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信與往事
對于向他們這樣的職業選手,每天訓練的時間是過得非常快的,那麽在訓練日常的間歇中,只有一兩天的休假時間更是十分的短暫。
例如現在,勇利在比賽歸來之後休息了兩三天,就又要按時去冰場,到維克托和雅科夫教練那裏報到了。
在正常的訓練日時,一般如果沒有其他重要的事情,勇利和維克托通常會在對方訓練的時候,全程跟随在邊上。對于維克托而言,其一是因為他擔任着“勇利的教練”這一職務,其二則是因為,他和勇利都願意陪伴對方,并喜歡對方的陪伴。
而這個現象,在目前看到其他人的眼裏卻完全不是這麽回事,在勇利休息結束,和其他參加了這次世錦賽的同伴們一起,出現在冰場的時候,雖然不是代表同一個國家,但已經可以算作隊友的同伴們的反應,可以稱得上是“千奇百怪”了。因為這個時候勇利可是和金牌劃了等于號的,他現在這種在不知情的人看來“好學生什麽時候都乖乖聽教練的話”的樣子,不是在拉仇恨還能是怎樣啊!
他換好自己的冰鞋,習慣性地跟在維克托的後面進了冰場之後,迎面就看見一團金色撞了過來。勇利吓了一跳,急忙往邊上想要避開。可是那團洶洶而至的金色沖到勇利的面前之後,急剎車一般的停住了。
“啧!豬果然是豬,膽子這麽小,竟然還能得金牌,還黏在老爺爺後面,毒害大衆……”這樣打着機關槍一樣的聲音和怒氣沖天地語調,如果不是尤裏,那就沒有第二個人了。只有他才能制造出這種讓勇利感覺自己欠了他幾萬塊錢沒有還的效果。
嗯,因為勇利的俄語水平實在是只會蹦單詞和問路,所以平時和夥伴們交流一般都是用英語的,現在連尤裏劈頭蓋臉的怒吼都用的是英語了。
而且,作為當初在長谷津就感覺[溫泉On ICE]的時候,維克托看勇利表演時眼神非常不對勁的尤裏,這句話說出來,就不免帶上了些別的意味。
聽到後半句話,勇利差點沒被吓壞,還以為自己和維克托的事他們都知道了呢!幸好一道嚴厲的女聲把他的話蓋了過去,并且其他人也似乎沒有什麽異常的表現。
尤裏的話還沒有說完,莉莉娅老師的呼嘯聲幾乎是尖叫着在整個冰場裏回蕩開來,“尤裏!這麽不優雅的詞語,怎麽可以這麽用詞?”
“勇利!維克托!你們兩個當冰場是自家後花園了?維克托!能不能不要和你的學生交流友誼影響訓練?”而莉莉娅老師的那個冤家前夫。也就是雅科夫教練的怒吼也同時而至。
維克托無辜地彎彎眼睛笑了起來,“雅科夫!沒有影響訓練哦,不信雅科夫可以檢查,從回來每天的訓練量都沒有減少!”他說完這一句,想了想又接着開口,“還在有幫勇利選擇新一個賽季的主體和節目哦!”
聽到這個,勇利在心裏冒出了疑問,就這兩天,他和維克托還完全沒有提及新賽季的事情啊,怎麽就成了在商議了呢?他剛想出聲,就被維克托悄悄地wink,把話又堵了回去。
那邊雅科夫教練還在繼續咆哮,“誰告訴你們兩個影響別人訓練就不算了?”冷硬的小老頭撂下這句話,就重重地哼了一聲。再看看四周,果然以波波為首在世錦賽中失去了優勝的青年們,都幽怨地盯着兩個人,如果視線可以做刀子,那麽恐怕兩個人身上就要全身是洞了。
一個開始閃着金光的物體和一個本身就金光閃閃了十幾年的物體擺在一起,偏偏還不安生,真是讓人火大啊!
