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強壓抑
溫柔的月光突然不見,咆哮的雷霆帶來天崩地裂,陶悠悠潮紅的臉刷地白了。
“我送你回去吧。”齊中天低聲說,眼眸如漆黑的深海。
除了應“好”,陶悠悠還能說些什麽?
夜很靜,腳步聲在靜夜裏格外清晰。
靜寂的淩晨寒意凜凜,陶悠悠瑟索了一下環住雙臂。
一件帶着體溫的外套披到她肩膀上,齊中天輕輕擁住她。
“把我忘了吧,讓我們心中都只留住最美的時光。”他說,在她臉頰輕吻了一下。
電梯門合上,齊中天回去了,陶悠悠茫然地看着,許久後才轉身開門進房。
董家聲沒在房中。
怎麽回事?他不是夜不歸宿的人啊,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陶悠悠急忙摸出手機打董家聲電話。
董家聲手機關機了。
陶悠悠猛然間想起,董家聲這天一整天沒打過她的電話也沒發過信息。
這是從來沒有過的,陶悠悠慌了,急忙又打麥柔音手機。
麥柔音今天也沒見過董家聲。
陶悠悠六神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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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大人,有自己的應酬交際,不用着急。“麥柔音笑着說,心中也暗暗不解,陶悠悠現在跟董家聲住在一起,董家聲沒理由出去找女人啊。
如果是出去應酬,不可能一整天沒打過自己手機,顧不得夜已深,陶悠悠拔打了郭濤的手機。
電話那頭沒有深夜應有的寧靜,背景有女聲尖厲地喝罵嘶鬧着。
是喬安琪的聲音,陶悠悠微怔。
“喬董冠心病突然發作,還在搶救中,我和家聲在醫院。”郭濤不等陶悠悠發問就說了出來。
“在哪個醫院?”陶悠悠有些發抖。
喬斯亮不會是被董家聲要拿他媽媽的遺産氣病的吧?
“仁濟醫院。”郭濤說,頓了頓,低聲道:“這裏很亂,喬太他們幾個人揪着家聲不放,要不,你別來了。”
很亂更得去了,喬太那邊母子仨呢,怎能讓董家聲一個人孤軍作戰。
醫院的走廊燈光幽暗,白色的牆壁在沉暗的光影下泛着死灰色,喬安琪喬荗山竭嘶底裏叫罵着,董家聲抱臂靠在牆上的,眉眼疏淡,沒有半分情緒波動。
陶悠悠再次為他自豪,他才二十二歲,但他的沉穩卻是很多人及不上的,他是無可比拟的。
看到陶悠悠到來,董家聲瞳仁遽然收縮了一下,推開喬荗山和喬安琪急急迎了過來。
“老師,你怎麽來了?”
“過來看看你。”陶悠悠微笑着伸手幫董家聲正了正有些歪斜的領帶,末了,退後一步微笑着打量。
董家聲穿着正裝,筆挺的黑色西裝,淺粉色絲質襯衣,暗紅底色交織着鹫尾花圖案領帶,職業的風采迷人極了。
“老師。”董家聲低叫,拉起陶悠悠的手緊緊握住。
他的手微有顫抖,手心潤濕,手術室裏生死未明的是他的親生父親,這世上唯一有血緣的人,面上再平靜,總是牽挂的,陶悠悠沒抽回,低聲問道:“喬董怎麽樣?”
“情況不明,進去八個小時了。”董家聲說,聲音有些苦澀。
進去那麽長時間了,兇多吉少,陶悠悠心下戚然。
“騷狐貍精,我爸還沒死就急着來分家産了,做夢。”喬安琪看到陶悠悠,想起因她而被董家聲掌掴的仇恨,沖過來就想打陶悠悠。
她高揚的手被董家聲握住了。
“我想,我的妻子比一個沒有半點血緣關系的人更有資格喊一聲爸。”他唇角微微下垂,冷冷笑着,鄙夷地望着喬安琪,“喬小姐,改得了姓氏,改不了你血管裏流的血,請你有點自知之明。”
喬安琪臉漲得通紅。
董家聲使勁一甩,喬安琪被他狠掼出幾步遠。
“安琪,過來。”喬太喊道,即便深夜,丈夫生死未蔔,她仍然是妝容精,唇彩極豔,像極開得最燦爛的櫻花,燈光下光彩流溢。
董家聲拉了陶悠悠在另一側長椅上坐下。
舍不得讓她離開了,有她在身邊,浮躁和焦灼不翼而飛。
頭頂灰蒙蒙的燈光從昏慘慘變成模糊的柔軟,橙黃溫暖,空氣帶了親昵的淡淡馨香。
“晚上吃了嗎?我去給你買吃的。”陶悠悠小聲說。
“吃了,郭叔叔買了快餐,不用買了。”董家聲搖頭,輕攏了攏陶悠悠的手,“老師,靠着我休息一會吧。”
需要休息的是他,可他心裏眼裏只有她。
陶悠悠苦澀地想,齊中天不是玩弄自己,雖然現在還不肯接受自己,可是,自己也無法再和董家聲好下去,怎麽辦呢?
