出了門,才怯怯諾諾的問道:“母後,他是不是果真如外面傳的那樣,想借此機會……殺……”

他真是怕得很,尤其是提到那幾個字,話也說不完整。

看他那唯唯諾諾的樣,又回想到鐘銘說的那些話,咬牙切齒的狠狠把手裏的杯子砸在地上。

這兩年陳家的勢力不停被削弱,如今中鐘鳴要做什麽決定,攔都攔不住。

“母後?”二皇子看她生氣,更害怕了。

他小時候就常見母後生氣,那個時候,她還不是皇後。

一生氣就用一種恨之入骨的眼神看着他,還動辄打罵。

父皇對他也從來不在意,常常看都懶都看他一眼。

每次罰過他,母後總是說,“都是因為你不争氣。母後打你是因為愛你,你總是犯錯,不得你父皇的寵愛。只要你做了太子,以後當了皇帝,母後和你才能有好日子。”

母後說的,他不敢反駁,聽得多了也就信了。

其實回想起來,這些年。竟然是太師對他更好一點。太師是脾氣溫和,即使他犯錯,也是罰他抄書。只要他去問,太師就一定給他解答疑惑。

可是有一次,母後看見了他和太師交談甚歡的樣子,回來就狠狠教訓了他一頓。

他就不太敢和太師親近了。

再後來,母後是太師居心叵測,民間也盛傳太師只想拿他當個傀儡皇帝,他也一次次看見他是如何以雷霆手段解決那些阻擋他的人的。

便也開始怕他了。

可他就是愚鈍啊,得不了父皇的寵愛,也讨不了母後的歡心。

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另一邊,鐘鳴出了鳳儀宮,又朝皇帝的寝宮走去。

皇帝纏綿病榻已經好多年了,看見他來,似乎也起不了身。

但還沒忘叫宮人都退出去。

皇帝看他的眼神裏都是懷念,似乎透過他在看什麽人。但神志還是清醒的。

沒說什麽奇怪的話。

知道他要跟二皇子一起去赈災,開口問他:“你何必去淌這趟渾水?”

但黎明百姓總是無辜的,若真只讓二皇子去,怕他辦不好事。

鐘鳴沒開口,皇帝也不再多問。

兩人相對無言。

過了一會兒,又說:“事情準備的怎麽樣了?”

他不明說,鐘鳴也不點破。

“證據全都拿到手了。”

看皇帝有話說,就有搶險說道:“但我想等你先死。”

聽到這樣大逆不道的話,皇帝竟然還沒生氣。

反倒是笑了,語氣也更輕松一些。

“快了,等不了多久了。”

他眼裏沒有一點生機,“這些年一直耗着,只覺得不甘心。倒也沒什麽好不甘心的,你或許比我更恨。”

“終于能去見見承俞了。”

說完他又自嘲一笑,“我做了如此過分的事,他竟然早沒等我了。”

他現在這幅頹廢光景,跟鐘鳴幼時記憶中的很不一樣。

有些可笑,有些可悲,又覺得他有些可憐。

不過都及不上,鐘鳴對他的恨。

大概不想看他這副可悲的樣子,便直接告退走了。

走到門口,又退了回來。

忍不住嘲諷道:“舅舅早就說過,再也不想見你這張臉!”

做完這些,又要去處理昨天堆積下來的公務。

說他想趁正赈災對二皇子下手的流言沸沸揚揚,平民百姓都議論紛紛。

真是可笑,他看了看自己身旁的龍椅,金龍攀附其上,華麗無比。

只要他想,他什麽時候都能坐上去。

但他怕上面的血,髒了自己的白衣。

不過流言的事,總不是空穴來風,背後定有人操控這輿論,該好好查一查。

處理好繁雜的事務,用過晚膳。

又去了一趟摘星臺。

是皇宮裏最高的建築,取的是手可摘星辰的意思。本來是皇帝為了讨他舅舅開心,說是想要星星也不給他。

鐘鳴常來這個地方。

這裏風景很好,擡頭向上望去是滿空的繁星,向下看去,滿城的燈火也都收入眼底。

燈會和星星倒是相映成趣。

不過他不是來看這些的。

高處不勝寒。

他只是要提醒自己,在這個位置上有多寒冷。

他是一個怕冷的人。

這裏冷得很,他一個人留在這兒,耳邊的風獵獵作響。

他出門不愛讓人跟着,也沒人敢來跟着,這會兒,身旁一點聲音都聽不見。

他自己也不發出聲音,只看見滿城的熱鬧,唯他一人,清冷孤寂。

撫摸着冰冷的欄杆,來回踱步。

望向偌大皇城的西北角,一處小小宅院。

其實隔的太遠了,根本看不清楚。

但他心裏想着住在那裏的人,想着那個勉強能被稱作家的地方,想着在那兒聽到的夜晚的聲音,就會覺得格外安心。

什麽也看不見,但也常來看。

他一邊吹着冷風,一邊提醒自己。如此冷,沒必要把祁燕陵也帶來感受身居高處的寒。

感覺時候差不多了,才回了寝宮。

他住的是以前舅舅住的地方。

那時候皇帝找了個尊師重道的由頭,特地建了宮殿,把舅舅關在這個地方。

這兒的大太監也是當年照顧過舅舅的,真的回來了,感緊上前來。

“哎喲,祖宗,你怎麽又去那摘星臺了?”大概是如今也只有他還敢說鐘鳴兩句不是。

“摘星臺冷的很,之前你去,回來就得了風寒。別看現在年輕,要是落了病根,老了,有你難受的……”

他啰啰嗦嗦的,鐘鳴也由着他啰嗦。

“明明都是夏天了。”

“承俞啊,我看着你長大,我年紀也大了,你這麽不會照顧自己,我怎麽能放心走啊!”他這樣說,鐘鳴也不意外。

自從舅舅去世,他就不太清醒了。

又過了幾天,各部也準備得差不多了。

鐘鳴帶着隊伍,出發去了江南。

二皇子還是怕他得很,不情不願的跟着,自請把他的馬車排在了隊伍的最後頭。

鐘鳴也懶得管他。

還想着自己就這麽走了,也沒去和祁燕陵道個別。

祁燕陵确實是舍不得他的。

但是他也知道,鐘鳴在的時候,實在不好動手。

現在是最好的時機。

鐘鳴雖然沒告訴他,但他其實一直很清楚自己到底該坐在哪裏。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故事開始的那個時間點,只是我認為是寫故事最合适的切入點,并不是攻受來這個世界的時間點。

他們是真正的在這個世界生活成長,而不是一般穿越那樣,代替了什麽人。或許安上去的那個身份,是一個本來存在的人,但是他已經死了。

總之,至少在這個世界,

他們是真正的一起生活了這麽多年,然後攻動心了 。

還有就是,攻受都不記得他們以前是什麽人。

攻會有一小會兒記得,這一小會兒不會影響他在這個世界的任何行為。這個故事裏你們都可以當他沒醒過,主要是為了現實世界的發展鋪墊一下。

小劇場————————————————————

二皇子:我好慘,爹不疼媽不愛,還不配擁有姓名!

皇後:我好壞,我怕……我快涼了。

皇帝:我快涼了,也沒有姓名,內心平靜,甚至還有點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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