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移花接木
“新鄭城中局勢如何?”白鳳詢問道。
“将……姬無夜暫時蟄伏了起來,新鄭城風平浪靜。不過,我總覺得姬無夜在醞釀更大的局。”墨鴉将手中燒起來的樹枝扔進篝火中,“韓王前些日子召韓非進宮了,估計是讓他寫勸和信給秦王。走之前,我托紫女帶給他一句話。”
“千萬不要去秦國。”
“當年秦國監獄發生了何事,最終也沒有答案。”白鳳眼中有些擔憂,“距離前世韓非出使秦國的日子不遠了,他能夠避過這次死劫嗎?”
墨鴉想了想道:“實在避不過,我們就尾随而去,直接劫獄。我們熟悉地形,衛莊紫女實力強橫,不愁救不出韓非。”
“而且,我提前提醒了,說不定韓非自有對策。你呀,就是想得太多。”墨鴉雙手枕在腦後,仰面躺在幹草上,“好不容易從沂水撿回一條命,還不好好珍惜過得恣意潇灑一些。”
白鳳打了個哈欠,旋即避過傷口側躺着:“我們在伊闕等候一段時間。半個月後,不論白亦非答應與否,立刻趕回新鄭。”
“嗯。”知他擔心新鄭有變,墨鴉也沒再多說什麽,直接答應了下來。
白鳳合上雙眼,心中暗忖,希望別出什麽意外。山洞一時間安靜了下來,只有木柴爆裂聲夾雜着交錯的呼吸聲。重傷未愈又添新傷,再加上打鬥消耗了精神,靜谧的環境讓他昏昏欲睡。
半夢半醒間,白鳳感到渾身冰冷,不覺蜷縮着身子。聽到動靜,墨鴉望了過去,見狀,他心念急轉,很快便明白了緣由。雖然制止得及時,但是傷口崩裂太多,血液流失迅速,失血過多會導致渾身冰冷。
墨鴉小心地起身,悄悄走到白鳳身旁輕輕躺下。有人靠近,白鳳警惕地睜開眼睛,見來人是墨鴉,冰藍眼眸中的淡漠狠厲消失,茫然地看着墨鴉:“你……”
“噓!睡吧!”墨鴉将人攬入懷中,輕聲哄道。白鳳困倦地點着頭,腦袋略微有些暈沉,感到身旁暖意,不由靠了過去,合目沉沉睡去。墨鴉看着他安穩睡顏,心中滿是溫馨柔軟。
白鳳,這一次,不會再留你一個人了。
——
趙國,平陽。
戰亂剛過,四處兵荒馬亂,殘垣斷壁焦土殘軀随處可見。朝陽浮現在天際,照着這片大地,沒有半分生機。就連偶爾路過的人,也幹黃枯瘦神情麻木。平陽城中的情況稍好一些,卻也籠罩在戰争的陰霾下,每個人都愁眉苦臉,茍且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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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并不是所有的人家都這樣。城南一座莊嚴的府邸門前,懶懶散散立着六名守衛。行人路過此處,都會隐晦地投去鄙視厭惡的眼神。
“站住!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豈能容你一個賤民随便亂闖?”
“喲,是個漂亮姑娘呢。小妹妹,你有什麽事,走,我們進去找個安靜的……”
咚!
六人齊齊倒地,失去意識的最後一瞬,他們聽到女子冰冷的聲音。
“顧府,好久不見了!不知可還有人記得顧傾安?”
顧傾安!顧府曾經的大小姐!
“你是什麽人?”
“站住!”
“賤婢!拿命來!”
……
一路向前,不斷有人持兵器沖來。卻連女子身周一丈也近不了,下餃子般紛紛倒地,面色紫黑,七竅流血,生機全無。
“是你!你回來幹什麽?你還有臉回來?”雍容華貴的婦人走了出來,一見場中情形,面色瞬變,眸中止不住的厭惡憎恨。
“回來看你們死沒死。”離兮眼中厭惡掠過,冷笑道,“你們賣國求榮都有臉面,我為何沒臉回來?”
“孽障!都是你這個煞星,顧家才會成了如今的模樣。你要是不回來,平陽也不會破。我當初怎麽就沒掐死你,反而讓你活到了現在……”貴婦氣得面色猙獰,指着離兮怒罵。
“你是顧傾安?”貴婦身旁一錦衣男子愕然地看着離兮。
“君如今可是我的良人,你莫不是還惦記着與你指腹為婚的妖女吧?”顧傾妍眸色一冷,抱住錦衣男子的手臂,嬌笑着道。見男子收回目光,沖她寵溺一笑。顧傾妍得意地斜眼看向離兮,眼角眉梢俱是譏诮。
離兮淡淡瞥了他們一眼,沒有繼續和他們糾纏。她繼續向前,所有攔在她面前的人紛紛後退。
貴婦看出了她的目的,暴喝道:“攔住她,她要去祠堂。”
離兮輕蔑地冷哼,蓮步緩踏,攔路的人紛紛倒下,如同在匍匐地迎接着王者降臨。
整座府邸盡是些賣國求榮,自私自利,虛僞冷酷的小人,她下手也就半絲·情面也不留。如此卑鄙無恥的人,活着都讓人感到惡心。
“在下現任顧家家主顧斐,閣下是誰?不知到此有何貴幹?若是有什麽需要顧家幫忙的,文宣或能盡綿薄之力。”祠堂內玄衣男子聞聲走出,見狀行了一禮,俊朗臉龐挂着溫和笑容。
“文宣,快退!她是顧傾安。”見到顧斐站在離兮身前,貴婦想到離兮的狠辣,吓得花容失色。
顧傾安!顧斐心中念了一遍名字,眼神微變,很快他笑得更加真誠:“原來是大姐回來了,父親生前一直念叨着大姐,可惜未能見大姐最後一面。”
“都退下。大姐是顧家人,自然能進祠堂拜祭父親。況且,我想父親若是泉下有知,也會高興的。”
貴婦眼睜睜看着離兮走進祠堂,氣得心中發苦。這孽障早就被顧家除名了,什麽顧家人?