還有,波波敏銳地感受到了另一種奇怪的氣場,而這種氣場,波波本人才不會喜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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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突然覺得有點冷了呢!”維克托對着勇利露出一個看上去很“無奈”的笑容,然後根本沒有壓力地在橫七豎八的視線之下,輕輕蹬冰滑入了冰場中央,只留下幾個人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了一會,接着一起把目光投向了來陪維克托訓練的某個黑發青年身上——
“乖乖到一邊坐着去啊!得了金牌就不要再在訓練時間以外在這裏亂晃了啊!”
這是衆人在異口同聲地抗議。
好吧,他們把勇利跟着到冰場來的行為,已經自發自覺地理解為“勤奮努力地看維克托的訓練進行學習”了!他們往這個方面理解,勇利還是很高興的,于是乖乖地抱着維克托交到他手上的風衣和冰刀套,又乖乖巧巧地坐在了一邊,看臺的第一排椅子上。頭發服服帖帖地順在那裏,像一只小綿羊一樣。
今天維克托練習的時候非常有效率,除了把兩種編排的短節目合樂并且開始打磨以外,還将早就準備好的自由滑重新熟悉了好幾遍。當時維克托選定這首[The Mask Will In Fire]的時候,是本着最讓人耳目一新的原則,為了和上個賽季或者現在應該說是上上個賽季的[伴我身邊不要離開]形成最強烈的對比而決定的,在此之前,勇利從來沒有完整地看過這個節目,維克托因為忙于指導勇利,也沒有特別完整地表演這個節目。
今天這麽看下來,勇利其實不是完全明白樂曲和表演中所要表達的含義,總體來說,大概感情屬于比較複雜的那種吧!音樂中有一種既渴望明了,又希望隐瞞的矛盾感,很顯然,維克托對這種心情的把握,他自己都不是很滿意。
大概是沒有這種矛盾的體驗吧!維克托這樣認為。
不得不說個實話,維克托總是喜歡将自己要求到極致,也就是向勇利這樣敏感的人和他自己可以體會到感覺上有什麽不對了,整個節目,從技術到滑行,再到合樂都已經堪稱完美,對于別人來說,他們甚至認為這個節目就應該是這樣的了。
然而維克托自己并不滿意,他這些天分割了很多時間來考慮有關自由滑的問題。
很快地,勇利也要開始考慮新賽季的選曲和編排了,和去年的這個時候一樣,維克托還是将選曲的權利交給了勇利。那天,在他對自己的自由滑感覺又深入了一層之後,就像是遇到了一個瓶頸。按理說用來參賽獲得優勝,維克托自認為這個層次已經足夠了,但作為追求表現力的選手,他覺得,這還遠遠不夠。
正巧前一天已經安排好了下午勇利以基礎練習為主,仔細地思考一下新賽季的主題和節目,維克托便在中午用餐後的時間把勇利拉到一邊,“勇利,下午的時候我出去一下,辦點事,勇利一個人在冰場可以嗎?”維克托的語氣不太确定,大概是想确認一下,勇利自己進行基礎訓練,在考慮考慮自己比賽的事有沒有問題。
“好的,維克托去辦事情吧!你最近這麽忙,自己訓練當然是可以的!”勇利完全不介意維克托今天不能陪自己訓練。自從自己一個人帶着他們兩個的願望去比賽,并且獲得了不錯的成績之後,勇利就對維克托說的“我會一直注視着你”有了新的認識。這大概也屬于他成長的一部分吧!
說實話,勇利也正好需要一些時間,自己思考一些關于接下來的事了。這個賽季最後的結果就像是一個證明,證明自己并不是那麽沒有能力的玻璃心。
在證明了之後呢?
