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葉雲歸心中有了打算, 卻沒立時向岑默坦白。

他需要找一個更合适的時機。

這些日子,鎮北軍的人一直沒有放棄尋找葉雲歸的下落,結果都一無所獲。除了江峰年和李兆等人, 旁人都暗暗揣測, 二殿下怕是找不回來了。

畢竟他們在墜崖的地方, 以及方圓近十裏內的山地、村落都搜尋了不止一遍。別說是葉雲歸,哪怕有個巴掌大的老鼠,也該被他們找出來了。

沒幾日, 薛城也奉了皇帝的旨意,帶人來了北郡。

他将大半人手分出來,配合圖震他們繼續搜尋, 剩下的人則有他親自帶着,去查明葉雲歸失蹤的前因後果。

皇帝既然派了他親自前來,若不能有一個交待,他也無顏回去面見皇帝。

薛城首先訊問的人是郡守。

這郡守大概也意識到自己有理說不清,所以一口咬定了宅子和路都不是自己挑的。

“當初是殿下來郡守府找了我,說住在江府不方便,讓下官為他尋一處宅子。下官顧忌着二殿下的身份, 自然是不能推脫,只能答應了。當時下官找了三處宅子, 但二殿下說他喜歡清淨,特意選了城外那一處。”

薛城冷笑:“可你給陛下的折子裏, 寫的是要主動為二殿下置辦宅子。”

“下官是豬油蒙了心, 只想在陛下面前讨個功勞,這才信口胡扯。”

“那你就是承認自己犯了欺君之罪?”薛城反問。

郡守聞言面如土色, 一時之間也不知是欺君之罪更麻煩,還是葉雲歸失蹤一事更麻煩。

“把你們出城當日的事情, 仔仔細細交待一遍。”薛城沒繼續在這個話題上糾纏。

郡守忙道:“當時下官提議,等年後再去看宅子。但二殿下很着急,說想年前就去看。為此下官還命人将那條路上的積雪都清理了,花了數日的功夫……”

“所以那日殿下半路看到雪下的大,提議改日再去時,你才會堅持。”薛城說:“因為你找人清理了積雪,不想前功盡棄。”

郡守張了張嘴,想要反駁,卻無話可說。

他承認,當時自己确實是那麽想的。

這是他數日以來,每每想到都會懊悔的決定,若當日聽從殿下的提議,提前折返,就不會出這樣的變故。他哪裏知道葉雲歸算準了他的心思,所以才會讓李兆問那句話。

江峰年得知郡守的供詞後,勃然大怒。

若不是薛城攔着,他恨不能當場去砍了那個老匹夫。

“營中誰人不知我與殿下情誼深厚,他住在江府好好的,若無人撺掇,怎會想要搬出去住?”江峰年指了指葉雲歸先前住着的小院,“薛統領若是不信,自可以去看看殿下的住處。那小院裏安排的護衛都是殿下帶來的東宮衛,他每日飲食起居,也都是自己人伺候,有何不方便的?”

“再說了,他就算真要置辦宅子,我府上會缺了這點銀子不成?哪輪得到旁人湊熱鬧。”江峰年朝薛城道:“還有,他說是雲歸硬要趕着過年前出城,這就是屁話。誰都知道雲歸身子沒好利索,怕冷,每日待在府裏連門都不願出。那日還下着雪,他怎會主動想要出城?”

