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他生病了

孟玉拆一驚,看向趙楚铮,眼睛瞪的老大。方才她來的時候,看見他在地上收拾什麽,既然偷偷摸摸的,恐怕也不是好東西。

事關重大,若是叫外面人發現,何況他倆這樣摟抱在一起,不是鬧着玩的。她手上使力,用力抓了他一下。

趙楚铮眉頭輕蹙,将她攬緊,往後退去,似乎打算一直躲着來人。孟玉拆卻不敢随他冒險,她的神色已然鎮定下來,示意他放開,讓她去應付人。

趙楚铮冷然的目光落在她臉上,仿佛在考量她的建議是否可行。兩人僵持的這會兒,外面的人已經越過矮樹叢,快要過來了。

聽着聲音,是三少爺沈珲,且越來越近。沈珲撥開枯骨枝丫,終于看見那道素淨的身影,“玉妹妹。果然是你,方才我便看見你朝這邊來,怎麽許久不見你出來。”

孟玉拆不着痕跡的朝山邊一站,擋住假山的入口,微微笑道:“是嗎?我的風筝掉進來了,找了好一會兒。表哥怎麽在這裏?”

沈珲朝她身後看了看,沒發現什麽異常,“哦,今兒四弟就是從這兒掉下來的,大伯母叫我帶人來瞧瞧,圍些欄子,恐誰又不小心呢。尤其你們這些整日在院子裏玩的姑娘,傷着了不是玩的。”

沈瑕從這裏掉下去的?再結合趙楚铮方才鬼祟的行徑,孟玉拆緊緊捏住手裏的帕子。

沈珲幾步走過去撿起風筝,遞給孟玉拆,“快些回去吧,這裏不安全。”

孟玉拆一把抓住沈珲的袖子,微微笑道:“表哥不是帶人來看,打算圍哪裏了?”

“還沒看好,先瞧好地方,明兒叫他們去采買圍布再說。”孟玉拆自進府便不大跟兄弟們來往,見到也不過點頭行禮,半句話不多。

此刻竟然抓住他的袖子,想必是這林子裏陰寒安靜,她一個姑娘家怕了。沈珲臉色柔和,溫柔道:“表妹,我送你出去罷,天冷濕氣重,恐傷了身子。”

孟玉拆點點頭,走到沿山石階上,朝後看了一眼。一片高大的樹木,挺拔巍峨,不見人影。她輕輕呼出一氣,跟着沈珲走了。

第二天,沈珲帶人勘測了地方,将一些容易摔跤的地方用圍欄圈了。孟玉拆去老夫人院裏的時候,家裏的下人正在鋪圍子。

她想起昨兒趙楚铮在那裏藏什麽東西,後來沈珲來找她,他不敢叫沈珲瞧見。

當時她以為是怕沈珲看見他們孤男寡女,現在想想,沈瑕摔的很是蹊跷。那麽多下人跟着,怎麽就他摔了,而且趙楚铮那麽晚找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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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光石火的一瞬,孟玉拆瞪大眼,想到一種可能,若當真如此,那人膽子可是真大呀。孟媽媽瞧見姑娘臉色有異,忙上前一步,“姑娘怎麽了?”

孟玉拆回神,正了正臉色,“沒什麽。只是想到二舅媽這幾日總也在屋裏招待客人,這會兒咱們過去老夫人院裏,怕正有客呢。”

從正月裏出來,二房的親戚朋友來往不斷,跟二老爺交好的官僚夫人、太太已是來了幾遭。先前去請安總也能見到。

孟玉拆想起前世沈清柔剛過十五便定下了親事,莫非現在開始二夫人已經注意了?

孟媽媽小聲道:“這有什麽,許是二老爺交好的大人家。咱們府裏這位二老爺是個有大出息的,只可惜代姨娘去的早,現在多少也該她享福。”

老國公幾個庶子,就這位二老爺能讀書,三十出頭高中探花,又拜師在王大人門下。如今在翰林院熬資歷,将來入閣拜相不是沒有可能。

其本事能力不比兄弟差多少,是以其他庶子分出去,獨他還能在國公府住着。二夫人才敢跟大夫人叫板,時不時插手中饋,沈清柔才格外不服氣沈清蘭。

沈清柔如今十四歲,二夫人憑着二老爺的關系,喜歡請些夫人來家裏,或是賞花、或是品茶。明面上親戚世交走動,實際怕是給沈清柔相看婆家呢。

孟玉拆想起沈清柔前世萬裏挑一,結果相中一門望門寡。

門外的丫頭瞧見孟玉拆來了,笑道:“幾位姑娘都在呢,就等表姑娘。”

