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這個人的頭像,于望舒沒有見過。
很多方面來看,于望舒都不算是敏感的人,但由于小時候親見于朗聲出軌的關系,在這件事上,她同時擁有超乎尋常人的敏銳的第六感。
于朗聲愛雲檀愛得不得了,也并不妨礙他出軌她的家教。
在于望舒看來,孟儀寧比不過雲檀的萬分之一。長相比不上雲檀,工作比不上雲檀,家世比不上,甚至年齡都比雲檀大兩歲。于望舒不知道于朗聲到底看上了她哪一點,可于朗聲就是出軌了。
或許男人都是圖新鮮,圖刺激,沒有任何理由,也沒有例外。
父親偉岸的形象瞬息崩塌,于朗聲的出軌對當時還是小孩的于望舒的打擊巨大,對雲檀更是毀滅性的,與于朗聲離婚後沒兩年,雲檀就郁郁而終。于望舒的撫養權又重新落回于朗聲頭上,那時候于家孟儀寧早已帶着孟清盈登堂入室,在于家,已然沒有于望舒的立足之地。
基于對男人的徹底失望和不信任,于望舒根本沒想過自己會在高中以後去交往一個男朋友,她和卓城在同一個高中讀了三年,卓城也整整追着她跑追了三年,于望舒都無動于衷。
于望舒想想那時候為什麽會答應卓城。大約是高考後的那個夏天,于朗聲孟儀寧帶着孟清盈去畢業旅行,她在家中連燒兩天,燒到意識模糊,她見到了雲檀,以為自己馬上就要死去,以為是雲檀來接她。而在病房睜開眼睛時,第一眼見到的,不是雲檀而是卓城吧。
心中缺愛的人,萬物擺在面前皆不動心,卻總很容易被這種事情打動。
于望舒也沒想到答應了他以後,兩人竟能一路走到現在。這些年,卓城熱情又坦蕩,逐漸融化于望舒冷冰冰的心,他的毫無保留的熱愛,也給了于望舒些許的安全感。
或許于朗聲只是個典型,但并不是所有男人都一樣。
如果必須結婚,而那個人是卓城,那麽,她願意與他試一試。
卓城長相不俗又有錢,平時想貼上卓城的女人有很多,但他從不對她們多看一眼,最多的時候就是把這些事情當做資本在于望舒面前拿來炫耀,妄圖引起于望舒多一分的關注和醋意,以此多管他一點。
于望舒管他,他甘之如饴。
卓城的手機從不對于望舒設防,手機密碼就是于望舒的生日。
于望舒用密碼打開他的手機,點開那條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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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話框上孤零零的就那幾個字,屏幕上一大片空白。
顯然,聊天記錄被刻意删除過了。
沒有人能比于望舒更了解卓城。如果是無意加上的女人,他絕不會删除添加信息,手機內存大,他也懶得删。如果有女人單方面不停發信息給他,他甚至會把手機拿給于望舒看,就為了要證明他行情到底有多好魅力有多大,很幼稚,但卻坦率。
可也正因為他這份坦率,才讓他删除信息這個舉止看起來十分違和。
于望舒點進這個人的朋友圈,朋友圈空白,沒有發過任何的信息。頭像是一個小貓咪的萌照,背景還是朋友圈默認,一片深灰。
現在很少女孩子不去打理自己的朋友圈了。就連于望舒這樣不愛發朋友圈的人,也将背景換了一個。
這不對勁。
這就像是誰的小號。
點進朋友圈那一刻,于望舒有一種很強烈的直覺,她肯定還要有個大號。
又過一會兒,卓城才回來。
見到已經端坐在椅上的于望舒,卓城連聲訴苦:“老婆你怎麽已經回來了,我剛才在外面為了找你,把整層樓都走遍了。”
卓城從很早以前就喜歡寶寶老婆這樣的喊于望舒,在外人面前也經常這樣,于望舒以前還感覺面上臊得慌,現在已然面不改色心如止水。
于望舒看他擰着眉,裝作一副需要人安慰的模樣,回答他:“剛才不知道你出去找我,就直接回來這裏了。”
她從椅子上站起來,又将手機遞還給了卓城。
“你手機忘帶出去。”
卓城剛接過去,于望舒不經意說道:“剛才有人給你發了信息。”
于望舒太雲淡風輕,卓城沒當回事,将手機拿到手上直接揣進兜裏。
于望舒擡眸:“不看?”