薛城查問到如今,也覺得此事頗多蹊跷。

直到他從圖震那裏,得知了那日在大營發生的事情。

當時葉雲歸當着鎮北軍所有将士的面,駁了郡守的面子。

“薛統領有所不知,這位郡守大人睚眦必報,咱們軍中和衙門裏都有不少人與人生過龃龉。只是二殿下初來北郡,不知那人脾性,這才會與他交往。”圖震說。

“薛某有一事不明,二殿下初來北郡,與郡守大人幾乎沒有交集,為何會駁他的面子?”薛城問。

“那日二殿下來大營時,天氣極冷。殿下.體恤将士們,自己身上也只穿了武服,凍得險些病了一場。但那位卻裹着個貂皮大氅,還直言殿下身份高貴,不該與将士們一同受冷。殿下心中愛護我等,自然聽不得這話,就當場把人駁了。”

薛城聞言點了點頭,以他對葉雲歸的了解,此事倒也不難理解。

“方才你說郡守與諸位都生過龃龉?”薛城又問。

“那厮搜刮百姓,克扣鎮北軍的東西,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鎮北軍的軍饷并不走北郡的賬,他還能克扣得了?”

“薛統領有所不知,邊關的州府,每個季度會循例犒軍。這犒軍的物資一般都是衙門裏出一半,鄉紳和商會出一半。但每次東西到了我們手裏,都是被克扣過的。”

圖震以往不願計較這些,一來是因為東西本就不多,二來他們的饷銀并不少,不缺這點。但每每提起此事,他心中多少也有些不忿。

郡守那厮躲在衙門裏整日吃香的喝辣的,卻要從他們這些兒郎嘴裏扣食!

薛城今日與圖震聊完之後,忽然有了個思路。

說白了,二殿下找不到,這郡守怎麽查都是個死。

但他輕飄飄找個由頭把人發落了,在皇帝面前總歸沒什麽分量。

若他能再找出點別的爛賬來,處置人的時候,就名正言順多了。

薛城當日就着人開始查郡守,且要從頭到腳一絲不漏地查!

由于事發突然,郡守根本來不及動手腳掩蓋自己做過的事,所以不出幾日就讓薛城查了個底兒掉。

折子送到京城時,皇帝險些被氣暈。

要說這大夏朝的貪官污吏,估計少不了。

但大部分時候,這些蛀蟲的惡行不會像現在這樣,事無巨細地擺在他的面前。

尤其此人還害得葉雲歸不知去向,皇帝看到薛城列出的那些罪狀時,便覺樁樁件件都值得活剮了此人。

“北郡本就不算富庶,他一個郡守每年搜刮來的東西,能再建一個北郡城了,他這是從百姓身上搜刮了血肉,去填自己的富貴坑啊!”皇帝怒道:“連犒軍的東西他都要克扣,他難道就不想想是誰豁出命去守疆衛土,才能讓他有命去花貪來的錢財?”

顧盛見他氣得夠嗆,不住安慰:“陛下保重身體,莫要為了這樣的人氣壞了身子。”

“雲歸的舅舅就是軍中之人,所以雲歸素來對将士們寬厚,卻沒想到因此得罪了這個小人,反倒為自己惹來了這樣的麻煩。”

皇帝看了薛城的折子,已經認定了葉雲歸是郡守挾私報複。

只是他想不明白,一個郡守為何會有這麽大的膽子!

竟敢連他的兒子都害!

很快就到了上元節。

這時葉雲歸腹中的胎兒已經有五個月了。

因為是雙胎,所以他早早就顯了懷,如今用衣裳都已經遮不住。

這日他原是沒打算出去湊熱鬧,但岑默念着他要在莊子裏待上數月,現在若是不讓他出去看看熱鬧,往後肚子再大一些,就更不方便了。

所以到了上元節這晚,岑默幫他喬裝了一番,就帶着他進了城。

城內十分熱鬧,街上到處張燈結彩,許多行人手裏也提着花燈。

葉雲歸穿了大氅,戴了帽子和圍脖,手上也戴了厚厚的手套。

這副裝扮下來,他倒是不覺得多冷,只是行動上不是很方便。

大氅堪堪能遮住他的孕肚,旁人倒是看不太出來什麽。

“什麽味兒?”葉雲歸聞到一股香味,轉頭順着那味道看了過去。

岑默一笑,“賣炸年糕的攤子,你要吃嗎?”

