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權臣16
鐘鳴被下了一跳。
突然的靠近讓他有些不适應,稍微往後躲了一下,耳朵有些發紅。
現在的小孩子一言不合就這樣說話嗎?還是自己老了,被人說句好聽的就受不了。
“你平時都是這樣跟人說話的?”鐘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故作鎮定地說道“要是你在早生個二十年,恐怕也沒當初的三皇子什麽事了。”
祁燕陵不接他這話,又離鐘鳴更近了一點,說:“只對哥哥這樣。哥哥不喜歡嗎?”
這次鐘鳴沒再繼續臉紅,臉色變得有些沉了。
“你我是師徒,要叫夫子。”
見他這樣,祁燕陵也知道緊咬着獵物不放只會适得其反,便主動退後一步說道:“是燕陵俞矩了,夫子不要生氣。”
他看起來乖巧,鐘鳴也不好再說什麽,但也暗暗留了一個心眼。
因為鬧了一點不愉快,這頓飯也吃得沉默。
鐘鳴只顧埋頭扒飯,餘光其實看着祁燕陵,發現他沒動過炖的雞湯,忍了忍,還是忍不住盛了一萬推到他面前。
“我說你兩句,還說不得了,跟我鬧脾氣!”
“沒有的事,夫子吃菜。”為了顯得自己的話可信,還給鐘鳴夾了一筷子菜。可就是不動眼前的湯。
‘還鬧小孩脾氣,真是幼稚,我還怕你不吃飯啊!’
他這樣想,還是又開口勸導:“這湯我看着炖了好久。反正我也不愛喝,你不喝就趕緊倒了,看着礙眼!”
聽他這麽說,祁燕陵趕緊端起碗咕嘟咕嘟地喝起來,還擡頭說:“夫子炖的,自然要喝。”
“也不是我動手炖的。”看他喝了,鐘鳴其實挺高興,但還是嘴硬。
“那也是哥哥的心意。”
鐘鳴還想糾正他說要叫夫子,但想想還是算了,反正從他嘴裏喊出來都一樣。
“哥哥還記得要補給我一個生辰吧。”
他十六的生辰鐘鳴沒能和他一起過,答應要賠他一個。
不過上一年是新皇登基的第一個生辰,舉國同慶。一些番邦也來朝賀,舉辦了一場盛大的宴會。
應付完這些人,不管是鐘鳴還是祁燕陵都累了,就趕緊回去休息了。
後來祁燕陵說當時有那麽多人一起,不算,要重新賠一個,只有他們兩個人的。
他現在是皇帝了,就算他想,也不可能自己偷偷把生辰過了。
肯定只能賠別的。
“哥哥答應過的,什麽都行!”看他沒答話,祁燕陵又說到。
“記得,我有的就行。”鐘鳴答。
“哥哥肯定有的,到時候再說。”
祁燕陵的生辰很快就到了。
這段日子裏,鐘鳴還是每天早出晚歸,還是一天到晚的待在茶館酒樓裏,還是每天按時回宮陪祁燕陵吃飯。
也不知道有沒有認真準備禮物。
不過去祁燕陵并不想讓他認真給自己準備什麽禮物。
自己想要的禮物自己會去拿。
他的暗衛每天都偷偷跟着鐘鳴,發現他也沒去過別的地方。
每天鐘鳴回來陪他吃飯時,神色也與往常沒什麽兩樣。
所以他不知道鐘鳴心裏藏着事兒。
祁燕陵生辰當天,自然還是有宴會。他今年打着為民節儉的由頭,只辦了一場不大的宴會,請一些皇族的長輩和朝中的重臣。
不過即使這樣,還是免不了和許多人推杯換盞。
鐘鳴大概是怕他喝醉了,對小孩子身體不好,一直明裏暗裏的給他擋酒。
等宴會結束的時候,幾乎是醉的人事不醒了。
正中祁燕陵下懷,一邊拖着腳步都有些虛浮的鐘鳴往寝宮走,一邊還在心裏抱怨鐘鳴還是把他當小孩子。
他這個樣子,鐘鳴也沒再說什麽,就自己回宮休息了。
“哥哥答應過要給我禮物的吧,哥哥,還記得嗎?”等終于回了宮,祁燕陵迫不及待地問到。
“嗯。”聽見他問話,鐘鳴似乎有些清醒了。
但好像也還不太清醒。
祁燕陵只覺得心癢的不得了,開始輕手輕腳地脫鐘鳴的衣裳。
一邊拖一邊,嘴裏還嘟嘟囔囔:“哥哥已經答應過我了,什麽都可以。”
鐘鳴被人脫着衣裳,似乎又清醒了一點,含含糊糊的問他:“你在幹什麽?”
