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完結 (1)

BGM: City of Angels-City of Angels電影原聲碟

曲和感到自己好像置身雲端。

他躺在壁爐前厚實的地毯上,覺得整個人都在往下陷。醫藥箱和用過的酒精藥棉散落在一邊,身上的毛衣不知什麽時候已經不見了,但他已經管不了了。

黃志雄壓在他身上,正親昵地用嘴唇沿着他的下巴和脖頸一路向下吻去。曲和迷迷糊糊地環着他的脖子,覺得腦子裏好像被填滿了大朵大朵的棉絮,叫他腦袋發熱發空,什麽也想不起來。他襯衫領口的紐扣被人輕易地解開了,那人濕潤的舌尖流連在鎖骨之間微微凹陷的地方,同時一粒粒解開剩下的紐扣。曲和忍不住發出幾聲急促的喘息,黃志雄就輕輕笑起來,擡頭撫慰地吻吻他的雙唇。

現在戰栗的人變成了曲和。他的襯衣被黃志雄脫掉了,随即褲子也跟着不知去向。 黃志雄着迷地探索着曲和的身體,熱衷于發現他每一次壓抑的喘氣和低吟,以及不能自已的顫抖。他慢慢撩撥着眼前的身體,感受着他皮膚之下結實的肌肉因自己的動作收緊,逗弄得他越發忍不住地呻吟出聲。就像被那個人熟練擺弄的大提琴一樣——冷硬的金屬絲弦,被人輕輕撥弄,就流瀉出動人的旋律。黃志雄動情地低頭輕吻曲和的眉毛和眼睛,對方的睫毛就像是只要逃走的蝴蝶一般顫動起來。

壁爐裏的火焰熊熊燒着,可曲和還是覺得有些冷。他想要更加貼近黃志雄的身體,着急地要把他的衣服也扯開,好能與對方溫暖的肌膚相貼。但他手指發軟,努力半天也沒能得手。黃志雄只是安靜地用帶笑的眼睛望着他,反而看得他惱羞成怒起來,橫生出一股力氣,一個翻身把黃志雄壓在身下。黃志雄由着他,還協助那些沒耐心的手指對付自己的衣服。

曲和将兩個人的欲望一起攏在掌心撫慰時,黃志雄就把他牢牢圈在自己的懷抱裏,一邊把鼻息打在曲和越來越紅的耳朵上。懷裏的人身上沁出了細細的汗水,黃志雄伸出手去,将汗水輕輕抹開,令那人的肌膚更煥發出一層潤澤來。他把自己額角的汗水蹭在曲和的鬓角,像是動物在标記自己的領地,舌頭頂進那人耳垂後的小窩裏。曲和不由自主地想要縮脖子,卻被人按住了,反複在那裏舔弄不休。于是身上更熱了,更多的汗水沁了出來。

其實誰上誰下的問題,兩個人都沒有考慮過,情到濃時,它就自然而然地發生了。曲和恍惚想起自己初識黃志雄時那人瑟縮在秋風冷雨中的樣子,總覺得不管給他多少溫暖也不夠多。不僅僅願意奉上胸懷給他倚靠,也甘願讓他深深地來到自己更柔軟,更火熱的地方,越深入,才越能感到親密無間。而黃志雄的手臂一直環繞着曲和,一刻也沒有放松過;他的親吻一個接一個,落在眼前的每一寸肌膚上。他用一種簡直稱得上折磨的溫柔力度向上頂撞着曲和的身體,令曲和清清楚楚感受到這個男人對自己的珍惜和愛意,不由得鼻子發酸,接着就湧出了眼淚,那個男人便輕柔地吻過他的淚痕。

淩晨時黃志雄先被凍醒。兩人裹着沙發上那床薄毯睡在地毯上,到底還是不夠暖和。好在曲和被他嚴嚴實實摟在懷裏,仍是睡得香。黃志雄本想效法愛情電影,把曲和一個公主抱運往卧室,哪知低估了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的體重,第一次嘗試竟沒能抱起來,還險些閃了自己的老腰。

