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chapter27

天氣就像是急凍箱,氣溫驟然直下,顧即翻箱倒櫃把去年的衣服都翻出來,不是發現衣服薄了就是發現衣服短了,到最後只剩下一件勉強可以禦寒的舊棉衣能湊合過這個冬天。

周末的時候,顧即去了一趟舊市場,買了針線,又花了幾塊錢到黑網吧去找了織毛衣的教程,想着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就不用再多花錢去買那些死貴死貴的毛衣。

顧即這兩年的針線活突飛猛進,但織毛衣還是第一回 ,因此他還特地帶了筆記本到網吧把織毛衣的流程和細節一一寫下下來,惹得左右打游戲的同年級學生頻頻側目。

學生來黑網吧大多數是打游戲,顧即不禁被看得有些羞赧,想着差不多就該離開了,又盯着電腦上教程看了一會,确認無誤後,提着一大袋毛線從網吧出來。

他算是做了到網吧記錄如何織毛衣的第一人了,顧即自己想想都覺得有些好笑,腳步也因此輕快起來。

搭公車回家,擠到後頭去坐,他最愛公車末尾靠窗的位子,那樣就沒有人會注意到他,回家的路并不長,半個小時就能到。

他百般無聊的把玩着前些日子林景衡送給他的手套,手套是黑色純棉的,手腕處有兩條白邊,他以前見林景衡戴過,思及此,不知道為什麽,心中突然就跳得有點兒快。

很快就下車,毛線雖不算很重,但提久了,顧即難免手酸,他加快步伐,想要快點回家,卻遠遠看見小巷子口的一個熟悉人影。

是甘小雨,顧即下意識就想躲,但甘小雨沒有看見他的樣子,繼續和人交談。

顧即一看,和甘小雨站在一塊的是兩個年紀比他們要大上幾歲的少年,穿着皮衣牛仔褲,有一個還染着金發,面黃肌瘦的,帶着一股不符合年齡的流裏流氣。

他一下子就想到,班裏的同學說過,甘小雨最近和社會上的人走得很近,他直覺這是不對的,但又沒有立場,更沒有膽子去制止。

于是顧即只能躲起來,看着那個金毛從口袋裏掏出一根煙來塞給甘小雨,甘小雨猶豫了下,接過,金毛替他點燃,然後甘小雨就雲裏霧裏的抽起來——他像是新手,吸一口就咳嗽一聲,很難受的樣子。

顧即看得皺起了眉頭,提着塑料袋的手一緊,等到甘小雨和那兩個少年消失在小巷子深處,他才凝重着臉敢走出來。

已經看不見甘小雨了。

顧即雖然并不喜歡甘小雨,但也深知甘小雨這樣的做法是錯的,他緊抿着嘴,一言不發迎着上樓,等反應過來,他已經扣響了甘家的門。

他不知道這樣做對不對,但什麽都不做的話,甘小雨可能就會這樣陷下去,到底甘家曾經幫助過他,知恩圖報這四個字他還是懂的,甘嫂為甘小雨操碎了心,想來也不會要甘小雨學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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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甘嫂開的門,一見顧即,倒是驚訝了一會,看見他手中的塑料袋,笑道,“去了市場啊?”

顧即讷讷的點頭,突然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他猶猶豫豫的說,“甘阿姨,我剛剛看見小雨了。”

甘嫂啊了一聲。

事到這份上,顧即也就将事情避重就輕的說了一句,“我見着他抽煙了。”

甘嫂一愣,繼而是臉色都變了,急忙招呼道,“孩子他爸,你快過來。”

顧就沒想到甘爸也在家,他開始後悔這個時候找上門來。

甘爸很快就出來了,見着顧即一臉疑惑,甘嫂滿面擔憂,“顧即說剛見着小雨抽煙了。”

顧即深知犯錯被打的皮肉之苦,甘爸向來就是個壞脾氣的主,他沒想要甘小雨也被打,正醞釀着為甘小雨說兩句好話,甘爸用一種莫名其妙的表情盯着甘嫂。

“我十二歲就開始抽煙了,那話說的好,虎父無犬子,孩子随我,”甘爸有些不耐煩,“你操什麽心。”

這話像是說給顧即聽的,他頓時無言,臉上像被人打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今天他可不僅打了甘小雨的小報告,還多管閑事的插手人家的家務事了。

顧即後悔不以,甘嫂估計也沒有料到丈夫會這麽說,在甘嫂的觀念裏,家裏都是聽男人的,現在甘爸這麽說了她也沒什麽好反駁的,她只得尴尬的看着顧即,勉強笑笑說,“顧即,你看,我家小雨可能就是貪玩,勞你費心了。”

顧即更是尴尬到想找個地洞鑽進去,他整張臉都紅了,支支吾吾的,“不是,是我多事了,那叔叔阿姨,沒事我就回家了。”

甘嫂點頭示意。

顧即走到家門口的時候,清晰的聽見甘爸的一句吃飽了沒事幹,他假裝什麽都沒有聽見,快速的開門進家。

提着塑料袋的手緊了緊,顧即深吐一口氣,感覺自己又做錯事了,為自己的魯莽很是懊惱——他自己自顧不暇,怎麽還不自量力去管別人家的事了呢?

