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滿月, 怎麽辦?”葉雲歸問。
【如果你把我的存在告訴別人,按照系統的設定規則,我會消失。】
岑默見葉雲歸不說話, 繼續問道:“殿下, 怎麽不回答我的問題?”
“沒有那個人, 我不知道你說的是誰。”葉雲歸道。
“是他教你給我下毒将我活捉,也是他教你用蠱蟲。”岑默道:“你并沒有學過巫蠱之術,沒有人教你的話, 你怎麽可能會用蠱蟲?”
最開始被葉雲歸活捉時,他或許還能被糊弄一陣子,但日子久了, 葉雲歸的一舉一動根本就瞞不過他。
“岑默……”
“那個人一定知道我的存在,可我卻連他的面都沒見過。”
岑默一開始只是好奇,想從葉雲歸這裏問出點什麽來。
可葉雲歸的态度,讓他有些受挫。
明明他們都是替葉雲歸賣命的人,為什麽葉雲歸要将這個人保護得這麽好?
葉雲歸感覺岑默攬着自己的手臂越來越用力,幾乎要勒得他喘不過氣來了。
“沒有那個人!”葉雲歸道。
“你不願告訴我是因為不信任我嗎?既然不信任我,為什麽要替我治寒症?為什麽不任由我去死?”岑默想不明白, 葉雲歸為什麽要替那個人守口如瓶。
如果真的是因為不信任自己,何苦用這麽兇險地法子替自己治寒症?
葉雲歸試圖去扒開岑默的手, 卻徒勞無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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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真如你所說, 治好我只是為了更好的利用我?”
“岑默你別……咳咳……”葉雲歸忽然劇烈地嗆咳了起來。
岑默驟然回過神來, 忙将他放開,卻見葉雲歸咳得臉都紅了。
“你發什麽瘋!想殺了我嗎?”葉雲歸怒道。
“我……”岑默起身退開兩步, 眼底帶着點無措。
他是一個刺客,素來冷靜自持, 沒有什麽能左右他的情緒。
他從未想過,自己會在葉雲歸面前失控,甚至險些傷到對方。
“出去。”葉雲歸道。
岑默盯着他看了一會兒,最終沒再說什麽,轉身出去了。
葉雲歸疲憊地翻了個身躺在榻上,連思考的力氣都沒有,閉上眼睛便沉沉睡了過去。他這會兒身體太過虛弱,壓根就沒有精力去應付岑默,也不知道對方為什麽忽然在這個當口發瘋。
其實他之前不是沒想過,以岑默的敏銳直覺,早晚會懷疑滿月的存在。
只是他們之間一直都存在着一個微妙的距離感,他以為岑默不會輕易越界。
但今天的岑默,卻不知為何會情緒失控。
葉雲歸這一覺一直睡到黃昏時才醒。
小羊端了碗粥過來喂他喝了兩口,又喂他喝了藥。
“岑默呢?”葉雲歸随口問道。
小羊搖了搖頭,那意思不知道。
葉雲歸并未多想,只當對方是出去辦事去了,直到兩日後一直沒再見過對方的影子,他才意識到有些不對勁了。
“滿月,他回來過嗎?”葉雲歸問。
【嗯,你睡着的時候他一直在旁邊。】
“我醒了他就躲起來?”葉雲歸苦笑道:“他這是跟我鬧別扭呢?”
【我想,他是在內疚,怕自己控制不住會像先前那般,險些弄傷你。】
“他是三歲小孩嗎?”葉雲歸有些無奈。
【小歸,你到底知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
“這不重要。”
【你現在有了很多積分,可以随時解鎖他的所有信息,可你為什麽一直不看?】
“我沒時間。”
【你在害怕什麽嗎?怕他有什麽秘密,怕你錯信了他?】
“我只是……”葉雲歸嘆了口氣,“沒有想好。”
【沒有想好什麽?】
“我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我沒有想好自己的将來,連你也不能明白我嗎?”