祁燕陵以為他已經醉了,想着今晚就要實現長久以來的願望了,不禁有些掉意輕心,開口就答。
“想要哥哥,喜歡哥哥,哥哥願意嗎?”
“不願意!”鐘鳴馬上回答到。
被拒絕了也不在意,祁燕陵想,反正今晚你已經醉了。
可是剛想到這兒,他是突然發現,鐘鳴的聲音有些太清醒了。
他趕緊擡頭看向鐘鳴的臉,這會兒鐘鳴的表情,哪還有半分醉态。
臉是沉得能滴出水來!
“若是我今日沒喝醉,你怕不是還想給我下個藥?”
被戳中了心思的祁燕陵無話可說。
他是這麽打算的。
因為了解鐘鳴的性格,所有清楚自己如果說出喜歡,提出想要在一起,鐘鳴一定不會同意的。
所以幹脆強勢一點,如果一切已經發生了,慢慢的哥哥總會接受的。
所以他一直準備着,準備在這一天收取他期待已久的禮物。
現在局面成了這樣,他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接下來要幹什麽。
一狠心,想要幹脆用強,哥哥一定反抗不了自己的。
可是看見鐘鳴明亮的眼神,他就根本動不了手。
那眼神仿佛能看穿一切,那眼神就是對他的诘問,頂着這樣的眼神,他就能清楚的意識到,如果他今天真的這樣做了。
鐘鳴不會服軟的。
所以頂着這樣的眼神,他退縮了。
這就是他為什麽想要給鐘鳴下藥的緣由,沒想到鐘鳴先自己“喝醉”了。
他們現在的姿勢,還是鐘鳴躺在床上,祁燕陵彎着腰給他解衣裳,甚至手都還沒從衣領上挪開。
如今祁燕陵身形高大,現在這種狀況,就好像他整個人覆蓋在鐘鳴身上。
在鐘鳴眼裏,壓迫感也非常強。
他有些受不了。
往後縮了一小段距離,離開對方籠罩的區域,一只手撐床坐起來,整了整散亂的着裝。
畢竟喝了那麽多酒,确實有些醉了。
“沒想到吧。”他主動開口,打破了沉默。
祁燕陵确實沒想到,鐘鳴一直看起來都很遲鈍的樣子。
沒想到對方早就在提防自己了。
鐘鳴好像看穿了他在想什麽,又開口說:“我就是再遲鈍,還有前車之鑒呢。”
的确,鐘承俞的事造成那麽嚴重的後果,他也不可能真的一點都不長心。
“我不是,我沒有想……”祁燕陵想要解釋,但張嘴說話了,又覺得這解釋的話是如此無力。
鐘鳴倒也沒表現的太過激,還拍拍床讓他坐上來。
“坐吧,還有很多事想問你。”他說“有些事我一直都很懷疑。”
他如此冷靜,表現的如此坦然,祁燕陵也從善如流,坐在了床邊上,等他發問。
“哥哥問,不會再隐瞞了。”
“你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有這種心思的?”
