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賽賽，我剛做了個夢，夢見你和費醫生在客廳差點就親上了，好奇怪。”汪雪懶洋洋地說。

楊賽賽面無表情：“你喝多了瞎想而已，好了，既然你已經醒了，就從我家裏滾出去吧，我要寫劇本了，再見，不過明天沒空見，後天也沒空，這幾天也不要給我打電話發微信，因為你可能被我給拉黑了。”

汪雪酒剛醒，人還有點迷瞪，被楊賽賽推着往門邊走：“你這是什麽意思啊？我還沒計較你勾搭我正主，你居然趕我走？！喂喂喂！楊賽賽！”

“意思是，以後你就等着我火辣辣的舌吻吧，不需要做夢就能得到。”楊賽賽陰森一笑，砰地關上了門。

回去後，文思如泉湧，小宇宙爆發，一個小時寫了四千字的劇本發了過去。

很快小組長就回複過來信息：“賽賽，寫的是挺好，但是咱們網劇篇幅有限，主要還是要圍繞主角展開，你寫了這個女配的四千字悲慘下場，有點喧賓奪主了。還有，咱們的女配什麽時候改名叫汪雪了，你是不是寫串了？”

楊賽賽：“不會啊，你看她慘的多麽另辟蹊徑，我覺得一定會有部分變态的觀衆喜歡的。”

小組長：“你要知道，變态的人還是少數的，我們還是要圍繞主角寫一些真善美正能量。”

楊賽賽：“……可是我現在身上完全沒有正能量。”

小組長：“正能量就像溝溝，擠擠就出來了。哦，對了，上次那段吻戲再改改吧，太夢幻了，跟過家家似的，其實現在觀衆品味都更偏向于現實，在現實裏加一點點夢幻因素就行，不要搞得像是二十年前的偶像劇一樣，慢動作花瓣柔光什麽的。你個大美女肯定有很多浪漫的經驗了，就在你自己的經驗上潤色潤色就行。”

楊賽賽：“……好。”

關了微信，楊賽賽埋在被子裏悲憤莫名，欲哭無淚。

誰能想到她這麽一個大美女，交過那麽多男朋友，剛剛才是最最接近初吻的時刻呢。

還被無情的破壞了！

汪雪，下次我一定寫死你！

對于費醫生這種人，下次真的不一定有這麽好的機會了啊。

不行不行，現在就想寫死她！

楊賽賽再度拿起小本本，點開文檔，還沒寫一個字，手機就亮了。

孫雲發來的微信。

明天中午，XX酒店，我和州嘉恭候您的光臨。

楊賽賽扔下手機又拿起來，扔下又拿起來，最後還是打開了費進的微信界面。

打上字又删除，打上又删除，最後一次打上去，還沒删除，那邊倒先來了信息。

“一直輸入的是什麽？”

楊賽賽手一抖，編輯好的文字就發送了過去。

“費醫生，明天中午我同學有個訂婚宴，你有時間和我一起去參加嗎？”

楊賽賽立馬點了撤銷。

之前是她一腔怨氣，其實這麽做對費進很不公平的，她不該也不想利用他。

費進卻看到了，很快發過來。

“撤銷的邀請？”

這個就很難解釋了，開頭打了稱呼，也不能說發錯了。

幸好還有別的理由，楊賽賽說：“我是想起明天你還得上班，才撤銷的。”

費進：“我找同事換一下。”

楊賽賽：“……其實，你來不來都行的。”

因為她也可能就不去了。

費進直接拍板：“明天上午我去接你。”

楊賽賽“……”

其實她挺想去的，既然有人替她做好決定了。

費進：“第一次以這種身份去這種場合，有什麽注意事項嗎？”

這種身份？

楊賽賽臉有點熱。

既然決定要去，當然不忘初心，楊賽賽囑咐：“帥一點就行，争取驚豔出場！”

“這個還需要注意？”

費進發過來一個問句，接着又是一句陳述。

“我一貫如此。”

“……”

适才還有些忐忑的心情被他治愈，楊賽賽又去敲還沒被她寫死的汪雪：“汪汪，明天不和你一起去啦，我要帶費醫生閃亮登場啦。”

可是……

閃亮登場沒有，驚豔出場也沒有。

上午的時候費進臨時被醫院叫過去，說是他負責的一個病人臨時出了點問題。

所以可能會晚到，也可能不會到。

楊賽賽再度打起了退堂鼓，尤其是汪雪她們都已經到酒店了。

結果在孫雲接二連三的電話催促中，還是硬着頭皮過去。

和楊爸爸楊媽媽一起，做一條小尾巴。

到了酒店的時候，蒲爺爺迎了上來，握住楊爸爸的手：“楊總這麽忙還過來，真是客氣。”

楊爸爸笑：“您老孫子的訂婚宴，我再忙也得趕過來，不僅我，我們一家都得來沾沾喜氣。”他把一直縮在後面的楊賽賽推出來：“給您老介紹一下，這是我女兒賽賽，她哥在國外出差，暫時回不來了，讓我帶他給您問聲好。”