【我只是……心疼你。】
“那就不要逼我做什麽決定。”葉雲歸道。
滿月聞言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作為葉雲歸的系統,他能感知到葉雲歸的沮喪。
那日之後,葉雲歸一直沒再見過岑默。
但他在半睡半醒間,卻能感覺到對方離自己很近。
岑默的寒症,如今已經治愈了六成,所以他身上不像從前那麽冷了,只帶着恰到好處的涼意,讓人在這樣炎熱的夏季裏,會很想靠近。
葉雲歸現在很喜歡挨着對方睡覺,但每次他醒來的時候,榻上都是空的。
他伸手往旁邊摸的時候,還能摸到淡淡的涼意,可就是看不到岑默的影子。
葉雲歸心想,岑默這是和自己杠上了!
“栓子!”葉雲歸穿着寝衣從榻上下來,赤着腳便朝外頭行去。
“殿下,您把鞋子穿上,地上涼。”墩子忙給他取過鞋子。
葉雲歸卻不理會他,大步走到了廊下。
外頭的熱浪撲面而來,将他身上沾着的涼意瞬間消解了。
“把栓子叫過來!”葉雲歸道。
他話音一落,栓子便快步奔了過來。
“殿下,您有什麽吩咐?”栓子問他。
“岑默呢?叫他出來!”葉雲歸道。
“老大他……”
“你告訴岑默,我數到三他如果不出現,以後就再也別出現了。”
葉雲歸說着擡起來一只手,伸出了一只手指。
可他“一”字尚未數出口,那只手便被人攥住了。
栓子撓了撓頭,轉身飛快地跑了。
一旁的李兆和墩子等人,也都跟着退下了,廊下只剩葉雲歸,和握住他手指的那個家夥。
“你……”
“不是在鬧別扭。”岑默将他抱起來放到了藤椅上,而後蹲在地上握住他的腳踝,取出帕子幫他将腳底慢慢擦幹淨,“我只是想試着躲起來,看看能不能找到那個人的蹤跡。”
“那你找到了嗎?”葉雲歸問。
“沒有。”
岑默擡頭看向葉雲歸,目光中帶着某種極力壓抑着地情緒。
他明明是仰視的姿态,可葉雲歸卻莫名感覺到了某種奇異的壓迫感。
和岑默相處久了,葉雲歸常常會忘了對方的身份,但每當對方偶爾流露出那種獨屬于刺客的氣質時,他還是會不由生出點不安。
葉雲歸常常覺得,岑默就像是一頭野性難馴的狼,哪怕裝得再像家犬,也不過是表象。
“還要繼續找嗎?”葉雲歸問他。
“既然你不想讓我知道,那便算了吧。”
岑默幫他擦幹淨腳底之後,便将人打橫抱起來,送到了屋內的榻上。
如今天氣熱了,把人放在廊下曬着,會中暑氣。
“他是個男人嗎?”岑默将人放下後,又忍不住問道。
“岑默,你一定要這麽尋根究底嗎?”
“我只問這一個問題。”岑默道。
葉雲歸無奈,朝滿月問:“你算是男人嗎?”
【小歸,他的問題是個陷阱,你回答了,就等于承認了我的存在。】
葉雲歸恍然大悟,後知後覺發現這竟是岑默給自己下的套。
什麽時候開始,岑默竟反客為主,開始牽着他的鼻子走了?
葉雲歸深吸了口氣,終于意識到兩人眼下的相處模式,出了問題。
再這麽下去,他就要被岑默拿捏住了。
“我可以回答你的問題,回答完了,你離開汀園。”葉雲歸道。
“為什麽?”岑默一擰眉。
“你要不要聽答案?”葉雲歸問。
岑默盯着他看了半晌,意識到葉雲歸這是在将自己的軍。
兩人對視了好一會兒,就在葉雲歸以為他會答應的時候,岑默忽然一笑,恢複了那副玩世不恭地姿态。
“不問了。”岑默躺到葉雲歸身邊,雙眼一閉,“要走也是他走。”
葉雲歸:……
這人變臉怎麽比翻書還快?
【小歸,你知道他為什麽忽然想開了嗎?】滿月問。
“你知道?”葉雲歸往岑默身邊湊了湊,直到感覺周身變得涼爽了些,才放松下來。
【他覺得我輸了。】
“為什麽?”葉雲歸不解。
【因為他可以陪在你的身邊,和你在一張床上睡覺,而我不行。】
葉雲歸:……
這倒是他沒想過的思路。
“哎,小月。”葉雲歸忽然來了興致,不太正經地問道:“說真的我也好奇,你到底算不算是個男人啊?”