一排一排靈位整齊肅穆,離兮很快便看到了那個最新的靈位。
先考顧公諱忠仁之神位!
接過婢女遞上的孝衣,離兮眼眸微冷。餘光瞥見顧斐眼中的陰冷,離兮心中最後一絲顧慮也消失了。這衣上被喂了毒,既然他們都不顧念血脈親情,一心想要她的命,那自己又何必吝惜血緣?
哼!竟敢在自己面前用毒?真是笑話!
離兮沒做其他的動作,直接披上衣服,祭拜顧鴻。
父親,這是我被丢棄以後第一次叫你父親。當初,從你們将我丢棄開始,我就對自己說,我沒有父母。不過,看在你寧死也不降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計較之前的事了。
可惜,你拼命也要護住的城,護住的國,被這一群懦弱的人毀壞殆盡。
你放心,我會替你清理門戶!如此不仁不義不忠不孝之輩,根本不配活在世上。
——
“駕,駕。”
一隊輕騎縱馬行于新鄭街道,當先一人銀甲紅氅,手持重劍,正是韓國大将軍姬無夜。穿過寬闊的街道回到将軍府,姬無夜将缰繩甩給手下,龍行虎步向着書房而去。
姬無夜打開幾案上的密文,越是看下去,眉頭越是緊皺。怎麽搞的?為何秦國還沒有任何進展?
他沉思了片刻,提筆在絲帛上寫下話語,随後将絲帛裁成幾份。喚來幾只傳訊隼,将藏有絲帛的竹筒綁在隼的腿上。
“去吧!”
看着振翅飛翔消失在天際的傳訊隼,姬無夜暢快地大笑,眼中滿是勝券在握的愉悅。
一切都準備就緒,只待時機成熟,就能一舉解決流沙。韓非,這麽幾年過去了,鬧劇也該結束了。
——
帷帳深深,屋內光線暗淡。依稀可以看到男子颀長身影和女子曼妙身姿。
“你還覺得冷嗎?”
“不冷。”
“感到快樂嗎?”
“我很快樂。”
叩叩!
“侯爺!平遠鎮附近的精兵有消息傳來。”
白亦非笑了笑,擡指拭去唇角血痕,轉身走出房內。近衛一見白亦非,忙雙手遞上絲帛。
“嗯,裏面的處理了。”拿過絲帛,白亦非漫不經心地吩咐道。那人領命,和另外一人進入房內,很快就擡着一具裹着床帏的軀體消失在視野。
白亦非打開絲帛閱覽,突然無邊森冷寒氣炸裂。白鳳,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威脅于我?我白亦非最讨厭的便是被人威脅,好,很好!手掌攥成拳,絲帛化作細末消失無蹤。
“來人,去把桃娘叫來。”
很快,紅衣女子蹁跹而至,伸手挽着白亦非的胳膊,笑道:“侯爺可是想奴家了?”
白亦非收回望着天邊的視線,轉過身,擡起女子下巴,淡淡道:“白鳳想要同本侯做筆交易,他說若是本侯應允,需要将美人兒的腦袋挂在伊闕城樓。”
桃娘瞳孔一縮,背脊冷汗直冒,臉上卻滿是委屈害怕,拽着白亦非衣袖嬌·聲道:“侯爺,奴家當初不過随口調侃了他幾句,誰曾想那白鳳如此記仇,非要致奴家于死地。奴家對侯爺一直忠心耿耿,侯爺可不能不管奴家啊。”
白亦非攬着美人細·腰,手指撫上女子臉龐:“美人兒寬心,本侯并未打算要你的性命。本侯還需要美人兒繼續在姬無夜身邊為本侯效力呢。”
桃娘心中松了一口氣,甜甜道:“奴家就知道侯爺舍不得人家。奴家一定會好好替侯爺辦事。那白鳳那邊……”
“你去找明池,他會有辦法的。”推開女子,白亦非淡淡道,“桃娘已死,你是桃娘的妹妹桃夭。”
桃娘黛眉微彎,笑靥如花,沖白亦非行了一禮:“桃夭明白了,謝侯爺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