又該用怎樣的心情去滑冰,以怎樣的态度評判自己,相應的要在新的賽季中營造怎樣的主題和意境呢?這些都是勇利現在所需要考慮的問題。
所以這就是勇利為什麽答應維克托如此安排的原因了,如果直接告訴維克托,他肯定又會擔心了吧?勇利只是點頭同意,并沒有說自己準備做的事,
因為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自從那次被維克托惹哭了之後,那個銀發的男人,就總是在各種時間、各種地點,因為各種事情,而表現出對自己的各種擔心了。
“勇利這麽好,變厲害了吶!”維克托在這個沒有人的樓梯下方,沒有人注意到的陰影區域,直接抱住了猝不及防的勇利,堵住了他還想說些什麽讓自己放心的那張唇。
在完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勇利直接被維克托撲得重心不穩地向後倒,受到了不小的驚吓之後,勇利就被面前這個男人“砰”得一聲壓到了牆上。
維克托在勇利和牆面親密接觸之前,體貼地及時将自己的手臂環住這個可能傻掉的人,防止他因為被撲倒牆上的力度太大而受傷。
勇利一點都沒有發覺背後的觸感,與想象中有什麽不同,他的注意力這個時候全部都放在離自己越來越近的那張俊美的臉上。他發現,維克托似乎特別喜歡像小孩子那樣,張着手直接撲過來,再抱着自己親來親去。
喏,現在銀發的男人果然迅速地捕捉到了勇利的唇,讓他把将要接着說下去的話,盡數吞回了肚子裏。
維克托的這個吻一開始就只是一個蜻蜓點水一樣的輕吻,但這個吻從維克托完全撲上來的時刻開始,就徹底被改變了性質。銀發的男人抱住了自己被吓得像小綿羊一樣的戀人,确認了這個被抵在牆上的人不會跑掉之後,就将環住勇利的一只手往上移,扣在了他後頸的位置。
男人的舌帶着一種強勢的意味,趁着勇利想要條件反射地低呼的時候,探進了他的口中,一下子勾住了那條有一點驚慌失措的小舌,并且卷着那柔軟小巧的物體,掃蕩吮吸起來。但他同時又相當溫柔,可以說維克托的霸道和強勢從來都隐匿在他的溫柔之中。但又不能完全忽視這一點,因為屬于維克托式的霸道經常在勇利不注意的時候冒出頭來。
就像現在,勇利很快就沒有多餘的思維去想其他的事情了,他被維克托的吻弄得整個人都軟軟的,眼角還微微地發紅,等到維克托真的放開他時,唇瓣上還泛着盈盈潤潤的水光。
而這一點,勇利本人完全不知道。他趴在維克托的頸窩處,過了好半天,腦子才重新當起家來,突然意識到還在屬于冰場的這棟建築物裏面,雖然看上去是一個死角,但勇利還是發慌地把維克托往開推。
“唔,你說話就說話,不要……”好吧,這後面的話勇利自己是說不下去了。
維克托完全不在意自己家戀人的不好意思與擔心,相反還有點委屈地看着勇利,“為什麽不要?一個下午都不能看見勇利,親親一下都不可以嗎?勇利是這樣的勇利啊!”
明明維克托都這樣好幾次了,但是勇利還是沒有任何招架的能力。他乖乖地讓維克托又對着自己細細密密地吻過一遍,才回到餐廳去點營養餐。
維克托并不是全能的神明,這一點崇拜他的人們也許都快要忘記了,好像他就不會難過、不會困惑、不會遇到任何問題一樣。
實際上這都是不可能的事,維克托再怎麽完美,也終究是個普通的男人。
……
好吧,這句話也許得加上一個過去式。
以前維克托遇到什麽難解的困惑,或者有什麽難受的事情,都會習慣性地想起西裏爾公爵的城堡,但始終沒有找到機會回去,但現在不一樣了,可能是因為馬卡欽的功勞,也可能是因為其他一些無法解釋的原因,維克托再一次闖進了那個充滿秘密的地方。
于是用餐時間結束後,勇利留在冰場準備下午的訓練,維克托悄悄地在他的手上捏了一下,才轉身推開大門,向着家裏的方向離開。
維克托回到家裏取了車鑰匙,臨出門的時候,想了想,又把祖父西裏爾公爵的手記帶在了身上。
本着“盡可能多和勇利待在一起”的原則,維克托決定趁着這一個下午的時間,将祖父的手記看完,不然等到以後,為了不吓到勇利,估計又要專門找時間出來了,這樣,又會是好長好長的時間不能和勇利在一起啊!
