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一面,并努力尋找其愉快的一面。實在找不到,就只能苦中作樂了,張淩歌想,誰讓自己賤忒忒地選擇這麽難的路呢?

張淩歌知道《代謝與能量》這門課對未來學習某些先天性疾病及理解藥物作用機制非常關鍵,但是尿素循環、三羧酸循環、嘌呤合成、嘧啶合成、糖酵解、糖異生、膽固醇和性激素的生産、腎上腺皮質部分的生成……真的煩透啦,背死個人!

同樣要背的,還有自己的免聽課《生命科學導論》。

背書難嗎?不難。如果張淩歌不是這麽忙,其實記住這些東西對她根本不算什麽事,但問題是想學外科的她,必須把剩下的時間,都泡在解剖室裏。她已經安排不出時間去鍛煉了。

此刻正準備在大體老師身上做胸廓切開術的張淩歌,腦子還留在那些醫學名詞上。

有個記憶芯片多好?想記什麽東西,直接輸入就好了。人類大腦用于簡單記憶真的太可惜了。更可惜的是,張淩歌暑假時聽過一堂亞米國醫學院教授的網課,這個教授說,現在醫學院教的知識,大概五年左右,有一半會被證明是謬誤!花這麽多時間記憶這些将來的“醫學垃圾”,真的太不值得了。為什麽沒人研發記憶芯片啊?這樣有了新的醫學發現,只要在芯片上定時更新就好了……

和國外著名醫學院比起來,國內醫學院的确資源匮乏一些,特別是大體老師。據說和諧醫學院已經是國內最好的了,但是在解剖室裏,還是必須分成幾個小組,每個小組8-10人,對于小組裏的很多學生來說,真正操刀解剖的時間并不多。

不過公正地說,大部分人很少實操解剖的原因,也不僅僅是因為大體老師少,而是因為未來的專業選擇。

對于那些想學內科的學生來說,通過考試并拿到高分,比熟練解剖被福爾馬林泡過的大體要重要得多;而那些想學某些專科,比婦産科、泌尿、神經、心胸、肝膽等專科的同學,大多只想做自己感興趣的肌體部分解剖。當然,學什麽專科,不僅要看自己意願,這也是個被選擇的過程。

對于想當移植外科醫生的張淩歌來說,她必須先經過嚴格的普外培訓。而普外,是外科系統最大的專科,可謂包羅萬象。所以張淩歌需要對大部分人體構造有着深入的了解。

因此在每次解剖實踐課上,張淩歌都是那個最早拿着解剖刀躍躍欲試的家夥。

更搞笑的是,張淩歌從第二次去解剖室後,就開始帶着零食上解剖實踐課。

“真的很餓啊!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每次解剖完,即便一小時前剛吃完東西,我也會覺得饑腸辘辘的。”張淩歌洗完手,就站在離解剖臺不遠的地方,邊吃鴨翅邊看着何荟操作,“難道你不會覺得餓嗎?”

何荟懶得理張淩歌。她翻了翻白眼,一滴眼淚被翻到睫毛上。福爾馬林味道太沖,又沒有張淩歌那樣的奇葩體質,她每次解剖,都會涕淚具下。

何荟一邊快速眨着眼睛,想把睫毛上的眼淚眨掉,一邊想:張淩歌根本不能用奇葩來形容,她就是個變态!

上次做局解時,張淩歌完成了一個帶教老師口裏的“完美剝皮”後,就一邊分離血管、神經、筋腱和其他組織,一邊讓其他小組的同學把剝皮工作留着讓她做,“這個皮下脂肪厚薄适當,剝皮感覺太好了,滑得很。”

讓何荟郁悶的是,“變态”張淩歌已經能熟練地在大體老師身體的各個部分開通路了,而自己卻連福爾馬林的味道都還不适應……

沒錯,新生何荟也修了二年級的課,就一門:解剖。

何荟來自東北一個中醫世家。除了她媽媽外,父母兩邊的長輩和家裏的親戚都是中醫師。何荟本來想和媽媽一樣,當個內分泌科醫生的,不過在開學伊始,她被張淩歌刺激了一下,改變了主意。