“是有什麽好事等着我呢,摸牌可不要找我,那是瞧着我的錢袋子來的。”她笑着道。

孟玉拆心靈手巧,往常随手編出的絡子都好看的緊。就是牌藝不行,不管馬吊、骨牌葉子牌,總也是牌桌上的常敗将軍。

一句話說的圍過來的丫頭婆子都笑了,屋裏有人趕到門邊,拉着她道:“放心吧,不是盯你錢袋子來的。鋪子裏進上來些珠花,給姑娘們玩呢。”

孟玉拆随着琥珀往裏走,果然屋裏熱鬧。老夫人歪在軟榻上,身上罩着富貴錦繡的青緞背心,指着底下笑呢。

幾個姑娘圍在桌前,漆盤上擺着些珠花,指甲蓋大小的珍珠,難得的竟然有粉色的。沈清柔拿了一支在手裏,“老祖宗,我就喜歡這只,賞給我罷。”

這話一出口,沈清麗的臉色就有些難看,那是她先瞧上的,還沒看上一眼,便叫沈清柔從手裏奪過去。

沈清佳拉了拉她的衣袖,怕她立時就要跟沈清柔嗆起來。沈清柔還道:“前兒恰好新送來一身軟雲煙的長裙,配這個正好。”

沈清芸瞧瞧這個,看看那個,笑道:“這才幾月份,二姐姐又做好了三伏的衣裳,哪就那般趕了?”

人家房裏有錢,想做哪季的衣裳便做哪季的衣裳,便是子裁卯穿,千金難買我樂意。老夫人端起茶呷了一口,仿佛沒聽見沈清柔的話。

沈清芸眼疾手快,從沈清柔手裏拿過珠花,插在孟玉拆頭上,“我看這只珠花跟玉兒很是相配,總是些淺色的衣裳,人又粉面齒白,多好看。”

沈清柔跟沈清麗的官司還沒理清,她何必插進來,一得罪得罪倆。沈清芸總也無心辦壞事,好在她自己有眼色。

孟玉拆趕在老夫人說話前,将珠花拔下來,拿起一支镂金藍蝴蝶的,輕輕一晃,那蝴蝶仿佛活過來,振翅飛翔,“我喜歡這個,瞧着有趣兒。走動起來還能自己動,跟真蝴蝶一般無二,好看。”

沈清麗便乘機将那粉色珍珠的拿在手裏,笑道:“既然表妹不要,我看這支珠花便給琥珀姐姐罷,今兒是姐姐生辰,我借花獻佛,賀姐姐芳誕。”

于是粉色的珠花便進了琥珀手裏,老夫人發話給她,沈清柔再不好意思搶。只是在一片恭賀聲中,狠狠剜了沈清麗幾眼,後者毫不示弱的白回去。

出來的時候,沈清芸挽着孟玉拆,問沈清柔,“二姐這幾日可真是忙,連我屋裏都沒空去坐了,二伯娘天天接待貴客,難不成是在打聽二哥哥下場成績?”

這幾日恩科剛過,府裏大少爺沈望和二少爺沈琏一個十七一個十六,第一次下場試水。沈清芸還小,自想不到婆家那層去。

向來張揚跋扈的二姑娘難得臉上竟然紅了紅,神色不自在,“不過是我娘一些手帕交,請來家裏坐坐,哪裏就出成績了。何況以我二哥的成績,也用不着撓心撓肺,一定是會中的。”

說着就驕傲起來,二老爺身為庶出,運道卻不差。自己會讀書,生個兒子鐘靈俊秀,巧思敏捷十三歲中秀才,師拜大儒,名聲在外。

有這樣優秀的父兄,不怪沈清柔處處敢争敢搶。沈清芸不忿,她爹外放,如今乃是徐州刺史,她還是嫡女。

要真跟沈清柔比起來,不差什麽,就是親哥哥沈珲,十三歲的童生,不及沈琏會讀書。也謙恭友愛,待她這個親妹妹比誰都好。

沈清柔一天傲的不行,輕狂的很,沈清芸扯了扯嘴皮,談興消了不少。

将人送到院門口,回絕了沈清芸去她院子裏玩的建議,孟玉拆帶着白露回去。

“原來妹妹在這裏啊。”興高采烈的聲音。

孟玉拆笑着看向沈珲,“表哥今兒怎麽在院子裏?沒去府學。”

