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大二的寒假,我比頭一年早一點見到了李暮崖。
他正在重感冒,整個人沒什麽精神,眼圈周圍也烏沉沉的,眼睛深黑一片,目光的神采完全看不清。
他說一到家就感冒了,沒有暖氣的冬天,實在不适應。
我覺得奇怪:“去年你回來好像還好呀?”
他鼻音很重:“嗯……去年對暖氣還沒那麽依賴,今年又多過了一個冬天,依賴更深了。”
我們這兒沒暖氣,正是因為算南方,可地理位置和氣候上,我們當地人都覺得我們該算北方了,就連說話也是偏北方。
高中時大家就讨論過這個問題,我還記得當時李暮崖說:“劃線嘛,劃到哪兒都總有些地方不滿意,不是咱們這兒,就是別人那兒。”
可不?不得不說,學霸對事情就是看得通透些啊!讓別人好糾結的事,在他這兒就是這麽簡單。
為了表達對他的歉意,我請他吃飯,他開始一直推辭,說怕傳染我。
我想了想:“那……要是你直到開學也不好怎麽辦?我一直欠着你會很難過的,本來等你回來就已經等了很久了!”
他想了想:“那我們吃西餐吧?”
“我不愛吃西餐哎……”其實我沒敢說實話,我常在Moody’s吃飯,當然經常吃西餐,吃得有點膩了,“要麽我們吃火鍋吧,反正一大鍋都煮開的,什麽病毒都死了!”
他噗一聲笑噴:“怪不得人家說女生不講究起來就沒男生什麽事了!”
那天我們去的是某家以服務太好而著稱的火鍋店,寒假期間,就算是工作日,外面也有一大波游蕩的青少年,我們十一點多到,得排隊不說,前面還有二十多號吶……
李暮崖建議:“要不換一家?呷哺就行啊,正好一人一個小鍋,更加健康安全。”
我知道他是想給我省錢,當然我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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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指着一旁在給顧客美甲的店員:“反正我不趕時間,等到下午再吃一下午都沒問題啊,怎麽你很忙嗎?我還想順便做個指甲嘞!”
當時我并沒有意識到,原來我人生中第一次做指甲,是跟李暮崖——我的原配老公、而非我的初戀男友一起。
在知道故事結局之後這樣回顧,就覺得很是溫馨動人,但放在當時,可能在旁人看來,我相當綠茶婊吧……
不過真的是沒有想到會這樣欸,我以為排隊的時候就能順便把指甲做了,李暮崖肯定對這個不感興趣,他可以繼續吃吃小食擦擦皮鞋啥的,我倆互不相幹。
若認真想起來,換成江睦荻陪着我,我可能不會讓他看我做指甲,至少怎麽也會猶豫一下,不會這麽無所顧忌。
心理上,我還是把李暮崖當作那個無須在乎的男閨蜜,盡管明知他是追求者,但我太确定了,他不會因為任何事就對我有不好的看法,或因為對我有不好的看法,就不再愛我。
我對江睦荻卻沒這個信心。
我對江睦荻就是很正常的女朋友對男朋友的心态,想把最好的一面直接就展示給他看,不會想讓他看到我打扮的過程——化妝也好,做指甲也罷,還有買衣服……總想讓他覺得我是什麽都不用做本來就美到最佳狀态的。
回到那天,吃飯都排到我們了做指甲也沒排到我們,我大惑不解,我男閨蜜當然也要無腦支持我的抱怨——
“怎麽會比吃飯還等得久啊!”
“是啊,是不是有人不吃飯專門來蹭做指甲?”
“那不行吧?這占用的是服務本店客戶的資源哎!”
“有的人假裝要吃飯結果做完指甲就跑了也說不定……”
後來我們吃完飯,都忘了還有這檔子事準備直接走了,突然有人給我打電話。
我接起來才知道是通知我去做指甲的……
于是,李暮崖全程認真看到了最後。
我才明白為什麽要等這麽久了,做一次指甲時間可真長啊!
而李暮崖也被做指甲的服務員笑着誇了好幾次:“美女,你男朋友好有耐心啊!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一個男生這麽專心地陪在旁邊,既沒玩手機也沒不耐煩。”
我剛想澄清他不是我男朋友,李暮崖就已經笑納了:“其實我在偷師呢,看會了我以後就能自己給她塗了!”
服務員咯咯直樂,大約并不當真,也因為是這家餐廳的服務員,就算真能被偷師也不敢反對吧。
沒想到李暮崖那一次還真學了個七七八八!