軍訓剛回來,被迫轉到203室和張淩歌做室友,其實何荟是不願意的。張淩歌身上有種“憨憨”的傲勁兒,特別是在她專心幹一件事時,好像全世界都消失了,只剩下她自己,和那件被張淩歌“臨幸”的事。張淩歌這種把別人都視為背景的樣子,讓何荟很不爽。

而且,張淩歌身上有南方人專有的“距離感”。看着容易相處,不“作妖”,但她和你感覺并不親近,得了別人什麽好,她一定會等價值還回去。何荟覺得來自嶺南的張淩歌,身上有點申市人的斤斤計較,因而和來自東北的自己格格不入。

光是距離感也就罷了,同學間也不是都得做朋友的。但是這個張淩歌,身上還長滿了刺,惹了她,她就會怼人,一點社交風度都沒有。

張淩歌過了《大學英語》、《大學醫學數學》、《大學物理》、《基礎化學》和《大學計算機基礎》的免修考試,取得了優異成績,并被視為新“學神”後,何荟心裏有點嫉妒,也有點後悔。她覺得自己太保守了,其實自己也拿到了“程序員證書”,還預習過基礎化學,但擔心考不好會影響自己的績點,所以她免修考試就只報了《大學英語》、《大學醫學數學》、《大學物理》這三門。

出分那天,看到張淩歌嘴邊掩飾不住的笑容,何荟小聲地嘀咕了一句,“有什麽了不起的,我要考,也能過!”

這事兒要擱馮晨夏身上,她一定會溫言軟語地安撫何荟,再自謙一番……讓身邊人都覺得舒服自在,幾乎成了馮晨夏的本能了。

張淩歌卻根本沒有想過這茬兒,她挺着小胸脯站在何荟面前,用挑釁的眼神盯着她,“羨慕嗎?妒忌嗎?很簡單啊,反正你也過了幾門,可以選大二的課了。選我上的課,走我走的路,也學外科當個‘木匠’,然後在學業上、工作上打敗我。我等着你!”

于是何荟也選了《解剖課》,和張淩歌做了學友。這一來二去,倆人的關系反而好起來,何荟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變成了張淩歌在華清最好的朋友之一了。

“都說什麽男人打一架就會成為好朋友。扯淡,男人打一架還會打出人命呢,怎麽沒人說呢?”何荟想,“我倒是真的‘打了一架’,莫名其妙地撈了個‘刺猬’當朋友。”

“卧談會”在大學每個宿舍都少不了。平時課程緊,加上張淩歌的“霸道”,203室的“卧談會”通常不會超過20分鐘。不過今天是周五,第二天的選修課都是下午上的,所以大家可以多聊“十塊錢”,也就是多聊十分鐘。

上周,華清大學宿舍就開始供暖了。剛開始時,張淩歌和謝曉秋很不習慣,覺得太幹。何荟貼心地網購了加濕機,薩蒙蒙又從老鄉那裏“順”了一個濕度表後,室內環境終于變得南北皆宜。

“暖氣太好了!”張淩歌摸着身上的薄毯子,很是感慨。

“你們南方人就是見識少,”何荟開始無差別地域攻擊了,“在俺們大東北,冬天都是穿着吊帶衫吃棒冰過的。”

“南方那麽可怕的‘魔法攻擊’,哪兒是人能待的地兒啊?”薩蒙蒙也補充道,“我的一個遠房親戚家的姐姐,去年非要去看什麽‘斷橋殘雪’,結果被凍得流産了!”

薩蒙蒙的話觸發了張淩歌身上的“較真機關”,她探過身子,對薩蒙蒙說,“凍流産不可能,嗯,準确地說,不太可能發生。你那個姐姐的流産,很可能是正常的人體保護機制。”

“扯吧?還有這樣的機制?”謝曉秋笑着怼張淩歌。

經過內服和外用藥物治療,謝曉秋的亞急性皮膚型紅斑狼瘡已經控制住了,因而也恢複了活潑開朗的個性。在203“卧談會”,她和何荟最喜歡怼張淩歌。不像薩蒙蒙,整天一副“迷妹”樣……謝曉秋很佩服也很喜歡張淩歌,但是做人必須矜持,佩服和喜歡這樣的感覺,怎麽能在對方面前表現出來呢?

