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一聲跪下,血絲爬上了眼球,緊握住王政君的手,“母後,兒臣來遲了,是孩兒不孝。”
“孤……孤還……見上骜兒一面,死而無憾。”王政君裝作呼吸困難,吐字不全,心裏卻暢快道:跟孤鬥,你還嫩。
“母後何處此言,母後一定會長命百歲。”劉骜頭皮漸漸發麻,滴下懊悔的眼淚,心裏恐懼痛苦,想起往昔自己對母親的百般作對,每每做了忤逆她的事情,她都會氣得面紅耳赤,嚴厲反駁甚至謾罵,自己都會感到痛快不已,但如今,她卻無力反駁,他的心就像被針紮一樣的疼。
“快傳太醫,快傳!”劉骜嘶吼着,唯恐母親命喪黃泉。
王政君微弱的搖着頭:“沒用了,太醫診治無效,許是老了不中用,孤走後,骜兒要好好活着,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愛自己喜歡的女人,孤再也阻礙不了你了,你自由了。”
王政君語氣慷慨,劉骜越聽越是虧欠。
劉骜追悔莫及,聲音近乎竭斯底裏:“母後你不會有事的,兒臣不要自由,你好過來,你好過來兒臣再也不會違背你的意思,母後說什麽朕統統答應,是朕辜負了你的厚望,求母後跟兒臣一個悔過的機會。”
“不了,好好待飛燕,好好待合德,留孤去吧,不必挽留。”說着,王政君緩緩的閉上了眼,一副死得其所的模樣。
劉骜慌忙撫上王政君的臉,眼睛睜大,搖晃着母親的身子,“母後不要睡,再看看兒臣,再看看兒臣,不要抛下兒臣。”
侍女連忙端來一碗新的湯藥,焦急道:“皇上,快讓太後喝此藥。”
劉骜連忙接過湯藥,雙手顫抖着,湯匙舀起的藥水晃蕩得潑灑了出去。侍女心裏竊喜,太後這招苦肉計甚是管用,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看見皇上掉眼淚,也是第一次見到皇上對太後如此誠懇。
侍女:“皇上,我來喂吧。”
劉骜遞回湯藥給侍女,然後扶着王政君起身。侍女謹慎的給王政君喂藥,王政君喝完藥後氣息順了許多。劉骜見藥有效,緩緩扶下王政君,給她蓋上了被子。此時他哪裏也不想去,只默默的守護在王政君身旁。
侍女抓準時機,開始繪聲繪色添水加墨的描繪起來:“只有這藥能緩解一下太後的病情,太後喝完藥就會困睡一會兒時間。皇上不在宮的日子,太後做夢都念叨着陛下的名字,就怕來不及見你,一覺醒來枕頭都被眼淚侵濕。太後一直痛悔的說從前都是自己不好,對陛下管教得太過苛刻,太後還發誓說如果老天垂憐能讓自己大難不死,自己一定會做一個稱心稱職的好母親。”
劉骜心如濕淋淋的絹巾,被這些話語擰出血來。劉骜閉上了雙眼,心裏的沉痛感又增了幾分,“太後還說了什麽?”
“太後還說……還說如果自己一睡不醒,請皇上念及自己的私心善待班婕妤和釋放許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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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骜轉過身來看着侍女,深深咽了口氣,如果順心順意能讓母親病情好轉,他寧可百依百順。“下旨釋放許娥。”
侍女:“是。”
王政君嘴角微微一揚,随着藥效漸起,滿意的睡着了。
60 童蘭殁
不古出了長信宮便往昭陽殿走去,好歹得先告之趙飛燕一聲,免得姐妹間多了生分。可是,無論是她還是趙飛燕都心知肚明,她倆人的間隙已經很難縫合。
趙飛燕得知劉骜回朝,正匆匆的趕來長信宮,正巧遇見了不古。不古向來不善面對這樣尴尬的氣氛,但既然遇見了也便整理了情緒,笑臉相迎,“許久不見,姐姐近來可好?”