喬斯亮如果死了,血脈相連,即使不願相認,那也是他的父親,他肯定很傷心。
如果沒死,親生父親愛財勝過愛他這個兒子,他也很受打擊,自己在這種時候和他劃清界線太殘忍了。
陶悠悠頭疼欲裂,猛然間又想起,匆匆忙忙跑回G市,陶爸的風流韻事還沒處理。
夜深了,爸媽已經睡了,明天再打電話回去吧。
這一天太累了,先是急奔青陽,接着又從青陽跑回G市,陶悠悠靠在董家聲懷裏,沒多久就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陶爸陶媽這時還沒睡,夫妻兩個正和阿美母女抱頭痛哭。
阿美今天下午被陶悠悠轟走後,她是真的走投無路身無分文,于是打電話向養女求助。
阿美的養女不是別人,卻是姚潔。
姚潔聽說養母和男人睡了,什麽也沒得到,眼下還被人羞辱了一番趕走,又心疼又惱怒,當即奔赴青陽,拖了阿美就去找陶爸講理。
姚潔本意只是找陶爸要點賠償。
進正泰前她到處打零工只能養活自己,進正泰後省吃儉用攢了一筆錢,可去年阿美大病動手術全花光了,她想再攢些錢請律師幫阿美和渣養父打離婚官司,還得攢點錢備着母女倆以後過日子,經濟拮據的很。
阿美不同意,覺得自己已經很丢人了,而且,她也不敢去惹陶悠悠。
“陶哥的女兒很兇。”
“那個女人有女兒撐腰你就沒有啊?”姚潔氣得發抖,“一個巴掌拍不響,她爸不招惹你,你怎麽登堂入室?”
“是媽不好,給你丢臉了。”阿美羞愧不已。
“媽,別說了。”姚潔差點就哭了。
她明白阿美做小三其實是太孤獨寂寞了,又為了從男人那裏占點便宜省點兒嚼用不拖累自己。
姚潔滿腔怒火,見到陶爸陶媽後卻沒發脾氣。
“阿姨,我替我媽向你道歉,請你原諒她破壞你家庭的罪過。”她溫和有禮地說話,還朝陶媽彎腰鞠躬。
陶媽心善,上午阿美一陣哭訴她已經消氣了,姚潔又這麽鄭重其事道歉,忙扶了她起來表示不介意。
“其實發生這事,錯的最多的是我,都怪我沒把我媽接到身邊照顧,她一個人太孤獨寂寞太苦了才會做錯事。”姚潔哽咽。
“哎,事情都發生了,算了。”陶媽嘆氣,聽阿美說過姚潔不是她親生女兒的,不由得贊道:“雖說不是親生的,你閨女這麽孝順,也值了。”
“我要是不孝順我媽,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姚潔忍不住眼眶紅了,感懷身世又有意要用阿美的不幸打動陶媽,低低地訴說起來。
阿美長得清秀可人,念書時成績很好,本來不應命運如此坎坷的,錯在她撿了姚潔回去。
那一年阿美十七歲,連男朋友都沒談過,從學校回家鄉路過榕江竹林時發現一個正在嘶聲哭嚎的棄嬰,覺得很可憐,就把嬰兒抱了回去,想在村子裏問一問有沒有人家願意□□。
“我媽清清白白的,可那些人卻說我是我媽的私生女,當時我媽上高中,在學校寄宿,有兩三個月沒回家,那些人說這就是證據……”姚潔一行說一行哭。
這事,阿美沒說,她聽村子裏的人說的。
阿美名聲就這麽被毀了,她的父母也不讓她繼續念書了,急匆匆随便把她嫁了人。
阿美可憐姚潔不舍得扔掉,帶着個孩子和糟糕的名聲,那男人對她朝打暮罵,阿美從沒過一天舒心日子。
“我媽曾懷孕,被那個男人打個流産了,身體受傷太重後來再也沒懷上孩子,都是因為了我,我媽才生活的這麽慘的……”
姚潔這裏說着,阿美想起自己二十幾年的非人生活,哭得死去活來。
陶媽在聽說阿美從榕江竹林裏撿的姚潔時整個人傻了,定睛看姚潔,眉眼依稀有一兩分自己的樣子,身材嬌小玲珑,和女兒陶悠悠如出一轍。
“你在哪裏撿到你閨女的?是哪一年哪一月哪一天?”陶媽顫抖着問阿美。
***
陶悠悠昏沉沉睡得死死的,醒來時已回了公寓床上,董家聲就躺在她身邊。
“老師,醒了,還睡嗎?”陶悠悠剛動了動,董家聲也醒了。
陶悠悠迷迷糊糊眨眨眼皮,半晌回想起睡前的一切,急急問道:“喬董怎麽樣了?”
“手術很成功,沒有生命危險,已經從加護病房轉到普通病房了。”董家聲輕嘆了口氣,說:“他堅持不肯把我媽的那一份財産給我,我說請律師法庭上見,他就氣得暈了過去,他把錢看的真重,老師,我不想要我媽那份財産了。”
“好,咱不要了。”陶悠悠輕輕點頭,問道:“喬太他們都知道你是喬董的兒子了?”
“嗯,他暈倒後,我打了郭叔叔電話,郭叔叔怕他醒不過來了,不敢負隐瞞的責任,打電話通知了他們。”
喬太知道董家聲的身份了,董家聲如果不争家産,赤手空拳無法和喬太對抗,再在正泰呆下去只怕兇多吉少。
“老師,我想離開正泰。”董家聲也想到了。
“那我呢?”陶悠悠問,要跟他同進退嗎?剛當上經理,正泰的待遇那麽好,有些舍不得,想到齊中天,更加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