“我說的是真的!”張淩歌幹脆披上毯子坐了起來,“實際上,流産的自然發生率是非常高的,大于五成!就是說每次懷孕,有五成的幾率是會流掉的。只不過大部分流産并不會被女性自己察覺罷了。理論上說,只要生過孩子的女性,都遭遇過至少一次無知覺流産。不信?等你們學了《醫學遺傳與胚胎發育》,就該信我這個‘學神’并未虛言!”

聽到張淩歌自稱“學神”,何荟和謝曉秋絲毫不給面子,嗤笑起來。薩蒙蒙作為一個合格的“迷妹”,馬上幫偶像轉移了話題:

“上次你那個中都大學的朋友來,問你什麽夢是不是一直在做。什麽夢會一直做啊?”

張淩歌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自己做的關于那兩個小女孩的夢。

“哇!你們家還有這個傳統啊?我怎麽不知道做夢還遺傳呢?”謝曉秋吃驚地問,“那你不想要男孩嗎?雖然我們申市號稱‘重女輕男’,但實際上也會被要求生男孩的。申市二胎性別比大于140:100,三胎更是高達202:100,就是說每生一個三胎女孩,就會生兩個三胎男孩!你們嶺南省不是最‘重男輕女’嗎?你家人會同意你只生女孩?”

“就是,想只生女孩,你大概只能找西部某個自治區的人了。”薩蒙蒙接口道,“就連我家那邊,雖然比內陸好很多,但是還是會重男輕女的。”

“嶺南是嶺南,我家是我家。我家要是重男輕女,我就不會跟我媽姓了。”

張淩歌說的好有道理,其她三個小夥伴在黑暗裏猛點頭。張淩歌繼續說道,“我不想結婚,雖然我是異性戀。嗯,我可能會同居吧……而且,我孩子也不會自己懷!”

“代孕嗎?”何荟問,“但是在華夏不合法啊!”

“我會自己搞出‘人造子宮’的。然後你們的孩子,也都在人造子宮裏培養出來吧,自己生太痛苦了。”張淩歌笑着說,“我愛你們,才給你們這個機會的,要珍惜哦。”

時間走到12月,就意味着期末考試橫亘在眼前了。

在期末考試前,首先要面對的是英語四級考試。由于近年教育部要求考過CET-4,才能報考CET-6;且報考了CET-4的聽力和筆試,才能報考口試,因此英語非常好的張淩歌和何荟都必須先從四級考起。謝曉秋英語也不錯,自然也報了四級考試,而薩蒙蒙則是被張淩歌逼着報名的。

“你差這個錢嗎?也不過是一頓飯錢罷了。”張淩歌在軍訓一結束就幫薩蒙蒙報了名。

“誰說只是一頓飯的錢?”薩蒙蒙假裝“肉疼”道,“在咱華清,能吃好幾頓呢!”

好在12月中的四級考試,203舍友都考得不錯,就連薩蒙蒙都說自己肯定能上500。

“考試季”有個重要的活動就是“霸位”。203室的室友們關系不錯,平時“霸位”分工也合理,所以一直都能在圖書館占到最好的位置。不過到了12月底,其他專業的學生也開始分工“霸位”後,203室友已經連着一個多星期只能在飯堂學習。

今天,終于連飯堂的位子都沒有了,四個“難姐難妹”只好窩在宿舍裏溫書。

薩蒙蒙一只手捧着《大學計算機基礎》,另一只手拿着一根筷子,隔一會兒就戳一下自己的大腿。這幾天睡眠不足,她現在就快熬不住了,只能效仿古人“刺肉”。

謝曉秋複習時喜歡念出來,還是用申語念的,讓何荟煩不勝煩。看了一眼專心致志刺大腿的薩蒙蒙,再看看進入忘我境界、視周邊人為“大西瓜”的張淩歌,何荟只好從抽屜裏翻出一對耳塞和兩個大約5厘米的最大號5/8環圓體針,然後把醫用縫針分別穿住兩個耳塞留在外面的部分,再把耳塞塞進耳洞。遠遠看上去,何荟就像戴了對另類新潮的耳環。

張淩歌正在看《機體防禦免疫學》。這門課算是移植外科的主課之一了。在研制出人造可移植器官并徹底解決排異問題前,張淩歌必須學好這門課。這個課要背很多細胞因子什麽的,而這些細胞因子,是以數字命名的,沒有規律可言,只能死記硬背。