祁燕陵聽了,自己都有些想不明白。
到底是什麽時候呢?從第一次見到哥哥,就知道這個人是有些不同的。
他一個兩三歲的小孩,能在邊陲這樣貧窮疾苦的地方,生存幾個月。
那樣的地方,大部分人家吃飽都是問題,如果他不主動開口,誰也不會主動施舍給他。
所以說,他的确是小叫花子,小要飯的。
見到鐘鳴的時候,他就知道這個人和這個地方的人是不一樣的。
這個人穿着幹淨嶄新的衣裳,每一處都打理得恰到好處,看起來,就很有錢。
如果主動向他乞讨的話,一定會得到一些銀錢,又可以多吃幾頓飽飯。
可是他開不了口。
當然不是因為什麽可笑的自尊,這幾個月他的自尊早就磨光了。
只是對面的人看起來太好了,即使可能只有這一面之緣,他也不願意在對方記憶中,留下這麽卑微的形象。
所以開不了口。
沒想到對方比他想得更好。
對方把他帶回了家,給了他幹淨的食物和衣裳。
從此,他才算真正有了家,有了一個哥哥。
沒有比這更好的人了。
再往後,回了皇宮。
知道了自己的出生,知道了未來的可能,野心不斷膨脹,想要得到的自然就越來越多。
思念對方,思念哥哥明朗的笑。
但不再只貪戀對方的一個笑容,他想要更多。
想要全部!
成為保護者。
想站在更高的地方,想要掌控權力,成為下決定的人。
誰也不能阻擋自己與他見面。
他不說話,聰明就默默等着。
等了好半天,他也就只悶出一個“不知道”。
鐘鳴也不失望,又接着問下一個問題:“鐘家出事那會兒,是你吧?”
那個獵戶做事不聰明,和他妻子始終都有漏洞。
他從來也沒相信過,自己真是被那個獵戶從山上撿到的。
不過他一開始的時候,還以為是皇帝,但後來根據皇帝的描述,當時他自己都無暇顧及。
所以其實也是有些懷疑祁燕陵的。
況且那時自己在昏迷中,似乎看見了他。
“是我,哥哥。”這次他回答的很快。
“皇宮這個地方,沒有誰有絕對的忠心。雖然知道我的人不多,但總有知道的。”
“他們知道我将來會站在哪個位置,所以就想要在相對更容易的時候讨好我。”
“在很早的時候,我就開始積攢權力了,從來都不缺願意讓我把控的人。”
這些鐘鳴也清楚,“那當時的具體情況呢?”
他問,祁燕陵就答。
“那天宮裏出了大事,但我也是鬧起來了才知道的。每個宮裏都有管不住嘴的人。”
“陳茹錦自認為已經買通了皇後宮裏所有的人,但卻對封鎖消息并不上心。”
“隔了一天,就有說漏嘴的。”
“陳茹錦既然已經對太師動手了,那大概也不會放過鐘家。我本來是打算派人去暗地裏提醒鐘家的。但是那會兒宮裏正出了事,要出宮不容易,等終于趕到中家,已經來不及了。”
“我派出去的人一步分混進抓人的官兵裏,一部分在外面找人。我不放心,也溜出來了,和在外面的那部分人一起,順着零星的血跡找到了昏迷的哥哥。”
“但是我還是太弱小了,我沒有能力保護哥哥,只能把你放到一個獵戶家。不過那個獵戶曾經被救過是真的。”
最後兩人又聊了很多。
把從他們剛認識到了如今,所發生的大大小小的事,幾乎都聊了一遍。
祁燕陵再三保證,自己會尊重哥哥的意見,不會再下黑手了。
鐘鳴根本不信,但還是假裝信了。
勉強算是穩住了祁燕陵。
第二天祁燕陵還是照常去早朝,但暗地裏把跟着鐘鳴的暗衛加了一倍。
他從來就沒想過要委屈自己,不管是來明的還是暗的,總歸是要讓哥哥接受自己的。
可不能讓他跑了。
這算盤倒是打的好,但鐘鳴還是跑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明明:我知道你們想看什麽,哼,我就不。我才沒有那麽遲鈍好吧,這小崽子對我有想法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又不是瞎。
祁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