可是放任甘小雨這樣下去.......顧即拿手敲敲自己的腦袋,阻止自己再往下深究的沖動,連甘爸都覺得正常的事情,他有什麽資格說三道四。

或許正如甘嫂說的那樣,甘小雨只是貪玩罷了,顧即這樣想好受了許多,提着滿當的毛線進了房間,他要趕在天氣更冷之前把毛衣織好,如果可以的話,他還想給林景衡織點什麽。

可林景衡什麽都不缺,哪裏會看得上他拙劣的手工?

顧即把手伸進被子裏搓了一會,等手回暖就拿出筆記本細細端詳起來,看起來好像不難,但初次上手還是有點手忙腳亂的。

這裏打了個結,那裏織亂了針腳,顧即急得一個頭兩個大,幹脆趴在床上一邊扒拉着毛線玩,一邊細細回想電腦屏幕上的畫面。

早晨的巷口寒風瑟瑟,顧即把可以穿的衣服都往身上套,背着書包啪嗒啪嗒的跳着樓梯下樓。

自從上了初中,林景衡就騎自行車上學,顧即沾了林景衡的光,自行車的後座至今只有他一個人的位置,顧即甚至因此沾沾自喜起來。

林景衡還是在光禿禿的老槐樹下等他,顧即大步大步的跑過去,呼吸出來的氣息變成白霧散在冰凍的空氣裏。

“林景衡,”他咋咋呼呼的跑過來,鞋子踩在下過雪滑溜溜的地面,一個踉跄險些撲到林景衡的身上,幸好他急急穩住了,後怕的吸口涼氣,問,“你怎麽這麽早?”

林景衡的手要伸不伸的,沒接到人竟然有些空落落的感覺,他見着顧即脖子上圍着酒紅色的圍巾,抿了下嘴,沒有回答顧即的話,反而是板起臉道,“不知道地面濕的時候不能跑步嗎?”

顧即辯駁,“我怕你等太久。”

林景衡有點氣,覺得顧即抓不住重點,涼涼回了句,“我又沒有催你。”

顧即面對這樣的林景衡,有些無措,只得像往常一樣,立馬認錯,“我以後不跑就是了。”

林景衡這才收起嚴肅的臉。

兩個人上了自行車,依舊是林景衡騎,顧即在後頭抓着自行車後座的鐵條,有了林景衡給他的手套後,就算是抓着被凍了一個晚上的鐵條,顧即也不覺得冷。

他看着林景衡的後背,因着年紀不大,林景衡的肩膀看起來還是有些單薄,但較之顧即來說,卻足夠給顧即一個保護的屏障,為顧即擋去前頭蕭瑟的寒風。

顧即看得有些呆了,他總是這樣盯着林景衡的背影發呆,每每這個時候,就像有綿軟的棉花塞到他的心裏一樣,把他整顆心都填滿,溫暖不以。

他小心翼翼打量專心致志騎車的林景衡,确認他并不能看見自己,呼吸漸漸急促起來,像做賊般慢慢,慢慢的把自己的頭靠近林景衡的後背。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樣子,只是忍不住想要更加靠近林景衡,仿佛這樣兩個人就能更近一分。

林景衡感受到背後有重量壓上來,像是被什麽灼燙一般,他的背微微一僵,抓着把手的五指也不自覺的收攏得更緊了些。

顧即覺得自己的呼吸在一瞬間被放大了,耳邊有風灌過的呼嘯聲,他卻能很清晰的聽見自己一吸一吐的氣息,能清晰的聽見自己從慢到快直至劇烈跳動的心髒。

他不自主的屏住呼吸,仿佛這樣就能止住抑制不住加快的心跳頻率。

他有點害怕,又不知道為什麽害怕,但是他知道不能這樣子下去,于是醍醐灌頂一般猛然把靠在林景衡背上的頭擡起來,有點茫然的盯着林景衡挺直的背。

林景衡又感受到背後一輕,他的五指也稍微放松了些,這些變化微乎及微,導致他自己甚至都無法捕捉到,因此他脫口而出的語氣不甚輕松,“怎麽了?”

就像是最尋常的一個問句。

顧即卻因為這三個字莫名其妙驚慌失措起來,他深深呼吸着,許久許久才把目光的焦距收回來,眼前是緩緩掠過的樓區和小巷,到處是光禿禿的樹木,天地間好像都因為這寒冷的天氣變得死氣沉沉。

他嗫嚅着,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只好打了個哈欠,吸吸鼻子道,“沒,有點困了。”

“哦,”林景衡不知道為什麽不太滿意這個答案,頓了頓,竟然說,“困就靠着,又沒有攔着你。”

顧即的心髒又劇烈跳動起來,他騰出一只手捂住心口,好半天才找回自己正常的心跳,他想,自己肯定是凍出毛病來了,要不然怎麽好端端的心跳得那麽快呢?

他用力晃了晃腦袋,佯裝什麽事都沒有的樣子,“不用了,快到學校了,我到學校再偷偷睡一會兒。”

林景衡這次沒有應,只是把自行車騎得更快了。

顧即還捂着自己的心口,這才真的害怕起來——要是真的生病那就糟糕了,他哪裏來的醫治的錢。

窮人是沒有資格生病的,顧即懊惱扁了扁嘴,為自己的不多加保重而自責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甘小雨的家庭狀态.....我是真的遇見過.....

順便和顧小朋友說一句:這不是病,這是愛情啊,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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