沈珲見着她便有些臉上發燙,不敢對上她清涼涼的眼睛,視線落在乳白的裙擺上。尖尖的繡花鞋露出一點點角,秀氣可愛。

只看了一眼,臉上更燙了,忙移開目光,“今兒夫子有事告假,我便先回來了。順道往祖母院子送了一匣子珠花。”

原來那是三房鋪子進上來的,難怪方才沈清芸興致缺缺,想必先前便看過了。沈珲瞄了一眼孟玉拆的發間,“表妹怎麽什麽都沒選?我瞧着有一支粉色珍珠的,很适合表妹。”

該說不愧是兄妹嘛,沈珲跟沈清芸的眼光倒撞在一起,孟玉拆忍住笑,“今兒琥珀姐姐生辰,那支珠花我們大家給她賀壽了。”

“原來這樣。”沈珲悵然,不過馬上又笑起來,從背後提出個籃子,“六妹妹說喜歡百香閣的糕點,今兒回來我就去買了些。”

“這兩包裏是紅豆山藥糕、花生核桃酥,妹妹拿去當個零嘴嘗嘗,好了下次我再買。”殷勤的遞給她。

只是兩包糕點,人家好意給,若是劃分的太開,倒傷親戚情分。孟玉拆笑着接過來道謝,沈珲仿佛松口氣,開心的告辭了。

孟玉拆看了看手裏的黃紙包,還有些熱溫溫的,心裏一暖。白露笑道:“奴婢瞧着,三少爺是難得的好人,六姑娘有什麽就想着咱們姑娘。”

确實是,孟玉拆心裏道,走到昨天的假山旁,果然見圍子已經圍起來。一個小厮模樣的瘦高人影扛着鋤頭準備出院門。

孟玉拆遠遠的看見他,叫人站住,又吩咐明顯不解的白露去前頭路上守着。她提着裙子上前,“我有事問你。”

趙楚铮回頭,冷淡淡的視線朝她瞟了一眼,在兩包糕點上停了一瞬,面無表情。孟玉拆生氣,之前也瞧見他跟沈清蘭說話。

怎麽面對沈清蘭就恭恭敬敬頭也不擡,一看到她腰就挺的直直的,仰着脖子都不能看清他全臉。她認真瞅他一眼,“那天沈瑕摔了,你在樹叢裏幹嘛?”

他的眼睛很黑,波瀾不驚仿佛一汪幽碧的潭,專注的時候盯着人無處遁形。臉上清瘦,好在少年未褪去嬰兒肥,終究還有些輪廓,沒有瘦脫相。

聲音處于少年與男童的變聲期,說到底他才十二歲,她的口氣是不是有些嚴厲,孟玉拆凝眉。

“你質問我?”低低啞啞的,有些病态。

她的注意力轉移,“你生病了?”

他點頭,得到準确的回答,她倒有些不知如何開口了,本來也不是質問他,“你看你做事多不小心,差點叫人發現,往後可不能意氣用事。”

雖他的行徑很有些刁仆态度,但他前世身份尊貴,孟玉拆一直沒把他當沈家的下人看。何況沈瑕确實過分,三番四次的欺負一個孩子。

所以她對他的态度又平和了,“他再打你你就跑,府裏這麽多人,也不能由着他找出你來。過那麽兩天他忘了,往後也躲着他走罷。”

囑咐了幾句反應過來,她說這些做什麽。孟玉拆摸摸耳垂,“回去歇着罷,病了就不要亂跑。”

她從荷包裏捏出些銅板,有些少,不好意思給,便将糕點塞給他,“給你吃,多喝些熱水。上次給你的藥材還有嗎?沒有了我再給你一點。”

連件好衣裳都沒有,想必也沒多餘的錢財去看病。

他沒說話,至始自終視線落在懷裏溫溫熱熱的黃皮包上,那點暖意仿佛滲透衣裳,已經暖到胃裏。這麽舍得啊,人家才給她的。

作者:  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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