曲和被他弄醒了,迷迷糊糊地問怎麽了。黃志雄一手扶老腰,一手把他從地毯上扯起來往卧室帶。

兩人在卧室的大床上躺好,四條長腿交纏在被子底下,暖暖和和地裹在一床被子裏,卻都沒了睡意。曲和借着漸漸亮起的天光,一條條數過黃志雄胸前的傷疤,最終被對方一把握住了手,于是老老實實地互相擁抱,一面有一搭無一搭地聊天。

曲和說:“有一件事你聽我的好不好?”

“好。”

“我找好了醫院,我們把酒戒了吧。”

“行。”

“還要約心理醫生,我都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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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你的。”

黃志雄的聲音裏半點不帶猶豫,曲和有點不敢相信,他稍稍拉開兩人的距離,好能盯着黃志雄看:“這麽聽話?”

黃志雄笑了,把他抱緊一點:“不想再讓你擔心了。”說完只覺懷裏的男人愣了愣,接着把頭埋進他胸口。黃志雄低頭去看,雖然看不見他的表情,但一對耳尖已經是紅彤彤的。

看來這是高興的意思了。黃志雄親親他的頭頂,那對耳朵的顏色好像就紅得更深了。過了一會兒,曲和才又開口。

“那你不許再走了。”

“不走。”

“我老早就想給你把家裏鑰匙了。”

“哦。”

“一想你那臭脾氣,肯定不要。”

“我要,你給什麽我都要。”

“哼。”

曲和好像滿意了,沒再說話,不一會兒呼吸就變得又輕又緩,原來是睡着了。黃志雄幫他拉嚴被子,嗅着四周都是自己魂牽夢萦的氣息,便覺得困意也湧了上來。只是窗外不知何時已經雨過天晴,一線陽光照了進來。等到太陽升起,這間卧室裏會灑滿耀眼的陽光。黃志雄怕光線刺眼影響到曲和睡覺,想要下床去把窗簾拉好。誰知他一動,曲和雖然睡着,抱在他腰上的手卻立刻收緊不放他走,黃志雄只好不再動彈。

他自然明白自己對曲和的承諾意味着什麽。戒掉糾纏他數年的酒瘾、治療PTSD或者再次嘗試與另一個人建立親密關系,哪一件對他來講都将是極艱難的事。他在往日的傷痛裏沉淪了太久,想要回到岸上,自然也不會容易。但是當他一次次退縮、閃躲、想要藏回黑暗裏,這個人一次次伸出雙手将他拉回到光明的世界,讓他也漸漸生出與他并肩站在太陽下的願望。

好在未來很長,他們會有很多時間一點一點努力。

而現在最重要的事,是先和愛人安穩地睡一個回籠覺。

他在逐漸明亮起來的房間裏,擁着懷裏的人,馬上就要睡着。

END

真的非常非常感謝大家的厚愛,謝謝你們讀到這裏,謝謝你們的小紅心小藍手還有每一條點評!特別特別開心!

番外 短章(上)

※如果文中沒有具體提及時間,則是兩個人在一起大約兩三個月左右時,即12月底到翌年1月發生的故事

※順一下時間線:9月曲和赴法,中下旬遇到黃志雄,第六章 結尾大概發生在10月下旬(但願我之前正文裏沒提過時間相關的事自己打臉,如果有bug請一定告知我)。

※已經發過的那篇番外以及醞釀着還沒寫的番外從标題可見是一句詞的上下聯,發生在一年後的這個時候。

※都是小日常,也有應梗,請自行發現=w=

——

BGM:僕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中島美嘉

“僕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まだあなたに出會ってなかったから”

其一 焦慮

曲和前前後後地仔細打量眼前的男人。

黃志雄身上穿着新買的西裝,正對着鏡子整理領口和袖口。西裝顏色樸素,也不是什麽考究昂貴的料子,只是為了他明天的工作面試買的。好在黃志雄身形瘦高,這西裝穿在身上也很英氣挺拔。他想問曲和的意見,回頭正見那人皺着眉毛仔細打量自己的樣子,于是問:“怎麽樣?”