其實,關于這個“好長好長時間”的定義裏,“好長”指的也就是幾個小時罷了。但是,對于處于熱戀中的人而言,确實時間不短呢!而且似乎維克托并沒有意識到,他在自己都沒有發現的時候,就已經決定了,不将下落不明的祖父和半血族的身份告訴勇利。
這倒不是因為其他的原因,只是,維克托不願意因為這種不确定的事情讓勇利擔心,更不願意因為這個,為自己和勇利的感情受到影響創造出任何可能。
坐進車裏踩下離合器的時候,維克托突然抿嘴勾出了一個有點無奈的笑容來。
歸根結底,擅自這樣決定,還是因為自己的不安罷了。表面上的平靜都是表象,又有哪個人可以在一夕之間颠覆了世界觀之後,還能夠真的心如止水呢?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維克托其實從那天看到了手記的前半部分以後,就一直在不安。對于一個以人類的身份在這個世界上存在了二十八年的“人”來說,就算是作為一向強大的斯拉夫民族,就算是對外冷靜淡然如維克托,都無法一下子接受自己的身體裏,流淌着來源自另一個非人類物種的血統。
就像一個三觀正常的人,你突然讓他接受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其他非人類種族存在一樣,這簡直比讓一個英國人相信曼徹斯特的空氣清新迷人,還要難上幾分。
更何況,現在是要直接告訴他,“嘿!其實你并不是人!”
語氣再嚴肅到何種程度,這都是會引起驚慌的事情。
所以維克托不安了。因為身體裏超過了百分之五十的血族血統,也因為這一年以來,太過順遂的感情。
那一半的血族血統,維克托不知道會給自己帶來什麽樣的變化。祖父在手記前面的部分中提到過,像維克托這樣,半血族的存在是特殊的,幾乎是很少發生的現象。也許很多血族從轉化之後,直到所謂生命在日光或是烈火之下化作輕煙。都無法見證一個半血族的出現。
但西裏爾公爵的話語中,字裏行間似乎還隐藏着另外一種信息,維克托想了很多遍,但總不能想出什麽所以然來。
而另一個方面,這一年以來,維克托順利地入住長谷津、順利地成為了勇利的教練,接下來又幾乎可以說是順利地動心、順利地得到了勇利的告白、順利地兩個人相愛在一起……
總之,這一切都太過的順利了。
之前天天膩在一起的時候尚沒有發覺,而這件事就像是投入湖心的一粒石子,打破了原有的平靜和安然。
其實,這兩種不安并沒有多大的聯系,但那種感覺就像是一種不安定的因素,讓維克托一下子從之前黏黏糊糊的氣場中抽離開來,發現了這些順遂之中的其他事情。回憶起莫名出現又在這兩三個月裏消失的不适感,仔細一想,才發現了其中這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害怕。
總而言之,這本手記上已經透露出的消息,毫不客氣地打亂了維克托原本的計劃,對于這一切,他只能選擇不告訴勇利,因為有一半的人類血液,也許可以逃脫掉血族的宿命吧!
