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出來道上混,穆遠不是頭一回碰到這種事情,比今晚還危險的境遇他也嘗試過,面對大K捅過來的刀子,他除了搏命反擊以外,別無退路。

穆遠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捉準時機,在刀尖就快刺入腹部的一剎,使勁掙脫閃躲,大K的刀子歪了方向,沒捅着,氣炸了肺地訓斥旁邊的小弟:“你們幾個幹什麽吃的?!連一個人也摁不住!廢物!”

忙亂中,穆遠的手機從口袋裏掉落在地上,手機屏幕亮了,有信息接收提醒。

大K從地上撿起他的手機,擅自打開他的信息查看,聯系人的備注是“文大胸”,光看名字的話,大K以為對方是穆遠的馬子,心中起了個壞主意,想着借此機會好好調戲調戲這個大胸“妹子”。

他當着穆遠的面,撥通了電話,沒兩三秒的時間,對面便接聽了,但那頭說話的是個男人,并不是大K以為的妹子。

“操,你他媽就是文大胸?”大K粗聲粗氣的。

聽見那頭說話的是一個陌生男子,文商當即也是有些愣住,從對方的那極不友善的語氣來判斷,并不像是穆遠的朋友,文商擰了擰眉頭,問道:“你是誰?穆遠呢?”

大K沒有回答,反問道:“你他媽又是穆遠什麽人?是他小弟還是哥們兒?”

“穆遠他在哪裏?讓他聽電話。”

大K嘿嘿地笑着,那笑聲聽着不是一般的欠抽,他用吊兒郎當的口吻,對文商說:“聽着,老子名叫大K,你們穆爺現在在我這兒,今晚上老子要好好招呼招呼他,把他欠我的一些賬好好算清算楚。”

說到最後四個字的時候,大K刻意加重語調。

穆遠隔着空氣,往着大K耳邊的手機大聲喊道:“文商!現在馬上去六屋通知阿治他們過來臨元大道的沐足館!”

他不曉得文商有沒有聽見自己的話,因為此時大K已經把手機狠狠地摔到了地上,使勁地用腳踩了十幾回,屏幕碎裂了一地。

但即便文商聽見了,第一時間按他說的去做,他的人馬也不可能立即趕來現場,此時此刻,穆遠唯一能夠依靠的人只有自己。

趁着大K現在的注意力暫時轉移到那臺破爛的手機上時,穆遠忍着手臂上的傷痛,使出吃奶的盡頭搏命掙脫,頭也不回地撒腿奔跑。

文商不清楚穆遠現在的具體狀況,但他知道穆遠是遇上了麻煩,在電話斷線之前,他隐約聽見了“六屋”、“阿治”、“臨元大道”還有“沐足館”幾個重點名字,他以最快速度換上衣服,拿起車匙匆匆出門。

Advertisement

他怕趕不及,于是直接朝臨元大道的方向過去,一邊開車,文商一邊撥通了向炀的號碼。

現在已是深夜十二點多,原本已經躺下床睡覺的向炀被文商的電話吵醒,帶着幾絲起床氣,他用不滿的口氣問道:“這麽晚了,有什麽事情你不能明天再說呀?”

文商沒空跟向炀作詳細解釋,他急促地說道:“穆遠現在有麻煩,你趕緊給他那位哥們打個電話,讓他通知六屋的兄弟過去這個地址……”

向炀頓時清醒了過來,點了點頭,什麽也不問,“知道了,這就跟他聯系。”

在文商趕往現場的時候,穆遠正被大K那群人窮追不舍,他跑了整整八條街,非但沒能把身後的臭蟲甩掉,還不知不覺跑到了仁合的地頭上,等他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

前方是一家麻雀館,有幾個過來巡場的男子站在路邊抽煙,他們身材高壯,眉目兇煞,其中一個名叫方振能,是仁合的雙花紅棍,穆遠第一看便認了出來,方振能身邊的那幾名男子,也是仁合有名的四二六紅棍。

前有虎,後有狼,穆遠進退兩難,此時大K那些家夥已經追了上來,将他的退路給掐斷,這下可糟了,形勢對他相當不利。

正在抽煙聊天的方振能聽見了動靜,擡頭往這邊看了過來,他掃了大K等人一眼,然後将視線停留在滿身是傷的穆遠身上。

方振能跟其他幾名紅棍低聲耳語了兩句之後,一起朝這邊走了過來。

大K笑嘻嘻地低頭哈腰,畢恭畢敬地喊了一聲:“能哥!”

方振能兩指夾着香煙,指着穆遠,然後又指向大K,“這是怎麽回事?”

