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撒潑打滾
蕭揚正色的看着人,手揮了揮,一群人被帶了下去,屋內剩下他們二人。
“說,為何來京城。”他審視着人。
琳琅頭略歪,嘴角翹的邪邪的,一如曾經面對其它山賊頭的狡黠與銳利:“當然是……”
她擡眸看向他,小羊羔一臉警惕,一手握上佩在腰間的劍,正直不已,仿佛要斬京中任何危險因素于劍下。
嗯,小羊羔現在長大了。
她贊賞了下,決定告訴他實情!
“當然是金盆洗手,打算不幹了!”她立馬正兒八經的,清清脆脆的,一雙眸閃着良民的光芒用來表示自己的清白跟決心,順帶坐有坐相,手啊腳的,規規矩矩擺好。
蕭揚又懵了,還被那眼睛閃到了……
他咬了咬牙:“你覺得,本王會信?”
她每次逗他的時候,都是這副表情!
她起身,理了理剛剛被拽的淩亂的衣服,無所謂般的站到人面前,一站不太開心的發現,羊咩咩又長高了,“哼”了一聲,道:“你信不信幹我何事?”
“反正我要回家了!”
“噌”的一聲,一劍拔出,攔在她身前,劍身閃着光芒,琳琅伸手彈了下,發出“噔”的一聲響,她點了點頭,是把好劍。
所以,這是不讓她走的意思?
她一手拄着自己的下巴,看着這劍,狀似認認真真的思忖了下,最後給小羊羔找了個理由,她道:“小羊羔,原來你是打算強搶民女?”
蕭揚嘴角一抽:“民女?我現在都可以直接把你送往衙門!”
琳琅:“……”
她無奈的一手抵着那劍,彎了個腰,直接從那劍身下面鑽過去,一手搭在門上,對着身後人道:“你要是真想緝拿我歸案,你回京執掌大權的時候,九連山就該被攻打了。”
她轉身,了若指掌般的笑道:“咩咩,你壓根不想抓我,非把我揪出來做什麽?”
大家各過各的,多好?
蕭揚繃着張臉,一劍貼着她臉頰直刺插在門上:“你在九連山繼續當你的山賊頭,本王自然不會幹擾,但你來京城了,本王就不得不管,別以為本王不知道,九連山,還接山外生意。”
“比如,你當年的綁架?”她歪着腦袋,一副努力思考的模樣,随即輕聳了肩,無奈着,“你放心,我跟其他人不一樣,我是真的不幹了,老子打算當個良家婦女,從此走上相夫教子的陽光大道。”
蕭揚的劍依舊不松,琳琅伸出根手指,推了推劍身,紋絲不動。
“你确定不放?”她斜靠在門上,轉而沖着人狡黠的笑着。
這笑容,蕭揚是見過的,這是要她放下身為山賊頭的架勢,扔掉那點幾乎不存在的尊嚴,要耍無賴的前兆!
他手習慣的微顫了下,立馬咬了咬牙,道:“不放!”
這是他的地盤,還能如以前一樣,讓她得逞?
“确定?”琳琅嘴角翹着,給了人第二次機會,蕭揚心神晃了下,随即強硬穩下來,手上握着的劍緊了緊,道:“不放!”
琳琅輕嘆了口氣,豫親王這個名號,大朱往他這送豬肉的時候,還是在她耳邊誇過的,說這豫親王一身正氣凜然,堪稱皇城百官之表率,深受自家府邸下人護衛的愛戴,名望可不是一點半點的高。
她一邊無奈的搖着頭,一邊開始寬衣解帶。
“你……你要做什麽?”蕭揚一雙眸猛的大睜。
琳琅咬了咬唇,盈盈雙眸立馬盛滿淚水:“王爺,不是要強搶民女嗎?”
蕭揚驚恐的往後退了退:“本王什麽時候說的!”
琳琅脫下件外衣,手一揚,衣服一飛,輕飄飄的東西吓得人魂飛魄散。
蕭揚顫着叫道:“琳琅!”
琳琅兩道淚就順着臉頰滑落,梨花帶雨的。
蕭揚開始吼着:“寧琳琅!”
