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權臣13

鐘鳴畢竟不是那個上樹掏鳥蛋的鐘鳴了。

他跟祁燕陵一起生活在小院裏。

一天兩天還好。

時間長了。

就扛不住他“哥哥”“哥哥”一聲聲的喊。

明明小的時候聽見他這樣喊,就會開心的不得了。

可是現在聽來。

只覺得心跳過速,血往臉上湧。

多聽兩遍,就耳根和脖子都發紅。

只能曲線救國。

“如果他不喊我‘哥哥’,或許就會好了吧。”他這樣想。

所以找了祁燕陵來說。

“如今你我都不小了,都要講些規矩。”他說“既然我給你授課,那以後你就叫我夫子吧。”

他想,“夫子”這樣莊重的稱呼總可以了吧。

“哥哥是不想要我這個弟弟了嗎?”

他這麽一說話,鐘鳴又動搖了。

但還是堅定的說:“沒有的事,只是覺得教書是很神聖的事。”

“那好吧,哥哥。”

“是夫子!”

“好吧,夫子。”

鐘鳴發現,情況并沒有改善多少。

就這樣一邊授課,一邊開始自己的複仇。

其實皇帝算是個能幹人,手底下的暗線、探子已經埋得差不多了,查起事情來,根本不需要費鐘鳴太大的力氣。

鐘鳴需要做的,是去接觸那些有實權的人。

把他們拉到自己的陣營。

以确保日後揭發陳家的時候,陳家無法和他們勾結,無力反抗。

其實這也不算個簡單的活。

不過聰明早就習慣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一張嘴很是了得,死的都能說成活的。

這樣隐藏在暗中的日子,大概有兩年。

其實這兩年他已經收集夠了推翻陳家的證據,拉攏的勢力足夠把陳家按的死死的了。

當然,他也找到了足夠了給鐘家翻案的證據。

有皇帝的配合,這件事情比他想象的簡單的多。

所以就在一個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早朝上,一個不起眼小官突然站出來,甩出了陳家犯罪的證據。

一些陳家勢利下的官員還想反駁,但證據确鑿,一條條擺着呢。

而一些平時和陳家關系交好的大官,這次卻紛紛站在了陳家的對立面。

緊接着,這個不起眼的小官又拿出了當年鐘家冤案的翻案證據。

他的身份才量出來。

竟然是鐘家遺孤!

這一次陳家出了大血,頂梁柱陳家大公子直接被賜死。

鐘鳴第一次出現在陳茹錦面前,讓她清楚地知道,報應來了。

皇帝也不管什麽官員升遷制度,直接給封了丞相。

又應鐘鳴自己的要求,封了太師。

聽到這個要求的時候,皇帝還很不解。

“想站在舅舅當初的位置上,感受一下,這種滋味。”他說。

這話裏是什麽意思,皇帝也明白,并沒有追問,直接答應了。

其實鐘鳴想當這個太師,還有很大一部分原因還是因為祁燕陵。

他現在還是祁燕陵的夫子,希望以後祁燕陵當了皇帝,自己還能是他名正言順的夫子。

不過要不要讓他當這個皇帝,自己不太确定了。

他在祁燕陵面前,一直都是文弱書生的形象。

或許受鐘鳴的影響,祁燕陵越長越像一個書生了。

他覺得,這樣充滿書生氣的祁燕陵,或許比自己還不适合站在高位上。

也就有了一點點,認真教二皇子的心思。

其實還是不太喜歡這個孩子的,就算知道上一輩的恩怨與他無關,也無法真正的一碗水端平。

第一次見他的時候。

他叫鐘鳴“夫子”。

鐘鳴下意識的,不想讓別人和祁燕陵分享這個稱呼。

便說道:“二殿下是皇子,自然該按皇子的規矩來,往後就叫我太師吧。”

