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争風吃醋

孟媽媽和幾個丫頭面面相觑, 而後坐到榻前,小心道:“姑娘怎麽突然想去西北了?”

孟玉拆臉上的笑容變淡, “你瞧瞧這府裏, 還有咱們的立足之地嗎?”

孟媽媽着急道:“怎麽沒有,老夫人待姑娘多好, 這次鬧的這樣大,也相信你。國公爺往後也一定會看顧姑娘的。”

大舅舅看顧她有什麽用, 他也不天天在後院, 見一面都難。孟玉拆抱住膝蓋,“老夫人遲早要走的, 我多留一天, 往後就越難離開。”

白露刨開爐子裏的炭火, 風灌進去, 燒的更旺了些,嘟囔道:“幾位夫人都不喜歡咱們姑娘,這後宅便是她們的天下, 往後怎麽磋磨姑娘還不知道呢。”

她是見識過那些厲害功夫的,大夫人三夫人是這府裏的主母,那些下人還不到聽她們的。既然已經下定決心要走,便要先獲的身邊人的支持。

孟玉拆道:“因着三表哥的事, 三舅母先弄個馮少爺進來, 見我跟他離得遠,又誣陷我們有染。我能躲開一次,第二次第三次呢?再說大舅母, 看中了六皇子,我擋了道,就用這些龌龊手段。沈清蘭一日沒有喜事,我擔驚受怕一日。媽媽,你明不明白?”

孟媽媽臉色一苦,便有些哀泣的要哭出來,孟玉拆繼續勸道:“媽媽你家裏人都是這府裏人,西北寒苦,我也不舍你跟我去,與骨肉分離。只是你得知道,我的處境不容樂觀了。”

“姑娘說的什麽話,你是我看着長大的,又吃我的奶,我怎麽放的下你。走就走罷,國公府是富貴窩,也要看咱們享不享受的起。”孟媽媽咬牙表态。

孟玉拆很是欣慰,又見幾個丫頭都說聽她的,看來這次的事情把她們吓到了。

年關将至,這幾日四下府裏都有送的年禮來,孟長雄送了一車西北的好料子,還帶了一封信。孟玉拆歡歡喜喜的收了信,又寫了一封回去。

午後天晴,下了幾日的大雪停了,天地之間一片銀白,院子裏掃雪的婆子也松口氣。孟玉拆帶着白露剛進老夫人院子,琥珀便遠遠迎上來。

神色有些一言難盡,小聲道:“那馮家忒不會做事,親戚間送禮就送禮,馮少爺還獨獨給你捎了東西。恐三夫人又有話說,你小心應對。”

孟玉拆心下一沉,點點頭,擡步進了門,果然案幾上一字排開些朱紅色托盤,呈了上等的節禮。三夫人見她進來眼前一亮,想說些什麽,看了老夫人一眼到底住嘴。

等她行禮坐下,一個婆子滿眼驚豔的上前來,臉上堆上笑容,“喲,這就是府裏表姑娘罷,真真神仙般的人物。”

老夫人淡淡道:“這是你馮家姨祖母身邊的李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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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玉拆點點頭,算是見禮,随後便不說一句話,那婆子笑眯眯的打量她良久,“怪道我家三少爺說是跟姑娘玩的好,難得一見的玲珑剔透的人物,我今兒算是見到天仙了。”

這婆子實是馮家老夫人身邊的得力人,原是馮正儒回家去哭求,說是要娶一位妹妹,馮老夫人纏他不過。又想輕輕松松叫爺們兒搭上的能是什麽好姑娘,借着送禮差了婆子來瞧。

是以那婆子一副打量相看的神色,見孟玉拆這天香國色的品貌,眼神有些輕蔑,“我家三少爺叫我一定問姑娘好,還叫我帶了年禮來呢。”

孟玉拆笑道:“是我有,還是姐妹們都有呢?”

“自然是獨給姑娘的。”那婆子笑道。

“那恕我不能收了,馮少爺在沈府,吃穿用度是大舅母一一打理,殷勤關切是三舅母慈母之心。我跟姐妹們一處,連他面都沒見過幾回,這獨獨給我年禮,說不過去,我也不敢受,媽媽帶回去罷。”

“這……”那李媽媽看了一圈,卻見幾位夫人皆緘口不言,一時也明白恐怕有什麽辛秘是自己不知道的。還想先叫孟玉拆收下,回頭便不關她的事。

老夫人卻突然道:“老三媳婦,你帶李媽媽去坐罷,我有些累了。”

三夫人只好将李媽媽帶了出去。

目送一步三回頭的主仆倆出了門,孟玉拆臉上笑容便淡下來。那李媽媽出門的時候,神色分明不忿,想是還有什麽話堵她呢。

孟玉拆卻暗自冷笑,她也不是傻子,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好歹在這府裏住了這些日子,幾位長輩的心意半點不記挂,獨獨給她送年禮是什麽道理。

馮家的長輩也仍由馮正儒胡來,還跟着沈家的節禮一起來,叫外人看在眼裏怎麽想?越思量越氣憤,只恨那李媽媽走的快了,否則不全啐回去。

三夫人帶了李家下人去招待,大夫人也借着主持中饋事物繁忙先下去了,屋裏一時冷清了不少。孟玉拆暫且放下心事,坐到老夫人身邊。

先問了陳媽媽與琥珀老夫人用藥用飯如何,聽說好了些便也有了笑容。底下小丫頭送上廚房新做的藕粉桂糖糕上來,老夫人吃了一點,嫌棄太膩太甜,叫孟玉拆吃。

府裏的吃用無不精細,便是丫頭們用的零嘴便趕得上外頭好一點的殷富之家,兼之天子腳下,往來商貿繁華,要什麽有什麽。

雖沒去過西北,但是上輩子她嫁的朱家主家便在西北,聽朱家老夫人時時提起西北。黃沙漫天,氣候幹冷,鞑子嚣張殘暴,實在不比順天府安泰富貴。

可即使那樣艱窘的環境,與現下的國公府想較,也無異于天堂極樂。老夫人側頭看孟玉拆淨白的臉上一片深思,喊了她一聲。

孟玉拆急急的回神,便見琥珀笑眯眯的望着她,“姑娘想什麽?老夫人喊你好幾聲。”

