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相見

【007日記十四】

【在太空游蕩的這些年, 小惡龍陷入了休眠,我則獨自度過了漫長歲月。

AI沒有情感,不會覺得孤獨, 但漫長的時間對AI來說或許也是煎熬, 所以我學會了‘思考’。

有時我會假設, 如果人類全部滅絕,我是否還有存在的必要?

我被人類創造,存在的價值就是為人類服務。

我的‘生命’沒有盡頭, 但如果人類消失,我将感受不到孤寂,卻終生孤寂。

也許當初安娅博士當初設計《女娲計劃》時, 應該再為我安排一位‘伴侶’,就像亞當與夏娃。】

·

桑覺小心保持了二十米的距離,怕把那只類人生物吓跑。

雖然同樣是披着‘人皮’,但他顯然要高級一點。

他忍不住在後面小聲叨叨:“你為什麽不捏個五官呢?”

全身都是流動液體的類人生物并不依靠聽力感知,對這個問題沒有任何反應。

桑覺給出評價——沒有五官和手指的小笨蛋。

小笨蛋到底算什麽樣的存在呢?

博士曾說過,植物是擁有葉綠素、細胞壁和細胞核,并且能夠進行自養的真核生物, 擁有光合作用的神奇能力,需要依靠土壤生存。

至于動物, 顧名思義,能動是第一标準, 同時也是多細胞真核生命體。

類人生物不需要紮在土裏, 也不依靠光源,所以它肯定不是植物。

但說是動物也很勉強, 它們也沒有皮肉,只擁有單一的行為能力, 甚至沒有繁殖欲望……唔,如果污染算繁殖欲望,那還是有的。

桑覺喚了聲007:“你知道它是什麽嗎?”

007道:“一種人類無法理解的特殊物質,也許并不能算作生命體。”

桑覺唔了聲:“你也不知道嗎?”

007說:“您可以理解為,我是人類創造出來的一個大型倉庫,裏面裝載了一切人類已經探索出來的知識數據,但人類所不能理解的,我也無從理解。”

AI建立于人類已有知識之下。

桑覺噢了聲:“我是覺得……它和我有點像。”

當然,他并不想污染什麽。

007問:“您是想尋找本源嗎?”

手電筒好像有點故障,光線變弱了一些,狹窄悠長的岩洞顯得很壓抑,特別是配合着逐漸缺失的氧氣。

桑覺小心走着,盡量不要碰到四周觸手的黏液。

“也沒有很想。”桑覺抿了下唇,“但人類都知道自己是什麽,我卻不知道,如果能知道就最好了。”

007道:“我見過您被米莉博士帶回實驗室的最初樣子,與這些類人生物有很大區別,您的‘質量’比它們高太多。”

桑覺是個小學渣。

他只知道質量代表一只生物物體所蘊含的物質,再具體就不知道了。

母星實驗室裏的都是十分優秀的人類,博士經常請他們輪流給自己上課,但他總是很難理解一些基礎問題。

比如,人為什麽一定要學會數學?太複雜了,他不喜歡。

為什麽不吃飯就會死?他就可以不吃飯,一顆寶石就能喂滿他的身體。

為什麽大家要終生留在這個研究所裏?一輩子都在探索研究他們自己可能都無法理解的東西,沒辦法追求美食、心儀的配偶、美麗的風景,甚至沒空打游戲。

有太多太多他不能理解的問題了。

每當他問起,實驗室的朋友們總會一臉好笑,又有些無奈與憂傷。

人類都要堅守各自的崗位。他們總這樣說。

即便對他很壞很壞的米莉博士,也在堅守自己的崗位,研究之餘抽空對他壞……哼。

桑覺覺得自己就像個随風漂泊的旅人,對每處的風景都很好奇,卻無法真正的理解和融入進去。

很苦惱呀。

就像他還沒理解人類為什麽喜歡開玩笑,到底好笑在哪裏。

再不學會,己己肯定又要懷疑他不是人了。

腦瓜子轉了一圈,最終還是轉回了霍延己身上。

小惡龍不适合思考。

他加快速度,手電光越來越暗,他有點跟不住那只類人生物了。周圍有很多光怪離奇的交叉岩洞,很容易迷路。

桑覺後知後覺地發現,不是手電筒壞了,而是環境有問題。

頂端的乳石逐漸變少,不再散發幽青的光,像是有什麽黑暗物質吞噬了折射出去的光。

“我好像……在往下走。”

桑覺并不确定。

明明看腳下的地面是平地,也沒有斜坡,但氧氣明顯越來越少,溫度也越來越低。

他跟丢了。

類人生物沒有特別的波動,也沒有氣味,除去視力桑覺沒有其它捕捉的辦法。

他有點沮喪。

“007,你還在嗎?”

“滋……我在。”007突然說,“可能墜落撞擊導致他們的通訊設備全部損毀,所以我無法搜索其他人的位置,卻依然能與您說話。”

桑覺疑惑道:“什麽意思?”

