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憑什麽
趙楚铮回了家,還沒坐上一刻,門外一個高挑的人影閃進來,小心的掩上門,看見他在屋裏頓時一臉輕松,“你上哪裏去了?找你幾次不見,姑娘有事吩咐。”
前些時候沈清蘭将趙楚铮派到沈望手下去當差,沈望早有用的順手的人,并不十分器重趙楚铮。在沈望的院子裏可有可無,常在外院走動,叫沈瑕看見反而吃虧。
是以他直接回了自己的小破院子,劉管家又重新分派他差事,雖都沒什麽油水,好歹平平安安的。沈清蘭見趙楚铮在沈望那裏沒什麽用,便由着他。
倒是她自己有些事情需要外院的小厮去辦的時候,喜歡叫趙楚铮,一來二去,趙楚铮給沈清蘭跑了不少腿。
芙蕖已經不是第一次來傳話,還不能适應他屋裏的破敗,站在門邊,“姑娘叫你過去一趟,快些跟我來。咱們姑娘何曾看重哪個小子,既然叫你辦事,便上心些,往後總有你的好處。”
其實她想說的是,若是熬成了沈清蘭的心腹,日後陪嫁到豪門世家,放出去當個管事掌櫃,比在這院子裏聽使喚可不強的多。
只是她不好意思說這話,也忌諱交淺言深,是以很是模糊。趙楚铮低下頭,冷笑一聲,誰稀罕呢?
沈清蘭在院子裏的碧心亭坐着,望着湖上粼粼的清波,忽聽耳邊響起腳步聲,“姑娘,楚铮過來了。”
她悠悠望向地下站着的人,翹着嬌俏的二郎腿,一支手撐在臉邊。身為美人最知道自己怎樣才是最迷人的,前世五皇子愛極她的側臉,贊她清豔高不可攀。
她微微一笑,從眼角給了趙楚铮一瞥,看着對方發怔,心裏得意。
趙楚铮視線虛無,沈清蘭瞧着在将他當心腹培養,有什麽跑腿又能得油水的活計都交給他去辦。隐隐的在這院子裏有了一點地位。
可是為什麽,安國公府家大業大,憑什麽他一個無依無靠的小子竟然叫堂堂大小姐看上。他的幼年活在錦衣玉食裏,錦繡叢中長大。
一朝跌下淤泥,人生百态,小人君子見識的不少。最先學會的,沒有身份地位,便什麽都得不到,即使最接近死亡的時候,都沒遇見過無回報的善意。
沈清蘭憑什麽?在她第一次接近的時候,他就在想她想要什麽。他的身上有什麽是值得她明明看他的時候眼神輕蔑、高高在上,卻能附身微笑。
此刻這隐隐的勾引姿态,只叫他心裏的疑惑防備更甚。
“我有件事交給你去辦。”沈清蘭聲音清淡,仿佛沒将他放在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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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楚铮應了一聲是,司文從袖子裏取出一封信件,密封了口。
見他恭敬的接過去,沈清蘭繼續道:“正月裏咱們去過濟遠寺,悟智大師你也見過。這封信你送去給他,見到信他就明白了。”
若是旁人怕還要問問這來龍去脈,趙楚铮直接作揖拿着信出去了。
芙蕖收回目光,有些不解,“姑娘,咱們府裏多少伶俐的小厮,那個不比楚铮能說會道。姑娘好心支使他差事,叫他得賞錢,這人還一副冷冰冰的态度。”
沈清蘭眼神稍冷,“往後不得對他無禮,要像對我一樣恭敬有禮。”
芙蕖和司文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裏看見了驚懼。
晚些時候,孟玉拆吃過飯,在屋裏陪着丫頭做了些針線上的活計,便出門去老夫人院子裏請安。
進門先給老夫人行禮,又給幾位夫人道了萬福,二夫人高高興興的将她拉起來。瞧着面色紅潤,心情極好。
孟玉拆走到耳房門口,回頭看了一眼,“……這家沒話說,李夫人性情敦厚溫柔,極喜歡我家柔姐兒。那家的大公子白面書生的模樣,今年十八,跟琏哥兒一道下的場。聽他說人雖不愛說話,也是個端正的好孩子。”