她微微扯出一個笑,“也沒什麽,只是好幾年不見大伯父大伯母,想的緊。信上說是大堂嫂給我添了個侄兒,跟大堂哥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我就想瞧上一眼也是好的。”

她的本意是慢慢嶄露她想去西北的願望,若是大伯父再派人來接,老夫人想必也不會阻攔,此時話裏話外露出來一點,走的時候也不顯的突兀。

卻見老夫人好似什麽也沒聽出來,側過身子問陳媽媽,“西北親家家裏來信了?”

“來了,到了兩天了,大夫人收下了一車難得的好料子。因着老夫人您身子不好,也沒叫過來給您磕頭,說是正月十五過了再回去,總有機會見得。”

老夫人便轉頭朝孟玉拆道:“既是想你小侄兒,趁着這幾日,好好準備個周歲禮,全了你的心意。路途遙遠,你身子不好,就是不去,想必你大伯父也不能怪你什麽。”

孟玉拆只能笑吟吟的應下來,陪着老夫人用了飯,方回來院子裏。到了臘月十五,因着大節下無事,便召見了孟家派回京城送禮的家下人。

大家族樹大冠盛,親戚之間盤根錯節,每到過節,送禮的姻親人家少說也有幾十上百家。孟長雄這次遣管事進順天府送了十幾車的東西,封了‘冰敬’走動。

派的是孟府的大管家,雖想更多了解西北孟府近況,也不好一直在這忙亂的日子裏占用人家的時間,也就見了一兩面。

孟媽媽本還想勸她再多想一想,後來孟玉拆細細的又分析了幾次,孟媽媽反而覺得去西北是個不錯的選擇,只是怕那邊地方偏僻,窮山惡水,孟玉拆不習慣。

心裏一直忐忑着,這一日忽聽外院裏小厮說閑話,撿了一耳朵,不聽不覺的,明白了反而吓一跳。手心裏捏了一把汗,連忙趕回了院子。

将孟玉拆拉到一旁,“哎喲,不好了,那些作死的害死姑娘了!方才我去外院,聽聞六皇子将馮少爺按在大街上打了一頓,斷了一條腿呢!”

初初聽聞這麽一句話,孟玉拆心頭也突突跳了一跳,對上孟媽媽驚慌的眼神,“莫不是六皇子知道馮少爺唐突姑娘,逮着他出氣呢?”

不巧,孟玉拆恰恰也是這樣想的,趙楚铮還真幹的出來這樣的事情。若是叫人知曉,她引的一位皇子争風吃醋,打架鬥毆,那就真有名了。

勉強平複下心驚肉跳,孟玉拆鎮定道:“誰說他就是為了我打人呢,指不定自作多情呢,媽媽你再去打聽打聽,三夫人老夫人院子裏都怎麽說?”

孟媽媽帶着忐忑去了,半日方回來,瞧她平靜甚至帶些喜色的臉,孟玉拆暗暗松口氣。孟媽媽将院子裏伺候的人都支使出去,這才道:“姑娘放心,跟咱們院子無關。”

她也是聽過六皇子說過保護姑娘‘放狠話’的,剛聽聞這消息,也是吓的不行,後來才知是冤枉了六皇子。

原是皇上瞧六皇子一日日無所事事,便叫他跟着大皇子一道去巡視京郊北大營。那管着京畿安危的北大營自然有皇帝心腹親自掌印,大皇子尚還有能力插手一二,六皇子純粹是個添頭罷了。

大皇子犒勞軍士,彰顯皇恩,便在城西定了二百斤醬牛肉準備着人送進軍營。六皇子愛玩愛鬧,主動招攬了這麽一項辦好了無功辦差了吃挂落的活兒。

管他誰在背後笑呢,巧是馮家裏要買些順天府特産往外送,也定了這家的牛肉。湊不齊便要先挪了六皇子的貨來用,這可惹惱了這活閻王。

六皇子得知消息,當即帶人堵着馮正儒一頓好打,還有人同情六皇子一個皇子混的叫個世家子弟欺負。當即這烏龍便傳遍了圈子,有說馮正儒有眼不識泰山的,也有說六皇子跋扈的。

孟玉拆卻聽出了其中的疑點重重,馮正儒就是再大膽,怎麽就敢去搶六皇子的東西,難不成店家沒跟他說年貨來不及辦,那是天家要的?

孟媽媽講的唾沫橫飛,神采奕奕,“這才該呢,人都說馮少爺不将六皇子放在眼裏,結果卻是踢到了鐵板上。”

幾個聽聞了傳言的丫頭也是一臉揚眉吐氣,晚上去老夫人院子,三夫人正在抹淚,“……哪裏就知道那是六皇子先定下的?分明說是一家商賈要的,不是家裏要的急,也不敢跟他搶。如今六皇子抓着說馮家對他不敬,打了人還不算,說是往後還有的儒哥兒果子吃。老夫人,您要為媳婦做主……”

孟玉拆安安靜靜的坐在下首,斂眉聽着,只要沒有她的事就好。只還是有些怪異,這事情太巧,怎麽看怎麽有人為的影子。

老夫人面沉如水,“你也不必哄我,六皇子說的沒人敬着他,想必是事實,只是如今馮家當了殺雞儆猴的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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