“王爺……”委屈不堪的聲音夾着哭聲,仿若生無可戀。
蕭揚“咣當”一聲,劍離手落地,他握不穩了:“你禮義廉恥呢!喂給哪只狗了!”
快給他搶回來!
琳琅把剩下的衣服領口松了松,估摸着臉上的淚痕差不多了,清了下嗓子,沖着人最後明媚一笑,然後……
“不要啊!王爺。”
那叫聲,凄厲,委屈,恐慌,蕭揚懵了。
琳琅再接再厲的“哭”着:“王爺,求您……”
“砰”的一聲,大門被一腳踹開,琳琅愣了片刻,王府的效率是不是太高了?而且,敢于反抗主子暴行?
她本來就打算嚎到小羊受不了妥協就行的,現在……他們就這麽闖進來了?
她歉意的看向蕭揚,她沒想到他的人這麽正氣十足的來救她,這下,他名聲真不好辦了……
“刷”的一下,齊齊刷刷,金光閃閃的刀劍齊齊……指着她?
琳琅哭不出來了,淚痕就這麽挂在臉上,懵了。
“你們……指錯人了……吧?”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周遭數十把劍,再擡眸看向指着她的護衛,一個個的正拿着她亵渎了他們寶貝的眼神瞪着她?
蕭揚暗中松了口氣,頭一回發現他母妃曾經給那幫女子支的招此時此刻那麽好用,曾經有那麽幾個月,他被獻身了好幾次,他的人已經被訓練有素了。
“王爺!沒事吧?”裴七氣憤的瞪了眼琳琅,轉而心疼萬分的問向自家主子。
蕭揚搖了搖頭,剛剛被吓壞了,一不小心忘了,還以為自己在九連山下。
“小羊,幾年不見你厲害了……”琳琅呆呆的望着一群礙于主子還沒發話,不能上前手撕她只得死死隐忍的護衛。
蕭揚負手而立,居高臨下的看着她,剛剛被吓的丢掉的身為親王的威嚴與威壓被他撿了回來。
琳琅忽略那眼神,魂有點不太守舍的道:“居然同時把這麽多人……”
蕭揚不解:“嗯?”
“硬生生的掰成了斷袖。”她張了張嘴。
開着的門吹來幾縷風,吹呀吹的,吹的她淩亂了點,心神震撼了點,興奮了點,順帶直接把一衆屋子的人腦子吹懵了下。
然後下一刻,滿屋……殺氣騰騰的。
眼神化為利刃,不顧主子的命令,一刀刀的往她身上戳,琳琅撫着胸口,再次萬分佩服的看着蕭揚:“我一戳穿心思,他們拿刀劍的手都在顫了!咩咩,可見愛你之深啊!”
“林琅!你狗嘴裏就不能吐出一次象牙來!”蕭揚壓着火氣,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捏的咔咔作響。
四年多了,他一直努力向着穩重冷靜方向成長,在京中這種地方,以他的身份,稍有不慎就容易被人抓住把柄,蕭揚一直以為……以為現在無論發生何事,都不足以掀起任何波瀾的,現在……
他想砍了她!
琳琅立馬露出幾顆牙,笑着,痞痞的:“都說了是狗嘴,怎麽吐出象牙?”
調戲一點就着的小羊羔,是她曾經無聊的山賊生涯的一大樂事。
以前是氣得跳腳,現在是……琳琅看着那憋的辛苦的一張臉,現在是隐忍的跳腳。
“來人!”蕭揚咬牙切齒道,不用想,也知道,她那眼神下的藏着的是什麽!
“王爺!”上來兩個護衛,那抱拳的手……琳琅看到了,簡直青筋暴起啊。
蕭揚一個眼神殺過去,一字一字道:“丢、出、去!”
“是!王爺!”吼聲震天動地。
琳琅:“……”
現在逗起來的後果,有點大了。
“砰”的一聲,她被扔出門外,王府的大門立馬在她身後關上。
琳琅揉了揉被摔的巨疼的手,擡眸看着有點西下的太陽,早點放多好,非要她用這種下三濫手段,她好歹是女的,将來是賢妻良母一個,現在也是有臉皮的了。
話說,那天也是傍晚吧?她想着。
那日,夕陽西下,餘晖浸染整個九連山。
小羊羔一路怒氣沖沖的抱着真正的羊羔走在街上,林琅百無聊賴的在後面跟着。
她道:“咩咩,咱們先回去吃飯好不好?”
