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算計

三夫人自前幾天請了孟玉拆在家裏用了一次飯, 便一直心神不寧,找沈清芸過來問了幾次。

沈清芸摸不透她怎麽想的, 孤疑的很, “你老跟我打聽玉丫頭幹什麽,她不就那樣, 娘在府裏又不是沒見過。”

三夫人恨鐵不成鋼,“你說我跟你爹也不蠢, 怎麽就生了你這麽個笨丫頭。你想想, 你姑媽姑父都沒了,玉丫頭又住在咱們家裏, 不知什麽時候走, 往後大了是不是該當這府裏正經的主子了。”

“那她現在不就是這府裏正經的主子嗎?”沈清芸更加困惑。

三夫人嘆口氣, 在她看來, 大夫人二夫人比她還會盤算,孟玉拆喪父長女的身世,那兩人定也瞧不上眼。沈望沈琏又出息, 老夫人只怕也舍不得拿他們去配孟玉拆。

剩下的幾個少爺,沈珲可不就是最合适的,三房的嫡子,兩人又是嫡親的表兄妹。孟玉拆跟沈清芸也要好, 真真哪裏都合适。

這是這幾天她才琢磨出來的, 老夫人未必沒有這個打算,玉丫頭進府便跟芸丫頭處的好。老夫人也時常叫她看顧這個外甥女,起初只以為是憐惜她身世, 這樣看來,完全不是那麽回事。

想通這個關節,三夫人頓時火急火燎的,偏偏一子一女都不解她的意思。沈清芸看了一眼外面的日頭,金烏西沉,已是傍晚。

便站起身,撣了撣裙子,“娘過會兒自己去老祖宗房裏,我找玉丫頭去,跟她一道兒。”

再有兩日便是她生辰,實在好奇的緊,孟玉拆到底給她準備了什麽,藏的嚴實,她打算偷偷去瞧一眼。

誰知三夫人聽完她的話,頓時柳眉倒豎,一拍桌子,“成日家就知道玩,我叫你看的鋪子上的賬目,半個月了也沒見拿來。同是國公府的嫡小姐,你瞧瞧你大堂姐,不是公主相邀,就是太後召見,哪日你能給我争口氣。”

又把沈清芸身邊的大丫頭小芳小茶叫進來申斥了一頓,兩個丫頭擎着淚眼不敢辯駁。三夫人一時氣上來,只管罵丫頭們慫恿姑娘玩樂不思進取。

哪一日一并發賣出去,再挑好的來,沈清芸氣的紅了眼,叫三夫人身邊的媽媽扶下去安撫。

三夫人費了一番口舌,底下小丫頭忙沏了涼茶上來,她冷冷的盯着兩個丫頭,“往後不準你們姑娘再混下去,表姑娘那裏少去,只管在屋裏做女工學着管事。叫我知道你們再撺掇她亂來,立時叫來你們老子娘帶回去。”

兩個大丫頭忙不疊的磕頭,這會兒不論三夫人說什麽都只能應下。

孟玉拆近來無事,又想着沈清芸的生辰禮,便畫了一副美人圖,畫上的美人臉恰恰是沈清芸。筆觸栩栩如生,仿佛畫上女子随時會翩跹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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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抱着三角金鼎放在桌前,點了一枚檀香,“姑娘畫的真好看,活脫脫一個六姑娘,想必她會喜歡的。”

孟玉拆放下筆,自己觀賞了一會兒,也很滿意,“芸丫頭還沒來?”早間不是說了要過來,這會兒請安要遲了,還不見人影。

白露道:“不若姑娘先過去,六姑娘一時忘了也是有的。”孟玉拆點點頭,收拾着出門。

夏季天黑的晚,這會兒院子裏霞光滿地,天際一片璀璨的橘紅,照在人身上暖暖的顏色。主仆幾人說笑着進了老夫人的院子。

進門一瞧,果然三夫人跟沈清芸已經在了,孟玉拆朝她看了一眼,沈清芸癟癟嘴。三夫人将兩人間的小動作盡收眼底,心裏冷哼一聲。

“娘也知道,芸丫頭叫我嬌慣壞了,成日家不幹正事,我就說要掬她在屋裏好好收收性子。”三夫人笑着道。

沈清芸一頭紮進老夫人懷裏,貓兒似的亂拱,委委屈屈道:“老祖宗,我沒有。”

老夫人半摟着她,笑道:“都還小呢,姑娘家就這幾年松快日子,我不叫你們掬着,芸丫頭性子活泛,倒很不必壓着學規矩。”

有老夫人撐腰,沈清芸頓時眉開眼笑,三夫人一口氣噎住,心下不快,只能自己郁悶。

沈清芸找機會摸進耳房,先喝了一大杯茶,跟孟玉拆抱怨,“就因着我娘,又沒去成你那兒,可不是我專兒诓你來着。你說她是不是很沒道理,老祖宗都說不要掬着我。”

孟玉拆笑她,“老祖宗一句話,叫你得了免死金牌了,三舅母也是為你好。”

“你們這一個個,我說沒趣兒,事情沒落到自己頭上,站着說話不腰疼。”沈清芸氣呼呼的不服。

“表妹也想叫人管着呢,可惜不能夠了。”沈清柔幽幽的插了句嘴。

孟玉拆心道晦氣,沈清柔一天不揭人傷疤擠兌人就不舒服。她只當沒聽見,拉着沈清芸說話,半點不搭理她。

一顆石子砸進水裏,蕩起一點漣漪,水過無痕,半點水花沒濺起來,沈清柔冷哼一聲,轉身走開了。

沈清芸偷瞄了一眼,小聲道:“這位越發刻薄了,不就是得了個不好的批語,還當人人欠她的。她再刺你就還回去,鬧到老祖宗跟前,看她有理沒理。”

