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就是街上随處可見的小玩意兒, 做工精巧細致,給不常出門的姑娘們玩個新鮮。孟玉拆拿起來打量了片刻, 叫谷雨收起來。

轉頭問道:“孟媽媽今兒出門去孟府, 這會子可回來了?”

谷雨端着匣子出去放好,進來倒一杯熱茶遞給她, 笑道:“沒呢,大夫人大姑娘不是出門?府裏上好的馬車都用上了, 媽媽等了會子方套車走的。”

她點點頭, 叫谷雨随意理了理妝容頭發,起身去老夫人院子。明兒是沈清柔的大喜日子, 二夫人很重視, 沒有一道出門。

進老夫人院子的門, 便見二房的幾個丫頭婆子也在, 果然二夫人坐在老夫人下首,兩人頭挨頭商量細節呢。

坐了會子,沈清芸姐妹過來找到她, 說是一道去瞧瞧二姐姐,祝賀她良辰。孟玉拆略微猶豫,便笑着應了。

于是幾個姑娘領着各自的丫頭浩浩蕩蕩一群人便去了沈清柔的院子,這一次倒是沒出任何幺蛾子, 親親熱熱的說了會子話, 便散了。

晚上孟媽媽回來,吃過飯拴上了院門,孟玉拆叫人進屋, 細細的問了情況。先前已經往西北遞過信,關于沈清蘭的作為隐晦了提了提,就是不知大伯父能領會多少。

只怕她說的含蓄,礙着親戚間的情面,大伯父嫌她多事不肯接她過去。孟媽媽滿面紅光,一掃先前的抗拒,拉過孟玉拆的手。

兩人坐到炕上,孟媽媽道:“西北來了人,只是這幾日府裏忙,說過幾日來瞧姑娘,只叫我帶了一封大老爺的信——說是那邊将姑娘的房屋都準備好了,大老爺說了,既然姑娘想去那就去,本也是姑娘正經的家。”

孟媽媽連着說了一大通,她過去孟家人如何殷勤的招待,西北那邊夫人奶奶們如何好脾氣,如何挂念孟玉拆。

她擔憂的不過就是孟玉拆離了國公府日子過的更加不堪,如今算是吃了一顆定心丸,歡喜的直念佛,“叫姑娘莫急,等穩定下來,就派人來接——這下好了,求不着人家吃不着他家的飯,也少瞧些臉色。”

谷雨跟白露立春幾個一聽說能走,也是興奮的不行,孟玉拆的喜悅顯而易見的露在臉上,心頭稍安。

又細細的讀了大老爺的信,因着沈清蘭那些閨閣裏無傷大雅的小手段也不好一一說給孟家人知曉,她便一筆帶過。大伯母也給她來了信,封在大伯父一封信裏。

也是叫她心安的意思,內宅的事情她一個大家的主母什麽不知曉,會安排妥當盡快來接。

要離開國公府,老夫人的态度是一道難關,孟玉拆也只在乎她,就是不知道西北那邊如何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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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沈清柔出門子,府裏自早間一直忙着,用完早飯在老夫人屋裏請過安,姐妹們又一道去瞧沈清柔。她已經梳妝好,穿着大紅的嫁衣安靜的端坐着,娴靜如姣花照水,美麗不可方物。

姑娘們圍着她暗暗稱贊,沈清柔害羞的低着頭,瞧見孟玉拆站在外圍,還朝她笑了笑,顯然已經忘了之前的不愉快。

屋裏來來往往着喜娘丫頭婆子,又是來報喜的,進出的人太多,孟玉拆便自己出了門,躲進不遠的一座小榭偷清閑去。

遠遠的有炮竹的聲音傳過來,熱鬧隔着一彎小湖遞的很遠。她趴在亭上的欄杆險些犯困,叫人輕輕拍了肩膀醒過來,是個眼生的丫頭。

因着先前的事情,孟玉拆很是警醒,“你是誰的丫頭?找我做什麽。”

那丫頭很是乖覺,長相乖巧,蹲身一福,“回姑娘的話,奴婢乃是府上三夫人娘家府上的丫頭,我家姑娘想去院子裏瞧瞧二姑娘,指望姑娘帶個路。”

說完搖搖一指,果然有個妙齡女子站在石橋上望着這邊,對上孟玉拆的視線便微微一笑。

孟玉拆起身下來,沖白露使了個眼色,後者先一步出去了。這才起身迎過去,領着人從院子裏繞過人來人往的甬道,不一會兒便到了沈清柔的住處。

不想沈清柔這會子叫人扶着去了前頭拜別尊上親人,孟玉拆繞路而來,恰巧與那邊錯過。

孟玉拆便帶着那姑娘去前頭,對方也不多話,乖乖的跟着她。穿過林子裏鵝卵石路,眼瞧着要踏上石橋,對方突然拉住她,“這位姐姐,還未請教你芳名。”