不過這門課也很有意思。張淩歌了解到正常的人體是非常聰明的,有着複雜的系統,機體自己可以決定什麽是異體。看着很複雜的排異反應和排異機制,理解後就會覺得實在太有趣了。

當然,機體也會出錯,比如謝曉秋得的紅斑狼瘡就是免疫系統出錯了,機體出現自我攻擊。類似的還有風濕性脊柱炎、克隆式症、橋本式甲狀腺炎、乳糜瀉等。不過乳糜瀉國內很少見,教科書上也不過就提了一句。

張淩歌學了會兒,放下書,做了一套眼保健操。

現在她已經完全沒有時間鍛煉身體了。張淩歌覺得這樣不行,打算從今天起每天至少在宿舍做一次廣播體操。她準備再看一會兒書,就拉上舍友一起做。

尋路2016-2017

馮晨夏現在的時間分配是這樣的:課外時間分成五等分,一份學習複習預習課業,兩份看“雜書”,另外兩份,混在各個社團和“準社團”裏。

她是個“文理兼修”之人。課業對她來說,沒有任何壓力。如果在期末考試中居然沒有考到本年級第一,馮晨夏就會認為自己失敗了,而她自信自己是絕對不會失敗的。

馮晨夏看的所謂“雜書”,真的非常雜,什麽都有。從社會、歷史、考古到生物學、物理學、天文學,她都看。但大部分書,馮晨夏只是看個大意,了解作者主要觀點和支持論據後,就扔一邊,繼續看下一本。看累了,就去各個活動小組晃晃。

中都大學有不少“準社團”,即那些沒有在官方備案且人數不太多的活動小組。而大部分女性研究團體和馬克思列寧主義、毛澤東思想研究小組,都屬于這樣的團體。

前段時間,有個女生看到馮晨夏在圖書館裏研究波伏娃的《第二性》,就邀請她參加“波伏娃女性主義研究小組”的活動。不過,馮晨夏去了一次就再也沒去了。

“我認同波伏娃‘女性不是天生的,而是被構建的性別’的觀點,”馮晨夏在該小組研讨會上說,“在上世紀中葉,女性參與社會工作不普遍,她才判斷大部分女性選擇了‘容易且危險的捷徑’,即被男人養,并因此鼓勵女性走向社會。這個判斷在當時是正确的,但是現在,她的大部分觀點已經過時了。

“目前無論是在華夏,在前社會主義國家,還是在西方主要發達國家,女性參與工作的比例都過半了,華夏女性工作率更是全球最高之一,超過很多國家的男性工作率。但是,雖然各國女性積極參與了社會勞動,卻并沒有獲得與其付出等價的權益。

“而沒有獲得等價權益,包括權力和權利的女性,很有可能因為付出和獲得不等價,最後被迫再度回歸家庭……因為要求女性既要承擔社會勞動,又要承擔家庭勞動,實在是太強人所難了。最要命的是,她們的犧牲在社會上和家庭中都得不到足夠認可……所以,你們焉知不少女性打退堂鼓,不是她們無法突破職業天花板後的‘破罐子破摔’之舉?不是她們被丈夫、婆家逼着照顧家庭的無奈之舉?你們現在號召女性積極參與社會,卻不提供能讓她們突破目前困境的辦法,豈不是一個惡性循環?

“女權流派太多,但大部分都沒有說到點子上。”馮晨夏繼續說,“如果不能找到女性通往權力之路,不能讓女性實際掌握與人口比例相符的權力,不能開拓一條寬闊通暢的上升之梯,則一切參與社會勞動的女性,都會被越來越低的‘性別天花板’壓垮!所以你們的書齋論道,一點意義都沒有!”

看到社團裏的女生紛紛露出不滿的神情,馮晨夏就知道參與這種社團活動,不過是某些人顯得自己“卓爾不群”的手段罷了,她們根本不想解決問題。

馮晨夏冷笑一聲,幹脆地離開了。離開前她甩了一句,“這麽簡單的道理你們會不明白嗎?你們鼓動女性走出家庭,然後娜拉真的離開了家庭。但是出走的娜拉,卻只能混在社會中下層,她永遠沒有辦法走到上層。稍微有點風吹草動,比如就業數字差了點,上層人士就會把娜拉們再度趕進家庭。請問沒有得到權力的娜拉們,該如何反抗上層的旨意?該如何保住自己的工作?”