老夫人下了令,不準府裏讨論沈清柔的事,一家子也沒人壞心眼的傳出去。只是不巧,那日還有李夫人聽見呢,何況李蘭亭的批語不比沈清柔好多少。

二夫人自來高調,好些人家知道沈李議親,到頭來沒成,兩家還針尖對麥芒冷着對方。有那一起子好事的可不得打聽了。

李夫人正氣悟智大師給李蘭亭那難聽的批命,又恐一語成谶,不敢拿悟智大師如何,便遷怒到二夫人頭上。

有人來打聽,她也不明着說悟智大師的斷言,含含糊糊的禍水東引,添油加醋的一猜想,外人只當沈清柔有什麽不妥。

二夫人又心虛,撞到話頭上,可不叫人敲出什麽來。是以外頭就有沈清柔不好的傳言,二夫人相看了幾家,皆莫名其妙的算了。

沈清柔那性子,沒事還能整出事來擠兌人,如今自己犯了口舌,只當旁人都在背後如何笑話她。抓住一點話就不肯放過人。

前世這個時候,沈家與李家的事情已經确認下來,如今沈清柔還沒着落,不怪脾氣不好。

孟玉拆明白卻不能理解她,誰有義務萬事哄着她高興,但也不想小事鬧大。

沈清芸無語戳她額頭,“你就忍着讓着罷,那個得寸進尺的,遲早爬你頭上去。”

“她爬我頭上有什麽用,我又不欠她的,也犯不着助着她。拿捏我就口頭痛快幾句,其他的不中用。”也是看的明白,這才由着沈清柔撒潑。

三夫人本想借老夫人的威風,将沈清芸壓在屋裏。一來學些東西,二來離孟玉拆遠些,以免連帶沈珲跟那邊親近。

誰知老夫人又不準掬着姑娘,一時又想莫不是老夫人知曉了她的打算,阻撓她呢。這念頭一起來便消不下去,愁的她吃不好睡不好。

這一日卻來了一個好消息,三老爺任期滿了,考績出來評了個中,好歹能挪一挪位置。老夫人交代沈傭去活動活動,将三老爺遷到順天府,一家子團圓。

終于調令下來了,三老爺回來填都水少監的缺,那頭已經啓程,再有半月便可抵京。有了一件順心事,三夫人臉上笑也多了,也不壓着沈清芸算賬看賬本了。

“可累死我了,也不知我娘急什麽,今兒我生辰才放我出來松快松快。”三夫人口一松,沈清芸便跑後頭來找孟玉拆。

又折騰立春給她柔肩膀,又不準兩個大丫頭跟着她,孟玉拆便吩咐谷雨,“帶你兩位姐姐去抱廈裏吃冰碗,好好招待。”

小芳小茶對視一眼,又看了看仿佛刑滿釋放、快活的像只小雀兒的沈清芸,不情不願的下去了。孟玉拆看的有趣兒,親自給沈清芸倒冰鎮的綠豆湯,“你倒會享受,我這屋裏主仆都來伺.候你。”

“沒辦法嘛,我今日可是壽星公——诶,這裏這裏,按按脖子。”沈清芸閉着眼睛,喟嘆。

“我今兒來可沒打算空手回去的,你的孝敬呢?”她笑嘻嘻的攤開手心。

孟玉拆帕子抽上去,笑道:“沒臉沒皮的,我欠你的是罷?”于是叫白露去拿出放在裏頭多寶格上的盒子。

沈清芸迫不及待的打開細長的錦盒,發覺是一幅畫,便有些興致缺缺。打開來看了一眼,頓時就驚豔到了,收起那副漫不經心。

仔細的摸來摸去,滿眼驚喜,“你這畫的也太像了,真好看,我可不就是這樣的仙女兒嘛。好看。”啧啧稱贊了好一會兒。

這幅畫可費了些心思,選用了上好的鎮紙,色彩也是挑了又挑。沈清芸喜歡梅花,她便畫了一副雪下賞梅圖,紅豔豔的梅花,嬌嫩嫩的美人,相得益彰。

又拿出去托石頭齋用最好的框架鑲裱,外圍是金線編織的菱格,拓上了孟玉拆的印,正經一副大家之作。

沈清芸愛不釋手,等到三夫人房裏喊叫回去用飯,這才仔細的将畫裝起來。叫小芳小心抱回去,說是要挂在廂房裏。

沈珲今兒回來的早,帶着給沈清芸的生辰禮進來門,聽丫頭說沈清芸去了表姑娘那裏。他心裏一動,便想找過去,還沒出門卻被三夫人攔在門前。

“你去哪裏?”三夫人一面說一面進門。

沈珲搖着手中的扇子,掩飾的遮住臉,輕咳一聲,“聽妹妹在表妹哪裏,我去瞧瞧。”

三夫人冷笑道:“你去瞧誰,瞧你妹妹,還是那不相幹的人。”

這話一聽不對,沈珲走回榻前坐下,淡淡道:“娘這話叫人聽不懂,我瞧誰您不知道?”

作者:  來啦~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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