曲和不答話,上前把黃志雄明明剛剛整好的地方又一一理過,又正了正領帶。看他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黃志雄不由得逗他:“媽媽,差不多了吧。”

曲和白他一眼,臉上的神色倒也緩和不少。黃志雄擡手捏住他兩邊臉頰,笑道:“又不是你去面試,你比我還緊張,臉都僵了。”

曲和馬上反駁:“我緊張什麽,我這是怕你衣冠不整地出門,給我丢人。”

黃志雄故意長長地“哦——”了一聲,兩手改為捧着對方的臉,低頭就在他唇邊親了一口,手掌下的皮膚立刻熱了起來。

曲和臉上帶了薄薄的紅暈,他那對澄澈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黃志雄,看得對方又捧着他的臉親了過來。曲和扯着他的領帶以便讓兩人離得更近,一邊主動張開雙唇,好讓對方吻得更深。

黃志雄一邊吻他一邊笑:“我好不容易系上的領帶被你扯亂了。”聽了這話,曲和反而幹脆利落地把他的領帶扯下來了:“怕什麽?明天我幫你系。”在對方不住落下的親吻中含含糊糊地說完,“我會一百多種系領帶的花樣呢……”黃志雄被他得意的口吻逗得樂不可支,于是把人緊緊摟住,手從衣擺探進去撫摸他腰側的肌膚。曲和在意亂情迷的邊緣還不忘喘籲籲地說:“西裝、先把西裝挂起來,別弄皺了!”

雖然急不可耐,但面試畢竟不能耽誤。兩個人把西裝襯衣領帶都好好地收起,才放心地糾纏着倒向床上。曲和的手指冰冷,還有些汗津津的。黃志雄把那些手指一一吻過,吻得它們漸漸暖起來。

這是一種無言的安撫。曲和這個人對黃志雄來說,有時就和他的眼睛一樣,清澈得什麽也藏不住。

幾個月來黃志雄接受治療,去見心理醫生,參加互助會,吃藥。最開始的時候很難,但現在情況終于是越來越好了。明天的面試如果成功,不僅僅代表一份補貼家用的工作,更是黃志雄重新融入正常社會關系的第一步。曲和陪着他走過了最難的時候,希望這個新的開始能有一個好彩頭。說是迷信也好,總之就是希望一切都順順當當,好像這樣往後也都能無往不利。

可是越看重也就越擔心,随着面試日期逼近,曲和越來越緊張。今晚看着黃志雄在家試西裝,想着明天就是面試了,他緊張得手腳冰冷,只有像個強迫症患者一樣去整理對方已經整整齊齊的衣領。而黃志雄明白他的焦慮。他用火熱的吻攪亂曲和的腦子,讓他再也沒有餘暇去擔心明天的事。

有個人已經陪着他從最深的谷底一步步走上來,那麽只要和這個人在一起,往後的路上即便有些小小的磕磕絆絆,也沒什麽大不了。

愛真的會讓人變堅強。

第二天曲和果然幫黃志雄仔細打好了領帶,細心扶正拉平,才擡頭注視面前的男人:“加油。”

黃志雄輕輕吻了他的眉心,說:“放心吧。”

我有你和我在一起呢。

其二 紀念*

黃志雄下班回到家裏,發現今天的氣氛好像有點不同尋常。

餐廳和客廳裏都點了蠟燭,還裝點了大把淡粉色的芍藥。柔和的燭光還籠罩着餐桌上滿桌菜肴,顯出一副大餐的架勢,和平時的晚餐簡直不能同日而語。屋裏香氣誘人,叫人聞着就饞涎欲滴。廚房裏仍傳來鍋碗瓢盆的聲音,顯然那人還在忙,沒聽見黃志雄進門回家。黃志雄滿腹好奇地走向廚房,曲和竟然正端了一只蛋糕出來,擡頭見了他,脫口就說:“呀!你怎麽回來得這麽早,我還沒弄好呢!”