分明有沉穩的腳步聲朝着這邊來,孟玉拆看着她道:“我住在沈府,自然是沈府的姑娘,你叫我清蘭便是。”

對方的眼神很是錯愕,分明不信,笑道:“姐姐真會開玩笑,沈大姑娘我也是見過的。”

孟玉拆嘴角微微勾着,卻沒什麽暖意,視線盯在她身後,“不信便罷了。”

對方的錯愕演變成氣惱,磨磨蹭蹭的卻還不肯走,孟玉拆氣定神閑的等着。若不是有前一世的記憶,知道這位三夫人娘家的姑娘實則是沈清蘭的好友,孟玉拆還真就上了她的當。

陪着她在院子裏四處晃悠,不定撞上什麽外男。

沈清蘭真是賊心不死,就這麽熱衷于撮合她和大皇子?孟玉拆冷着臉朝小道裏走出來的人請安,“見過殿下。”

那位三夫人的娘家侄女閨名名叫鄭秀秀的笑着轉過身,立時便僵了臉,臉色蒼白,”殿、殿下?怎麽是你……”

話音未落,自覺失言,不敢再言語。趙楚铮眼神冷冷的,蹙着眉頭很是不爽快看見閑人的模樣,對着沈望道:“怎麽就不能是我了,莫不是沈府瞧不上我?将我當成了哪尊大佛?”

沈望忙拱手道:“殿下,想必這位姑娘不是這個意思,不過見到殿下意外罷了。”

他是主人家,自然竭力消化客人在這大喜的日子産生的矛盾。趙楚铮今兒偏偏瞧沈望也不順眼,找茬道:“你知道她什麽意思——哦,本殿想起來,她身後那丫鬟方才還打聽我大哥在哪裏,怎麽?這什麽意思?”

點到為止,他這話一出來,兩人身後稀稀拉拉跟着的人都是恍然大悟的模樣,看向鄭秀秀的眼色頓時透着一股輕蔑。

鄭秀秀當即臉色更白了,搖搖欲墜,慌的不知如何解釋。趙楚铮還在加油添火,“見到我就意外,想必我的身份也叫人瞧不上眼呢,沒意思。”

他轉身就走,鄭秀秀好容易從震驚中回神,來不及解釋一句,大家已經心照不宣的此時無聲勝有聲的散了。

孟玉拆面上沒什麽表情,等到白露站到她身後來,她才道:“鄭姑娘還去找二姐姐嘛?若沒事,我先走了。”

鄭秀秀眼淚盈滿眼眶,指着孟玉拆道:“是你?你知道來的不是大皇子……”

天啊,她都幹了什麽,不過就是随口幫沈清蘭一個忙,怎麽就被六皇子那樣坑,往後還有什麽臉面見人。

“管我什麽事?要見二姐姐的是你,停在這裏不肯走的也是你,鄭姑娘糊塗了?我不過是帶了個路。”她笑的很是無辜。

心裏也是冰涼,若不是見鄭秀秀第一眼便認出她來,此刻撞見趙文榛的便是她了。樹欲靜而風不止,她本不想耍手段的。

沈望送走了趙楚铮,又退回來,派人将鄭秀秀送去前院,蹙眉問孟玉拆,“如今可如何?”

方才六皇子那樣的話,無論真假,于鄭秀秀都是要命的。見他愁眉緊鎖,孟玉拆終究沒忍住,“表哥好生問候先前聽見的人,請他們不要說出去,再去找大伯母商量罷。六皇子不定開個玩笑而已。”

沈望感激的看向她,“還是表妹明白,我就急糊塗了。”

其實是沒經歷過這樣的事情,拿捏不好處理的分寸,等到沈望也走了,孟玉拆轉身便瞧白露沖她擠眉弄眼。

順着視線看過去,沈望親自送出去的人,此刻正一臉不痛快的看着她呢,也不知送的哪門子人。

孟玉拆跟着他走到人少的地方,打量他一眼,手上揪着帕子道:“不是說好吓吓她,你怎麽那樣說話。”

便是教訓了人,他一個皇子也落人口舌了。趙楚铮原本臉上便沒什麽表情,此刻更加沉沉的,陰陽怪氣道:“喲,你好偉大好善良,人家都想着送你去做小了,還顧忌這顧忌那。”