葉雲歸看了一眼,有點想吃,卻又嫌麻煩。

岑默不等他開口,便護着他走到了那攤子前,要了一份炸年糕。

攤子旁邊還有幾個帶着孩子的人在等候,兩人便安靜地等在一旁。

葉雲歸立在岑默身邊,那模樣看着很像個涉世未深的少年。這是他第一次在外頭,像尋常百姓一樣買街邊的東西,那感覺新奇又有趣。

不多時,年糕炸好了。

岑默怕他手冷,便拿着年糕喂他。

兩人找了個避風的地方,岑默讓他背靠着牆角,将人牢牢護在自己的懷裏。

“還想吃什麽,我給你買。”岑默問。

“一會兒買個燈籠拿着吧。”葉雲歸說。

岑默點了點頭,又喂他吃了兩塊年糕。

葉雲歸出來之前已經用過飯了,吃了幾口就說飽了。

岑默也沒讓他多吃,三兩口将剩下的年糕塞到了自己嘴裏。

吃完了年糕之後,岑默又帶着他去買了燈籠。

見他在一只兔子燈籠和一只鯉魚燈籠之間猶豫不決,岑默索性将兩只都買了,讓他拎在手裏。

“一會兒會放煙花,咱們找個高處看。”岑默攬着葉雲歸上了附近的一間茶樓,夥計一眼就認出了他,引着他們去了樓上的雅間。

“這是你們的地方?”葉雲歸問。

“嗯。”岑默朝他解釋,“其實去城樓上視野最好,但是那上頭人太多了,我怕擠着你。”

他說着示意夥計取了個手爐過來,然後把葉雲歸身上那身累贅的行頭都脫了,免得他不自在。葉雲歸抱着個手爐任由他擺弄,目光卻一直好奇地往外瞥。

兩人等了沒多會,外頭就傳來了響動。

岑默将窗戶打開,葉雲歸便看到不遠處一枚煙花淩空爆開,照得半個天空都亮了。

“比宮裏的煙花應該是差了一些。”岑默立在他身後,用自己的大氅将他裹在懷裏,“不過我想你從前總是跟他們一起看,估計也沒什麽心情好好欣賞。”

葉雲歸想起自己那些兄弟,又想起他父皇那些妃嫔,忍不住苦笑道:“這倒是實話。”

“往後你要是願意,每年的上元節我都可以帶你看煙花。”

岑默說着從懷中取出一塊巾帕,他将巾帕打開,裏頭包着一對玉珏,正是皇後送他的那對。

“這是……”

“離京前,你母後給我的。”

葉雲歸一怔,轉頭看向他,眼底滿是驚訝。

“她将你托付給我了。”岑默道。

“她不會是……猜到咱們的事情了吧?”

“或許吧,她告訴我,另一對她給了驸馬。”

“母後什麽時候發現的?我竟然一點也不知道。”

其實岑默也不知道皇後是怎麽猜到的這件事。

或許是他提及葉雲歸時的語氣出賣了他,又或許是聽到皇後聊起葉雲歸兒時的趣事時他表現地太過入迷,又或者是他看向葉雲歸的目光……

他不知道皇後經歷過怎樣的心路歷程,大概也有過震驚,不安甚至排斥。

但最後,她還是選擇接納了岑默,将那對玉珏給了他。

“殿下,這玉珏……是不是我們該一人拿一塊?”

岑默這句話應該是準備了很久,他問出來時盡管語氣已經盡量平淡了,但略有些發顫的聲音,還是出賣了他。

葉雲歸看向他手裏的東西,開口道:“你先保管着吧。”

岑默目光一黯,知道對方這話應該算是拒絕。

他沒有多說什麽,将兩塊玉珏重新包好,放回了貼身的衣袋裏。

“等開春以後,這東西應該就能用上了。”葉雲歸道。

“殿下這話是什麽意思?”岑默問。

葉雲歸看着窗外的煙花,用一種閑聊似的語氣道:“你是不是已經猜到,我之前說的蠱蟲的事情,是在開玩笑?”