這是現在華夏正在發生的事。二胎政策一出臺,加上就業形勢不好,連女大學生、女研究生、女博士都很難找到工作了……成績再好,也比不過一根屌……號召女性走出家庭,并謾罵女性不夠努力、想走捷徑的“波伏娃女權主義者”,怎麽可能解決目前華夏女性的問題?波伏娃追随者只催着女性要付出,卻不談怎麽獲得權力,怎麽保護自己的利益。這樣的主義,在當年有進步意義,現在則落後了。

因為她們不明白——沒有權力,就沒有權利,也沒有一切!

其它女權“準社團”,比如後現代女性主義小組、自由女性主義小組和激進女性主義小組,馮晨夏也都是晃一次就再也不去了。

她對單純研究主義沒有任何興趣。主義自然是要研究的,但前提是,這個主義必須能通向現實中的解決方案。如果不能,就讓那些書齋裏的呆子去研究好了,她馮晨夏是要解決問題的。

晃了一圈,馮晨夏晃到校外了。今天在這個禮堂,“子虛之村”要舉辦一個研讨會。現在臺上一個男人正在吐沫橫飛地罵着easy girl。

馮晨夏舉手要求發言。

“請問你是怎麽理解馬克思說的‘無産階級沒有祖國’這句話?”

臺上男子引用了很多馬主義、列主義經典著作上的言辭,說這個話是全世界無産階級聯合起來的意思。

“你在逃避問題。”馮晨夏一針見血地說,“無産階級沒有祖國的最根本原因,是因為祖國不要無産階級。這句話難聽,但是事實。無産階級在自己國家沒有資産,沒有根基,沒有一切,他們只是‘祖國’的‘炮灰’,而不是祖國的主人。所以被抛棄的無産階級,沒有祖國。

“同樣的,在一個字面上女性有平等繼承權、選舉和被選舉權及一切平等政治權利的華夏,女性并不能真正享受到法律上的平等。換而言之,女性被祖國抛棄了。女性也是沒有祖國的!

“不是女性不要祖國,而是祖國,或者自認有資格代表‘祖國’發聲的人,不要女性。

“你們已經把女性視為物品了,已經把女性視為奴隸了,那物品和奴隸為自己挑個更好的主人,有什麽值得诟病的?談得上什麽easy不easy?

“當女性被定義為戰友時,這個國家值得女性為之犧牲;當女性被定義為物品或奴隸時,當國女和外男結婚被謾罵,國男與外女結婚被贊美時,女性自然不願意為這個所謂的祖國流一滴血!

“華夏的法律,大部分沒有問題,也是符合性別平等述求的,但在執行上卻完全不是那麽一回事。你們做過任何‘維法’舉措嗎?”馮晨夏質問到,“不說別的,按《婚姻法》規定,女性有平等的姓氏權。請問在座諸位,有幾個願意自己的孩子和妻子姓的?要求沒有得到應有的平等姓氏權、財産權、就業權和晉升權的女性,去單方面盡義務,你覺得公正嗎?符合你的主義嗎?

“別誤會,我确實認同階級鬥争的存在,也願意為此做出貢獻。但是,我認為性別矛盾和階級矛盾是兩個不同的範疇,人可能跨越階級,但是絕大多數人是不可能跨越性別的。所以,階級矛盾不能涵蓋性別矛盾。”馮晨夏認為自己還需要直指這些“屌絲”的險惡居心,“你們口口聲聲‘國’啊,‘民族’啊,但在你們的概念裏,這個國也好,民族也好,是不包括女性的。你們心裏想的其實是‘這幫女的憑什麽讓外國人操,不讓我們操!’你們視華夏女性為自己的財物……我想問一句,在座的女性,哪一個是你的財産?!”