于不古,趙飛燕不屑掩飾自己的不悅,伸手做做樣子撫了撫頭上的鳳冠,示意這錦衣玉食的生活自然安好,神态無怒而威,“老樣子,倒是妹妹有了陛下專寵,越發圓潤了些。”
“我在宮外給姐姐買了件好東西。”
不古在集市裏遇見西域商人販賣一些精美的頭飾,是宮中不曾見過的樣式,雖然不及宮中的昂貴,但獨有異國風情。不古從袖口拿出禮盒遞給了趙飛燕,讨好的說道:“姐姐打開來看看吧,你一定會喜歡的。”
趙飛燕依舊冷眉冷眼:“本宮貴為六宮之尊,應有盡有,那些宮外低廉的東西本宮不屑有,你還是自個留着玩吧。”說完,趙飛燕昂首挺胸,擦過不古的肩膀走向長信宮。
不古看着趙飛燕遠去的背影,心裏有幾許愧疚,趙飛燕還是那樣耿直的脾氣一點沒變,銜末對自己也冷漠無情,但好過那些虛情假意的人。不古嘆了口氣,自己不正是那種虛情假意的人?不古冥冥中感覺到自己回到了一個并不受歡迎的地方。不知冉悅和童蘭可好,不古加快了回少嫔館的步伐。
少嫔館一塵不變,如往常一樣幹淨整潔。冉悅和童蘭聽說不古回來正趕忙收拾不古的床,不古喚了一聲,兩丫頭就興匆匆的跑出來相迎。不古心裏安慰了許些,至少還有倆小夥伴對自己不離不棄。
不古開心的把頭飾賞給了她倆,好奇的問道:“我離宮後太後有沒有為難你們?”
倆人歡喜的收下了禮物,争着說太後的好。童蘭伸出手腕展示小巧的手镯,說道:“太後待我們可好了,雖說之前罰了我們板子給了我們警醒,但後來就打賞了我們好些東西,這就是太後賞賜給我的。”
“對呢,還常常賞賜異國進貢的美食給我們。”冉悅附和着說道,臉上滿是感激之情,看來王政君已經籠絡到這兩小丫頭的心。
真令人匪夷所思。不古心頭立馬蒙上了一層疑惑。常言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不古不得不憂慮起來,“你們身體沒什麽不适吧?”
童蘭:“娘娘放心吧,我們都好好的呢,之前我們也不敢相信太後那麽好,不敢吃,便拿去喂了小貓小狗,見沒有毒,我們才敢吃的。”
冉悅忽然興奮道:“對了,剛才公孫夫人又拿了一些餅餌過來,阿蘭都偷吃了一塊,我這就給夫人去拿。”
童蘭朝冉悅嘟了嘟嘴,調皮的說道:“哪有,當時還不知道夫人回來,所以才饞嘴吃了一塊。”
冉悅撓了下童蘭的額頭,然後跑去拿。童蘭接着開始滔滔不絕跟不古講起趙飛燕落水一事,童蘭說得繪聲繪色,不古認真的看着她的神态,當她說到燕赤鳳的時候,臉上居然泛起了羞澀的潤光,失了分寸的贊嘆了燕赤鳳好長一段篇幅,弄得不古呵呵直笑。
不古故意調侃道:“你不會是喜歡上人家了吧。”
童蘭被不古一言點中,臉蛋刷一下就紅透了,支支吾吾的,腼腆可愛,“夫人……你取笑我。”
不古還在想着如何戲弄她,然而此時,童蘭臉上頓時失去了光彩,蹙起眉頭隐隐作痛,像是吃壞了肚子。
不古關切的問道:“怎麽了?”
童蘭的眉頭越蹙越緊,然後竟瑟瑟發抖,臉上慢慢裹上蒼白的顏色,表情越來越痛苦。不古下意識起身扶住童蘭,一種特別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這絕不會是簡單的吃壞肚子,而是有人設計陷害。
冉悅端着餅餌過來,見狀立馬就懵了,不古忙喚冉悅去叫太醫,冉悅慌慌然跑了出去。童蘭已經氣息混亂,沒了力氣,整個人都栽倒在不古懷裏,不成聲的說道:“好痛……肚子痛,我是不是要……要死了?”