黃志雄忙給他讓開路,奇道:“你要弄什麽?”

曲和把蛋糕在餐桌上放好,才有點不好意思地回頭說:“我只買了裝飾的蠟燭,忘了買插在蛋糕上的小蠟燭了。還想趕在你回來之前出去買的。”

黃志雄漸漸聽出些端倪,遲疑着道:“……小蠟燭?”

曲和瞪圓了眼睛:“你連自己的生日也不記得?”

他确實是不記得了。在戰場上的時候,每天記挂着的事情只有一件,就是活着。等他終于回到了和平世界,還來不及放松神經好好享受,新的折磨又接踵而來了。這麽多年過去,他幾乎已經忘了過生日這回事了。

曲和拉他坐下,捧過一支裝飾蠟燭笑道:“沒辦法了,用這個将就一下吧。”黃志雄乖乖吹了蠟燭,曲和便滿意地為他切蛋糕去了。那蛋糕樣子樸素極了,只是在蛋糕坯上抹了奶油,再擺了些水果上去,顯然是曲和親手做的。吃了蛋糕,接下來還有大餐,曲和還堅持要去煮面。黃志雄原本覺得有他親手做的蛋糕已經足夠,對方卻執意要煮,還說長壽面必須要吃,不吃蛋糕也要吃,黃志雄只好随他去。

兩個人吃得肚子滾圓回到客廳,可曲和準備的驚喜還沒有結束。他先是遞給黃志雄一只漂亮的紙袋,裏面是一條暗紅色的羊絨圍巾。手感輕柔溫暖,顏色低調雅致,顯然是價值不菲的好東西。黃志雄想起那個晚上,曲和忽閃着他那雙眼睛望着自己,提出要送自己一條圍巾時的樣子;又想起那之後他怎樣狠狠地傷了這個人,一種混合了感動、歉疚、慶幸的感情洶湧着充滿了胸膛,他不由得放下圍巾,走向曲和。

曲和正背對着他,在CD機旁不知忙活着什麽。黃志雄默默地從後面把他一把抱住,吓了他一跳。

音樂在這時響了起來。學音樂的人自然對音響設備要求頗高,音響裏流淌出來的樂音逼真得好似樂手近在眼前演奏一般。黃志雄靜聽了一會兒,正覺得有幾分熟悉,曲和已經在他懷裏轉過身來,有點不好意思地問他:“是不是有點過了?”

這曲子是黃志雄第一次留下聽他拉琴時,曲和拉的那首曲子。沒有其他樂器的襯托,唯有一把大提琴在獨自吟唱,既悠揚,又難免顯得有些單薄。市面上會有這種音樂CD出售嗎?黃志雄忽然心中一動,輕輕問道:“這……是你拉的?”

懷裏的人耳朵又紅了。他把臉埋在黃志雄肩上,無言地點了點頭。

黃志雄深深地舒了一口氣,捧起曲和的臉,用像琴聲一般纏綿的方式去吻他。越吻越覺得曲和整個人熱得要燒起來了,黃志雄笑着放開他,與他額頭相抵,撫着他的背。曲和閉着眼睛,像在回味,又像已經沉醉。黃志雄擁着他,在樂音裏慢慢搖擺着身體,聽見懷裏的人問道:“你喜歡嗎?我想做到最好……”

我當然喜歡。黃志雄心想。我愛你賦予我的一切,何況你這樣用了心思,何況一切都這樣完美。

太美好了,美好得胸腔裏都泛起酸楚來。

黃志雄低聲說:“你給我的太多了。”

可是你值得更多更好的。曲和心裏想,臉上卻換了有幾分頑皮的笑:“你有一輩子來還呀。”

黃志雄沒有回答,他微微笑着,重新吻上了曲和的雙唇。

*注:借用東哥的生日12月22日

其三 貓

曲和帶回家一個小小的不速之客。

一只深灰色的長毛大貓施施然踱進廚房,擡頭審視了一番正在努力做飯的人類黃志雄,又四下張望一圈,悠閑地走開了。

……什麽情況?

