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昏暗的房間裏一個中年男人立在窗口正在俯身喂着架子上的鷹。
這鷹背部呈灰羽,頸部是棕色的,因頭頂有一撮黑色的羽毛,看似像一王冠,就此得名冕雕。
這鷹眼目明銳,發現有人進來了,它便拉伸脖子欲展翅,而身前的男人卻擡手摸了摸它背部的羽毛,使它安分下來。
“boss.”
男人聽後轉過身,在微弱的光線下露出的是一個國字臉的德國人,眼眶狹長看起來像只老狐貍狡詐極了。
說話的男人側身給身後幾個手下使個眼色,那些人将背袋裏的所有東西倒了出來,然後理了理,擺成一排呈現出來。
兩張鹿皮,一對鹿角,兩根象牙。
“你們去了幾天帶回來就這點?犀牛角呢?”查爾斯已經很不滿意了,這次竟然比上次還要少,拿貨的人來催了幾次了,而且指名必要犀牛角。
“現在的犀牛已經沒有角了,保護中心的人将這些角割走了。”
犀牛被保護中心割的只是角,被割掉後每年會以兩三厘米的速度生長,而偷獵者會直接要了犀牛的性命。
“媽的!他們簡直是瘋了。”查爾斯用他那浮誇的動作和表情來表示他的憤怒。
他冷靜了一會兒後,看着站在最前的那個男人說道,“何偉,李開那最近都有什麽大單子?”
“沒有,”何偉頓了頓擡眼看他,“不過李開最近有大動作,是在找一個人。”
查爾斯突然來了興趣,低頭點了根煙,問:“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Serpent,地下城的戰神。十年前,大部分運往歐洲的犀牛角都出自他手,還有數不盡的象牙,鹿皮。但是他卻逃走了,如今聽說他又回來了,見李開費這麽大力氣,想必有勸他回歸的想法。”
“聽着還有點意思,”他抖了抖煙,側身摸了摸鷹的後背,“既然都是同行,見上一面很有必要啊,是吧,何偉?”
何偉面露難色,“這人不好抓。”
“那就多派點人,我必須要在李開之前見到他。你明白了嗎?”
何偉微微低頭時嘴角帶着一抹難以察覺的譏笑,“明白了。”
^^^^^^
韓執已經收拾好行李,将背包扔進後座,還有帳篷那些一并扔了進去。
本來打算徒步橫穿,後來考慮物資根本夠不了那麽久最終韓執還是決定開車去。
中午的陽光正烈着,燒的這地上滾熱,水跡都很快蒸發掉了。一兩只烏鴉站在土牆上啄着不知死了多久的貓腐爛的屍體。
幾個男人從公共廁所裏擡出幾具屍體,蒼蠅嗡嗡的滿天飛,路上的行人只是看了一眼那幾具屍體就匆匆走掉,擺攤的商販一邊驅趕蒼蠅一邊繼續吆喝着好像都習以為常了。
這些屍體最終是被扔進了河裏,而這河又是人們賴以生存的水源,所以肯亞的人都體弱多病,活不長。
蔣沅躲在診室裏抽煙,幸好沒有病人,鐘衡就打開窗戶準許她這樣做。韓執路經診室,聞到一股煙味,便停下來回頭看。
蔣沅坐在桌子上,修長纖細的腿交叉,她低頭一只手拿着手機不知道看什麽,手機反照的光打在她臉上顯得她面色凝重憔悴,另一只手夾着燃了一半的煙撐着桌子,煙灰落了一地。
“還不走,要我綁你?”
蔣沅沒注意門口的韓執,于是吓了一跳,她收了手機,很譏諷的朝他笑了笑,“不用你費力。”
随後她猛吸了口煙,跳下桌子,将煙頭摁滅,扔進了垃圾桶從韓執身前擠了出去,長發掃過他的鼻子,此刻的他聞到了洗發水的味道,不油膩濃郁,很清新淡雅的味道。
這倒還真不像蔣沅的品位,在韓執眼裏,她就是那種噴濃濃刺鼻香水的女人。
他進了診室,找到了鐘衡為他準備的一箱鎮靜劑,然後他提着箱子出了門,他剛掀開簾子,就看見鐘衡站在那和一個男人在交談。
男人察覺到一灼熱的目光,于是別過頭來看他,這一看倒讓韓執愣住了,他将箱子推到鐘衡面前,“把這東西和那女人帶上車。”
鐘衡聽後接過箱子拉過在一旁的蔣沅上了車。
“你還活着。真沒想到。”韓執說話冷冰冰的連諷刺的語氣都懶得給對方。
何偉笑的很陰沉,“金庫在哪?”
“我不知道。”
“Adolph被捕之前怎麽可能不告訴你?”
