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我要話語權
(三十二)
沈檀漆深吸了一口氣,硬生生被郁策氣出些笑意來,他想到方才郁策說要給他生一個時,那副認真嚴肅的表情。堂堂升級流男主,居然能說出要給他生個孩子這種屁話來,他越想越好笑,最後笑得整個棺材都在止不住的顫動。
自己生崽那點不甘心,也在這聲聲的嘲笑裏煙消雲散了。
“你怎麽想的,郁策,兩個還不夠你養嗎?”沈檀漆用手抵住他的胸口,另只手擦掉眼角笑出來的眼淚,問道,“你該不會喜歡我吧?”
棺材縫漏出一隙月光,照在沈檀漆憋笑勾起的唇角上,郁策沉沉地看着他,低聲答:“我不知道怎麽算喜歡。”
自小生長在龍族,他只知道要離開那個地方。再長大些,他一路求仙拜師,來到嵘雲宗苦修數載,才确定了自己這一生的活下去的動力——除魔衛道。
此外,他從未在人生裏多想過兒女情長四個字。
即便和沈檀漆誕下孩子,他也仍然沒想過喜歡這個詞。
沈檀漆被他問得愣了愣,腦海裏在原書內容搜刮了陣,那本書他看得不多,但每次看都是在講男主怎麽升級打怪,怎麽越階殺敵,無疑就是個爽文大男主。
至于感情線,他似乎是沒見到過的,可能有,但他絕對沒看到。
難道郁策還真從來沒琢磨過喜歡這件事?
沈檀漆沉吟片刻,伸出手,輕輕用指尖點在他的胸口處,問道:“你看到我的時候,心髒會跳得很快麽?”
聞言,郁策閉上眼,仔仔細細地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心跳。
他很快睜開眼,目光依舊落在沈檀漆臉上,緩緩搖了搖頭。
“沒有。”
聽到這句,沈檀漆稍稍放心些許,無所謂地拍拍他道:“那就是不喜歡我,喜歡一個人是會心跳得很快的。”
郁策不太能理解話中的意思,他繼續問,“為什麽,跳的不快就不算喜歡?”
“這哪有為什麽,”沈檀漆自己都沒談過戀愛,活這麽大天天光給人打工了,哪知道心跳是什麽滋味,不過整天從網上沖浪看劇,他還是知道一點談戀愛的要素的,“總之你記住,如果你看到一個人,心跳就會忍不住跳得很快,眼前好像有點目眩神迷似的,總是下意識想靠近對方,這就是喜歡了。”
郁策仔細揣摩了陣,最終還是搖了搖頭,“從未有過。”
聞言,沈檀漆又忍不住笑出聲,對上郁策無奈的目光,解釋道:“我沒在笑你,我剛剛想到有趣的事情。”
就郁策這個嘴,這個腦回路,恐怕要單身一輩子。
一想到自己可能比他先脫單……等等,他和郁策都有孩子了,他還算單身嗎?
郁策眼看着沈檀漆不知想到什麽,神色突然驚恐,就知道他準沒想好事,他嘆了口氣:“師兄,還是先做正事吧。”
沈檀漆幹咳了聲,立刻道:“對對,先做正事,趁他們去畫陣法的功夫,先回醫館用傳音銀鑒聯系一下芋圓,把芋圓找到吧。”
芋圓和蕭清羽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裏呢,雖然崽比他強,但終究是崽。
郁策點點頭,便操縱棺材按原路返回醫館。
風急天涼,以四季如春聞名的朔夏城今夜也冷氣森森。
他們這次已經輕車熟路,很快邊回到了醫館,敲開後門,乞丐趕緊把他們迎進來,再死死關緊後門。
“這段時間有辰鬼來過嗎?”沈檀漆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塵土,從乞丐懷裏輕輕接過熟睡的金魚。
乞丐搖了搖頭,說道,“一切好着呢,你放心就是,事情都辦妥了?”
“辦妥了。”
話音剛落,懷裏的小金魚似乎聽到了他的聲音,怔忪地睜開眼睛,輕輕抓住了沈檀漆的衣襟,聲音軟糯:“爹爹,你回來啦。”
沈檀漆聽到他有些沙啞的小嗓子,心頭就酸疼得要死,忍不住在崽的額頭上親了又親,低聲哄道:“爹爹回來了,金魚身體舒服些沒有,還難受嗎?”
金魚傻傻的笑了笑,小手在沈檀漆的胸口摸了摸:“爹爹我沒事了,我不難受,你抱抱蛋蛋好不好?”
他做了一個好長的夢,夢見爹爹和父親去到一個大房子裏,裏面有很多人,全部盯着他們看,還夢到一個老爺爺,手裏握着綠色的大棍子,氣得胡須都翹起來,說要把爹爹打死。
他在夢裏好害怕,好想抱住爹爹,想讓老爺爺不要打爹爹,但是誰也聽不到他說話。
沈檀漆聽到這話,心頭都軟成一攤柔水,把小崽緊緊抱在懷裏,反複親了親,“是我不好,我沒及時發現你生病了,下次爹爹一定會做個好爹爹。”
“不怪爹爹,”金魚在他身上孺慕地蹭了蹭,小聲道,“蛋蛋知道爹爹最喜歡我了。”
小孩在修煉上遲鈍一竅不通,卻意外的在情感上敏銳至極,他能感受到的,沈檀漆目光裏對他的憐愛疼惜,絕不比郁策少。
旁邊的郁策煞風景地開口,語氣還帶着幾分得逞,“你看,我說過的,他還是喜歡叫他蛋蛋。”
沈檀漆白了他一眼,不予理會,伸手從崽身上裹着的層層外衣裏,摸出那傳音銀鑒來,指尖在上面輕輕一劃。
銀鑒散發出縷縷龍息寒氣,連通了遙遠的另一側。
“芋圓?”沈檀漆踟蹰了下,還是選擇先叫芋圓的名字。
然而回答他的仍舊是蕭清羽,
“師兄,芋圓他似乎快要突破了,但是他額頭上都是汗,我不知道他是怎麽了,方才一直用這傳音銀鑒喊你也沒有回應……”
完了。
另一個崽不會也要出事吧?
