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安撫
孟玉拆輕易不再跟沈清芸來往, 對沈輝也是能避則避,這一下日子倒是清閑起來。暑天乏人, 都倦怠的慌, 這幾日皆是在老夫人房裏混着。
專門收拾了西窗下的矮塌,給她供午覺, 下午起來發了一會兒怔。琥珀來傳話,老夫人不叫多睡, 恐晚上走了覺。
于是便到前廳去, 老夫人戴了西洋鏡,正在看一本佛經, 便叫孟玉拆幫着念。祖孫倆安坐炕上, 院子裏的瑪瑙河吹過來陣陣涼風, 屋裏又擺了冰盆, 并不如何熱。
樹上的蟬音徐徐,孟玉拆聲音清亮,字正腔圓, 娓娓道來。老夫人眯着眼睛,小丫頭擎着懶人捶,一下一下的捶腿。
白露端上來一碗果粉湯,一瞧溫熱的, 便不想用。白露瞧一眼老夫人, 低聲道:“姑娘讀了這會子書,喝口水潤潤喉嚨,仔細嗓子。”
老夫人睜開眼睛, 招手叫孟玉拆坐過去,笑道:“歇會兒。你這幾天倒是往我這裏跑的快,先前還跟芸丫頭玩呢。”
孟玉拆垂下眼睛,默了片刻,笑道:“天熱,就不想走動,就是貪老夫人屋裏涼快。”
老夫人一雙渾濁的眼睛,笑眯眯的打量她片刻。要說遠近,姑娘們同住西園,她這東院走過來要一刻鐘的功夫,熟遠熟近。
嘆口氣,摸摸她一頭烏壓壓的頭發,“瞧着你,倒像你母親還在我身邊似的。我跟她已是陰陽相隔,今生再見卻是不能,就想你在我身邊多待些日子,不為這個私願,送你到你大伯父身邊,不比順天府差。”
“也是外孫女想在外祖母身邊,替母親盡盡孝心。”孟玉拆回道。
“這大院門裏人多,一點小磕絆不可免,誰要惹你生氣,只管跟外祖母說。那些個不尊重的丫頭婆子,既給體面不要,咱們也不必縱着。”
老夫人是怕孟玉拆住在這裏,那些府裏的老人兒拿‘長輩’的架子。雖不能真的怎麽樣,使上一點無傷大雅又膈應人的小手段,多的叫人厭煩。
孟玉拆微笑道:“怎麽也是府上的客人,我自己規規矩矩的,誰能找我麻煩來着,都是尊重的人。”
老夫人笑了笑,沒什麽也罷了。一時門上的婆子來回說,大少爺帶忠順王世子來請安,問老夫人睡了沒有。
自出了年,沈望便跟世子一道随崔奂讀書,很得老師贊譽,說他聰敏文雅,甚有天分。即便之前看在世子面上收這麽個學生,如今倒是真心實意的。
沈望與世子親近起來,便也時常進沈府,老夫人聽說世子來了,忙疊聲叫進。孟玉拆便起身進了後頭,廊下去瞧院子裏的綠頭鴨、彩鴛鴦嬉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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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簾掀起來,先進來的沈望,後頭跟着個錦衣公子,眉目俊朗、儀表堂堂。一身天潢貴胄氣度,風華絕代,長相也是極秀氣。
身量較沈望長些,高高壯壯的,先撩袍子給老夫人行了一禮。老夫人笑眯了眼,叫看坐,“這大熱的天兒,該避着日頭在屋裏歇晌,望哥兒你也是。”
沈望無奈的笑了一笑,忠順王世子在王府行一,名諱趙文棚,乃是嫡王妃所出,自小聰穎會讀書,宮裏太後愛若珍寶。與長公主府的大郡王趙文楊也處的極好。
“不勞煩,母妃交代,進府需拜見老夫人,周全禮數。況我跟平眺同窗,理應拜見。”趙文棚人生的斯文秀氣,彬彬有禮,聽他說話老夫人頻頻點頭。
莫約過了一刻鐘功夫,沈望才帶着趙文棚出來,老夫人精力不濟,說了一會兒話便有些倦。按着眉頭松快,随即道:“你們表姑娘什麽時候走的?”
琥珀幫着收拾喝剩的茶杯,回身笑道:“大少爺還沒帶世子進門便從後頭走了。”
老夫人聞言微笑,“我這個外孫女兒是極懂禮的。”琥珀心說可不是,世子第一次來的時候,除開大姑娘,府裏幾位姑娘都跑到院子裏去玩呢。
若不是那一日世子沒進後院,這樣赤耳白臉的撞上去,成什麽樣子。
“就是太謹慎小心了,唉,她一個大家姑娘,原也身份尊貴,一朝沒了爹娘,那些眉高眼低認的比個下人還通透。”老夫人皺眉道。
琥珀沉吟片刻,孟玉拆平日裏待人是極好的,見面笑臉相迎,又生的玉雪美麗。也肯跟小丫頭們玩兒,不拘一格,有個什麽錯處,她也愛替丫頭們說情。
就是她,也承過她的情,想到前些日子三夫人的事,很是為她不值。心裏打定主意,至少要叫個說得上話的人知道她的委屈,如今老夫人問起,何不順水推舟。
琥珀丢了手上的帕子,笑道:“可不是呢,表姑娘比咱們大姑娘還得下頭人喜歡些,有人受了委屈,表姑娘還做個見證。就是姑娘受了委屈,咱們這等人倒不好也為她争上一争。”
老夫人來了興趣,“哦,玉丫頭受什麽委屈,方才我問她,還不肯說呢。”表現也大方,倒似在府裏過的極好。
琥珀神情猶豫。“吞吞吐吐作甚,只管說就是了。”琥珀面色不對,老夫人越發孤疑。
便走上前去,貼着老夫人耳邊,大致敘了經過。老夫人越聽臉色越陰沉,一掌拍在桌上,“糊塗東西,原我看她雖不如何賢能,好歹明事理,如今瞧來這點好處也沒了。”
“什麽敲打玉丫頭,這是敲打我呢。她是我做主接來的,行事不就是我支使的?珲哥雖好,也犯不着我搭上外孫女的臉面去親近!”
