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夏天熱得要命。城市三面環山,一面臨河。渾濁的空氣積聚在盆地底部發酵,最後演變成一場暴雨,電閃雷鳴。
路春江剛當上老師,幹勁十足。學校安排補課,他早晨六點半就起床,給路西買好早飯,再坐公交車去上班。車很順,搭二十九路,七八站就到十三中。路西也想去打工,去美術輔導班做助手,或者幹脆去肯德基、麥當勞。他看到玻璃窗上貼着招暑假工的告示,躍躍欲試。路春江不同意,“你還是在家玩電腦吧!外頭太熱了。”
路西聽哥哥的話,放棄了打工的念頭,乖乖呆在家裏。路春江下午回來,總是一頭一背的汗,信息素被空調的冷風一吹,特別明顯。“熱死了熱死了,”他嘟囔着去沖涼,把換下來的衣服洗幹淨。路西想幫哥哥洗衣服,路春江又拒絕了,“你洗自己的吧,我能自己洗。”他對路西有種怪異的客氣,連睡覺都把門關上。路西卻大開着房門,他還穿短褲,晃着兩條又白又細的腿,一會兒去路春江的房間找漫畫書,一會兒去給哥哥倒水,一會兒沒話找話。路春江讓他穿好衣服,路西眨巴着眼睛,“我穿着衣服啊?”
“褲子。”路春江謹慎地說,“你在學校也穿這麽短?”
當然不了。路西在外面,一向捂得嚴嚴實實。“這麽熱,”他撒謊了,“我們學校的人都這麽穿,流行。”
“熱就把空調開低點兒。”
路西不理他,坐在路春江的床上,叉着腿翻看他的教案。路春江的教案寫得仔細認真,“……你怎麽還手寫啊?”他問,路春江說,“學校要求的。我剛開始進去的時候,讓我抄老教師的教案,抄十遍,手寫,抄得我手都抽筋了。”
路西抓過路春江的右手,慢慢揉搓他的手指和手腕。路春江沒動,低着頭,另一只手翻看《灌籃高手》。這套漫畫缺了一本,被辰辰弄丢了。隔了幾分鐘,他說,“你老在家裏,怎麽不跟你同學出去玩兒?”
“沒同學喊我啊。”
“瞎說,上次那個呢?你那個同桌,叫什麽來着?”
“忘了。”
“你同桌叫啥你都忘了?”
剛放暑假的時候,路春江接到個座機的電話。居然有人打座機也挺稀奇,對方吭哧吭哧地說路西在不在,路西接了,語氣有點不耐煩。原來是高中時的同桌,想約路西出去玩兒,看看電影什麽的。
在路春江的支持下,路西怏怏地出門了。上午十點半離開家,下午兩點就回來了。路春江周末休息,在家躺着看電視,“電影不好看?”
“沒勁。”路西的臉曬得微微發紅,“無聊死了。”
路春江就抿着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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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說,“哥,你約同學看過電影嗎?”
路春江大學時好像談過戀愛,路西模模糊糊地察覺到,有段時間路春江變得有點不同,很快活,也不常回家。不過持續時間很短。他猜測是陪路春江回來取書的某個長頭發女生,那女孩兒笑容甜甜的,味道也甜甜的。
“看電影,誰沒看過啊。”路春江一語帶過,拍拍路西肩膀,“那小子在哪上學現在?”
“不知道。”路西不高興。
“一問三不知,好歹人家喊你出去……”
同桌又約了路西幾次,路西都推掉了。他才不去,他聽哥哥的話,老老實實呆在家裏。可路春江老拿這件事打趣他,這令路西感到憋屈,“我把他拉黑了,煩死了,不要再提了。”
路春江沒吭聲,繼續看那本《灌籃高手》。路西的手指劃過他掌心的紋路,溫暖幹燥。他反手握住弟弟的手,安靜地攥了幾秒才放開。那天夜裏,路西睡不着。暴雨停歇,遠近的蟲鳴重新嘈雜起來。陽臺上住了幾只金鈴子,發出悅耳的聲音。他渾身燥熱,口幹舌燥,坐在黑暗裏數着蟲子叫,一聲,兩聲——
路春江就在隔壁。明天周末,可以休息。路西的抽屜裏有瓶藥片,他自從兩個多月前,他就沒按時服用過。擡起手腕嗅了嗅,時間應該差不多了。
……
“快十二點了。”路春江包好了餃子。“我去放爆仗。”
路西“嗯”了聲。私下裏的鞭炮聲早已此起彼伏,路春江買了一萬響,撕開鞭炮紙,拿了打火機就下樓去了。幾分鐘後陽臺下震耳欲聾,窗玻璃嗡嗡震動。路春江跑上來,笑着說,“吓死我了,剛才崩飛了一個,差點砸我腦門上。”
随着倒計時,新的一年到來了。鞭炮聲連成一片,硝煙四起,恍若戰場。持續不斷的爆竹聲連續響了兩個多鐘頭才漸漸停歇。路西躺在床上,他睡不着,還在無聊地刷新微博。過年,總有人不睡,總有新的消息刷出來。
那個夜裏,沒有鞭炮,他卻好像處在戰場的中心。他以前從來沒感受過信息素的壓制。路春江喘着粗氣把他按到的瞬間,路西最先感到的是恐懼,接着才是欣喜和得意。他帶着一身奶油的甜味兒去勾引自己的哥哥——不對,什麽哥哥,路春江和他毫無血緣關系,他不過是撿來的孩子。沒有血緣關系作為屏障,路春江根本無法抵禦他的吸引。他濕漉漉地躺在路春江的身下,早就主動脫光了衣服。路春江親吻他的嘴唇,他就順從地張開嘴,讓他的舌尖進來,胡亂地在口腔內攪弄。他抱住路春江結實的肩膀,歪過頭,露出頸子上的腺體。平時路西将頭發稍微留長,遮住這個地方。現在他不需要了,他只盼望路春江能快點兒,一口咬住,把信息素注入到自己體內……
“盼盼?”路春江突然僵住了,“我操,盼盼!”
路西不悅地皺起眉,他的身體做好準備了,路春江卻好像準備逃離。他用手指摳住路春江的脊背,嘴唇貼上他的唇角,“哥——”
他不該叫那聲“哥”的。路春江徹底清醒了,他猛地抽了自己兩巴掌,“盼盼,你醒醒,是我啊!”
我他媽知道是你。路西覺得空虛,他渴望路春江的擁抱和氣息,想要他進入乃至侵略。他鑽進路春江汗津津的懷抱,把饑渴難耐的腺體展示給他。可這個alpha根本不領情,他用力推開路西,然後狠狠地打了他一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