“我想過……你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這不像是蠱蟲在作怪,倒像是……”

“像是婦人有孕,對吧?”葉雲歸打斷他道。

“是,可殿下是個男子。”

“你一定覺得我很奇怪吧?”葉雲歸一手按在自己小腹上,“一個男子,竟會有了身孕。”

岑默一怔,半晌沒回過神來。

他曾經不止一次地懷疑過此事,卻都打消了那個猜測。

葉雲歸是個和他一樣的男子,這一點他十分确信。

可一個男子是不可能有孕的……

“殿下,你又在說玩笑話吧?”岑默問他。

“你夜裏應該摸到過他們的胎動吧?”

岑默擰了擰眉,沒有做聲。

他承認,自己夜裏确實會經常偷偷摸葉雲歸的肚子。

這倒不是什麽奇怪的癖好,他只是在擔心。眼看着對方肚子一天天變得越來越大,他怕葉雲歸會有危險。

“岑默,這次沒有騙你,我肚子裏并不是什麽蠱蟲,而是兩個正在慢慢長大的胎兒。”

岑默擡手關上了窗戶,看着面前的葉雲歸,眼底滿是震驚和不安。他第一個念頭不是欣喜或高興,而是害怕和不安,擔心這又是對方想出來的拒絕他的借口。

“你又在哄我吧?”他問。

“信不信由你,反正我已經告訴你了。”葉雲歸道:“但有件事情我必須提醒你,你不可以追問關于這件事情的任何問題,我也沒辦法朝你解釋。如果你逼迫我,或者暗自揣測此事……我會陷入很大的危險。”

葉雲歸最終還是沒有冒險告訴他滿月的事情,而是将這件事情的後果,扯到了自己身上。

他相信,岑默會因為顧忌自己,而放棄對這件事情來龍去脈的追問。

只有這樣,他才能既告訴對方孩子的事情,又保住滿月。

“是……什麽危險?”岑默下意識問道。

“我會死。”葉雲歸道。

岑默聽到這三個字後,心髒猛地一跳,瞬間恢複了所有的理智。

直到此時,他才慢慢反應過來葉雲歸話裏的意思。

對方不會拿這樣的事情開玩笑。

更重要的是,葉雲歸一直以來的反應和身體的變化,都與有孕無異。

若非對方是男子,他早在許久前就會想到這些了。

“你……”岑默看向他隆起的小腹,仿佛短暫地失去了語言能力一般,“我……”

“什麽都不可以問,偷偷想也不可以,不然我真的會死。”

岑默呼吸一窒,連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的眼眶已經紅了。

他單膝跪在葉雲歸腳邊,一手撫在對方的小腹上,看起來有些無措。

“是……”岑默想問,這是他們的孩子嗎?

但他先到葉雲歸的警告,便急忙打消了這個疑問。

他不可以問,連想都不可以想。

葉雲歸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帶着點輕微的惱意,“你是想問孩子是誰的嗎?這大半年的時間,你日日與我在一起,這種問題你都要問?”

“我不是這個意思……”岑默幾乎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這太突然了,突然到他滿腔的情緒全都堵到了一塊,一時竟是不知該如何排解。

葉雲歸拉着他的手示意他起身,然後慢慢抱住了他。

岑默不敢使勁兒攬他,只能将他虛圈在懷裏。

“你會覺得我像怪物嗎?”葉雲歸問他。

“不會……我只是不敢想……”

岑默連葉雲歸的心都不敢奢望,又哪裏敢去奢望他們還能有共同的孩子?