黃志雄回頭瞪着站在門邊憋笑的曲和,眼裏寫滿了問號。

曲和說:“我當助教的課上有個學生,說家裏出了些事,要把貓托給我照顧一個月。”

原來如此。房東老奶奶并沒有說不能養寵物,況且只養一個月,那就養吧。兩個大男人的生活裏忽然就多添了一只小母貓。還是只頗有個性的貓。黃志雄當晚就發現了。

晚飯後照例是曲和練琴的時間。黃志雄走向自己平常坐的沙發——貓正大喇喇地躺在沙發上,那床常備給他用的毯子上。見他來了,只不過慢悠悠地擡頭看看,眨了一下眼睛。

……又是什麽情況?

黃志雄擠到貓旁邊坐下,伸手去逗它,想把它逗煩了,自己就會走開了。誰知貓順勢擡起下巴讓他來撓,還發出惬意的呼嚕。黃志雄笑起來,回頭問曲和:“不是說貓到了個新地方都會躲起來?這位也太淡定了。”

曲和在對面看得有趣,也湊過來摸貓的頭頂:“聽說這貓是我學生收養的,以前是流浪貓,在道上混過見過世面的。”

黃志雄卻把他的手擋開:“拉你的琴去,小心它撓你。”又朝着貓用一種曲和從沒聽過的口氣輕聲說,“原來是位大姐頭呀,失敬失敬。”

……這無比寵溺的口氣是怎麽回事,他可從來沒這麽對我說過話。

曲和被郁悶地打發走了,一邊撥弄着琴弦一邊冥思苦想,琴聲裏好像都帶了點迷茫的味道。

兩個大大咧咧的男人誰也沒去管貓的大名是什麽,從此啓用了大姐頭這個外號。

大姐頭愛粘人,當晚就和黃志雄兩個擠在同一張沙發上,暖乎乎地貼着他的大腿,一起欣賞大有前途的年輕大提琴家的現場演奏。第二天一大早就在兩人卧室門外喵喵叫,一聲比一聲叫得高,把屋裏的兩個人都吵醒了。黃志雄聽它叫個不停,擔心地去開了門,誰知貓迅速從剛開了一道縫的門鑽進卧室,一聲也不鬧了,開始在卧室裏溜溜達達地巡視。

黃志雄只好回到床上。曲和迷迷糊糊地問:“幾點了?”這時天剛蒙蒙亮,五點剛過,黃志雄輕聲答了,把他往懷裏攬了攬,叫他繼續睡。

剛把被子蓋好,黃志雄只覺自己這一側的床墊沉了一沉,側頭一看,是大姐頭悄無聲息地跳上來了。他正困得要命,根本不理會;誰知大姐頭巡視完了卧室別的地方,開始在床上視察。先是順着床沿一路來到黃志雄枕邊,一邊打着呼嚕,一邊湊得離他的臉很近,連細小的鼻息都呼在他臉上了。黃志雄只是緊閉着眼睛不理。

大姐頭對着黃志雄呼嚕了半晌,終于走開了。踩着黃志雄的大腿來到兩人中間,又踩着曲和的肚子來到床的另一側。它是只大貓,體重相當可觀,踩得兩個人不由都睜開了眼睛面面相觑。大姐頭沿着另一側的床沿,像剛剛一樣打着呼嚕逼近曲和。曲和伸手去撫它,它就在曲和手上蹭來蹭去。

黃志雄輕聲說:“你別理它,快睡覺。”拽着曲和的手掖回被子裏。貓追着他的手想鑽進被子,可惜沒能成功。于是踩着曲和的胸口來到兩人之間,這次它轉了幾個圈子卧了下來,努力擠來擠去,顯然試圖留在這裏了。

……明明是兩個人甜蜜地相擁而眠,忽然莫名其妙地插進來一只貓,什麽情況?

