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chapter28
和林景衡說再見回到教室後,顧即才覺得心跳恢複了正常,他不明所以的撓撓頭發,想當真是凍壞了,好在教室雖然還沒有接暖氣,但較之室外溫度還是要高了許多。
顧即裹了裹大衣,很快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冬天同學們來上學都比較晚,所以現在教室只有三三兩兩幾個學生,都趴在課桌上補覺,顧即被這種慵懶的氛圍感染了,頓時也覺得有些困意,懶懶的也窩在了課桌上睡覺。
這一睡直到了上課,他是被夏夏給叫醒的,睜開眼迷迷糊糊看着夏夏,夏夏捂着嘴笑得輕巧,她笑起來很像門口小攤販賣的冰糖葫蘆,酸酸甜甜的。
顧即晃了晃腦袋才清醒過來,講臺上老師并沒有被這寒冷的冬天澆滅了熱情,手腳并用的講題,看起來很是滑稽,卻并沒能挑起同學們的興趣。
夏夏小小聲說,“你數學最後一道大題做出來了嗎,下節課老師要評講。”
顧即揉揉眼睛,睡飽了的他看起來還是有點迷糊,然後拉開書包去翻作業本,一本一本的拿出來,卻沒有發現數學作業的影子。
他一愣,頓時覺得可能是把作業落在林景衡家裏了。
這幾天他都在林景衡家做作業,就連夏夏說的數學最後一道大題也是林景衡幫着他解出來的。
他實話實話,“應該是落在林景衡家了,我下課去找他問問。”
夏夏嗯一道長音,突然期待的看着顧即說,“我和你一塊去。”
顧即乍一聽這話懵了一會,他想說不用了,但一想到夏夏可能是喜歡林景衡的,又實在狠不下心去拒絕這個女孩子。
頓了頓,也就說好。
夏夏這才滿意的彎了彎眼睛。
下課夏夏果真和他一起出去,龍山二中初二級總共有四個班,他們兩個在初二四班,而林景衡在重點班一班裏,這點大家都心照不宣的,越往前靠的班級,上來的都是好苗苗,更是學校重點培養的對象。
教室走廊并不是很熱鬧,所以顧即和夏夏兩個人走過顯得很是紮眼,顧即覺得渾身不自在,他很少離開自己的座位,但夏夏接受的目光多了去了,顯得要比他坦然許多。
一班和四班中間就隔了兩個班級,走幾步路就能到,顧即在這片小地方,可以說是所有孩子都認識的,因此當他站到一班門口時,裏頭很快就傳來不懷好意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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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是拘謹,只得強自鎮定,這時候夏夏攀着他的手從他後頭露出一張笑臉,對着一班前排的男生脆生生道,“麻煩叫一下你們班的林景衡。”
夏夏開口了,顧即也就不再說話,但覺得讓一個女生打頭陣多多少少有些丢臉,就扯扯夏夏的衣服,讓她站到後頭去。
夏夏朝他俏皮的吐了吐舌頭,一鑽就跑他背後去了,但手還是攀着他的手臂,沒有松開,顧即看着抓在自己手臂上的粉色手套,心裏有些別扭,但幾欲想開口,卻什麽都沒有說。
一班不愧是尖子班,下課時間也有學生在埋頭寫作業,并不是吵鬧,學習氛圍很是濃郁。
林景衡其實從顧即走過窗戶的時候就注意到他了,現在再往門口看去,清晰的看見一只攀在顧即手臂上的手,一個模樣精巧女孩子像是倚靠在他背後一般,一人清秀一人精致,看起來是出奇的和諧。
可林景衡竟然覺得這樣的畫面有些刺眼,他不自覺微微把眉頭皺起,抿着嘴起身走向門口。
顧即來他班級找他的次數屈指可數,基本都是因為冒失把急用的東西落他這裏。
因此當顧即帶點歉意的說,“我的作業本好像落你家了。”
他一點也不覺得詫異。
林景衡輕輕掃過從顧即身後探出頭的女孩子,口氣不自覺的淡了很多,“等會。”
再折回去翻了翻自己的東西,果然,顧即的數學作業本不知道什麽時候被夾在他的大筆記本裏了,怪不得他沒能發現多出了這東西。
回過身時正見顧即低頭很認真的在聽女孩子講話,頭微微低着往後側,本就柔和的下巴弧度更顯溫柔。
林景衡莫名一陣煩躁。
夏夏擡着眼,她笑吟吟的,“怪不得你要天天把林景衡挂在嘴邊,有這樣的朋友,我也要讓所有人知道。”
聽見夏夏誇獎林景衡,顧即也笑了笑說,“那道大題是他幫我解算出來的。”
口氣不甚驕傲。
夏夏努了努嘴,抓在他手臂的手動了動,狀态撒嬌,“知道你有個厲害朋友了。”
兩人正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着,林景衡終于拿着作業本出來,毫不猶豫打斷兩個人的談話,“夾我本子裏了。”
顧即這才把頭擡起來,看着林景衡,接過作業本,正想說點什麽,林景衡的表情都生硬起來,像是不耐煩,“你這是第幾次了,做事總這麽冒冒失失。”
印象裏林景衡從來沒有因為這樣的事情兇過他,最多也是說他兩句,顧即訝異了一會,随即認錯,“以後會注意的。”
倒是夏夏為他打抱不平,“顧即他不是故意的,再說,放你書包你不是也沒注意到。”
顧即連忙拉了拉夏夏,示意她不要再說,夏夏撅了撅嘴,氣惱的松開了顧即的手。
林景衡皺着的眉峰因為她這個動作微微松了下。
教養令林景衡不會與女孩子争辯,所以他只是冷冷看着顧即,“你也覺得我的錯?”