等到确認沒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的時候,就全部告訴勇利,最後的“轉化”據他推測也就在這半年的時間裏了,總不會遲。
至少維克托是如此希望的。
由此而生的其他事情,他還沒有來得及考慮。
這一次他沒有帶上馬卡欽,沿着已經記起的路線穿過淺林,繞過面前這座不高的山丘,維克托走近似乎空無一物的山間谷地。他按着原來的道路踏進沉寂了很久的後花園,又慢慢地在雕着花的椅子上坐下,沉默了半晌,才想起來自己今天來到這裏的原因和目的。
維克托覺得這裏是心中培養靈感的最佳選地了。但那種一瞬間湧至心頭的靈感是不能操之過急的,有的時候,需要一個合适的環境,或者說是一種放松的氣氛。至少對于維克托而言是這樣的。不過真的坐在了這裏的時候,他又不可能真的專門只去思考這個關于“假面”的問題。
這個自由滑的節目之所以叫做[The Mask Will In Fire],就是因為其中難以中和的矛盾性,而這種矛盾性,現在維克托似乎有一點感受了。他自己知道,說是給自己提供一種放松思考的氛圍,不如說是找個借口讓自己想想其他事情,或者是放空。
剛剛練習到最後,連維克托自己都知道自己只糾結與這一點是不行的了,索性出來想一想其他事情。感覺是一種虛無缥缈的存在,不去在意他,不一門心思鑽在裏面,也許不經意間感覺就來了。
但說到做別的事情來放空自己,維克托在不和勇利一起待着的時候,也想不出什麽其他的事情,因為那些想做的事似乎只有和勇利一起體驗,才比較有意思啊!于是維克托出門的時候還是帶上了西裏爾公爵的手記。
現在維克托有意識地暫時放開了為自由滑更好地心理感覺還有表現力焦灼的問題,打開曾經屬于祖父的暗紅色手記本,翻到書簽标識的那一頁。
“維恰,”泛黃的紙頁上,羽毛筆留下的墨跡有一點微微地發紅,呈現出時光的痕跡,但歐式貴族的那種花體還是這樣優雅。
這一頁上只有不到五句話,但卻讓維克托讀進腦海之後,不知是怎樣的感覺。那紙上這樣說,“維恰,你知道在寫下這些留給你的文字的時候,祖父正在想着什麽嗎?我想,葉菲姆是喜歡小孩子的人,如果他能夠見到維恰你,那麽就算你父親與他沒有血緣關系,也會很喜歡你的吧?畢竟,你真的和我很像啊!”
這一頁,和前面的敘述并沒有什麽聯系,就像是寫到中間疲倦時的一聲感嘆,不是很長,卻打動人心。
維克托也不禁想象起祖父的描述中的那名男子,那一定是一個眉眼俊秀溫潤的人,雖然西裏爾并沒有過多的加以描述,但維克托還是從每一個句子中,體會到了思念殘留的痕跡。這位……爺爺,應該是非常優秀美好的吧?
他翻到下一頁的時候整個人微微地一愣,只見紙面上第一句話就是:“看到這裏維恰一定知道自己的半血族身份了,雖然注定與其他人不同,但祖父還是希望我的小維恰,能夠快樂地生活……”
接下來就是一個有些突兀的句子——
“致十歲的維恰:”
維克托安耐住內心的疑問,繼續讀了下去,這句話之後的文字就像是換了一種語氣,和前面那種鄭重和憂傷的情緒不同的是,這長長的數十頁都是滿滿的叮囑。像一個普通的祖父那樣的,瑣碎的叮囑。維克托想起來了,按照西裏爾公爵前面所寫,這本手記開始記錄的時候,正是自己十歲的那一年。
從穿衣吃飯,到成為一個小小的男人的擔當;從要變得更加懂事,到每天都要生活得開心之類的,甚至是又希望維克托勤奮努力,又讓他不要太苛求自己這些話都寫了出來。
銀發的男人沒有說一句話,只是翻動着手中一頁一頁的紙張,到了整本手記被翻過了三分之二的時候,維克托才恍然明白,祖父是在對着每一年的自己寫下這些“注意事項”,從十歲,到二十歲,甚至到三十歲。
也許,在祖父看來,就算超過了三十歲,維克托還依舊是那個小維恰!對于血族來講,二十年的時間幾乎不能留下什麽印記,大概維克托在祖父眼裏,再怎麽成熟,都還是很小的吧?
稱不上邏輯的叮囑,絮絮叨叨的寫着一些叮囑維克托的話,包括生活中的所有細節,厚厚的,占滿了那一大本手記的近乎一半。維克托有些茫然,也有些迷惑了,原來,在自己以為唯有靠自己強大起來的時候,還有人如此不辭瑣碎地表達着關心。
盡管這無數封信,寄出的時間早了不知多久,送達的時間也晚了許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