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跟我私會呀

關于趙楚铮打了馮正儒最後被鄧昌支使禦史彈劾的事情, 以鄧昌致仕為終。趙楚铮沒受一點影響,倒是嚣張的名聲更勝一籌。

他自己也不在乎, 一笑了之。雖沒等到那頭的消息, 孟玉拆也松了一口氣。

到大年三十這一日,宮裏的養廉銀送來, 老夫人帶所有兒孫上過香,在院子裏吃了團圓飯。晚上守歲便拉着姑娘們一道摸牌。

因着沈清柔婚期将近, 眼瞧着要出門子, 二夫人也想她親近老夫人,便叫留下陪老夫人守歲。孟玉拆不會打牌, 就坐在老夫人身後看着。

院子裏沈瑕帶着小厮丫頭們放炮竹, 噼裏啪啦的照亮一方夜空, 喜的留角兒的小子們很是歡喜。快十五歲的人了, 還像個孩子一樣。

許姨娘站在廊下瞧的緊張,又喊他進去給老祖宗請安,沈瑕頂怕家中的長輩, 裝作沒聽見帶頭往院子外跑。

許姨娘提着裙子趕上去,見他站在門前臺階底下,正要罵人。忽見一群穿着華貴的人進來,打眼一瞧, 國公爺還站在邊上。

恭恭敬敬的給一個少年帶路, 那少年身上穿着四爪的蛟袍,長身玉立,長相具有一股淩厲的俊美。雙眼狹長, 菱唇淡薄,劍眉微蹙。

一身不容人直視的氣派,暗自在心裏嘀咕這是什麽大人物?一面閃進樹後讓開道路。等一群人浩蕩着過去了,才發覺沈瑕怕的兩股顫顫。

眉心一擰,氣不打一處來,“你又怎麽了?”

沈瑕的臉色也有些不好,他以前喜歡欺負趙楚铮,甚至很是喜愛他那張俊俏的臉,哪裏知曉那是皇子。趙楚铮身份恢複了,最怕的就是他了。

時時提心吊膽,唯恐對方找他報仇,尤其這次馮正儒的事情,就是不知情的情況下搶了他的東西,都把人打的斷了腿。

他若是出現在趙楚铮跟前,怕是要被碎屍萬段。沈瑕微咽唾沫,只想快點躲開,不耐煩道:“沒怎麽,我困了,回去睡了。”

許姨娘一把拉住他,“少在我跟前糊弄人,往年你不是玩通宵的?睡哪門子覺,好容易今天的日子來了貴客,沒見你大伯父陪着,你不去見見?”

在大人物跟前露臉,是許姨娘最喜歡幹的事情,就是她自己沒那個資格,沈瑕去也是好的。

可惜她的一番好心終究多餘,沈瑕一臉吞了蒼蠅的表情,氣道:“那是六皇子,往常住咱們家,沒少被我打的楚铮,他不想起我就謝天謝地了,還去見他?姨娘你別添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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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姨娘頓時有五雷轟頂之感,也不敢叫他湊上去了,随即奇怪道:“今兒三十,六皇子不在宮裏,來國公府幹什麽?”

不止許姨娘一個人好奇這個問題,老夫人連帶沈傭都是一頭霧水。六皇子進門,先給老夫人行了晚輩禮,又解釋今日如何來了國公府。

原是領了家宴出宮,閑來無事,路過安國公府,想起安國公厚待,特意來瞧一眼。老夫人一雙渾濁的眼睛,因為喝了些酒,添了幾許清明。

審忖趙楚铮的話,笑眯眯道:“殿下夤夜前來,乃是沈家之福,只是家裏過年簡單,也沒準備什麽玩樂的消遣,殿下不嫌棄,前頭去用些便飯。”