二皇子也從善如流。

比祁燕陵那個,時不時還冒一句“哥哥”的小崽子聽話多了。

一開始,相處還算愉快。

後來陳茹錦見自己兒子,和與鐘承俞長得那麽相像的“太師”走得近。

不知發了什麽瘋。

二皇子就和他疏遠了。

大概是虧心事做多了,聽不得敲門聲。

當着丞相,當着太師,當着祁燕陵的夫子。

越來越權傾朝野。

皇帝或許是覺得多年來的夙願即将實現,徹底倒床不起,病入膏肓了。

不過他想看大仇得報,鐘鳴就偏不如他的願。

畢竟皇帝,也算他的一大仇人。

他現在手裏拿着權力,也越發肆無忌憚了。

明明可以立馬将陳家這顆毒瘤整個摘除,他偏不,總是隔三差五又抓個人,一點一點的削弱對方的勢力。

明明已經有了足夠的證據,卻非要擺足了權臣奸佞的模樣,直接把人給問了斬。

過個幾天,又好像才想起來似的,再拿出證據。

操縱權勢,玩弄人心。

在貓捉老鼠的游戲裏樂此不疲。

就差在朝堂上玩一出,指鹿為馬了。

其實說他如何翻雲覆雨,如何手眼通天,也都算不上。

他甚至并沒有經歷過什麽真正的權謀。

路是皇帝早就鋪好的。

看起來特別不好對付的,其實都是自己人。

朝堂上跟他唱反調的,也是提前安排好的。

況且他自始至終,也沒做過什麽危害社稷的事。

看起來什麽都是他做的,其實都是順其自然而已。

但是他這樣做,這樣高高在上地,并不快樂。

只有在回到那個小小的院子裏,聽着夜晚的聲音,看祁燕陵做他的功課時……

只有在這個時候,他才能微微喘息。

緊繃的神經得到片刻松弛,以維持自己不失去本性,成為一個真正的奸臣。

終于還是沒忍住。

向祁燕陵透露了自己現在的身份。

祁燕陵一點也沒追問。

只說:“不管夫子是丞相還是太師,總歸夫子就是我的夫子。”

他說這話的時候,咧嘴笑着,露出一顆虎牙,顯得格外可愛。

身上穿着一身青色的衣衫,面前的桌子上擺着書。

回憶到這裏也就戛然而止了。

鐘鳴站在摘星臺上,看着身旁的人。

人确實是在不停變化的,現在身旁的祁燕陵,就和從前的,不管哪一個時刻的他都不一樣。

他緊了緊身上披着的衣裳。

“走吧,你既然喜歡。”說着主動下了摘星臺“我會幫你的。”

“皇帝死前,你去見過他嗎?”鐘鳴問。

“見過,他還叫上了一些閣老大臣,宗室貴族,說明了我的身份。”祁燕陵答。

“那怎麽還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你?”鐘鳴又問。

他一邊問,一邊回頭,看見祁燕陵露出淺淺的笑,答道。

“等夫子回來給我證明身份。”

鐘鳴也沒再說什麽。

一去安安靜靜的往回走,場面倒也不顯得尴尬。

其實再重新認回去了之後,他們的相處大多是這樣的,沒有話說就不說太多廢話。

彼此都明白對方的想法,所以也不需要虛假的客套。

倒是年幼時,時時刻刻都吵吵鬧鬧的。

他們先一起回到鐘鳴的寝宮,用了晚膳。

那個照顧鐘鳴的老太監,一直對祁燕陵非常的不友好。

鐘承俞小的時候,一直都是他照顧。

後來鐘承俞被迫進宮,他放不下,也非要跟去。

鐘承俞的不開心,他都清清楚楚,所以一直不太喜歡皇帝。

不過那個時候,也不敢表現出來。

再後來,鐘承俞當着他的面死了。

他親眼看見他一手養大的孩子,真心把他當兒子的孩子,一顆忠心付與的大公子。

當着他的面,被灌下了一杯毒藥。

從此,神智也不太清楚了。

鐘鳴和鐘承俞長得像,他就時常把他們認錯,大部分時候根本分不清楚。

其實祁燕陵倒是和皇帝不像。

但他記憶中,這樣兩個人在宮裏吃飯的,就是鐘承俞和皇帝。

他以前從不敢說什麽,後來一直很後悔,現在年紀大了,什麽也不怕了。

祁燕陵也不跟他較真。

但鐘鳴看不下去,他自己都舍不得冷言冷語的崽子,怎麽能讓別人給他擺臉色看。

就随便尋了個由頭,把老太監支走了。

“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其實鐘鳴本來不想問的,但忍了忍還是沒忍住。

“你的身世。”

“很早。”祁燕陵一邊回答一邊給鐘明夾了一筷子水晶冬瓜。

“夫子喜歡吃這個吧,我記得的。”

然後又接着說道。

“那年我同哥哥進宮的時候,也有四歲了,已經開始記事了。”

“明明早上哥哥也對我叮囑了好幾次說是要進宮,不能亂說話。”

“後來那個‘叔叔’進門的時候,也有人通傳說是皇帝駕到。”

鐘鳴一邊聽他講,也一邊給他夾了一些雞肉,他們以前一起生活了好幾年,自然是知道對方喜歡吃什麽的。

祁燕陵把鐘鳴給他夾的菜吃了,又接着講。

“我明明記得他是皇帝,他卻跟我說他是一個普通的商人。”

“太奇怪了。”

“還說是我父母的好友,說是父母臨終前把我托付給他。”

聽到這兒,鐘鳴也有些想笑。

也沒刻意繃着,就笑着說道“沒見過他這樣的,在孫子面前自降一輩就算了,還咒自己兒子死。”

“太子和太子妃到現在都還活得好好的呢。”

“嗯。”他回答鐘鳴,又接着講。

“若單純只是他身份的問題,其實也還糊弄的過去。”

“不過他把我放在皇宮裏養着,又不讓我出去。剛開始的時候,我很想哥哥,想出去看哥哥,他就一直搪塞我。”

“後來我知道他一定不會同意,就偷偷溜了出去。跑出去好遠之後,就發現,自己還在皇宮裏。大概就知道事情不簡單了。”

聽他說想自己,鐘鳴何嘗不是呢。

只是那時候,大家都沒有能力罷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祁祁:哥哥。

明明:叫我夫子大人!(awsl)

祁祁:是的哥哥,好的哥哥!

明明:awsl

阿偉:人生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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