曲和一邊在心裏模模糊糊地想着一邊睡着了。除了有戀人溫暖的懷抱,還有一只小火爐一樣的貓擠在身邊,今天的床上好像有點熱。

TBC

番外 短章(下)

BGM:約定→千萬要聽陳奕迅版本!!

其四 出游

盡管有大姐頭不期而至,但假期難得,曲和與黃志雄籌劃已久的出游計劃仍是舍不得讓它擱淺,于是他們把大姐頭托付給咖啡屋老板夫婦,在年末的聖誕假期漂洋過海,踏上了美利堅的土地。

紐約的天空飄着零星的雪花。因為連日下雪,街道上的積雪來不及被清理,被來往的行人車輛踩踏碾壓,髒兮兮地堆在路上。道路兩旁商戶的櫥窗裏透出耀眼的燈光,照亮裏面各色各樣的聖誕裝飾。這個城市就如同它的街景,既華麗精致,又有無法被忽視的擁擠髒亂。

兩人并肩走在街頭,曲和舉着相機左拍右拍,忽然把鏡頭轉向身旁的人。在雪花和熱鬧的背景襯托下,黃志雄的面容顯出一種格外沉靜的氣質。曲和不由得生出幾分自滿的心情——他的男人,怎麽這麽好看呢。一邊想,一邊忍不住猛按了幾下快門。他全副注意力都在拍照上,不小心被身旁匆匆走過的行人一撞,就是一個踉跄。黃志雄眼疾手快地将他一把拉住,這才站穩了。

黃志雄扶着曲和的手臂,帶了幾分責備道:“我有什麽好拍的,你看着點路啊。”他一說話,口裏呼出白色的霧氣,眉眼就被氤氲在霧氣裏;曲和歪頭看着這一幕,故意又托起相機照了一張:“你好看嘛。”他躲在相機後面笑得狡黠的樣子又無辜又賴皮,讓黃志雄毫無辦法,擡起手要拍他的頭,也不過是在他頭上揉了揉,撣去了落在頭發上的一點點雪花,又順勢去握住了曲和捧着相機的一只手,立刻皺眉說道:“手這麽冷。”拉着他的手就塞進自己衣袋裏。

大衣的口袋又深又寬闊,兩只男人的手也能好好容納在裏面。曲和沒有戴手套,冰冷的手指被對方溫熱的手握住了,像是泡進了暖水裏。黃志雄神态自若地拉着他繼續走,但在大街上這樣親昵,曲和可有點難為情。他輕輕動了動,試圖把自己的手抽出來,但黃志雄立刻握緊不放。于是曲和沒再試圖掙脫,反而緊緊地挨在他身邊。

熙熙攘攘的人群在他們身周湧動,好像川流不息的河水;每個人都行色匆匆,無暇來顧及有兩個男人正親密地共享着小小一方溫暖;兩個人離得太近,走起路來時不時會撞到彼此的肩膀,也只是令他們朝着對方笑起來。

其實在計劃旅行的目的地時,曲和曾經有過猶豫。他對這裏的感情有一點複雜。他的前妻崔瑤在和他結婚後不久就獨自來到這裏,美其名曰為事業打拼,但夫妻兩人因此分隔兩地三年之久,也終于造成他們之間不可逾越的隔閡。崔瑤曾經想讓他與她一起來美國,但他那時已經明白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已經不在于彼此身處何地,還是拒絕了她。

現在他還是來到了這裏。只不過是與不同的人,懷着不同的心境。

兩個人來到帝國大廈頂層,雪不知何時已經停了,能見度竟然很好。黃志雄終于不再把曲和的手困在自己的衣袋裏,放他捧着相機興高采烈地去拍照。黃志雄沒太去注意腳下紐約城像是金黃色的銀河鋪展開來一般的夜景,而是跟在曲和身後,看他穿梭在人群裏,像個特別難管的孩子。