【這種問題有什麽意義呢,對你來說又沒有區別。】
“我只是好奇,你會有人類的情感嗎?”
【如果見到我,你就會發現,我是個很優秀的人。】
“人還是男人?”葉雲歸問。
【男人。】
“啧。”
【你不信嗎?】
“除非你讓我看看。”
【你和岑默學壞了,小歸。】
“我以後能見到你嗎?”
【會的。】
“什麽時候?”
【不好說,希望到時候你會喜歡我。】
“你話太多了,我不喜歡話多的男人。”
【我知道,你喜歡話少的,岑默話就不多。】
“你也和岑默學壞了。”
葉雲歸翻了個身,随後便感覺身邊的岑默也跟着翻了個身,将一只手臂搭在了他的腰上,繼而整個身體都從背後貼了上來。
“你在幹什麽?”葉雲歸問。
“殿下不是怕熱嗎?”岑默在他耳邊道。
葉雲歸:……
現在想想,這人還是躲起來的時候更讨人喜歡。
葉雲歸養病的這些日子,過得還挺恣意。
幾個太醫天天變着法給他補身體,宮裏的賞賜更是一波接着一波地送。
直到這日,皇帝竟破天荒主動來了一趟汀園,探望葉雲歸。
皇帝來了之後,先是拉着葉雲歸表演了一番父子情深地戲碼,然後親口朝葉雲歸說了對胡貴的處置,又提出讓人重新修繕汀園。
“其實東宮那邊也修繕好了,你為何不願回去住呢?”皇帝問他。
“兒臣在汀園住慣了,東宮不比這裏清淨,況且太醫們也說了,兒臣這身子估計還得養上好一陣子呢,若是回了東宮,免不了有人來往,耽誤兒臣養病。”葉雲歸道。
“這倒也是。”皇帝點了點頭,“那就再在汀園住一陣子吧,把身體徹底養好再說。”
“父皇差人來傳句話給兒臣便是,這麽熱的天何苦親自跑一趟?”
皇帝拉住他的手,嘆了口氣道:“朕惦念你的身子,旁人傳話哪裏能安慰的了?”
“兒臣病着的時候,也很挂念父皇和母後。”葉雲歸道。
“說到你母後,她也十分挂念你,下個月中秋家宴,你進宮住幾日吧,也好陪陪她。”皇帝開口道。
葉雲歸等得就是他這句話,聞言頓時眼圈一紅,擺出了一副感動模樣。
當日,皇帝并未在汀園用飯,看過葉雲歸之後,便擺駕回宮了。
待皇帝走後,岑默便端了盆溫水進來,拿帕子浸了水,幫葉雲歸擦手。
葉雲歸心裏正在琢磨事兒,便任由他擺弄也不反抗。
岑默拿着濕帕子,将他手心手背和每一根手指都擦了一遍,像是在進行什麽神秘的儀式,随後,又攥着他的手摩挲了片刻,微涼的指尖一寸寸劃過葉雲歸手上的皮膚,惹得葉雲歸都有些不自在了。
“你這是在幹什麽?”葉雲歸問他。
“量一量你的手有沒有長肉。”
葉雲歸擰了擰眉,他發現岑默最近喜歡量他,量他的手,他的腳,他的腰……恨不得把能量的地方都量一遍。有時候他睡着了,都能感覺到岑默在量自己。
但岑默這些舉動,又絲毫不帶什麽令人反感的意味,既沒有過分的逾矩,也沒有讓人不舒服的暗示,就好像真的是在進行某種儀式一般。
“滿月,你知道他這是在幹什麽嗎?”葉雲歸問滿月。
【很幼稚的行為。】
“什麽行為?”葉雲歸很好奇。
【見過狗圈地盤嗎?到了一個地方,撒泡尿留下自己的味道,那裏就算是自己的了。】
葉雲歸擰了擰眉,回想了一下岑默剛才的舉動,好像明白了什麽。
因為他父皇剛才摸了自己的手,所以岑默才要給他擦一遍,再量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