晃了這麽久,馮晨夏都沒有找到任何答案,但她覺得自己收獲還是蠻大的。

社會實踐和科學實踐有共通之處,找到一個可行之路當然重要,但是發現一條不可行之路,并告誡自己和她人避開陷阱,也很重要。

現在考試季到了,馮晨夏就在一年級女生集中的幾棟宿舍樓的大門上貼上時間表,上面是自己的“科目講解及複習計劃”。所有有需要的女生都可以在設定的時間裏去一個小教室,聽馮晨夏講解該科目的重點,并分析可能的考點。

這是馮晨夏在高中時就經常做的事。

馮晨夏覺得給別人講解課業,可以讓自己思維更有條理,更容易抓住課程的主脈絡;分析考點也能達到這個目的。而且分析考點是一件特別有意思的事。分析考點,必須站在出題人的角度去分析,因而可以讓自己站得更高,看得更遠、更透徹。

本來很多女生擔心去馮晨夏的這個“考試突擊班”是浪費時間,但是聽過的女生都說好,聽完後覺得思路特別清晰,只需要再重點看幾個考點,至少七八十分沒有問題。于是大家都湧進馮晨夏的“考試突擊班”,她只好向院裏申請了一個大課室。

馮晨夏選的課跨越法學、經濟學和金融專業,還有一些公共課程,因此參與的女生什麽專業都有。雖然這個班專為女生舉辦,不過男生來蹭課,馮晨夏也沒有趕他們出去。

“考試突擊班”是這麽安排的:每晚一門課,講透。然後在全部課程都過了一遍後,再重新來一遍,強化一下大家的記憶,順便再給幾個可能會考的題目。馮晨夏還會把這些題目的解題、答題思路也簡單說了一下。

馮晨夏已經通過了《大學數學》和《大學英語》免修考試,但看到被數學難住的學生很多,她也開了《大學數學》“突擊班課”,這個就是純粹“為人民服務”了。

開設這個班的目的,不僅僅是為了理清思路,讓自己考個高分;也不僅僅是為了幫助她人,獲得同學好感。更重要的是,馮晨夏想多了解一下中都大學的女生們,順便為自己下學期的社會調查做人脈積累。

這個社會調查不是學院要求的,而是馮晨夏自己覺得必須完成的。她首先要搞明白自己以外的女大學生的家庭和社會狀态,搞明白她們在想什麽,她們有什麽需求;然後再走到社會上,弄清楚社會上其它女性的所思、所想和所惑。沒有這些,她不可能尋找到一條通向光明之路。

因為2017年的春節落在1月下旬,所以中都高校大多在1月中旬放假,1月7日才開始進入考試季。各個專業的考試時間也不盡相同,公共課是最早開始考試的。

一拿到《思修課》考卷,馮晨夏就樂了,自己猜中了好幾個大題,其它內容也大多在“突擊班”上講過,小夥伴們應該都會考得不錯。

“馮大大真的太厲害了!”一出考場,馮晨夏就被幾個女生抱住,“大大,我以後跟你混了!風裏雨裏,指哪打哪!”

“等下就要考高數了,你們應該沒有問題的。”馮晨夏笑着掙脫這些小姑娘們,“不定積分和求極限這塊兒,你們有時間也再看看吧。”

“嗯,嗯。我現在最擅長的就是求極限的‘夾逼準則’了”,一個女孩促狹地對旁邊的女孩眨眨眼,大家哄堂大笑起來。

馮晨夏不需要考高數,今天她要考經濟和金融專業的《概率論和數理統計》、《計量經濟學》和《宏觀經濟學》。

她已經有一個多月沒有去找張淩歌了。醫學生實在太苦逼,時間表都是以分鐘來安排的,所以張淩歌就更不可能來找馮晨夏。她們最近只能通過電話溝通,大致了解一下對方的情況。

馮晨夏準備寒假和張淩歌聊聊,說說自己的近況,也順便看看在哪些方面,自己可以幫幫可憐的、陷入“書陣”的張淩歌。

寒假2017

盼望着,盼望着,寒假終于到了。寒假到了,春節還會遠嗎?