“疼不疼?”他問。

意識到自己問了問題,他又忙改口:“我不該問。”

“不疼。”葉雲歸窩在他懷裏道。

岑默吸了吸鼻子,忽然反應過來了葉雲歸先前為什麽讓他把玉珏收起來,還說明年開春能用到。

那不是拒絕,而是讓他留着這對玉珏,送給他們的孩子。

怪不得先前葉雲歸與他玩笑時,會說等蠱蟲長大了就不舍得除掉了,還說養大了要朝他叫爹,原來一切早就有跡可循。

當夜,岑默受到的刺激太大,一整晚都像是打了雞血似的。

他一會兒高興得兩眼放光,一會兒又愁眉不展,一會兒抱着葉雲歸不撒手,一會兒又站在窗邊長籲短嘆。

葉雲歸知道,對方應該既高興,又忍不住擔心。

偏偏他說了尋根究底會害死自己這樣話,岑默便什麽都不敢問,甚至每每開始忍不住琢磨時,都會及時克制住追問的念頭。

岑默這樣的情緒持續了好幾日,才慢慢恢複正常。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京中傳來了對郡守的處置。

郡守被判了斬立決,所有家産抄沒充公。

據說薛城的人從他的別苑中弄出來了不少好東西,其中光是金銀都拉了好幾車,其餘的玉器珠寶更是不計其數。

那日不少百姓前來圍觀,一邊看着一邊罵郡守。

到了行刑之日,百姓紛紛上街觀刑,朝着郡守扔東西的,吐吐沫的,攔都攔不住。

葉雲歸對此事倒是沒有什麽特別的情緒。

他此前并未料到皇帝會派薛城來,還以為這郡守得再耽擱些時日才能被處置。

但如今薛城親自把事情辦了,也還算圓滿。

“還有件事情,我覺得應該告訴你。”岑默擺弄着自己從城中回來時随手置辦的撥浪鼓和布老虎,朝葉雲歸道:“城中有個話本先生編了個話本子,說你是因為查郡守的事情才被害了,百姓都很感激你。後來有個土財主心血來潮,張羅着要給你塑像,好讓百姓供奉。”

葉雲歸:……

看來這幫百姓是覺得他已經無了,連塑像供奉這樣的事情都能想出來。

還好如今他下落不明,皇帝只顧着擔心,還不至于為此不高興。

若是換了他好好的時候,有百姓為他塑像,皇帝肯定又要難受。

其實仔細想來,葉雲歸的失蹤還是有不少好處的。

不僅暫時保全了自己的皇帝心中的地位,也間接穩固了江峰年在鎮北軍中的勢力。因為他下落不明,皇帝心存內疚,連帶着對江峰年也照顧有加。

葉雲歸不傻,當然不會讓塑像的事情成真,便讓岑默派人去帶了帶節奏,就說二殿下只是失蹤,終有一日會回來。百姓若有心,可以去寺裏燒香為他祈福,但塑像這樣的事情就算了。

後來,這件事便不了了之了。

倒是北郡城外的寺廟裏,多了不少為葉雲歸而點起來的長明燈。

日子飛快,很快就到了三月。

這個季節若是在京城,天氣早已暖和了。

但北郡氣候嚴寒,哪怕到了這個月份,也還是要穿着厚衣服。

葉雲歸有孕已七月有餘,但因為是雙胎,看着便如要臨盆了一般。

岑默自從知道真相後就開始焦慮,經常緊張地半夜都睡不好覺。

一開始葉雲歸還會安慰他,後來勸說無果便由着他去了。

“你之前讓我找的那個大夫……要不要讓他看看?”岑默小心翼翼問道。

別的問題他不敢問,但對于葉雲歸的生産方式,他還是放心不下,總想提前做點準備。

“不必讓那個大夫插手,到了快生的時候,我身上會開個口,你幫我把孩子從肚子裏取出來就行。”葉雲歸語氣很輕松,那神情不像是在說自己的肚子,倒像是在說西瓜一般。

岑默一聽這話,臉都白了。

他看着葉雲歸的小腹,心道好好一個人,開了口還能活嗎?

葉雲歸看他這副模樣,以為他是害怕,便道:“你要是不敢,就找栓子來幫忙,或者把墩子接過來,他膽子大,肯定不害怕。”

岑默:……

這聽着也太兒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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