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另一邊

大廳裏偶有仆人來往,都默契地避過大廳中央那個衣衫不整的女子,面不改色地從一旁繞道。

維萊恩一甩手中的馬鞭,鞭梢砸在黛絲臉旁,離脆弱的臉蛋只有一點點距離:“說,你和該隐到底是什麽關系!”

亂發擋住了黛絲的臉頰,也遮住了顴骨上青紫的傷痕。

“我們沒有關系,閣下。”黛絲氣若游絲地回答他,“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

“真難得,”維萊恩屈身捏住黛絲的下巴,“第一次見面就聊得這麽愉快。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還給我甩臉色呢。”

“閣下,是我錯了,我不該無禮,不該冒犯您。我對不起您……”黛絲嗚嗚地哭起來,秀美的五官皺成一團。

和她臉上的疤痕一樣惡心。

維萊恩冷冷地想。

還有那個該死的該隐,明知黛絲是他甘斯特的人,還敢在他的地盤勾勾搭搭,真是夠膽!

大門口傳來一聲重重的嘆聲:“哭什麽哭,聽得我心煩。”

黛絲适時地收了聲,将啜泣悶在嗓子裏。

維萊恩睨了來人一眼,甩下手裏的馬鞭:“你怎麽來了,克魯爾?”

“一群廢物,”克魯爾.甘斯特懶洋洋地踱步進入大廳,“找個人都找不到,害我白跑一趟。”

“找什麽人?”維萊恩已經完全忘了。

“從地牢裏跑出去的那個。”

“還沒找到?”

“沒呢。”

“能有多好,值得你惦記到現在。”維萊恩嗤笑道。

“那這人又有多好,值得你惦記到現在。”克魯爾瞥一眼地上的女子,“上上次給你甩臉色,上次反抗你,這次又犯什麽錯了?”

“來,告訴他,”維萊恩用腳尖擡起女子的下巴,“你又幹什麽了?”

“我、我……”黛絲低微地嗚咽着,哆哆嗦嗦地回答,“我和酒館裏的客人聊了一陣子。”

“你這話說得好像我多小心眼一樣。”維萊恩用腳背重重一踢黛絲的臉頰,“是這麽回事嗎?”

“算了,我懶得聽你這些廢話。”克魯爾啧了一聲,“光罰她一頓可不行,另一邊的人也要提點提點。”

“那是維裏亞特家的人。”

“他們現在這麽嚣張?”克魯爾訝異地挑起眉毛,“敢惹你?”

“怎麽,”維萊恩看見對方的表情,笑了,“你還想替我報仇嗎?”

“可以啊,”克魯爾直點頭,“試煉場回來之後我就無聊死了。”

“你無聊死了怎麽還有閑心折磨手下的人?這才幾天,拖出來幾個屍體了?”

“已經膩了,最近不會再這樣玩了。”克魯爾連忙轉移話題,“反正極樂也邀請了維裏亞特,你要想折騰人,直接給他發邀請函嘛。”

“這次給維裏亞特發的邀請函最後到誰手上了?”

“去查查。”克魯爾揮手就要去書房。

“我跟你一起。” 維萊恩擡腳跟上。

黛絲身上幾乎□□,與冰涼的地面接觸太久,奄奄一息。維萊恩懶得看她,大步離開,倒是克魯爾經過她身旁時,伸出腳尖輕碰她的手臂:“別在這裏礙眼,去找醫生上藥。”

書房裏,維萊恩翻動最近的極樂名單記錄,看着看着,冷笑一聲:“這次的人居然就是該隐。”

“巧了。”克魯爾擡起眼皮,“你打算怎麽辦?”

“原來他就是艾迪斯和我提過的那個,要趁這次極樂好好敲打的代表。”

“怎麽了?”

“看來他們家族裏也有人對他不滿意,想給他一個警告。”

“還警告什麽?弄死算了,省得浪費時間。”

“艾迪斯可沒讓我們把他清理掉。”維萊恩頓了一下,“但極樂的意外事故不是我們能控制的。”

克魯爾懶懶地坐倒在椅子裏,沒有接話。

“你怎麽這麽閑?”維萊恩一腳踢在對方的椅子腿上,“有這時間去給我探探底。”

“你生氣就生氣,折騰我幹什麽?上次讓我去酒吧賣酒,現在又給你跑腿——”

“你去不去?”

克魯爾罵了一聲:“探什麽底?”

“該隐的底。”

“我還得找我的人。”

“整天嘴上說着找人,”維萊恩又踢了一腳椅子,“我也沒看見你出去找。”

“別踢了。”克魯爾拖着椅子退遠了點,“打探消息這種事留給下人做,有意思再叫我。”

“去問問外面那個,看她有沒有什麽要說的。”

“地上那個?”

“告訴她,她現在是甘斯特家族的人。想維護維裏亞特,我明天就把她打包送到維裏亞特的大門口去!”

黛絲後悔了。

她真切地後悔了。

她故作矜持地推拒了維萊恩的邀請,三番兩次當着他的面甩臉色,終于惹怒了維萊恩,在靠近城牆的偏僻小巷被堵個正着。因為亞伯的幫助,她匆忙脫身,可脫身之後又能去哪裏?城裏就這麽大,她的臉已經毀了,得罪了維萊恩那樣只手遮天的人物,她除了自帶鞭子去甘斯特的門口請求寬恕,又能怎樣?

她一直安慰自己,維萊恩有權有勢,她以後的生活就有保障了。只是偶爾在獨處時,她還會想起當初在巷子裏那個俊秀的青年,想起他湖藍色的溫柔眼眸、彬彬有禮的态度、仗義相助的氣勢——

所以在舞臺上重新看到他時,她被狂喜沖昏了頭腦。

以自己引以為傲的舞姿作為見面禮,是她一生中最得意的事,似乎能證明她還是先前那個純潔、高傲的舞者。

可維萊恩居然撞見了!

她哪裏知道維萊恩今天會來?後臺的舞女那麽多,誰也沒提醒她,還和她打招呼,誇她今樣好看!

那群表裏不一的賤人!

可最讓她失望的是亞伯的反應。

他眼睜睜地看着維萊恩把自己帶走了,卻沒有任何反應。

他怎麽能這麽冷血?

他嫌自己髒嗎?

維萊恩的鞭打、同行的陷害、侍從暗地裏的貶低她都能一笑而過,只有亞伯讓她傷透了心。

黛絲想到這一點就全身發顫。

亞伯!

你辜負了我的信任!

“您不能亂動。”醫師阻攔她的動作。

門口傳來一聲咳嗽。

“你認不認識該隐?”克魯爾探身進來。

“閣下,”黛絲咬緊了嘴唇,盡可能定下心神,“我真的和該隐閣下不熟。”

“那你怎麽惹惱族長的?”

“我和他身邊的朋友有過一面之緣,所以散場後和他們打了個招呼。”

“身邊的朋友?”

“是的,閣下。”

“他們關系很近嗎?”

黛絲不太明白對方的意思,下意識地點點頭:“也許,閣下。”

“叫什麽名字?”

“叫亞伯。”

克魯爾的表情當即變了:“亞伯?”

黛絲看見他的表情,頓時有些發怯:“……是的,閣下。”

“城裏的人?哪家的?”

“以前沒見過,閣下,他似乎是外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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