張淩歌坐在高鐵上,兩只手下意識地打着結,心思卻早就飛到深海家裏的飯桌上了。

馮晨夏卻沒有和張淩歌一起回深海。

春節過後,就是一年一度的兩會時間。而在兩會上,全國人大代表會提出各種“議案”。今天,一位山城的全國人大代表在中都出差,馮晨夏準備去拜訪這位女性人大代表。

該人大代表長期從事婦女兒童權益保護工作,在促進反家暴入法和廢除“嫖宿幼女罪”等方面,做了很多工作。今天,馮晨夏想和她聊聊能否推進“男女同休強制性育兒假”入法。另外,雖然華夏在法律上對女性未婚生育并不存在歧視,但在實際執行過程中,孩子上戶口什麽的,依然需要面對很多障礙。

這位人大代表非常忙,只給了馮晨夏不到二十分鐘,好在馮晨夏事先準備了一份文件,并附了一張簡潔的提綱,将自己的想法一一列上。

結束會面時,馮晨夏問人大代表,能否提出《人大代表和政協委員按性別實際比例分配代表比例》的提案,這位人大代表說,按照現有選舉法,這樣的提案根本不可能通過。

馮晨夏并沒有氣餒。随後,她又找了幾個中都的全國人大代表和直轄市的省(市)人大代表。在回深海前,她還打算去拜訪一下省城那個提出“男女同休強制性育兒假”議案的人大代表。

一進家門,張淩歌就看到客廳裏立着一副真人大小的骨架,準确地說,是一副170厘米高、帶有神經、血管和韌帶的人體骨架模型。

“媽媽,我真的太愛你了!”張淩歌激動地大叫。

張全張開雙臂,等着丫頭撲到自己懷裏,卻見張淩歌繞過她,跑過去把骨架虛環在懷裏。

“這麽好的骨架,應該不便宜吧?可別抱壞了。”

“當然不便宜,5000多塊呢。”看到女兒棄自己而去,選擇了骨架,張全心裏有點吃味兒,“但再貴也不過是個玩意兒,你怎麽能因為這個東西就不要你媽呢?”

“媽咪還是要的。”張淩歌嗲聲嗲氣地說着,轉身撲向張全。

張全開心地拍怕女兒的背,說還有一個驚喜給淩歌,“我找鹿阿姨的女兒,就是你玲姐姐,要了亞米國醫學院的全部課程資料。這些資料前幾天才收到,光快遞費就比你的那個骨架貴多了。”她指了指淩歌的房間說,“東西都在你房間裏,好幾個箱子呢。你還記得吧,你玲姐姐在亞米國上醫學院,過幾個月就畢業,她已經面試了十幾家醫院的住院醫工作,應該會在亞米國東北部做心內科住院醫吧。”

張淩歌走進自己的房間,看到裏面放着4個大紙箱子。她撕開一個箱子的封帶,發現裏面不僅有臨床醫學課本,有講義,還有玲姐姐自己寫的學習筆記。當然,這些東西全部是英文的。

太好了,這樣不僅可以了解亞米國醫學院的教學內容,還可以順便學習醫學英語,對自己通過STEP 1和STEP 2考試很有幫助。

“記得加玲姐姐的微信啊,”看着興高采烈的淩歌,張全也很開心,“她說有什麽問題就直接在微信裏問,反正她要畢業了,只剩下一門課要上,可以給你輔導一下。”

一連數日泡在醫學資料裏的張淩歌,發現亞米國醫學院的教學方法和華夏有很大的不同。首先,就是病例多。

“當然啦。我們在醫學院的前兩年,要學好幾萬個case呢。”玲姐姐回複了張淩歌的微信,“通過這些case,我們知道病人不會‘按教科書去生病’。大部分病人,患有多種疾病,因此在治療時,要考慮到對某一種疾病有特效的藥物,很可能會導致另一種疾病惡化。”

通過病例教學,而不是通過概念和知識點、典型症狀教學,大概是兩國臨床醫學教學方法上最大的不同吧。張淩歌覺得亞米國的教學方法更好,讓醫學生在醫學院就可以通過書籍去積累前人的臨床經驗。不像在國內,教科書上全是枯燥的概念和知識點,大部分學生們考完就都忘光了。

另外,張淩歌發現亞米國的臨床醫學教育還有兩個特點:

一是知識更新很快。雖然每年必須買新的教科書,每本都要好幾百刀,讓亞米國學生普遍感覺經濟壓力大,但是這些新課本,和更能緊跟最新科技進展的講義,卻讓亞米國的醫學生們,能及時了解醫學領域各方面的最新成果。

二來,就是亞米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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