“不是,”顧即不知道怎麽事情就變成這樣,有些慌張,“我沒有這個意思。”
夏夏小時候讓人欺負狠了,自打被人重視以來,便不容許自己受一丁點兒委屈,現在見顧即這副模樣,氣不打一處來,哼哼道,“我先回去了。”
顧即左右都顧之不及,他只得眼睜睜的看着夏夏氣鼓鼓的離開,懊惱的看向依舊是冷着一張臉的林景衡,早知道就不要讓夏夏跟過來了。
他為難的抓着作業本,好聲好氣說,“夏夏她不是有心的,你還記得她嗎,我們讀三年級時,她是我的同桌,那個......小胖子。”
林景衡想了想,似乎是有這麽一個人,但實在無法把那個胖胖的小孩子和方才驕傲如小孔雀的女孩子聯系起來。
見林景衡不說話,顧即繼續說下去,“她這人心直口快,你別和她計較了。”
林景衡沒頭沒腦的問了句,“你們兩個還同班?”
顧即有問必答,“是,我們兩個是同桌。”
林景衡好不容易平複的眉頭又深深鎖住。
他有點來氣,又想不清楚氣從哪裏來,最後抛下一句,“我晚上有事,你自個回家吧。”
顧即被這句話砸懵了,這是林景衡生氣的表現,上一次林景衡讓他自己一個人回家,還是因為自己不肯收林景衡的毛衣,自此往後,林景衡給他什麽,他也就不敢多說,照單全收了。
可是今天的性質又不同了。
顧即還想說點什麽挽救一下,林景衡已經頭也不回的轉身進教室了,正巧預備鈴叮叮叮的響起來,顧即看着林景衡的背影,怎麽都開不了口喊他,只得垂頭喪氣回自己的教室。
夏夏也在生着悶氣,顧即想被自己喜歡的人當面噎住,滋味肯定不好受,于是安慰了幾句,夏夏的情緒才有所好轉。
只是這一天過得真是難熬了,林景衡向來是個說到做到的人,他說今晚讓自己回去,果真到了晚上校門口就怎麽也等不到推着自行車向他走來的身影。
顧即失魂落魄的自己回家,盤算着該怎麽樣才能讓林景衡消氣,他是真沒有怪林景衡的意思,是他自己丢三落四,也怪不得林景衡兇他。
沒有了林景衡的自行車,這段回家的路顯得又漫長又孤獨,最主要是冷,顧即縮成一團低頭走着,最終還是為了能快點到家繞了小路。
這條小巷子平時很少有人經過,但是能快些到家,顧即想要不一到家就去和林景衡道歉吧,林景衡那麽好的人,肯定不會為難他的,這樣想着,顧即不禁雀躍起來,在寒風中加快了腳步。
就快到路口了,顧即哈了口氣,前腳邁出來,巷子口卻突然竄出了幾個身影,都穿着他們學校的校服,顧即被吓得條件反射往後退了兩步,擡起頭來出乎意料的看見了甘小雨的臉。
甘小雨痞笑的看着他。
顧即下意識覺得不對,立馬轉身要跑,而令他絕望的是,他身後不知道何時也多了幾個人,正一臉兇神惡煞,像是随時要撲上來把他撕碎。
他哆嗦着回過頭去看甘小雨,不知道是冷的還是怕的,說話上下牙直打顫,“你,你們擋着我回家的路了。”
他話一落,一行人噗嗤的笑了出來。
甘小雨嗤笑道,“顧即,我聽我媽說,你見着我抽煙了?”
顧即面色瞬間敗了下來——甘嫂竟然把這件事情告訴甘小雨了,她還是覺得自己的兒子只是貪玩,真是貪玩的話,怎麽會聚衆把人堵在巷子口。
問題少年的事件在初中生中最為突出,這時候的他們還沒有自己的判斷能力,稍微一點點被挑動的所謂兄弟義氣就能把人往死角裏逼。
甘小雨與眼前這些人,正好是新聞事件的縮影。
小時候甘小雨的欺負還尚且可以勉強歸位孩子間的不對付,但懂得瞄準顧即一個人無人庇護的時機,又找到最佳施虐的地點,毫無疑問,便是一場少年間單方面的欺淩了——顧即知道,今天自己絕對逃不過這一劫。
他突然想起,小學每天早晨半逼迫的讓他喝下牛奶的甘小雨,跑到哪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