自然便有沈傭兄弟還有沈望兄弟相陪,趙楚铮端坐在上首,指尖輕輕敲着桌子,朝屏風後看了一眼。影影綽綽的幾個黑影,他眼裏閃過一絲笑。

今兒本是個阖家團圓、共度良宵的好日子,連永嘉帝都暫時從煉丹房裏出來,退下那一身道袍,陪着宮妃皇子吃了一頓團圓飯。

用完宴,幾位成年皇子領着皇子妃,永嘉帝陪着皇後各回各家。天上星子璀璨,遠山上的寺廟縮成了一個微小的點,從高塔上垂下的幔布上挂滿燈籠,猶如星河倒注。

點天星的時候,漫天的煙火通明,他記起那一年在國公府的蜂腰橋旁,孟玉拆給他的金稞子,至今還躺在床頭櫃裏。

萬家燈火,卻沒一盞為他而明,一瞬間的孤寂來的猝不及防,濃烈的将人淹沒在黑暗中。那一刻,想見她的願望空前洶湧,想将她狠狠抱住,揉進骨血,吸取一口獨屬于她的叫人安心的味道。

他想是不是中了一種名叫孟玉拆的瘾,想得到她,想她永遠陪着他,即使萬劫不複,亦在所不惜。所以走到國公府的時候他是恍惚的,還沒想好要不要進去看她,就被守門人發現了。

即使這一刻沒有見到她的人,只要知道跟她同處一個屋子,他的心都是溫暖的。嘴角的笑容溫熱,他又看了一眼屏風,戀戀不舍的出去了。

屋裏的人潮水一般來了又走了,老夫人臉上的表情思量,一言不發。沈清蘭便主動帶着姐妹們出門,臨走前遞給大夫人一個眼神,後者點點頭。

屋裏安靜了一會兒,老夫人突然開口,“今兒這樣的日子六皇子來咱家裏做什麽?從皇宮出來怎麽也順不到這裏。”

大夫人形容謹慎,給老夫人端了一杯安神茶,“有件事還沒來得及告訴母親,既然如此,少不得說了。”

老夫人面容轉向大夫人,等着後文。大夫人輕輕掐着自己的指尖,微微笑道:“咱們公爺前兒找六皇子說話,說是六皇子有意去西北,若是能成事,回來便娶一位咱家的姑娘——母親也知道,悟智大師給蘭丫頭批的命,要晚婚,往後貴不可及,我原還納悶兒來着,可不是應在這上頭了。”

老夫人眼睛微微發亮,身子往前探了一點,顯然極感興趣,“當真?六皇子親口允諾的?”

大夫人也有些雀躍,小聲道:“可不是嘛,旁的不說,母親您知曉,咱們蘭丫頭的教養,皇子妃也是夠格的。”就是更進一步也使的。

老夫人點點頭,順着大夫人的思路往下想,“難不成是來看蘭丫頭?咱們這樣的人家,哪有這樣來瞧的,也是六皇子沒有個長輩,不通這些世俗。”

“可不是嘛,自然不能這樣見的……”

屋裏說話的聲音漸漸低了,沈清蘭從後窗上退出來,芙蕖正跟陳媽媽在說話。她也沒驚動,自己出了門去。

走到院子裏,忽見孟玉拆的丫頭名叫白露的轉進小楓林去了,想了想她也跟上去。白露打着燈籠,一路走到香榭亭,便站在一邊看着外頭大路。

沈清蘭從另一頭繞到後面去,瞥了一眼白露的背影,沒走幾步,忽聽有人在說話。

孟玉拆方從老夫人院子出來,便叫一個黑衣的男人攔了路,吓她一大跳。好容易止住驚慌,便見那人跪在她面前說是主子有請。

孟玉拆讓開的同時,也想不到他的主子是誰。一顆花生正正打在她頭上,擡眼看去,卻見趙楚铮立在燈火闌珊處,少年鮮眉靓眼,萬千風華揉于一身。似笑非笑的看她。

唯恐驚動了府裏的人,她忙叫白露打着燈籠先走開,以免老夫人院子看着她的燈沒往西園走。她自己則跟着趙楚铮到了這麽個偏僻的場所。

周圍黑漆漆的,不聞一點人聲,他的暗衛也走的遠遠的,她一雙靓麗的眸子瞪大,帶着水光看他,“這大節裏,不在前院吃酒,你跑來這裏幹什麽?”