“快了,太醫快來了,撐一撐,待會兒就沒事了。”不古只能以緊緊的擁抱來平定童蘭內心的恐懼。然而看到童蘭眼裏爬滿了血絲,自己全身都豎起寒毛。
童蘭胃裏滲出一股濃重的腥味,然後只見她全身抽搐了一下,竟從嘴裏噴出大口血來,打濕了不古的半邊臉。那鮮紅的溫熱的血灑到臉上,不古吓了一跳,心裏打了個寒顫眼神便呆滞起來,抱着童蘭無力的癱坐在地上,感覺無邊的黑暗漫天襲來。
童蘭眼裏充滿了絕望,使出身體裏最後一點勁兒抓住不古的手臂,眼神不甘的看着不古,血液不停的從嘴裏流出,苛求道:“太後……她要我的……命,救我,救……阿悅,我不想死……”
不古不知所措,除了手臂上劇烈的疼痛感之外,其他所有感官都已麻痹,眼前忽然黑了一片,恐懼和憐惜凝成眼淚一滴一滴掉落下來,不古木讷的連連點着頭,本能安慰着:“沒事的,你不會死,我會救你的。”
而此刻,童蘭手掌松開,手臂落下,停止了呼吸。
她的眼睛還睜着,死不瞑目。不古心髒砰砰直跳,她還在直直的盯着自己,想在說要替她報仇。不古慌到了極點,呼吸跟着絮亂起來。宮外平凡的生活過得太和睦悠然,使得她面對這樣殘酷的事實後毫無招架之力。
終究是她害死了童蘭……
不古懷着沉重的虧欠感,暈厥過去。
——
趙飛燕去了長信宮自然是撲了個空,劉骜守在王政君內寝不欲見任何人,趙飛燕只好無奈的離去。她本打算回宮,卻見宮人來報說童蘭喪命趙昭儀吓暈。趙飛燕這時才有了些許想去看望不古的心情,便轉身往少嫔館走去。
銜末卻不樂意:“娘娘何必去見她,讓她自己受着便好。趙昭儀心裏若還有娘娘,就不會獨占陛下,如此自私的女人不配得到娘娘的憐惜。”
趙飛燕哂笑着,“誰說本宮憐憫她,只礙于本宮是她的姐姐,雖然不願意,但還是得做做形式給旁人看看,二來,太後給本宮制造如此良機,本宮為什麽不好好利用呢。”
銜末始恍然領悟,“娘娘英明。”
趙飛燕慢悠悠的漫步來到少嫔館,童蘭醫治無效被擡了出去,一些小太監們正在收拾現場,冉悅在內寝一邊哭着一邊給昏睡不醒的不古換件幹淨的衣裳。
皇後駕到,宮人們紛紛跪迎,趙飛燕拂了拂衣袖遣退了所有人,寝宮內只剩下她、銜末和不古。
趙飛燕看見一地的血跡,隐忍着愉悅的表情,心裏暢快了幾分,想來不古受吓不淺,那是她罪有應得。
銜末聞着惡心的血·腥味,嫌棄的說道:“娘娘當心,小心玷污了鞋子。”
“嗯。”趙飛燕穩重的應了一聲,拐了個道走進內寝,當皇後好一陣子,趙飛燕氣質越來越從容不迫,端莊得體,霸氣威嚴。
趙飛燕走到床邊,俯首冷冷看了看不古的臉色,然後站到了一旁吩咐銜末道:“來。”
銜末握起桌案上的一杯冷水就往不古臉上潑去,冰冷的水浸入衣裏,不古一下子驚醒起來。
不古撐起身子揉了揉沉重的腦袋,然後擡眼看了看床邊的兩人,意識漸漸醒來,腦海裏漸漸回放之前血·腥的一幕幕,不古禁不住又潸然淚下,雙眼依舊恐懼而呆滞。
趙飛燕再次走近她坐到了床沿上,接過銜末遞來的涼水,親自當面把水一縷一注的從不古頭上灌下去,涼水順着不古的臉龐滴入衣裏,從發膚冷到骨子裏。
趙飛燕從容道:“醒了麽?”