“都這個點了,能有什麽重要的事?等會再看。”卓城爽朗一笑,伸手攬上于望舒的肩,頭微微往于望舒這邊偏一偏,“時間晚了,老婆我們回去了吧。”
被郭志飛他們聽見。
“這麽早就要走?”
“這才幾點,也走得太早了吧!”
卓城:“這還叫早,平時我跟我老婆十點就得上床睡覺。”
大家聽他這麽說,都在笑。
“行啊,體力不錯!”
“走吧走吧,春宵一刻值千金。”
于望舒知道卓城故意,卻也從不在這裏去辯駁什麽,總歸就是面子上的事。男人總愛攀比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卓城的這些朋友早幾年就玩開了,女朋友一個接一個換,卓城只有她一個,她謹守底線他卻沒能真正做點什麽,如果還不準他口頭上占點好處,那他的毛恐怕順不下來。
只是到底這個話題敏感,讓于望舒渾身很不自在。又回想起剛才那個看見的信息,心中難得升起了淡淡的不耐煩。
轉眸間,忽而對上陸明宴的視線,毫無情緒,冷淡至極。
于望舒頓住。
別人都在說都在笑,也就只有他,不說也不笑,從頭到尾作壁上觀。
視線對上了,到底是不熟,于望舒便只朝着他露出一個禮貌而又不失客氣的微笑。就在此時,卓城也轉過頭來。
“宴哥,那我們走了啊。”
如同被壓制後的降維打擊。這群人裏,就連卓城在面對于陸明宴時,也要禮讓三分,不敢僭越。
陸明宴只嗯一聲,冷淡點頭。
卓城又和其他熟的一些人打了招呼。
臨走時,于望舒察覺似乎有人在看她,轉頭,卻什麽也沒見到。
也許只是錯覺。
卓城喝了酒,回去不能開車。
會所裏服務周到,有專門的司機候着,将卓城和于望舒送回家。
于望舒回家之後,沒有立刻洗澡,而是先坐在沙發上拿出手機點開了步數管家。她與卓城情侶同號,她既能看卓城的,卓城也能看她的。
這是去年夏天卓城換了新手機以後,手機上自帶的。卓城發現還能情侶同步之後,非得拉着于望舒也下載一個,也只新奇了幾天,以卓城的喜新厭舊三分鐘熱度,現在怕是早就已經忘記了還有這個東西。
這個軟件下下來,于望舒幾乎沒有用過,但它用法簡單,點進去什麽都一目了然。
即使你忘記了它,但它仍然在自動記錄,日複一日,盡忠職守。
于望舒看了卓城近日的步行數。
她知道,他們倆這麽多年的感情,而卓城又向來愛她喜歡她都不及,她應該給卓城多一點的信任。
但她永遠也無法忘記于朗聲曾經做過的事。
他也曾經那樣愛過雲檀。
這幾年,她一直在努力的抑制自己,讓自己凡事淡然處之,什麽都不重要,看開一點。但她骨子裏的敏感,多疑,在見到發到卓城手機上的那條信息時,一下子全面迸發。
她只想知道,這世上,是不是真的沒有不偷腥的貓?
于望舒便在這個軟件上見到,卓城每隔幾日,有時候是淩晨一兩點,有時候是淩晨兩三點,都一直還有行動軌跡和步數增加。
每天晚上,于望舒在睡覺前都會同卓城道晚安,卓城睡不到于望舒這麽早,但沒睡前,也會給她微信上留信息,讓于望舒睡醒一眼就能見到。
這個時間點,正常人都已經睡覺了,卓城自然也次次都與她道過了晚安。
于望舒特地翻到情人節那天。
那天卓城從她家中離開,已經十一點鐘,按理說是卓城是直接回家了,回家以後,他還與她互發信息。
而實際上,那一天深夜,到第二天淩晨三點,他卻都還在走動,高峰在夜晚十一點到十二點之間,餘後的時間段,有走動但不多,可見是在室內。
在室內但肯定不是在自己家中。
卓城夜晚一個人在家,不可能到淩晨三點了還不睡,還在房間裏走來走去。
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一個事實。
一件讓于望舒萬分不敢相信也不願去相信的事正擺在她的眼前。
而就在這時,手機忽然震動起來。
顯示是卓城的來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