“是這樣的,我跟穆爺之前有事情沒有談攏,今晚可要好好把數算清楚。”大K解釋道。

“需要幫忙不?”方振能将香煙往地上一丢,揚起下巴問道。

“這種事情就不用勞駕你了,我和幾個小弟可以搞定。”

大K話語剛落,還沒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就被方振能一個過肩摔,撂倒在地,緊接着左臉和右臉分別吃了兩記重重的勾拳。

“我問你話了嗎?啊?我他媽問你話了嗎?!”方振能掐着他的脖子,又往他的腹部打了好幾拳。

在方振能對大K動手的同時,旁邊的幾位紅棍也對大K的那些小弟來了一通狠揍,不僅是大K,就連穆遠當時也是懵逼一片。

方振能下手又狠又重,拳拳落在點子上,大K被他揍的完全無力反抗,鼻青臉腫地躺在地上,方振能這才站起來,淡定地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撥了一通電話,低聲跟電話那頭的人交談了幾句,也不知道說些什麽,挂了線之後,方振能跟那幾名紅棍将大K那群人還有穆遠一塊帶走。

穆遠坐在車後座,始終保持安靜,他不清楚方振能到底有何目的,坐在駕駛座上開車的方振能時不時地從後視鏡裏看他一眼,大概也猜到穆遠此時的想法,方振能開口解釋道:“放心,不會對你怎樣的,請你跟我們走一趟只是因為有人想要見你。”

“是常老嗎?”

“去了你就知道。”

直到車子抵達目的地之前,兩個人再也沒搭過話。

這是穆遠第一次到仁合的本部,雷堂裏頭,氣氛莊嚴肅穆,常雲宣坐在大廳正中央的席位上,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勢壓群雄的龍頭風範。

“常老”方振能朝常雲宣點了一下頭,把大K往前用力一推,擡腿踹了一下他的腘窩,大K當即跪倒在地,“您要的人在這兒。”

常雲宣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走到大K跟前,二話不說,先是給他一記狠踹,然後才開話:“我上次不是跟你說過,那件事情已經了結了嗎?你身為仁合的成員,對我的警示置若罔聞不說,還他媽鬧事鬧到自家門前,要是阿能他們當時不在現場,今天怕是要出一條人命,到時候你讓我怎麽跟差佬那邊交代?”

大K低聲下氣地一個勁兒道歉,常雲宣懶得聽他解釋,他轉身走到穆遠跟前,打量了穆遠好一會兒,最後目光一直落在那條受傷的右臂上。

常雲宣指着穆遠胳膊處的刀傷,質問大K:“這個是不是你弄的?”

大K吞吞吐吐,常雲宣沒耐性地大吼一聲,“回答我!”

這才小聲道:“是……” 那唯唯諾諾的态度,跟不久前惡向膽邊生的模樣對比,簡直是兩個人。

有了這句回答,常雲宣知道接下來該怎麽做了,他朝站在旁邊的人使了個眼色,對方立馬領會常雲宣的意識,将大K捉住,壓到桌子上,方振能從工具架上取下一把開山刀,手起刀落,眨一下眼皮的功夫,大K右手的尾指處便已空空如也,桌面留下一攤紅色的血跡。

“今天斷你一截尾指,算是我對你最後的仁慈,沒有下次,懂我的意思沒?”常雲宣的聲音浸透着冷漠。

大K不明白常雲宣說的“沒有下次”到底指的是找穆遠的茬還是在仁合的地頭上挑事,但無論是哪一個意思,他都不敢再觸犯,不會再有下一次,屆時他要賠上的恐怕就不只是一根手指。

解決完大K的事情,常雲宣派人過來給穆遠處理一下胳膊的傷口,完了之後,他讓邊上的手下暫且離開,偌大的廳堂此時只剩穆遠和常雲宣二人。

這是穆遠頭一次跟常雲宣碰面,他愣神了許久,才想起自己還沒跟對方打招呼,禮貌地點頭,喊了一句:“常老”

常雲宣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道:“跟我過來,有人想要見你。”

他沒有解釋太多,旋即轉身走出大堂,穆遠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随他穿過一個古色古香的園林,最後止步于一幢複式屋子前。

有人在屋裏拉奏樂器,穆遠立即分辨出那粵劇表演中樂師常用的高胡,正在演奏的那首曲子他熟悉得很,是以前他唱過很多次的《分飛燕》,穆遠愈發好奇對方到底何人。

大門沒有上鎖,常雲宣推門而入,領着穆遠走進屋內,沿着樓梯上去二樓,演奏者坐在外面的陽臺上,并沒有因為外人的打擾而停下來。

“白大哥”常雲宣恭謙地喊着對方,看得出他對那人是相當的敬重,“我把他帶來了。”

對方沒有答話,依舊沉浸在奏樂的世界中,常雲宣任務已完成,他留下穆遠一個人在廳內等候,便獨自離去。

高胡的調子緩慢婉轉,一首《分飛燕》在那人演奏下,有種別樣的獨到風韻,如三月裏的春風,和煦輕盈,穆遠忍不住跟随曲子哼唱了起來。

待到一曲落幕,那人才收起手中的高胡,從陽臺返回客廳。

藉着室內的燈光,穆遠總算看清楚對方的長相,那人約莫五十歲上下,他一身白衣,給人一種斯文高雅的氣質,漆黑的眼眸底下隐藏着威厲與睿智,深藏不露,他左邊的臉疑似因燒傷而導致毀容,刻意用頭發遮擋起來,即便如此,也能從另一半完好的臉看出來,他曾是一名容顏俊逸的美男子,穆遠端詳了好一會,整個人猛然大悟,話到嘴邊,卻又遲疑了,許久,才不可置信地用極輕的聲音,喊道:“三叔?”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