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南山寺在三亞市以西的南山南麓,居山臨海,在很遠的地方看去,巨大的白色觀音似是站在海面上,垂眸半閉着眼,在如如不動的境界裏,俯視着芸芸衆生,無波無瀾地看着人世間的百态。

以前在電視劇裏也看過佛像,卻遠不如親臨其境來得真切,周圍碧波千疊,水天一色,一陣陣浪花層層疊疊前赴後繼,在這座氣勢宏偉的白色觀音像底下,人就像蝼蟻。因為觀音像實在太高,不管你在哪個角度,都能感覺她在看你。

頭頂三尺有神明,不畏人知畏己知。明明是人類創造出來的雕像,卻讓人下意識地産生敬畏感,這個世界就是這麽奇妙。

于歡歡跟殷桃手挽着手在佛像底下散步,突然輕嘆了口氣,“她的手真好看啊。”殷桃看向于歡歡,于歡歡正擡着頭,眼裏都是滿滿的羨慕。這是雙度一切苦厄的手,誰能說它不美?

然後于歡歡又說了句,“比金輝的手還好看啊。”

殷桃差點摔了一跤,看了看四周,目光尋到金輝,他似乎正在看一個攤位上的小禮品,大概是準備買點什麽紀念品回去。

殷桃打趣她,“你這算不算見異思遷啊?我記得前段日子還特別喜歡那個帥哥老鄉啊,來這裏兩天,就把人忘了?”

于歡歡,“這哪能一樣!金輝對我來說是哥們,我們很聊得來的,跟他在一起很放松的!帥哥老鄉雖然帥,但是總有距離感啊,總覺得跟他說話都是全程飄着的。”

“其實金輝也挺帥的啊。”只是因為經常跟馮川在一起,大家自然而然把目光投在馮川身上而已。

于歡歡無比惋惜地說着:“嗯,他确實挺好看的,但是我覺得還是他的手最好看。”

殷桃突然想起吃燒烤的那天晚上,金輝那個非常特別的抽煙的動作。

于歡歡在大學期間也沒有談過戀愛,有人曾想走曲線救國路線,到殷桃這兒旁敲側擊,殷桃只說,“我不知道她的想法,也不能把她的行蹤告訴你,你還是問她自己吧。”後來因為她倆整天形影不離,有些居心叵測的人見沒有機會,開始暗地裏說她們是拉拉。

于歡歡也很惆悵,她拼命搖着殷桃:“我只是找不到讓我動心的男生而已,為什麽要說我是拉拉呢?”

殷桃比她淡定多了,“我們這麽多年吃住都在一起,平時也不參加社團活動。他們看我們整天窩在宿舍,覺得有問題也正常啊。”

“可是每次看到有人對我示好,我就莫名其妙會把他跟我的男神比較,然後越看越不行……難道下輩子我就要這樣度過了嗎?”于歡歡抱着頭尖叫了一聲,“不行,我絕對不可以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

殷桃小心翼翼地問:“可是你又沒見過他,萬一你男神顏值爆低呢,身高也超過了下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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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歡歡跳起來,“不準這樣說他,快道歉!這是我的底線,再好的朋友也不行。”

殷桃舉手作投降狀,“好吧好吧我道歉。”

于歡歡的男神也是個神秘人物,網上只有他的背影照片,殷桃對着這張打印出來的模糊得簡直分不清這個輪廓是人是鬼的照片說了三聲對不起,于歡歡才悻悻作罷。

看菩薩看得脖子酸,殷桃揉了揉脖頸,說道,“我記得淺酒的地址好像在海外啊,難道你準備繼續這樣隔着一個太平洋喜歡他?”

“一個太平洋算什麽,他就是在另一個世界,我也照樣喜歡他,這就是腦殘粉啊腦殘粉!”

殷桃深深的為于歡歡未來的男朋友擔憂,做什麽事情都要拿來跟她男神比較一下,多累啊。她突然想到自己,她是否也曾把馮川跟霜河比較過?……有嗎?沒有嗎?

