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權臣14
他們吃着飯,也沒讓人伺候。
也沒管那些食不言寝不語的規矩。
一邊吃一邊講,鐘鳴給他夾菜的時候,他就停下來,先把菜吃了。
兩個人就這樣互相夾着菜,事情講的斷斷續續的。
不過總還是算講清了。
在皇宮裏藏個人,哪是那麽容易的事。
又要防備陳茹錦,不敢調動太多人去守着。
又要瞞着祁燕陵,不想讓他知道真實身份。
讓他住在宮外,皇帝又更不放心。
只顧着防別人,倒沒有防祁燕陵。
祁燕陵隔三差五偷跑出小院,也沒人發覺。
起先他只是想混出宮,去找鐘鳴。
可是他要跑出自己的小院,容易,想出宮門,卻不太簡單。
所以只能留下來,慢慢謀算。
他從小機靈,竟然還搞到了一套小小的太監服,經常在各宮之間游蕩。
皇宮這麽大,總不可能每個人都相互認識。碰上一些八卦的,即使不認識他,也還能聊兩句。
慢慢的他也摸清了皇宮的狀況,聽了一些相關的消息,拼湊出了一個真相。
皇帝總不可能是無緣無故的就讓他留下來,又剛好聽一些宮裏的老人講,幾年前太子兒子丢了。
和自己對得上。
雖然不敢确定,但他心中也有了猜想。
但是到了這個時候,他反倒不那麽想出去了。
“或許出去能找到哥哥,可是那又能怎麽樣呢?說不定還是會再被送回來。”
“我什麽本事也沒有,所以只能聽從別人的決定,我不想這樣。”
“太子被誣陷,只剩二皇子一個繼承人,皇帝把我找回來又偷偷藏着,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想要的東西只有自己抓住才最穩當。我想有自己的勢力,等我強大了,再見哥哥,哥哥就不能再把我丢掉了。”
鐘鳴聽他說這樣的話,心裏很不是滋味,他從來都不知道,祁燕陵是這樣想的。
他趕忙解釋,“不是的,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
“我知道,我知道,等再見到哥哥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了。”
祁燕陵也連忙說,“是我以前誤會了哥哥。”
可是我還是想要權勢。
他這樣想,但沒有說出來。
兩人好好吃了一頓晚飯,祁燕陵就自己回他暫時寝宮去休息了。
算起來,自鐘鳴去赈災,兩個人已經好幾個月沒一起吃過飯了。
再過段時間時間就好,鐘鳴想。
鐘鳴一回來,朝堂這趟渾水又被攪動了起來。
雖然皇帝已經不在了,可鐘鳴通知說第二天要早朝,也沒有人敢不來。
知道祁燕陵的人大概知道要發生什麽,自然不會多說。
不明就裏的人議論起來,就多種多樣了。
“這次丞相叫上大家,是要說二皇子繼位的事?”
“我瞧着不像,通常皇子繼位,也不會叫上所有朝臣。都是宗室閣老做個見證,一切安排好了,昭告天下就算了。”
“我覺得,這次怕是丞相要……”
“就是就是,前幾個月就已經瘋傳說丞相打算自己坐皇位。”
“哎,那時候還傳,說是要對二皇的下手,沒想到二皇子沒事,陳家倒是徹底完了。”
“別亂說,說不定只是因為皇上走的時候二皇子不在,現在特地……”
他話還沒說完,就趕緊安靜了下來。
只因鐘鳴到了。
往常早朝的時候,鐘鳴雖然也是坐在皇帝的高臺之上,但大概是為了避嫌,所以把龍椅給挪走了。
但是今天,他命人把龍椅搬了上來。
身旁還跟來另一個人。
不是二皇子,是個不認識的。
穿的衣服是皇子的規制。
突然來了這麽一出,朝臣更加摸不着頭腦。
鐘鳴也不廢話,只道:“國不可一日無君,今日,邀各位同僚,就是為這天下大事。”
“先皇駕崩前,未立太子,但留有遺诏。”
“面前這位,是廢太子之子,也是皇位的繼承人。”
未等部分老臣發出疑惑,幾個閣老就站出來堵他們的嘴:“先皇彌留之際,便已預見今日,特地召了臣等。”
這幾個平日在朝堂都是不說話的,也多是硬骨頭,平日裏仗着自己年歲已高,沒幾個年頭可活。倚老賣老的,對鐘鳴也常有斥責。
這會兒站出來說話,也算可信。
“确有遺诏!”
不論朝臣打算贊同、詢問還是反駁,都還沒來得及開口,鐘鳴命人去請的宗室貴族也都到了。
三言兩語,表明祁燕陵已驗明正身,确定是多年前被劫走的皇太孫無疑。
事情到這兒,其實已經鐵板釘釘了。
尤其是如今陳家已倒。
“為求穩妥,還請丞相拿出傳位诏書。”誰也沒想到,竟是二皇子開口說了話。
要知道,以前,與他無關的事,他從不開口。
與他有關的?