二夫人坐在老夫人下首,婆媳兩個挨的極近。李家……不就是沈清柔守了望門寡的那一家,孟玉拆心裏驚了一下。
二夫人動作竟然這麽迅速,原來這麽早便相中了李家,不過沈清柔八月份的生辰,也不算晚了。
前世孟玉拆對李家了解的不多,還是後來出了孝四處走動才知道。
二夫人說的這李家功名奕世,富貴流傳。當家大人現任中書舍人,這位的大姐乃是當今李貴妃,育有三皇子,頗得聖寵,傳言将來恐有問鼎皇極殿、一統大寶之能。
還有一位二姐嫁的是鐘鳴鼎食的永平侯府,一家顯貴。說的這位李公子名蘭亭,生的清隽風流,這樣的一門顯貴親事落到沈清柔身上,難怪二夫人得意。
只是世間之事大多好事多磨,更有命運多舛。沈清柔這門親事若能成,便只有嫁進皇家的沈清蘭能與之一較高下。
兩人訂婚剛過半年,宮裏太後好好的身子骨沒熬過一場風寒去了,只能延後婚期守一年國孝。待到出了孝,李貴妃家的三皇子偏偏造反失敗,被貶為庶人。
李家一時門可羅雀,沈偵是何等精明人,當即便想退婚,奈何又不想背這落井下石的名聲。一直拖着,到了沈清柔十七,李蘭亭卻出了狀況,一場傷風轉為瘧疾,年紀輕輕便去了。
二房松一口氣,陪上一個女兒事小,上了被皇帝厭棄的三皇子舅家這條船,這前途富貴也就到頭了。
沈偵見風使舵,背信忘義,叫李家記恨上,外人也多少知道兩家之間的官司。為了躲這兩尊瘟神,沈清柔拖到十九還沒嫁出去。
孟玉拆想起前事,看了沈清柔一眼。大概對自己的婚事已經有了幾分把握,沈清柔穿梭在姐妹之間,笑的開懷。
沈清蘭坐在沈清柔身邊,聽她炫耀,“……前兒我跟娘去拜訪李夫人,他家的院子跟咱們家一樣大。李夫人瞧着像是菩薩一般模樣,給我的那只金镯子還是貴妃娘娘賞下來的。李夫人也喜歡我,叫我多去她家裏玩。”
沈清蘭皮笑肉不笑,“既然李夫人這般喜歡妹妹,下次出門便把姐妹們都邀上,人多熱鬧,想必李夫人也歡喜。”
帶一個比自己身份更好的競争對象去正在議親的人家,當她傻嗎?沈清柔微微一笑,觀賞手腕上的金镯子,“自然不能忘了姐妹們,有機會一定帶大家去拜訪李夫人。”
那镯子通體金黃,一指寬,邊沿內扣,鑲嵌着紅寶石,璀璨奪目。孟玉拆多看了幾眼,聽到耳邊低低的聲音,“嘚瑟什麽呀,八字還沒有一撇呢,就是成了就能得意到最後?沒聽過盛極必衰?哼。”
回過頭去,原來是沈清麗。說來奇怪,沈清麗是三房的庶女,要有摩擦,也該跟沈清芸互別苗頭,偏偏她處處跟沈清柔過不去。
不過細想想也能明了,這兩位的身份在府裏不相上下,沈清柔卻處處比她風光,還時時擠兌沈清麗,不對付也難免。
月亮浸夜爬上牆頭,孟玉拆扶着白露的手,由立春打着燈籠照路,回西院。
後面跟着幾個媳婦婆子,白露扶着姑娘手臂,笑道:“下午我過來的時候,看到芙蕖姐姐送一個小厮出門。仔細一瞧,原來是上次孟媽媽送冬衣的那個,叫什麽楚铮的。”
孟玉拆有些上心了,芙蕖是沈清蘭的大丫頭,趙楚铮跟沈清蘭仿佛很熟悉,一道也沒什麽。不過她還是多問了一句,“去哪裏?”
“二門上的婆子說他去濟遠寺有事,倒是稀奇,這些天我時常看到他跑腿呢。”白露這樣回答道。
本來一個小厮,不該她這樣姑娘身邊的大丫頭去關注,不過跟楚铮略熟些,也見過他被欺負。聽到名字不由自主豎起耳朵。
“還是去年冬日,大姑娘突然便器重這麽個人了,好些人不服氣,底下叫他做東做西的,安排一大堆的活給他。那也是個傻的,既然得大姑娘看重,怎麽不給大姑娘說呢。”
立春這時插嘴道:“再看重,自己不會解決這些拈酸掐尖的,叫主子做主,做的來嗎?”
可孟玉拆卻覺得趙楚铮是不想跟沈清蘭牽連過密,畢竟她見識過他雷庭手段。随即又想到他去濟源寺,聯想起上次悟智大師給沈清蘭的批語,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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