被他諷刺的一口氣噎在嗓子眼裏,孟玉拆瞪眼睛,黑葡萄似的靈動水靈,“你能不能好好說話,方才我都吓死了。”

她的臉色确實有些白,想必也是怕白露若是沒找到他,今兒就真撞見趙文榛了,不好收場。他袖子一甩,乜斜眼睛,“你也知道怕?今兒我就教你,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不叫她曉的厲害,下次不知怎麽禍害你。”

她沉默着,捏着帕子的指尖發白。他看的心頭一軟,心道沒關系,她不懂的那些陰暗他去承擔,她下不去手的詭計,他來做。左右他不是好人嘛,只要她認為他好,樂意親近就行了。

趙楚铮臉上的表情緩和了些,上下打量她一眼,視線轉向別處,小聲道:“我送你的手钏怎麽沒戴?不喜歡?”

“不是。”她回答的聲音也小小的,“叫人看見了不好。”

沉默了一會兒,他氣哼哼的,“我送的東西不好戴,沈望送的就能招搖過市了?”

她什麽時候收過沈望的東西顯擺了?而且——“你怎麽知道的?”

“還真是?”他眼睛一眯,一副要找人去打架的語氣。孟玉拆簡直怕他的想一出來一出,急忙道:“不是不是,你送的東西太貴重,我想好好珍藏着,弄壞了,你又生氣怎麽辦呢?”

眼睛彎彎的便笑起來,看的趙楚铮不好意思,指甲輕輕扣着輕炮邊緣,“我是那種小器的人嗎?你喜歡什麽我都找的來。只要你喜歡。”

被他目光灼灼的盯着,即使涼風拂過臉頰也減退不了心裏的悸動,良久還感覺他在看着她。孟玉拆扭開身子,不自在極了,“你該出去了,等會子恐人來找。”

他大爺袖子一甩,随即不高興道:“我都幾天沒見你了,看看都不成。早晚看個夠。”

不理會他又在憧憬什麽,孟玉拆小聲交代,“鄭秀秀的事情你不要提了,省的人說你一個皇子如此婆媽,外頭對你印象不好。”

尤其是皇上,聽聽外頭的傳言,他這個皇子已經很憋屈,那是半點存在感都沒有。她這樣費心費力的為他着想,頂着他的冷眼勸,便叫人心軟的不得了。

他是黑暗中長起來的,不曾擁有過的東西,一旦落他手上,再想放開,便是傷筋破骨也不成了。

“今兒這事,你就在你家老太太跟前講,你維護這個顧忌那個,到頭來你的好心屁都不是。”他的眼神很冷,這一次他就絕不會再跟沈清蘭兜圈子。

一直忙到晚上收了宴席,沈望處理的及時,并沒有很多人知曉趙楚铮說鄭秀秀的話。不過幾位夫人還是知道了,三夫人尤其惱恨。

一面娘家人丢臉,一面六皇子确實得理不饒人,順帶也恨上了孟玉拆。接收到三夫人怨念的眼神,孟玉拆心裏一片寧靜。

不得不承認,趙楚铮有時候說話是那樣透徹,可不是嗎?盡力維護的一切,在人家眼裏輕如鴻毛,倒塌的輕而易舉。老夫人還沒從沈清柔出嫁的傷感裏緩過神,便聽三夫人講起今兒的事。

“……倒是怎麽說來着,都傳遍了,秀姐兒在我嫂子那裏哭的死去活來,六皇子也太埋汰人了。”拿着帕子抹并不存在的眼淚。

老夫人安靜的聽了一會兒,閉上有些渾濁的眼睛,良久方道:“什麽大事,倒是叫我安寧一天都不成了?我去叫人家堂堂皇子來跟你賠禮道歉?”

老夫人杵着拐杖,沉着嗓子氣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話說的很重了,顯然并不喜歡三夫人來訴苦。

廳堂裏鴉雀無聲,對于老夫人突然的發作,衆人都驚了,三夫人唯唯諾諾的,不敢再淚天淚地的抱怨。

等了會子,老夫人揮揮手,叫衆人都退了。孟玉拆走在最後,慢慢的行至屏風,被老夫人叫住,“玉丫頭,你過來。”

屋裏只剩了祖孫倆,便是琥珀也退了出去,走之前給了孟玉拆一個安撫的眼神。老夫人将外孫女的手拉着,細細的打量她良久。

而後微微笑道:“我家玉兒長大了,是個大姑娘了,這樣端莊好看,不怪人喜歡。”

孟玉拆心頭一跳,老夫人這是知曉什麽了?

她吶吶的不知該說什麽,老夫人就問她今兒玩的好嗎?近來沈望又給了她什麽好玩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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