不古怔怔的看着趙飛燕,她需要緩一緩。
趙飛燕一口氣咽下杯子裏剩下的所有冷水,然後倒立着杯子展示一滴不剩的空杯,“見識到了?弱肉強食,這裏就是地獄,如果你還認為別人不會傷害于你,待你真心實意,那麽下一個會死的人,就是你。人心本該如這杯冷水絕情冷漠。”
不古心灰意冷的垂下了頭,終究是自己把宮裏的人想得太過溫和,她雙手抱着頭惶恐道:“我原以為什麽事都不會那麽極端,姐姐是怎樣想。”
“我?哼哼,”趙飛燕邪裏邪氣道,“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不古認真的看着趙飛燕的眼睛,裏面不知何時凝起一股不可一世的傲氣,不古想求她,卻欲言又止,“我需要姐姐你,你也會需要我的。”
趙飛燕冷笑起來,看了看不古滞愣的表情,不屑道:“你以為你是誰,需要你?你先管好你自己吧。”
不古感到與趙飛燕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求和道:“求你不要把我當做敵人。”
怕了?不做敵人?是誰當初蒙蔽了自己,是誰護着許娥背叛自己,又是誰獨占着皇帝不與自己分享,自己掉進水裏的時候她又在哪。還以為能若無其事的做一輩子好姐妹?可笑。趙飛燕痛心疾首,伸手提起不古的下巴,清清楚楚的說道:“你不配做我的敵人。”
趙飛燕會敗給燕赤鳳是歷史所記但不知事實還是後人篡改,如今燕赤鳳這號人物出現,不古不知如何啓口了好,“姐姐小心些燕赤鳳,不要一時糊塗了……”
“對,每個人都有犯蠢的時候,總好過某些人一直蠢,本宮好話說到這,日後你自己看着辦……”
61 許鵝複出
話說到此,趙飛燕起身欲回宮,她的一個侍女這時闖了進來。沒有重要的事情侍女也不會沒有分寸。趙飛燕鄙夷的瞥了大驚小怪的侍女一眼:“又怎麽了如此慌慌張張?”
“許……許娥獲釋,賜封美人,家眷回京。”
“什麽,”趙飛燕立馬喝出了聲,眼皮跳動,手中的被子“哐當”一聲掉在地上。趙飛燕的目光霎時冷凍成冰刃,轉身狠辣辣的扇了不古一記巴掌,苦笑着諷刺道:“這下你可得意了,你是她的救命恩人呀,你好日子真是一場接着一場,幹脆害死我得了,皇後之位非你莫屬。”
不古被扇趴在床上,眼珠子泛起腥紅,惶恐的搖着頭,那是比趙飛燕更要強烈惶恐,“不能夠……不可以,她不能出冷宮,她要死在冷宮裏,皇上為什麽會下旨赦免她。”
侍女謹慎兮兮的解釋說:“聞言是太後的意思,太後将殁,皇上為滿足太後的心願。”
“哼!”趙飛燕瞪了不古一眼,甩起下衣袖氣匆匆的轉身離去。
[嗯哼:卧槽,你改變了歷史,博士在猶豫要不要把你遣回現代。]
[不,我不要走,我不要回去,我怎麽會改變了歷史。]不古極度不安起來,說起生兒育女已由總部規劃了處理方式,但許氏的複出完全始料未及。
[嗯哼:這是不能預言的事情,你的一舉一動都會引以巨大的變化,這也是研究所上一次失敗的原因,就像蝴蝶效應,你不知道你哪一步會出差錯,它或許能影響歷史或者又毫無影響,而一旦發生了影響就會潛移默化的改變一些細節,改變一個人的思想,改變一個人的行為,從該改變整個歷史。可能是劉骜出宮徹底激怒了王政君,王政君才由對趙氏的放縱變成針對。]