後來我兩次懷孕,他都有幫我剪腳趾甲,塗甲油,還有……刮腿毛……
你別說,他指甲油真還塗得不錯,不愧是頂級學霸,學習能力沒得說,不能說看上那一次就看成專業水平了吧,至少要訣他都抓住了,并不比普通熟練程度的女孩塗得差。
他對此的解釋是:“我們做實驗要求的精細動作也很多,這不算什麽啦。”
雖然我買的是據說無害的水性指甲油,還是有點緊張:“回頭你媽或者我媽看見的話會罵死我吧……”我婆婆跟我關系很好,不過一位女同事還沒開始備孕呢就旁聽到婆婆給她老公的電話裏要求她不化妝的先例讓我本能地害怕。
他低着頭仔仔細細塗得一絲不茍:“沒事,我會給她們講科學道理,畢竟我是她們認識的唯一的最厲害的科學家啊!”
我快笑暈了:“所以科學家大人,塗指甲油是真的對寶寶沒什麽影響對不對?”
他:“沒研究過。”
我:“哎?”
他:“反正對你肯定沒什麽影響是用腳趾頭也想得到的,”他順手敲了敲我的腳趾頭,“你原來說過啊,夏天光腳穿涼鞋不塗指甲油會有沒穿衣服的羞恥感,所以怎麽辦?肯定要給你塗啊,總不能讓我老婆裸-奔吧!”
至于刮腿毛……
其實我以前雖然有腿毛,但挺輕的,屬于近看的話會看到,然後給人一種“哦有點小腿毛啊蠻可愛”的程度。
我一直沒刮過,以前拍平面也沒被要求刮,畢竟照片上真的看不出來,直到拍婚紗照,收到的準備事項通知書裏有刮腋毛腿毛一項,我這老實孩子就照做了。
從此腿毛就肉眼可見地變重了……
所以李暮崖說,這是因他而起,他必須負責。
大二那年的春節放假前,卓敏淇也回來了。
一見面,作為硬核閨蜜,我當然有義務打趣她和她的那個名叫莫羽的帥哥老師,沒想到她的反應居然是臉一紅,眼神一躲。
這是我第一次當面跟她調侃莫羽的事,但必須不是我第一次跟她當面調侃男人的事啊,所以,怎麽可能不明白她的反應?
“在一起了?”我問。
她沒有否認:“其實就是前天,我臨走前,才說開的……”
這是卓敏淇第三次戀愛,而她臉上的嬌羞嶄新而鮮豔,一如從未愛過一般。
那時我很迷茫,也很好奇。
假如換成我,在江睦荻之後,又和另一個人開始……真的還能這樣嗎?跟剛開始愛上江睦荻的感覺和狀态還能一樣嗎?男人或許更在乎女人身體的處,而對于我自己而言,我更看重的則是精神上的處——往事會像陰影一樣萦繞着我嗎?我會覺得什麽都不再新鮮而無法為之激動嗎?
但這些都不過是閑時随便想想罷了,至少從卓敏淇整個人的狀态上看,根本不存在這種問題,此時的她在我看來簡直就是歌裏所唱的那樣——你的快樂,我可以感受得到!
至于我,也根本無法想象有一天會跟江睦荻分開。
想一想就受不了,想一想就……不相信。
我們倆在一起一年多了,卻并沒有像別人說的那樣結束了熱戀期進入相對無言相看兩厭的階段,或許主要是因為最近剛有了進一步的關系……
現在再和他在一起,有時,我覺得我們倆都要融化了,有時又覺得,整個世界都要為我們倆而融化了……
真的要動用我平生所有的意志力,才能摁住自己別搬出來住到他那兒去。
但可能,也忍不了多久了……
我們倆突破最後一道防線之後,我第一次來例假,發現量明顯地大了很多,大白天的,也沒怎麽動,居然一片夜用很快就濕得透透的,更換頻率幾乎是以前的兩倍。
我煩心地抱怨了一句,江睦荻摟住我安慰:“因為你跟以前不一樣了啊!”
“呃?”我沒明白。
他忽然意識到什麽:“你是不是……根本不知道你那片膜的構造?”
廢話!我當然……不知道啊!
他搖頭笑起來,随手抽過來一張便簽,用鉛筆在上面畫:“你看,以前你那片膜其實并不是鐵板一塊的,它有個小洞,所以你以前的經血才流得出來啊!”
“啊?!”我聞所未聞,驚奇地瞪大了眼睛。
他用鉛筆輕輕敲了敲我的腦袋:“後來我……”他在我耳邊悄聲道,“把它弄大了,所以現在就……像水龍頭被開大了一樣,流量也變大了,懂了嗎?”
我“哦”了一聲,站起來走開。
走出兩步,又趕緊回來把那張不要臉的紙拿起來撕成好幾片,然後一邊揉成一團一邊往垃圾筐走過去。
身後傳來江睦荻悶悶的笑聲,而我窘得頭都大了——
居然被男朋友上生理衛生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