他就由着一群陳家的人替他吵來吵去,也不開口。
他這會兒開口,一衆人都頗為吃驚。
“從前有人替他說話,自然不必開口,如今只剩他一人,只能靠自己了。”
“那可是皇位啊!到手邊的皇位跑了,還是要争一争的。”
“都這時候了,還有何用啊……”
人們想得多,但這個時候,也不會有人說出口。
不管別人想什麽,二皇子一直出列站着,眼神堅定。
他其實還是很怕,第一次在這麽多人面前出頭,還出言質疑鐘鳴。
但這是最後的機會了,有一些事情,他一定要知道。
鐘鳴也很坦然,诏書本來就是真的。
他拿出來,給祁東昀看,也給群臣傳閱。
祁燕陵也沒說話,祁東昀突然來這麽一出,出乎了他的意料,撇了撇嘴,也沒有很不高興。
他想要祁燕陵堂堂正正,清清白白地坐在這個位置上。
诏書先傳到祁東昀手裏,他情緒還很穩定,沒幹出當場怒撕遺诏這種事來。
看起來有些陳舊了,微微有些泛黃,蓋的印章都有些褪色,像許多年前就寫下的。
有些失落。
在發現還自己有個侄子時,就有猜測了。
從一開始,父皇就沒想過要立自己吧,所以也不存在,是自己讓父皇母後失望了這回事吧。
既然這樣……
“臣,參見皇上。”
祁燕陵沒看見他出洋相,有點失望,沒想到他突然就俯首稱臣了。
那些以為二皇子還要争一争皇位的,也沒想到他會第一個認可新皇。
有一個人帶頭,剩下的事情就順理成章多了。
一排又一排的人依次跪下。
山呼“萬歲”。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雖然在大殿之內回蕩,穿過房梁,沖出房頂,直達雲霄。
這樣聲音的圍繞着,大殿內的盤龍金柱都顯得得更加活靈活現。
一層層一層層的聲音,像擊打在祁燕陵的心口上。
說不出來具體是什麽樣的感覺,但是很滿足,這就是他一直都想要的。
鐘鳴是最後一個跪下的,他的學生,他的弟弟,現在是天下至尊,至高無上的皇帝了。
因為是他當皇帝,連平日裏看着極其礙眼的龍椅,也變得順眼了起來。
祁燕陵看見他往下跪,感緊伸手扶住了他。
“夫子是我的恩師,師恩如父,恩重如山,不可跪我。”
鐘鳴本人也并不看重這些君臣之理,也沒有随便跪他人的嗜好,自然同意。
“願夫子與我,共領天下,共賞天下。”
說完他又小聲的說。
“希望哥哥喜歡。”
鐘鳴不喜歡天下,但很喜歡現在管理天下的人。
閑雲野鶴的日子再美也不及他。
這麽多年都過去了。
在理着朝政兩三年,又何妨。
“好。”所以鐘鳴這樣答道。
“平身。”祁燕陵說完,就順勢坐在了龍椅上。
他輕輕撫摸着龍椅,扶手上的花紋雕得精致,好似真的抓了幾條龍,把它封印在了這龍椅之上。
龍椅自然是精致的。
這份精致,顯得龍椅子上的人格外高高在上。
嗯,也是他想要的。
他又看向站在身旁的鐘鳴。
這更是他想要的。
鐘鳴眼神裏含着驕傲和喜悅。
他雖然常常挂着溫和的笑容,但在笑裏通常是有一份譏諷的;他在祁燕陵面前也常常笑,但通常是一種長輩對小輩的關懷。
現在的眼神就有一些不一樣了,是一種贊賞,是對祁燕陵成長的承認。
祁燕陵很喜歡。
他眼神暗了暗,還是不夠,在鐘鳴眼裏可以看出,他還是覺得自己沒長大。
自己已經很大了。
皇位定了,人心也就安了。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大家需要一個人,一個高高在上的人,一個像神一樣的人,作為領導者,帶領他們前行。
“禮部。”這次發話的人不再是鐘鳴了。
以後也不會再是了。
“臣在!”禮部尚書出列。
“國不可一日無君,即刻禱告天下,繼位典禮也該開始準備起來。”
“臣遵旨。”
“戶部。”
“臣在。”
“登基大殿相關事宜,由戶部配合禮部。”他雖然第一天站在這大殿上,處理起事情卻有條不紊。
“臣遵旨,敢問皇上,歷代新皇登基之後,會先查近十年的國庫狀況,可要核對?”
對此祁燕陵早有準備,說:“不用,丞相辦事,朕放心。”
祁燕陵很快就将相關事宜安排好了,宣布退朝。
朝臣們這一天接受的信息量,有些大了。
總體來說,我感覺自己被耍的團團轉。
三三兩兩的走出大殿,回家去慢慢消化今天知道的事情。
再過不了多久,就是新皇的登基大典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二皇子;沒想到吧,我不奪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