趙楚铮擋在風口,将身上的披風解下來給她披上,聲音含笑,“看不出來嘛?跟你私會呀。”

孟玉拆頓時臉紅如血,好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裏他看不見,嘟囔道:“你說什麽?再胡說,我不理你了。”

“那咱們不私會,光明正大的約會,随便來個什麽人瞧見,生米煮成熟飯。”他笑盈盈的逗她,她哪裏知道這話裏有幾分真假。

“好啊,黃泉路上再跟你作伴。”她沒好氣的嗆了他一句。

趙楚铮悶悶的笑了一會兒,輕輕将她擁進懷裏,半真半假的說道:“可是,我真的好喜歡你。想娶你當妻子,想要你的眼裏只能看見我一個。”

孟玉拆身子微僵,半晌軟下來,想說些絕情的話,竟然發現現在的場景,她一點也不忍心叫他失望。

腦子裏糾結成了一團,她對他的态度真是越來越軟化了,微微嘆口氣,乖巧的靠在她身上。他深吸口氣,盡管心裏狂喜,面上也要一本正經。

輕輕扶住她的肩,“我帶你出去玩兒。”

她想就是她不去,他也有辦法将她擄出去,無奈的點點頭。趙楚铮便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兩人分開,他一直看着她走開,而後望着幽深的林子一角,勾了勾唇角,意味不明。

等到外頭徹底安靜了,沈清蘭方從樹後出來,臉上一片慘白,十指用力的攥成拳頭。眼睛裏是滔天的嫉恨怒火。

心裏隐隐有個聲音在說,“我不想的,是你自找的,你不該跟我搶,我本來想好好待你。”

孟玉拆不情不願的回到院子,路上回過味來,有點不想出去了。白露擔憂的看她一眼,終究沒忍住,“姑娘,六皇子的事情,你到底怎麽看?”

孟玉拆比她幽怨,“我怎麽看重要嗎?有誰聽我的意見嗎?”

“……”白露噎了一下,“您在深宅,就這般與六皇子……不清不楚的來往着,也不是事啊。”她還是擔心姑娘的名譽。

“到時候六皇子玩膩了走人,姑娘就陷入水聲火熱中了。”白露苦口婆心,想孟玉拆跟趙楚铮斷了來往,至少也要有個保障。

“他不是那樣的人。”孟玉拆低低道:“方才他跟我說的不似作僞。”

“什麽話?”

“想娶我,想跟我在一起,想天天都在我身邊。”孟玉拆心裏默默念了一遍,卻見白露又驚又喜的看她,原來她卻說出來了。

頓時又羞又氣,走的飛快,也不理會白露。白露聽了姑娘的話,卻覺得心裏踏實了,只要有了承諾,想必六皇子不會反悔。

終究涉世未深,不知那等花言巧語最是欺騙她這樣心思單純的姑娘。回到院子,孟玉拆還沒說什麽,白露便将方才的話又悄悄告訴孟媽媽。

然後屋裏兩雙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卻全然不懂她的煩惱,孟玉拆微微嘆口氣,“去上了門,就說咱們睡了。再給我找一身出行的衣裳。”

孟媽媽一臉‘這是個什麽意思’的揶揄笑容,孟玉拆臉上一紅,扭身道:“不去了不去了,睡覺,等會兒有人來誰都不要理會。”

“啊呀,那怎麽成,今兒這樣的日子,人家眼巴巴的來接,姑娘要放人鴿子,就是姑娘的不對了。”能放棄一家團聚的日子,來接人出去玩,六皇子在孟媽媽心裏不管是對姑娘的用心還是往後生活的把握,都有了一定信心的提升。

看孟媽媽忙急着找衣裳,又囑咐幾個大丫頭別漏了餡兒,孟玉拆便坐在一邊自己苦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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