曲和拍了一會兒照片,回頭去找黃志雄。樓頂光線很暗,又十分擁擠,他本以為要四處找找,但那人的身影就近在咫尺。黃志雄的頭發被頂層的風吹得很亂,掩住了他一雙映着燈火光芒的眼睛;一見曲和回頭望來,就對着他露出一個微笑來。那神态如此溫存,看得曲和的心都要融了。

要是能把眼睛裏見到的景象都像拍照一樣保持下來就好了。

曲和擠到黃志雄身邊問他:“你不拍拍照片嗎?難得來一次。”

黃志雄說:“我的眼睛記住了呀。”而且人這麽多,我更怕把你搞丢。

曲和朝他皺皺鼻子,回頭随手扯住個大叔,磕磕絆絆地用英語請人家幫忙拍照。大叔也不知有沒有聽懂,還是樂呵呵地接過相機。曲和便一手拉着黃志雄的手,一手比出個小樹杈,對着鏡頭笑出一口白牙。黃志雄都由着他,看他拍完了又對人家連連道謝,拿回相機翻看剛剛拍好的照片,自己便也湊上去看,一邊說:“開了閃光燈啊,都看不到背後夜景了。”

曲和高高興興地說:“誰說我要拍夜景了。”

黃志雄沒聽明白,但曲和已經收好相機扯着他去排隊乘電梯了。

後來那張照片被曲和洗出來裝好相框擺在壁爐架上。照片裏背景一片漆黑,兩個人頭發淩亂,臉被閃光燈照得白得失真,但一個人比着剪刀手,笑得一臉肆無忌憚,另一個人唇角彎着溫柔的弧度,緊緊握着身邊的人的手。

再然後壁爐架上的照片漸漸多起來。有些拍得好,看得見背景裏的風景;也有些拍得不那麽好,分辨不出是在哪裏拍的照片。

不過無一例外的,照片裏總是兩個人,手牽手。

其五 過往

黃志雄直到下班才看到曲和的短信,只有簡練的四個字。

“阿雨來了。”

他用最快的速度回了家。雷蒙來過之後,阿雨會來雖然不意外,但他仍然免不了有些忐忑,不知道她會和曲和說些什麽。

他在家門外做了好幾次深呼吸才推開門。阿雨和曲和對坐在客廳裏,聽到開門聲都望了過來。阿雨緩緩站起身來,輕輕叫他的名字:“志雄。”聲音裏帶着些微顫抖。

她的樣子沒怎麽變,但氣質大大不一樣了。燙卷的中長發及肩,一身職業女性的套裝,耳垂上還點綴着珍珠的耳釘。她顯得優雅成熟了許多,一點也不像那個孤身徒步到戰場上去找他的女子了,讓人幾乎認不出了。黃志雄先短促地朝她點了一下頭:“阿雨。”又忍不住去看還坐在沙發裏的曲和。他想自己的眼神裏的擔心也許太明顯,因為曲和給了他一個撫慰的笑,表示一切都很好;然後站起身來說:“你們聊吧,我還有事要回一趟學校。”

他從沒在晚上回過學校,黃志雄立刻認定這是一個借口。他馬上說:“你等一下,我和你一起去。”曲和有些無奈地笑了,正要拒絕,阿雨察言觀色,插話說:“我……我只是來法國談事情,順路看看志雄,也差不多該走了。”說着就拿了包和大衣向門口走去。

黃志雄說:“我送你。”還不忘回頭對曲和添上一句,“你等我回來。”才随着阿雨出了門。

兩個人沉默着下樓,黃志雄幫她開了大門,阿雨走出門去,回頭朝他微微笑道:“我租了車,就停在不遠的地方,你不必送了。”

黃志雄說:“走吧,我送你上車。”