他剛這樣絕望地想着,就見郁策伸手快速接過那銀鑒,聲音冷靜:“把銀鑒放到他耳邊。”
蕭清羽聽到郁策的聲音,一瞬間就像找到了主心骨似的,片刻不敢停歇,把手中的傳音銀鑒遞在了芋圓的耳邊。
銀鑒裏傳來芋圓低微的呼吸,有些緊促,似乎正在忍受什麽痛苦。
沈檀漆心如刀割,眼巴巴地看向郁策。
郁策抿了抿唇,低聲道:“調整呼吸,郁淵,腦子清明些。”
熟悉的聲音如同沙漠中解渴的聖水,芋圓下意識舔了舔自己已經幹涸的唇,眼睛泛着些紅,強撐着說道,“父親,我……”
他恐怕要突破不了了,強行突破本就逆天行道,他好害怕。
話音未落,沈檀漆着急得想立刻奔到芋圓身邊,但他知道自己現在幹着急沒什麽用,于是屏住呼吸,努力安靜下來聽郁策疏導他。
郁策仿佛能猜到他心中所想般,不疾不徐地緩緩道,“別怕,有爹在。”
雖然并沒給出什麽實質性建議,但沈檀漆偏就能聽出芋圓的呼吸似乎一下子真的平穩下來。
小孩是真的非常崇拜他的爹爹啊,這說明平日裏,郁策的教導十分讓芋圓這個小天才心悅誠服。
沈檀漆看向郁策的側臉,意外發現他的額角也有些薄汗,也是,這種時候怎麽可能只有他緊張。郁策自然是半點也不能表達出來的,否則芋圓怕是自己直接崩了。
他伸出手,從旁邊桌上撿起張黃紙,輕輕給郁策扇着風,令他冷靜下來。
郁策擡頭瞥他一眼,目光複又轉回銀鑒上,低低地說與芋圓聽:“調節呼吸,感受靈氣在身體的靈田流動,引入五髒肺腑……”
跟随着他的教導,芋圓一點點照做着,不斷重複着将靈氣吸納再轉為內化的動作,呼吸也愈發平穩下來,化神是要修煉精神魂魄,反複的撕裂,反複的融合,最終達到大成,元神可探千裏之外,與萬物共生共息。
他緊緊閉着眼,在這如同在油鍋上跳舞的煎熬修煉過程裏,眼底只有無窮無盡的黑暗。
忽然間,他似乎看到眼前有一點靈光。
芋圓眼睫微顫,他停也不敢停,瘋了般朝那點靈光追随而去,他跑啊跑啊,跑啊跑啊,眼前忽然天光大亮,又倏然暗下。
他可以看到無數個日夜,無數次白晝與夜晚的交替,可以聞到千裏外花草的清香,可以一躍縱入萬裏的雲端。
他向下俯視,才發現自己早已經脫離了身體,現在只是一縷元神。
他成功突破化神期了!
傳音銀鑒靜寂許久,沈檀漆和郁策像是焦急等待孩子高考的爸媽般,緊緊盯着那面小鏡子。
直到小孩清脆中透着些興奮的聲音傳來——
“爹爹,父親,我現在是化神期了!”
沈檀漆激動地一把抱住身邊的郁策,不住地道:“太出息了,我兒子太出息了!你聽見了麽?三歲化神期,有人管嗎,我兒子三歲化神!”
郁策猛地被他抱緊,吓了一跳,有些無所适從地僵硬。不過很快還是被對方喜悅的目光所感染,他無奈地笑了笑,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低哄道:“我們的兒子,我們的兒子。”
金魚也伸出小手,試圖掙紮着從他倆激動相擁的懷抱裏鑽出來:“爹爹…呼吸,蛋蛋呼吸不了了。”
聽到這話,沈檀漆趕忙松開了郁策,給小金魚捋了捋呼吸,忍不住吧唧一口:“弟弟好厲害對不對?”
金魚笑着晃了晃小手,抓住銀鑒:“弟弟好棒~”
芋圓聽到哥哥的聲音,本來正高興的神情,立刻嚴肅下來:“哥哥,不是說讓你不可以來嗎?”
金魚嗚嘤了聲,求饒道,“困困,在小車車上睡着了。”
“哥哥你……”芋圓捂住胸口,被氣得夠嗆。
沈檀漆默了默,輕輕捅咕身邊的郁策兩下,“有沒有覺得他倆很像咱倆。”
郁策擡眼瞥他,否認,“師兄可從來沒有金魚這麽乖。”
但凡他要是有芋圓那樣強勢些,沈檀漆怕是早就不理他了。
想到此處,郁策暗暗下定決心,遲早有一天,他一定要在這個家擁有話語權。
先從被沈檀漆罵的時候能還上嘴開始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