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看清

先前三夫人不顧親戚的情分, 給了姑娘好大一個難堪,她就想請老夫人做主。只是姑娘攔着, 說是舌頭都有碰到牙齒的時候, 何況人呢。

不論長輩對錯,萬沒有做晚輩的去告狀, 她們在這裏待不長久,何苦得罪人, 不鹹不淡的應付着就是了。如今果然沒去老夫人跟前陳情是對的。

姑娘是苦主, 老夫人瞧在眼裏,只有憐惜的份兒。孟玉拆笑道:“有什麽打緊, 舅母們人都極好, 待我也不比親生的差。就是大姐姐有時下人不周到, 也有受委屈的時候, 我這裏更不算事了。”

孟媽媽不滿孟玉拆說的她自己低沈清蘭一等,不過這會兒也不會辯駁。琥珀見主仆倆都明白了,心裏也高興跟孟玉拆這麽一個通透的結交。

說着就要走, 老夫人跟前離不得她,孟玉拆輕輕握住她的手,“我知道,是姐姐在老夫人跟前為我說話了, 咱們親近, 我也不說感激的話,往後姐姐有什麽吩咐,只管找我就是。”

琥珀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 拍拍她的手,一切盡在不言中。

沈清蘭自發現趙楚铮的另一面,便更加關注朝廷大事,只要她能在他上位的路上施以援手,不怕他将來不回報。

趙楚铮知道沈清蘭格外關注他,甚至往他院子裏安排進兩個小子,說是給他使喚,實際卻是監視他來着。畢竟他很不聽話,她的游戲進行不下去了,自然要将傀儡掌握在手裏。

他隐隐已經發覺沈清蘭似乎有能知曉未來的能力,前次的南方戰敗之事他親自經歷過不必說。沈望給忠順王世子做伴讀,一次差點騎馬摔下來。

沈清蘭特特交代那天不要騎馬,否則有不測之禍,沈望覺得小女子戲言沒有聽。不過好歹親妹妹的囑咐,到底騎的慢些。

出了城門險些撞上李家給李貴妃進的東西,一道的還有一位李家的公子。若是沈家與李家議親成功,飛來這一樁橫禍,或許還有轉圜的餘地,關鍵兩家如今遠了許多。

沈望若是惹下這大禍,李家如今又如日中天,估計很難善了。趙楚铮摸了摸下巴,沈清蘭身上很有些反常,他不得不關注。

沈清蘭往他院子裏安排了人,為了不打草驚蛇,他也時常來住,不過一般大事都在別處處理,計武等人的存在也不必叫沈清蘭發覺。

沈清蘭能知曉趙楚铮的一些動态,雖然非常想知道他的具體計劃,然而她派遣的人幾次跟丢了趙楚铮,也只能沉下心來。

只要不出意外,她有信心一定拿的下趙楚铮。再次甩掉沈清蘭的探子,玩了一回貓捉老鼠,趙楚铮心情很好的回了杏院。

計武正等着他,見他進門迎上去,“雲生子依照主子的計劃行事,昨日練壞了一爐極重要的丹藥,皇上這會兒誠惶誠恐,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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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楚铮擡腳坐到大廳上,唔了一聲,“跟他說不要直接說我的事,以免将他自己搭進去。這幾日我就在國公府等消息,不出來了,北方的事情仔細看着。繞了這麽大的圈子,成敗在此一舉了。”

雖說話有些嚴重,瞧他的面色,卻輕松的很。交代完事情,趙楚铮便浸夜回了國公府,想到這幾日都沒見孟玉拆,轉身又進了院子。

孟玉拆在荷花池邊的涼亭裏歇涼,晚風徐徐,池子裏淩波陣陣,河風吹上來,暖風拂面。沿着院牆的幾顆樹上鳥叫輕靈,她聽着卻有些不對。

回身一瞧,那人跟只大鳥一般蹲在樹上,目光潤潤的看她。孟玉拆吓了一跳,還好周圍沒什麽人,起身斂了斂裙子,問白露,“先前小廚房做了些棗泥核桃方糕,給老夫人送去的碟子拿回來了沒?”

白露想了想,搖着扇子道:“一時忙着就忘了。”

“那快去拿回來,那一套五個,少了一個其他的也不好配了。”

看白露的身影消失在燈火通亮的長廊上,孟玉拆吐出口氣,走到樹下,挑眉道:“敢問這位大俠,披星帶月前來,所謂何事?”

趙楚铮身子一縱跳下來,穩穩的立在她面前,一甩袖子,“這順天府,還沒有我去不到的地方。”

仗着跟幾位師傅學了一身的本領,飛檐走壁都不在話下了,便是那皇宮,也能瞅着巡邏的空檔溜進去。

孟玉拆輕笑,“那你到我這裏來,又為什麽?又不能好好招待你,吃的喝的全沒有。”

他的眼睛在黑夜裏微微放光,是極清亮的,嘴角噙着淡笑,沒好氣道:“誰圖你一點吃的喝的,我就想來不行嗎?”

那面上的歡喜,是有些真心實意的,孟玉拆看着,心裏突突的跳了兩下。想到什麽,慢慢收了笑,“若沒什麽事,還是不要來了。我知你有事要忙,很不必在我這裏花費時間。”

趙楚铮定定的看了她一會兒,也收了笑,嘴角抿起的弧度有些陰沉,“你什麽意思?”