[事情都已經發生了,求你們給我個機會,我會想辦法修正它,我不要回去,如果你們強行拽着我回去,我會把趙飛燕殺了。]
[嗯哼:卧槽,當初博士選擇你來承擔這個任務的時候為什麽沒發現你這麽厲害。]
不古連忙取下頸項上的穿梭器扔到床底,她不要回去。穿越回現代需要有穿梭器和總部同步操作才能完成。只要穿梭器離開身體,就能保證她不會被卷入時空隧道。
[嗯哼:博士說你厲害,可是別忘了,你肚子的孩子在我們手上,我們可以輕而易舉的把孩子堕掉。]
比威脅,不古更勝一籌。[博士知道的我不是神經病,我的孩子對你們重要還是歷史對你們重要,識相的話就依我的意願,不然的話我先殺了趙飛燕再殺王政君。]
[嗯哼:你贏了,博士請你稍安勿躁。]
不古松了口氣,起身穿好衣衫連忙往昭臺宮跑去。
——
班恬帶着新衣首飾領了一隊侍女去往昭臺宮。許娥蜷縮在床上,裹着單薄的被子瑟瑟發抖。冷宮裏彌漫着一股馊臭的味道,她的頭發淩亂不堪,衣衫褴褛。許娥臉上滿是灰塵,憔悴得仿佛老了十多歲,身子消瘦了一圈,也不知道多久沒有洗澡。
班恬領着聖旨令人打開門,班恬走進去,看着此狼狽不堪的許娥頓時熱淚盈眶,跑過去摟住了許娥,捂着許娥冰冷的雙手呵護在懷裏。
許娥神色緊張起來,現在的她像一只刺猬,誰也不想見。許娥連忙把腦袋縮進了被子裏,她不要讓任何人見到她如此落魄,不要成為別人茶餘飯後的笑柄。曾經的她是高高在上的皇後,叫她如何面對別人翻天覆地的眼光。她聲音裏滿是害怕,“你們走,不要看我,不要過來。”
班恬緊緊摟住了許娥,控制住她慌亂的舉動,拿過聖旨塞進被子裏給許娥,“姐姐別怕,皇上心裏有姐姐,看,是聖旨,招姐姐回去,姐姐家眷也獲釋回京了。”
許娥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不敢相信,直到觸摸到了聖旨,那布質好似熟悉,她才敢确定。是的,這的确是聖旨。許娥受寵若驚,掀開被子雙手發顫的捧着聖旨,淚水嘩嘩的流落下來,她終于熬到了這一天。
許娥忽然握着班恬的雙肩,還是難以置信,一邊搖頭一邊質問:“皇上不可能待我如此好,是誰給我求的情,是你,還是姓趙的。”
班恬了解許娥是不會接受別人施舍的人,她有一個自尊的心,若是趙氏的求情她寧可在冷宮裏終老。班恬給許娥理了理發髻,“是太後,太後念你。”
“太後?呵呵,太後!”許娥啼笑皆非,“我能獲得皇上的赦免竟不是因為夫妻情義而是別人可憐的請求,哈哈……我終究什麽都不是!”
怕許娥不願接旨,班恬着急的勸道:“姐姐莫要固執,就算你不為自己着想,也得為家人着想,家裏老幼可受得流放之苦?只要姐姐能好好的重獲陛下的寵愛,許氏才能過上安穩的日子。”
許娥自小便是千金小姐,若這世上沒有趙氏,自己依舊是母儀天下的女人。許娥這會兒笑得更加變相,“要我屈居趙氏之下?我堂堂皇親後裔,怎能屈于那乞讨女膝下!”