韓執是Adolph最忠誠的獵人。
何偉指的金庫便是堆積滿大量的犀牛角和象牙還有一些珍貴的動物皮毛的倉庫。地下城的人都知道Adolph有個金庫,人人對這個金庫抱有幻想,那畢竟是錢堆出來的,萬一帕寧有一天沒了動物可捕,這金庫還可以維持很長一段時間。但誰知道後來Adolph被判死刑,幸存者都在找尋,但是始終沒有任何線索。
“你以為李開是真的想勸你回歸?他不過也是惦記着那個金庫。”
“我知道。”所以他那天才沒有跟他回去。
“你帶了多少人?”
來抓他。
何偉笑的真誠,“就我一個。”
韓執冷笑一聲,“那你真高估了自己。”他轉身拉開車門一瞬間臉色變得暗沉,他坐進駕駛室,啓動車,挂了倒車檔,油門踩到底。
何偉本微笑着目送他上車,等待着他的人在前方堵他,但見他居然倒車從街另一邊出去,笑容一滞,這時一輛白色越野從對面開來,何偉裏面坐上車。
“給我追。”
韓執一打方向盤,将車擺正,然後一轟油門駛了出去。
車駛出去就是果蔬市場,随處都是地攤,街上稀稀拉拉的有些人。韓執一個勁的摁着喇叭,路上的行人都紛紛避讓。
蔣沅緊緊抓着門把手,心就沒落地過,她看了看身後緊追不舍的白色越野,想問什麽又怕韓執猜忌就止住了嘴,她現在閉着眼祈求這一切都快過去,平平安安。
“小心!”鐘衡大叫一聲。
對面拐角處突然蹿出三輛摩托車,那三輛車見到韓執并沒有減速的意思,看來沖着韓執來的。
蔣沅緊抓着門把手身子往後縮了縮。
他緊抿着唇直接拐進左側小巷,那三輛摩托車也跟了進去。
“現在怎麽辦?”鐘衡擔憂的問。
韓執沉默好一會兒,才開口,“你跳車,我直接開去帕寧入口。”
“好!”
韓執擡手摁下一個按鈕,頭頂的天窗自動開啓,這裏牆不算高,完全可以跳的上去。
鐘衡踩着椅子,雙手一撐車頂整個人從車裏站了起來,車速很不穩,鐘衡站在車頂無法平衡,身後的摩托車發出“哄哄哄”的聲音,都紛紛提速。
韓執已經在壓車速了,眼看前面就是巷子的出口了,突然一輛白色越野橫在那,副駕駛的車窗被移下,裏面的何偉奸詐的笑着。
又堵他。
他看了眼右側,還有個小巷,但是車速太快他開過了,他一踩剎車,蔣沅差點又撞在擋風玻璃上,而鐘衡猛地撲倒在車頂,他死死扣住門框呈大字在車頂。
“Serpent,你搞什麽鬼?”
韓執沒回話,只是在倒車,身後的摩托車手對此做法感到困惑,他們再不減速就真的要撞上了,韓執退到小巷口方向盤再一打,駛了進去,這個小巷真的很窄,兩個反光鏡直接和牆摩擦起了大量的黃沙。
何偉摁下按鈕,窗子上移。
“追。
^^^^^^
帕寧入口檢查站。
四個穿着灰色工裝連體衣和帶着灰色鴨舌帽的男人正圍在桌前正在追究責任。
“大象出事那天誰在D區巡邏?”
“闫哥,你別看我,那天我和林遇交換了巡邏地,是林遇。”
“林遇人呢?”李嘉闫敲了敲桌子提高嗓門。
“他在執勤,我把他叫進來。”
李嘉闫将幾張扒了皮的鹿的照片分別放在出事的區域,“C區和F區誰在負責?”
然後兩個男人舉了手。
他正欲開口,手機響了,他接聽電話,在聽了內容後雖笑着應下,但還是很不自在的勾了勾嘴角。
而此刻林遇走了進來,他壓了壓帽子,只看見尖銳的下颌和一圈胡渣。
“林遇,你現在開我的車去機場接個上面派來的人。”
林遇擡頭應下,鴨舌帽下本是一個年輕的帥小夥,卻養了一圈胡渣,這種看着倒像是沒睡醒。
“好。”
另一邊,韓執只要再拐一個彎,再行五六裏的樣子就會到檢查站。可是鐘衡那家夥還沒站起身跳走,他擡手敲了敲車頂,這種暗示鐘衡懂得,他艱難的起身,車速平穩後,他直接一躍,雙手死死扣住土牆趁機翻了過去。
白色越野車裏,駕駛員疑惑的問,“前面就是檢查站了,他要做什麽?”
何偉考慮到這個時候不能在追了,檢查站他們過不去,又想知道他會幹什麽,于是停了追捕,只是讓司機停下找了個地方來觀察。
“會平安無事的……”蔣沅在碎碎念着,韓執回頭看了眼她,心裏有點煩躁,冷着臉踩下了油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