琥珀忙道:“許是三夫人會錯意也是有的,不一定她就存了輕賤的心思。”
“哼,她那個人我還不知道,眼瞧着三房比不得大房二房。滿腔的希望寄在珲哥兒身上,任她怎麽折騰我也不管,如今倒起了那些個心思。當我怎麽樣?當玉丫頭怎麽樣?”
老夫人只是惱恨三夫人糊塗不會辦事,倒不像真厭了三房人等,琥珀也就勸道:“老夫人既知道三夫人有些癡性,怎麽還嘔起氣來了?這件事,從都到尾倒是委屈了表姑娘,如今老夫人想着她,想必也不委屈了。”
孟玉拆的身世,注定三夫人對她那個模樣,老夫人嘆口氣,揮揮手,“你去把我小匣子裏那枚壓發給玉兒送去,就說——算了,不要說什麽,她還得在這府裏住,跟那邊生分不得。”
琥珀一聽也便明白了,老夫人心疼外孫女,想交代些勸慰的話。一旦挑破便是知曉了這些事,若是孟玉拆心裏存了委屈,往後跟三夫人不對付了,還是她吃虧。
琥珀笑道:“老夫人的心意,表姑娘聰明伶俐,一說就懂。不然也不會這麽久不漏一點口風出來。”
孟玉拆回到房裏沒多少工夫,幾個丫頭也正睡了午覺,在廊下喂鴨子。她就自己進門,找了一卷書出來讀。
谷雨摸着進來,倒了一杯涼茶,撈起井裏鎮的西瓜切了。孟玉拆吃了一點,不再用,谷雨見她倦怠,便說些府裏的新鮮事給她聽,“方才我從那邊回來,見大少爺領了個生的極俊的公子從老夫人院裏出來,正巧在院子裏遇上大姑娘。”
“哦。”孟玉拆興致缺缺,谷雨又道:“這些時日天氣暑熱,聽說北方的大旱還沒好,南邊又吃了敗仗,真叫人操心。”
孟媽媽在門前笑道:“谷雨也操心國事了,該給你個宰相将軍當當,方不負你這一腔熱意。”
孟玉拆聞言也笑了,谷雨眼珠子一眼,“我要是将軍,就組個娘子軍,叫咱們姑娘當軍師。”
孟媽媽啐了一口,“姑娘什麽人,在這府裏錦衣玉食的倒不好,跟你去掙那一口飯。”
“要說起來,當初咱們若是去了西北,可不得見着軍隊?”白露也道。
孟玉拆趴在枕上聽她們說,她還确實見過軍隊,是在順天府。大伯父一家駐守西北好幾代,就是那次給她議親,朱瓒和大堂哥領兵回來。
威風凜凜的西北軍,壓着從鞑靼哪裏俘虜的戰利品,浩浩蕩蕩的進京。那是一次極盛大的檢閱,趙楚铮正式擔任西北大營的總指揮,第一次戰勝全民為兵的鞑靼。
一洗鞑靼肆無忌憚犯邊卻拿他們沒辦法的恥辱,舉國歡慶,京都喜大普奔。
屋裏說的起勁,外頭傳話,說是老夫人跟前的琥珀姐姐來了,孟玉拆坐起身。
孟媽媽将人迎進來,見過禮在塌上坐了,琥珀道:“說是姑娘孝裏,整日打扮的素氣,今兒翻箱子曬書,撿出來一支壓發,叫拿來給姑娘玩。”
說是給她玩,卻全不似那麽回事,好好的用綢布包着,托在盤子裏。打開來一瞧,指甲蓋大的粉色瑪瑙雕成花,足有三朵,兼之金絲累嵌成的枝蔓,不似凡品。
珠光閃爍,工藝細致,精巧可愛。前世進宮她也見過不少好東西,這枚壓發不比那些東西差,孟玉拆連忙起身,“怎麽給我這貴重的東西,莫不是老祖宗弄錯了。”
孟媽媽一瞧姑娘這形容,她也有些見識,那枚壓發沒有幾百兩銀子拿不下來,笑道:“這是怎麽說?老夫人擡愛姑娘,只是貪了老祖宗的好東西。”
琥珀順勢将東西塞進孟媽媽手裏,笑道:“給姑娘的,哪能有錯兒,就收着。姑娘委屈了,老夫人是知道的,只是這一大屋子人,不能面面俱到,事事順心。幾位夫人有不到之處,望姑娘原諒則個,總有老祖宗記挂呢。”
孟玉拆與孟媽媽對視一眼,忙說些不敢的話。孟媽媽心下寬慰,知道是老祖宗曉得了三夫人做的‘好事’了,來安慰姑娘的。
作者: 雖然我不覺得憋屈,但是這樣的日子時間也不長,會增加男女主的對手戲,畢竟我也喜歡甜甜的戀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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