環境能改變一個人,破陋的冷宮也徹底改變了許娥,使得她從一個蕙質蘭心、賢良淑德的女人變成絕望憤恨的妒婦。
班恬無能說服許娥,只能苛求道:“姐姐不要這樣,平淡是福。”
她的話許娥哪裏還能聽進心裏,只是眼裏懷着報複的目光掃了一眼聖旨後,心中的怒火騰騰燃燒,這牢獄之苦也該由她趙氏嘗一嘗。許娥昂首站起身來,吩咐門外的侍女道:“伺候我沐浴更衣。”
見許娥肯接受聖旨,班恬才得以釋懷的舒了口氣,領着許娥出門到一旁的浴室裏沐浴梳理,許娥打扮得體體面面後便離開了昭臺宮。
不古一人來到昭臺宮外,遠望見班恬陪着許娥出來。不古連忙躲到了樹幹後邊窺看到許娥的神色,那已然不是從前的溫婉大方,而是一股非常冷毅的惡戾之氣。不古心一碜,腦海裏頓時出現了一個非常驚悚的畫面,就是小時候看林正英的僵屍先生,揭開棺材驚吼一聲:哇,發福了(屍變了)!
[嗯哼:同志,我怕怕……]
[你怎麽會有情緒。]
[嗯哼:我的情緒就是你的情緒,你恐懼了。]
[我該怎麽把許娥弄回去。]
[嗯哼:從許娥的眼神中我看出她在計劃報複,等她傷了你一分一毫,就可以名正言順揭發她把她關回去,或許不用你動手趙飛燕會親自把她送回去。]
系統冷靜了一會兒,忽然用一口臺灣腔仿佛恍然大悟的說道,[嗯哼:喝,我怎麽忽然發現你是孤軍奮戰捏。]
能不孤軍奮戰麽,現在連趙飛燕對她都愛答不理。
62 縱容
日子過去了四五天,劉骜早上上朝,下午便去長信宮伴王政君左右,到了晚上就老老實實呆在宣室殿批閱奏章。劉骜心知太後不喜歡趙氏,索性耐一段時間不去找不古,嫔妃那也沒去。這般百依百順着王政君才作得微微好些。
從劉骜回宮開始,那些嫔妃殊不知自己的爵位已經形同虛設……
王政君能自己做起身子,在劉骜的注視下喝完了整碗湯藥。有着兒子服侍,再苦的湯藥都是甜的。王政君欣慰的看着有所成熟的劉骜,說道:“骜兒進來可算盡心朝政,母後高興呀。”
“母後順心才利于養病,兒臣不會再讓母後失望,定當認真勤政。”劉骜一邊說一邊用匙子舀了碗裏一顆甘梅喂王政君,給她去去嘴裏的藥味。
王政君心頭像吃了蜜餞一般甜潤,笑眼眯得都睜不開,得子如此,她還求什麽。只是心中還有一個遺憾,是劉骜的遺憾,也是大漢的遺憾。王政君嘆了口氣,伸手搭在劉骜的手臂上,語氣充滿渴望,“你若是能給孤添上一個皇孫沖沖喜,孤這病立馬就能好。”
“兒臣,何曾不想。”
劉骜為難的點了點頭,他知道王政君下一句是什麽,總之不會讓他去少嫔館。
談及子嗣,王政君私心想要許氏或班氏的血脈,也知皇帝專情于趙氏,她既然已經無能把其他女人塞進劉骜心裏,便只好給劉骜選擇用以生兒育女的女人。許娥能脫離冷宮已算大幸,而班恬,既然皇帝不愛她若讓她懷孕的話怕是委屈了。還好王政君手裏還有一個新星棋子——許琰。
王政君微微一笑,引薦道:“逐沐館的許美人倒是在你不在宮的時候常來服侍孤,孤見這孩子生得乖巧,陛下可有心去探一探?”
劉骜面不露色的答應了王政君,私心想着到時候敷衍了事便好。“母後認為好的便是好的,兒臣改日便去。”
王政君滿意的點點頭,聽聞前朝即将迎來一番熱鬧的事情,匈奴王子與使節訪漢來朝,前朝這事王政君無心多問,一切交由少府操辦便好。只是覺得不給趙飛燕一個展現的機會,永巷豈不安靜了多。王政君有意無意的問道:“匈奴訪朝,不知陛下打算如何迎賓?”