楊賽賽尴尬死了，楊爸爸媽媽不知道，可是蒲爺爺是見過她的啊。

不過他應該是把她當做蒲州嘉的同學吧。

蒲州嘉和孫雲站在蒲爺爺身後，後者笑盈盈走上來：“楊叔叔，賽賽是我和州嘉的大學同學啊。”

楊媽媽走上前來，溫和着說：“我看請帖的時候還覺得人名熟悉，原來真是雲雲啊，以前你常來家裏找賽賽，這些年也走動的少了，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蒲家訂婚的對象是你。苦盡甘來，真是恭喜了。”

聽到“苦盡甘來”四個字，孫雲眼底浮現一絲厭惡，很快就消逝了。

招呼着楊爸爸媽媽：“阿姨，叔叔，你們這邊來。賽賽，同學們都在那邊坐，你自己過去吧，大家都等着你呢。”

楊賽賽跟爸爸媽媽說了一聲，自己就往那邊走，汪雪已經給她擺手打招呼了。

剛坐下，汪雪就湊過頭來：“看見了沒，真把自己當女主人了，見誰都招呼，一點點矜持都沒有，我看蒲爺爺從剛才臉色都不是很好。”

楊賽賽好奇看過去，卻不經意對上蒲爺爺身邊蒲州嘉的目光，他……好像正在看着她。

隔着喧鬧人潮，繁花布景，定定地看着她。

四目相接，蒲州嘉先收回了目光，楊賽賽有點怔忡。

總覺得那目光有些什麽東西，讓人心悶悶的。

而且，總覺得有點點不合時宜啊。

都要訂婚了，還這麽看着她，合适嗎？

汪雪伸手在她眼前晃晃：“別看了，雖然蒲州嘉今天帥出了新高度，但也已經是別人的男人了，對了，你家費醫生呢，怎麽沒過來？”

楊賽賽瞬間心塞：“可能過不來了吧。”

汪雪：“你費了這麽多功夫，關鍵時刻掉鏈子了？”

“……也不能這麽說啦。”

蒲州嘉往那邊又望了一眼，楊賽賽和汪雪已經在低頭說話了。

她好像有點不一樣了，以前的時候，她的目光總是跟着自己走的。

不管什麽時候，不管什麽場合，總是偷偷地看他，以為自己隐藏的很好，可是總是被他一眼看穿。

只有在他和孫雲一起的時候，她就一眼也不看他。

嘴巴嘟起，跟自己生悶氣。

他總是讓她生悶氣。

在一起的時候，雖然是她提的分手，可是也是他讓她生氣了。

因為在前一天他跟她說，賽賽，孫雲要回來了，我想冷靜想一想。

他說的委婉，其實是在逼她自己說分手。

她當時沒說話，低着頭，他能看見眼淚再她眼眶裏轉。

然後，第二天她說想了想他們還是不合适，分手吧。

他沒覺得輕松，反而覺得胸口那麽那麽悶，想起前一天的淚光。

他想她一定是哭着發的微信，她總是讓他笑，他卻總是惹她哭。

蒲爺爺看了一眼孫子，覺得，他有點失态了。

不過這麽多人估計也沒注意到，這麽多人，誰能分得清他看的是誰。

只有他們爺孫倆心裏清楚。

他還記得在蒲州嘉決定訂婚時候，他們兩人的對話。

蒲爺爺：“你真的想好了？嘉嘉，婚姻不是小事，哪怕只是訂婚，說實話我并不喜歡孫雲，不是我嫌貧愛富，而是這個女孩……”他沒說出口，想給自己孫子留點面子。

蒲州嘉不緊不慢接下去：“她淺薄浮躁，虛榮善妒，愛耍小手段，心機卻上不了臺面，爺爺，這些我都知道。”

蒲爺爺有些震驚：“那你還……”

蒲州嘉吸了一口煙：“爺爺，她救過我的命，七年前如果不是她我已經死了。”

想起讓自己失去兒子兒媳的那場車禍，蒲爺爺也有些動容：“嘉嘉，這些我都知道，是她救了你，我們已經給了她感謝金，我心裏也十分感恩，如果她想要什麽，我也會盡全力去報答她，但是不需要你搭上一生的幸福。”

蒲州嘉閉上眼，再度睜眼時看着自己的雙手：“爺爺，車是我開的，撞車的一瞬間，我什麽都不知道，只記得有人拼命把我拉出去，後來是車子爆炸的聲音把我驚醒的，我回過神的那一刻，爸爸媽媽已經沒了，我只恨自己為什麽不死掉。”

“嘉嘉……”

“爺爺，你不用勸我，這只是我那時候的想法。但是那時候我是真的想死，你勸我，身邊的朋友和親戚都在勸我，可是我那時候忍不住的想，您也是怪我的所有人都怪我，怪我害死了爸爸媽媽。後來您給我請了心理醫生，她跟我說，如果我實在忘不了車禍，就去努力想想車禍裏除了死亡還能讓我感到平靜或者舒服的地方，轉移一下注意力。”