阿雨怔了怔,又笑着點點頭,擡手指了個方向,兩人便一前一後走過去,都不由想起阿雨送黃志雄赴戰場時的情景。那時一切風平浪靜,如今想來,只覺恍如隔世一般。

兩人沉默着走到那個停車場,尋到了阿雨租的車子。她轉過身來笑笑:“那我就走了。”眼睛卻望着黃志雄,分明是一副還有話要說的樣子,黃志雄已經低聲說道:“阿雨,我欠你一句道歉。對不起。”

阿雨盯着他,眼眶迅速地紅了,但仍然勉強笑着說:“我聽說你不喝酒了,真為你高興。”

黃志雄也笑了,點點頭:“還早得很。我還在努力。”

阿雨輕輕說:“一定沒問題的。”她這時才有了機會仔細去看黃志雄,他身上不再散發酒精的味道,也不再滿臉憔悴——他已經不再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時那個頹唐的醉鬼了。她既覺得感慨,又很是欣慰,又說:“我和曲先生聊了很多。他……他真是個好人。”

黃志雄嘴角的笑容加深了,簡單地應了句:“謝謝。”心想那個人的好,你不知道的還多呢。

阿雨端詳着他臉上的笑,想起在馬賽與對方重逢時,他意氣風發的樣子;記憶中那個讓她曾瘋狂深愛的男人似乎又回來了,與眼前的黃志雄重合在了一起。如今的他比當初多了許多舊傷痕,既有身體上的,也有心靈上的,幸好他沒有被傷痛擊倒,而是頑強地站起來了。她不由說道:“這樣……我就放心了。”一邊低頭遮掩着抹掉眼角的淚花。

黃志雄聽得出她話裏的深情,他鄭重地說:“你放心吧,都過去了。”

是啊,都過去了。以往的快樂也好,悲傷也好,都是過往雲煙了。面對曾經深愛過的人,如今也只有一句話——

“你要過得幸福。”

黃志雄真心實意地說。阿雨擡頭看他,淚水又湧了出來,已經來不及去擦。她還他一個帶淚的笑:“你也是,要幸福。”

兩人交換了一個擁抱,像是為這一段感情終于畫下一個遲來的句點。

送走阿雨,黃志雄急急忙忙趕回家。客廳裏沒有人,茶幾上曲和與阿雨喝過茶的杯子已經被收走了。廚房裏傳來流水的聲音,黃志雄循聲走去,見曲和正在往燒水壺裏面灌冷水,水聲遮去了黃志雄的腳步聲,曲和沒有察覺他正靠在門邊;洗碗池邊上是兩只剛剛洗好的杯子:一只是平時兩人用的馬克杯,一只是樣式樸素的玻璃杯,專門買來招待客人的。

望着那兩只還帶着水珠的杯子,黃志雄心裏忽然泛起絲絲甜意來。曲和喜歡買杯子,來法國幾個月,他已經添置了好幾只只各式各樣的杯子。兩人平時喝水泡茶沖咖啡都用這幾只杯子,雖然并不成對,但是很有種淩亂的生活感。後來雖然為了待客買了一套四只相同的玻璃杯,但兩人都不喜歡蒼白冰冷的玻璃杯,平時都把那套杯子束之高閣。看來曲和這是把這杯子找出來用來招待阿雨了。這兩只截然不同的杯子顯出分明的親疏有別,雖然不知這個選擇裏是不是帶上了他的小心思,仍是令黃志雄很滿意。

他大步走進廚房,曲和這時才覺察了,關了水龍頭正要說話,已經被黃志雄從身側抱了個滿懷,還把臉埋在曲和肩上蹭來蹭去。曲和艱難地在他懷裏轉身面對他,也舒展雙臂回抱面前的人:“你回來啦。”

黃志雄輕輕親吻他的鬓角,低低地道:“你生氣嗎?”

曲和失笑道:“我沒有,你別多想。”

黃志雄歪頭去看他,曲和也側頭回望,兩個人離得太近,黃志雄有點鬥眼,曲和笑了起來,稍稍向後仰頭,拉開了一些距離。黃志雄卻沒管這些,仍是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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