“與往年一樣,歌舞迎賓。”
王政君心懷鬼胎的笑了笑,“孤有一提議,何不讓皇後獻舞一曲,以展現我們大漢皇後的風采。”
趙飛燕舞姿曼妙輕盈,可以乘風而舞,實在妙不可言,此番絕妙的舞姿若只他一人欣賞可不浪費,趙飛燕定能讓西域使者大開眼界。劉骜欣喜,拍手感嘆道:“妙,妙,還是母後想得周道,兒臣這令人告之皇後早做準備。”
“嗯,要把舞臺設在瀛臺,那兒風盛,最能體現皇後禦風之态。只是上次皇後不慎失水心有餘悸,幸好有一名叫燕赤鳳的侍衛及時救了上來,皇帝當細心給皇後安排個随身侍衛看護她,以避免練舞時再度失水。”王政君的語氣關懷備至,實質虛僞至極。她要的便是給足趙飛燕空間時間,留着趙飛燕自己生事,年輕人都有狂妄的一刻,俊男美女相處久了或多或少不規矩,這一點王政君非常自信,即便他們能安分守己,王政君也會抓對時間的推他們一把。只要得到劉骜的認可,燕赤鳳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呆在趙飛燕身旁,沒有了旁人的閑言碎語,他倆便敢肆無忌憚。
王政君忽然這麽關心趙飛燕,劉骜非常意外,隐隐約約體察到事有蹊跷,卻不知道母親的意圖何為。劉骜思慮了一會兒,些許是因為最近宮裏的閑言碎語說趙飛燕與燕赤鳳多番見面不合規矩,想來是王政君想冠以燕赤鳳随侍之名來堵住悠悠衆口。劉骜感慨在心,終究抵不過母親心細,什麽事都為自己着想。劉骜感激道:“謝母後提醒,兒臣已經聽說,皇後身邊是該有個保護他的人,燕赤鳳救駕有功,便讓他擔任皇後的随身侍從吧。”
“嗯,那陛下便去辦吧。”
“是。”
——
昭陽殿裏依舊飄蕩着優雅的樂聲,趙飛燕正在裏間更衣。劉骜一聲不響的來到昭陽殿坐到榻上揮了揮手,宮人們都識趣的暫退下去。
此地不宜久留。雖然太後沒有明着說不讓他來,但他身後還有她的眼線,幸好她提議趙飛燕獻舞才讓他有了個充實的理由來昭陽殿把想說的話一并吐出。
趙飛燕見劉骜來了歡喜不已,這是他回宮後第一次來妃嫔的寝宮。趙飛燕立馬換了件妖豔的裙衫,急急吩咐下人備膳,不想卻被劉骜擋了下來。“不必了,朕想跟你說些話,說完便走。”
說完便走?簡簡四個字頓時掃落了趙飛燕所有的興致,趙飛燕喜悅之色暗了下來,不可思議。她細細看了劉骜的神情,他的臉上已少有尋歡之意,變得恭敬拘禮,而此禮并非舉案齊眉之禮,而是男女授·受不親,好似兩人不是夫妻的模樣。
趙飛燕笑容牽強,問道:“皇上怎麽了,是不喜歡臣妾了還是不想用膳?”