他放下手中的煙，眼中一片柔情。

“我那時候強迫自己每天都去想那個拼着命把我拉出來的小姑娘，還有我看見她時，她一臉的血，抱着我的頭跪坐在那裏，看見我掉淚，她也陪着我哭，那麽大的眼淚一顆顆的從她眼裏滾出來，掉在我的臉上。我慢慢熬了過來，一個不認識的小姑娘，都這麽盡力地想讓我活着，我怎麽可以去死。”

“後來我們家拿出懸賞金去找她，找了三個多月。我躺在床上每天每天都在等着消息，直到那天他們通知我說有人來領獎金。我趕過去就看到孫雲孤零零站在那裏，手裏拿着染血的校服。爺爺，你不知道那一刻我心裏有多高興，感覺自己又活了過來。”

“所以，我一定會娶孫雲，她救的不只是我的命，她就是我的命。”

蒲爺爺沒有說話，良久之後才問：“如果她真的是你的命，你怎麽會又不自覺被楊家那個小丫頭吸引，喜歡上她呢？嘉嘉，你不要太鑽牛角尖，要跟着你的心走，你的心不在孫雲身上，而在別人身上，那個小丫頭比孫雲不知道強了多少，人活潑單純，家教也好，眼神清亮的人必然正直善良。孫雲她那次救了你，并不代表她以後都是一個好人，你要想清楚。這次訂了婚，哪怕以後退婚了，依着楊家對那個小丫頭的寵，勢必不會接受你的。”

蒲州嘉沉下目光：“我要訂婚就是讓孫雲安心，也讓自己定下心，楊賽賽這事是我對不起孫雲，我以後只能加倍的對她好。”

蒲爺爺除了嘆氣，再沒別的話可說。

楊賽賽來的本來就晚，剛坐下沒多長時間，訂婚儀式就開始了，前面其實都是走流程，再好看也是走流程，也就是場面大一點，人民幣燒得快一點，司儀說的逗一點。

很快就到了兩位新人發言。

蒲州嘉拿着話筒，全部的光打在他身上，清俊挺拔，眉清目秀，好看的讓人窒息。

楊賽賽覺得有點刺眼，看了一眼低下頭擺弄手機，就看到二十分鐘前費進發的短信：“我過去了。”

她連忙回過去：“到門口的時候叫我，我去接你。”

蒲家的訂婚宴，沒有請帖是進不來的。

她回複完後，百無聊賴的刷微博，耳朵裏卻傳來蒲州嘉溫醇的聲音。

“……我想謝謝孫雲，也想讓天上的爸爸媽媽看到，他們的兒子今天訂婚了。”

他的聲音有些哽咽，在場很多人都知道那場事故，都沉默了下來。

楊賽賽的手停在那裏，眼圈也有點濕。

蒲州嘉的不容易她最清楚了，所以，自己負氣什麽的真的很好笑。

只要他能幸福就好了，哪怕不作為同學，不作為喜歡過他的人，只是作為一個路人。

她也衷心的希望他能得到幸福。

不過祝福他得到幸福和讨厭孫雲是不沖突的，到孫雲發言的時候，她點開一個搞笑視頻看了起來，結果不曾想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孫雲聲情并茂：“……除了我的父母，我最感謝的就是楊賽賽，高中的時候她就特別照顧我。到了大學，我們依然是同學，只是這次我身邊有了州嘉，我把大部分的時間都留給了州嘉，所以和賽賽的關系淡了一些。但是我特別感謝的她的一點就是，在我和州嘉感情出了問題的時候，是她的介入讓州嘉認清了自己的心和最愛的人，最終才有了今天的訂婚宴，今天賽賽也到了現場，請接受我衷心的感謝，也祝你早日找到屬于你的幸福。”

順着她的目光，大家都看向楊賽賽，眼神各異。

這話夾槍帶棒飽含深意，稍一琢磨都就會往二女争一男的方向歪。

現在勝利者站在臺上，失敗者坐在臺下。

狗血又刺激。

圍觀者紛紛感覺不虛此行。

而知情者更是自覺高人一等，開始交頭接耳，看過來的眼神不乏幸災樂禍。

汪雪刷地站起來：“那個婊/子，賽賽我們走。”

餘光裏，養爸爸媽媽沉着臉也向這邊走來了。

蒲州嘉面色陰沉，腳步微動，卻被蒲爺爺按住。

楊賽賽如坐針氈，頂着全場人的目光，委屈又無措，手都在微微發抖。

扶着汪雪卻有點站不起來，直到一雙修長又堅定的手按住他的肩膀。

費進站在楊賽賽身後，眼睛看着臺上，微微一笑：“謝謝祝福，她已經找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難道我今天就能完結嗎？震驚？！！！！

我果然還是比較适合灑狗血，一筐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