這人皇子之尊,往後便是皇帝,一生風裏雨裏,注定不平靜。她一個內宅小女子,只想平平淡淡,現在既沒有家世助他,往後入了後宮,也沒能力站穩腳跟。

孤女的身份,便是配沈珲,三夫人都嫌棄的趕忙下功夫将她遠遠的推開,絕了她進沈家三房的可能性。何況趙楚铮,她是真的怕,這樣的身世,何來的底氣。

或者現在說這話還太早,可是對于沈珲她還以禮相待,三夫人便品出那麽多意思,白白讨來一番折辱。趙楚铮身上她更不想賭。

前世他待她好,重來一回,她想好好跟他以朋友的身份相處,這樣就好了,其他的沒資格奢望,也不敢、沒有底氣去想。

孟玉拆低低的垂下頭,趙楚铮瞧出她想跟他遠着的心思,一時心裏怒氣上湧,一腳踹翻了甬道旁的小花盆。

眼睛都有些紅了,陰沉的盯着她不說話,他卻是有些暴戾藏在心底。這會兒聽她絕情的意思,拳頭握的緊緊的,只想将那股狂躁焦急全部發洩出來。

周遭的空氣都冷了,孟玉拆無端的打了一個寒顫,不敢擡頭瞧他的臉色。趙楚铮緩緩平靜,冷笑,“你當我是什麽人,由你指派。”

說着,便飛身走了。望着空蕩蕩的牆沿上挂着的一輪彎月,孟玉拆心裏好像也空了。她不覺得自己的話有何不妥,兩個世界的人,明知不能走到一起,何必勉強。

她也不過試探的幾句話,瞧他的模樣,怕是真有一點喜歡她的心思。不過還好只是一點,受了她這一番話,往後不來了倒還好……

計武在杏園還沒走,見趙楚铮高高興興的出門,這會兒一臉陰沉的回來,頓時一愣。

“陪我練武。”

于是,練功房裏乒乒乓乓響了一個時辰,計武連同幾個手下,皆敗在趙楚铮手裏。好歹發洩了一通,一身汗意,身上輕松了,心裏卻壓抑。

望了一眼在地上橫七豎八的幾個人,趙楚铮悶悶的扔了長.槍,連同計武,衆人皆松一口氣。

“計武。”

正打算退出去,又被叫住了,計武揮揮手,其他人連忙頭也不回的逃了。趙楚铮将就那身夜行衣坐在臺階下,“你說,分明想親近一個人,可是對方不願意,還可勁的躲,這要怎麽辦?”

計武眉頭一皺,借着月色打量主子。趙楚铮長的像成王妃,俊眉修目,在隐約的月光下,那張棱角流暢的側臉帶着一絲悶苦惆悵,實在眩人眼目。

計武恍然大悟,主子今年十三馬上十四,正是情窦初開的年紀。國公府沈家的姑娘相貌在京城都排的上號,喜歡上誰也不奇怪。

他小心措辭,“一般聽人說,嫁雞随雞嫁狗随狗,一個黃花姑娘,身子給了誰自然就死心塌地了。”

趙楚铮頓時一個眼刀飛過來,他還沒有想到那麽深,他只是不想孟玉拆跟他分太清。

計武脖子一縮,“主子怎麽想的?”

“什麽怎麽想的,她還小,十三歲而已。在旁人瞧來,出生又低,我若是認回去,婚事還由我自己做主嗎?”這樣一想,大不妙。

計武心裏咯噔一下,忙道:“若是姑娘身份低,主子更加要認回去,到時候還不是依着主子心意行事,誰敢老虎頭上拔毛。”

趙楚铮又瞪了他一眼,他像那種半途而廢的人嗎?“這些先放一邊。她恐怕也覺得自己身份低,那麽聰明,肯定猜出我的身份不簡單,不肯親近我怎麽辦?”

計武絞盡腦汁,一拍大腿,“既然姑娘出生低,那恐怕在那府裏也過的不好,主子若是當了她的靠山,自然就肯親近了。”

趙楚铮覺得計武說的有道理,他于她沒什麽用處,身份又危險,她自然不肯跟他一起。若是他能護着她,又真心實意的愛護,何愁她還想其他。

只是這件事也要從長計議,既要她依賴他,又不能叫她長輩知曉。不得不說,趙楚铮确實是個心思陰暗的。

決定了找孟玉拆的‘麻煩’,又要将事态掌握在自己手裏。那個人選地位不能太高,以免真的傷害到她,又不能叫她不怵,而且從何種事情下手,也要把握好這個度。

趕走了趙楚铮,孟玉拆那晚睡的也不大好,給老夫人請安都沒什麽精神。進去聽琥珀說,老夫人叫三夫人幫忙念九九八十一遍《法華經》。

《法華經》又長又難念,尋常人不會拿來詠誦,何況老夫人叫三夫人無事便在小佛堂念。旁人瞧來,只是三夫人替老夫人盡點心意,只不過辛苦些。

萬想不到老夫人拿這個事情敲打三夫人,叫她平心靜氣,不至于在子孫面前損了她體面,又叫她吃個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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