劉骜霎時間又不知跟她如何解釋,只怕是解釋不好隔閡了她與不古間的關系,便說謊道:“不,太後卧病在床,朕無心盛飲。”
趙飛燕瞬間撲捉到劉骜動彈的睫毛,那是他說謊時特有的反應,他永遠控制不住。趙飛燕想想便知道是不古的意思,眼裏又頓生一股恨意。不古的确當着她的面說過除了劉骜什麽都不會跟她争。可是劉骜是一切權力的來源,不争,可笑。
昭陽殿溫暖如春,趙飛燕明知故作的嬌媚笑着,嘴上塗抹的唇脂紅得似要滴血,眼角粉紅的脂粉也俏麗動人,這曾經是他最喜歡豔妝。趙飛燕裹着若隐若現的镂空裙衫貼着劉骜坐在他身旁,伸出塗有紅豔丹蔻的蘭花指輕觸着劉骜的唇,故意勾引,想試探他到底被不古扳正了多少。她爬上劉骜的肩,在他耳旁吐着溫熱的濕氣,綿綿的帶着埋怨嬌滴滴說道:“皇上你說謊,到底是因為太後呢,還是因為合德。”
劉骜立馬站起了身避開趙飛燕,連曹偉能那個騷包他都能把持住,趙飛燕這招可謂應付得游刃有餘,只是趙飛燕的氣質攻擊使他有點力不從心。“皇後母儀天下,應當儀範後宮,不可輕挑。”
“噢?所以皇上就讓臣妾當了皇後以便與妹妹名正言順做一些不得當的行為?”見劉骜反應如此,趙飛燕心頭的苦悶便不吐不快。
“皇後請注意自己的言行。”劉骜對趙飛燕有虧欠之心,不古是她引薦于自己,而自己如今已無心再去寵她,他願保她一身榮華,“你想要什麽朕會賞賜給你,請不要因為朕的偏愛而疏遠合德,眼下匈奴來訪在即,朕想你登臺獻舞,希望皇後早作準備。”
趙飛燕半躺着身側倚着桌案,不悅的用指尖挑撥杯中的清酒,灑得一桌子滿是。“皇上內疚了?呵呵,你是皇上,偏愛誰都是對的,不必介懷。”
趙飛燕話裏滿滿的諷刺,劉骜豈會聽不出,但即便聽出也不可奈何,總之他願意不惜一切物質代價來補償她。劉骜嘆了口氣,想說的很多,但道出來也沒幾句,只得默默的轉身離開。
他竟然連安慰的一句話都沒有,趙飛燕心隐隐作痛,看着他遠去的背影,眼淚慢慢溢了出來。明知道會是這樣,還是忍不住痛心。若是別人也罷了,頂多只是嫉恨,但是對于自己的親妹妹,卻令她恨之入骨。
趙飛燕無力的撲在桌案上小聲的抽泣起來,此時她的身子顯得格外單薄。馮無方怕她着涼,靜靜的走來,給趙飛燕披上件虎皮披風。
趙飛燕感應到了連忙起身狠狠甩了馮無方一巴掌,一巴掌還不夠,趙飛燕使勁的把馮無方踢倒,洩憤的對他拳打腳踢,把對劉骜和不古的恨都出到這個下人身上,口中還罵道:“叫你自作多情,你個卑賤的東西。”
馮無方吃疼的蜷縮在地上,任由趙飛燕打罵,雖然努力的控制自己不叫出聲,但還是撐不住的痛呻了幾聲,鼻子已經被打出血來,但還是憨實道:“只要娘娘能以舒氣,打死無方也無怨無悔。”
“你——自——找——的!”趙飛燕氣頭上,拽起馮無方的頭發就往門前的池子裏拖去,盛怒之下無威儀,趙飛燕頓時喪失皇後應有的氣勢。
馮無方跌跌撞撞的跟着趙飛燕出去,然後被趙飛燕在身後一踢,就滾進了池子裏,池子不深,只淹到了馮無方的胸跡,不過冬天的水還是很讓人醒腦的。宮人們看着,都莫敢上去言勸。
“不許出來!”趙飛燕朝池子裏的小奴才蠻橫的呸了口水後轉身回去,不想忽然刮來了一陣大風,吹起了趙飛燕的裙縷,紅色的裙擺禦風而起,像飛舞的巨大彩蝶,趙飛燕恍若仙子,馮無方已然看傻。
趙飛燕被風吹退了幾步,踩落了石塊仰身摔倒,眼看就要掉進池子裏去。
馮無方下意識的趕緊伸手,把趙飛燕架住在懷裏,不想手掌卻觸到了不該觸碰的體位……
“馮無方你可知罪!”趙飛燕尖叫起來,他的手掌竟然扶在了自己胸上!
馮無方頓時不知所措,弱弱的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在的位置,趙飛燕雖瘦,但玉胸尚且發育良好,手感還不錯。馮無方抿了抿嘴,深知死罪難逃,但在死之前他只想由心的坦誠說一句實話:“護住娘娘是死,放開娘娘掉入水中是死,小人願意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