不知不覺已經繞着觀音底座走了一圈。

耳邊聽着梵音,靈魂真的就像被洗禮過一樣,讓人感覺整個人都非常輕松和……幹淨。

心緒受波動,她掏出手機,在微博上迅速發了一句話:“菩薩有一法,能斷一切諸惡道苦。”

拍觀音的照片太不尊敬,她只能拍了張自拍照貼上去,照片裏的她輕輕掀起嘴角,背後是一望無際的碧海。

幾乎是同時,有人她。

點開的時候,看到有人在她照片下評論,“大悟無言,大笑無聲。”

是個從來沒見過的陌生人,叫fitz。

fitz?馮川?哦,他昨晚在燒烤店搶了自己手機,看到了她的微博用戶名。

不等她細想,有私信戳她,依然是fitz,“今天一早回林市了,走得急,沒來得急告訴你。”

他終于跟自己解釋了,殷桃自己都沒察覺心裏甜滋滋的感覺,迅速回複:“沒事,不用特地告訴我。”發出去才發現這語氣不對,怎麽有種像是鬧別扭的感覺……

果然,馮川已經敏銳地覺察到她的口氣,打了幾個問號過來:“??”

殷桃非常淡定地用六個點回複:“……”

然後微信提示,進來一條語音。

殷桃愣了愣,他會跟自己說什麽?點開,把手機放到耳邊,在溫柔的海風裏,聽到他低沉的聲音響起:“生氣了?”聲音有點沙啞,可能是昨晚沒睡好的緣故,還帶着一點……揶揄?

一陣風吹過來,拂起她的頭發,這裏的聲音太大,錄語音聽不清,她依舊用私信回複他:“沒有生氣。”她承認,今天的心情是有點不好,有一小丢丢的不高興,但絕對不是生氣。

馮川很久沒有回複。

林市的一幢獨棟別墅內,馮川正要回複殷桃的私信,有人打電話過來,他看了看顯示的名字,接起。

“馮總,最近有空沒?這個周末聚一聚。”明顯調侃的語氣,在馮總三個字上面加重了音量。

“滾吧,上個禮拜不是剛給你接過風,怎麽又要聚了,你以為大家都跟你一樣閑。”

“好吧,我承認我的确很閑,但是上個禮拜是單獨跟你聚,這次是大家一起跟我聚,那怎麽能一樣……”

馮川:“……”他突然覺得有種不好的預感,“你用接風這個借口,敲了人多少頓飯了?”

那頭心虛地說道,“別說這麽難聽,什麽敲不敲的,也不多,就十幾頓而已……”

“……”原來,自己只是十幾分之一,“你能在回國的這麽幾天裏找到這麽多人的聯系方式,我也挺佩服你的。”

“好說好說,這有何難,師兄弟、老鄉、同學……哎,吃來吃去,還是覺得學校周圍的小吃好,你不知道我在國外的這幾年,尤其想念那個幹鍋牛蛙……”

這人一說起吃的來就沒完沒了,馮川頭疼地打斷他,“你去吧,我就不去了。”

那頭愣了愣,“喂,你要是不去,女孩子們可要失望透頂了……”

馮川不耐煩地挂了電話。

喝了口水,正想去洗澡,突然想起似乎還沒回複殷桃的微信,他看了看剛才聊天記錄,嘴角勾了勾,都這樣了,還叫沒生氣?他遠在幾千裏之外都聞到別扭的味道了,但是他沒有繼續深究,馬上語音回複:“沒生氣就好,剛才接了個電話,最近公司有點事,這段時間會很忙,等空下來了請你吃飯。”發完把手機扔到床上,找了套幹淨的家居服,一邊走一邊單手解扣子脫衣服,洗澡。

殷桃聽完這段語音,心頭跳了一下,所以,回了林市還會有交集嗎?心頭有點酥酥麻麻的感覺,她定了定神,對自己說,殷桃,人家只是随口說要請吃飯而已,就像以前上學時,班上的同學總喜歡說,以後請你吃飯。至于這以後到底是多久以後,那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不知。

海邊的空氣濕漉漉的,帶着點薄薄的水霧,但是殷桃卻覺得,整個下午因為馮川的這句話而明媚起來。

在回去的車上,于歡歡玩得累,已經靠着座椅睡着了,她在一邊安靜地刷馮川的微博,他的微博裏基本都是各地的旅游照片,還有大量的風格各異的建築,有時候甚至只是漆黑的夜空,綴着點點繁星,卻沒有任何語言文字。

她沒有關注他,因為她的關注裏,只有焚霜河一個人,從來沒有例外。

想到焚霜河,她順便去他的微博轉了一圈,除了上次在沙灘的那張照片,他的微博依舊沒有更新,即便如此,那條微博已經有上萬的轉發量。

殷桃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看着漸遠的觀音。

海南有個著名的景點,天涯海角。就像她和焚霜河,一個在天涯,一個在海角,永遠沒有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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