蕭揚猛的回頭,指着懷裏病怏怏的小羊崽:“它都病成這樣了,你還有心情吃飯!”
林琅:“……”
他為什麽要吼她?
還有,小羊崽生病了,她為什麽不能吃飯?她讓他養它,就是為了養大了,吃的,現在為了一食物不能吃飯,怎麽想都覺得虧。
蕭揚扭頭繼續走着,氣呼呼的:“我就不在了兩天,你們居然就把它弄成這樣!”
林琅驚了下,這颠倒是非黑白的夠可以啊?
她扒拉了下額前碎發:“咩咩啊,咱講點道理好嗎?明明是某人逃跑跑了兩天,才導致它沒人照顧好不?”
蕭揚一個回頭又瞪了她一眼:“我就出去逛了下,你們就不能好好照顧它!”
林琅嘴巴張了張:“我的人都出去找你了,剩下的就是守山門的了,誰有空管它啊。”
況且,她可一直以為,九連山的生物,生命力都是頑強的可怕的,哪知道他把這只養的跟他一樣嬌弱。
蕭揚停下來,轉頭,一雙眼委屈又倔強的,氣息還不平,胸腔一鼓一鼓的,趴在它懷裏的小羊,沒精打采的,眼睛弱弱的,可憐巴巴的。
兩只羊,分外和諧。
然後,人忽的一轉,自顧自的走了。
林琅無奈了下,大步上前,攔住人,哄着:“先回去,明天再找王老爺子看,好不?”
蕭揚抿着嘴,氣息喘了喘:“不好!等明天,萬一死了怎麽辦!”
林琅随口一說:“死了,就吃了呗。”
只見身前的少年震驚的退了兩步,眼眶可疑液體轉了轉,又憋了回去,他蒙頭撞開她,自己走着,那背影,孤單可憐寂寞的。
琳琅傻眼了,他真信了?有點腦子的都不會吃病羊。
“咩咩,老子随便說說的。”
蕭揚不理她。
“羊咩咩?”
依舊不理。
“小羊羔?”
他走的更快了。
琳琅看了眼天色,再黑下去,可不太平,只得無奈的上前再次攔住人,嘴角不懷好意的翹了下:“你确定不聽話?”
蕭揚看着那笑容,心肝莫名一顫,底氣不足的強撐着道:“讓開。”
琳琅輕嘆了下,搖了搖頭,随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長發解開,随手揉了揉,仰頭,開始哽咽。
蕭揚一雙眸子睜的大大的:“你……要做什麽?”
琳琅沖着他神秘一笑,開始嚎啕大哭:“你這個殺千刀的!”
蕭揚懵了,一道天雷準确無誤的劈到了他身上。
“喜新厭舊的,居然要把家裏唯一一頭羊,送給外面的狐貍精!”她哭的傷心欲絕,撕心裂肺,立馬把一村子的人都給引來了。
蕭揚退了兩步,慌亂的看着一衆看戲的人,有人還磕着瓜子,興致高昂。
“你……還要不要臉了?”
他這句話不是罵的,而是真的再問,好歹也是一有名的山賊頭頭,臉不要了?
林琅用着實際行動告訴着他,臉那種沒用的東西,她早扔了。
她繼續嚎着:“你都要跟人跑了,還要臉做什麽!”
她直接躺了下去,打着滾。
“啪啪”的四周一片掌聲,九連山的村民,算半個土匪,此時此刻,這戲看得分外滿足。
蕭揚臉皮薄,撐不住了,吼着:“我跟你回去!!”
于是,前一刻還在嚎啕大哭,撒潑打滾的,立馬起身,拍了拍衣服,重新抓起頭發,一臉吊兒郎當道:“走吧,回家吃飯。”
蕭揚:“……”
今時今日,寧琳琅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搖了搖頭,以前多可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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