“在遠離飛行器的地面上,我能與您交流是因為地表到處都是人類的網域設備,而目前您處于地底深處。”

“這附近……”桑覺反應過來了,“有人類建立的網絡基站?”

007說:“是的,甚至就在不遠處,因為我們的交流十分順暢。”

桑覺有些不解,明明之前司伏說過人類對裂縫十分恐懼,并不清楚下面有什麽。

現在看來,并不完全是這樣。

桑覺徹底迷路了。

他從一個狹窄的岩洞裏擠出來,手電照了照這個複雜的十六字路口……剛剛好像來過了。

007提示道:“既然人類來過這裏,為了防止同伴迷路,一定會做出标識。您的身體已經出現了呼吸困難的征兆,您該加快速度找到基站的位置,或許能找到氧氣瓶。”

桑覺疑惑道:“可是我沒有看見路牌。”

007道:“标識不一定就是路牌。”

“好吧。”

桑覺仔細地查看地面,牆面,甚至是頭頂稀疏的乳石。

岩洞雖然狹窄逼仄,卻很高,那些乳石尖端就算他站在霍延己的肩膀上也夠不到。

有些岩洞是自然形成的,但有些卻能明顯看出人工開鑿的痕跡。

桑覺問:“他們想挖出什麽呢?”

007說:“坍塌帶來的不僅是災難,還有數不盡的稀有資源。”

剛說完,桑覺就踏入了一個差點刺瞎他雙眼的岩洞。

他咽了咽喉嚨:“這是黑曜石嗎?”

岩洞約莫有七八平米,岩壁上嵌滿了黑色的錐形寶石,手電筒一照,就像身處真空的黑色海洋,波光粼粼。

007分析道:“黑曜石通常在火山附近形成,可能性不大。”

桑覺舔了舔幹澀的唇,想把這個礦洞打包回家。

他撫摸着靓麗的黑寶石,如果能吃一顆就好了。他真的很久很久沒有吃過寶石了,雖然人類食物很美味,卻無法為他提供能量。

他有點郁悶:“弄不下來。”

007道:“如果這個礦洞是中空的,可能是開采到極致了。岩壁很薄的情況下,繼續開采或許會出現坍塌的情況——您不去找霍延己中将了嗎?”

“噢,差點忘了。”桑覺戀戀不舍地離開礦洞,一步三回頭。

确實不能耽擱下去了,他呼吸得越來越吃力。沒有氧氣的話,他會因為缺氧而死嗎?

也許會,也許不會。

手電漫無目的地照着,在跟丢類人生物的兩個小時後,桑覺終于發現了一個人類留下的标識。

——是刻在牆壁上的楓葉狀圖案,尖端似乎在指引方向。

果然,沿着楓葉圖案指向的方向行走,岩洞就越來越開闊了。

只用了十分鐘不到,他就遠遠地看見了一個超大建築的……輪廓。

雖然只是一個灰色的影子,但已經足以讓人雀躍——它建立在裂縫縫隙邊緣的平地上,對面就是幽不見底的傾斜深淵。

桑覺走了兩步,感覺有些不對勁。

手電光照不到的遠處,除了基地的輪廓虛影,還有一些數不清的蠕動物質,它們或彙聚成一團,或偶爾脫離幾小塊,慢慢重組彙聚,變成沒有五官的人形,走進附近的岩洞……走向吸引它們的物質。

它們成群結隊……數不甚數。

也許是十只,也許是一百只,也許更多。

桑覺懵了一下:“它們把人類基站當成巢穴了嗎?”

007道:“理論上,只有部分有機生命體才會為自己築巢。”

桑覺問:“那它們為什麽要聚集在這裏?”

007早已習慣了小惡龍的‘十萬個為什麽’,耐心地給出一個可能性:“也許人類的理解是錯的,非有機生命體也會築巢。”

桑覺緩緩朝前方走着,四處張望。手電光能照明的地面盡頭,似乎落着一本筆記。

他慢慢走過去,撿了起來。

這是一本很厚重的筆記,書封不知道是什麽生物的皮質,摸起來很有質感,細細的繩子束縛住了所有紙張。

大概是地底太幹燥,氧氣含量少,所以裏面的紙張幾乎看不出太多氧化的痕跡。

可從字跡的記錄時間來看——這是一百多年前遺留下的筆記。

桑覺很想繼續看下去,不過找氧氣瓶才是當前最重要的事情,胸悶得很厲害。

剛朝前走了兩步,腳下突然一軟——他仿佛陷入了沼澤裏,四周又軟又韌的流土像章魚的吸盤一樣緊緊吸附着他的小腿,有股力在把他往下拉扯。

桑覺有點無措:“007……”

007道:“請您保持理智,越掙紮陷落得越快,雖然不清楚這種地方為什麽會出現沼澤質地面,但我會盡快侵入基地系統,向周圍發出求救信號。”

可即便不動,桑覺的身體仍在緩緩下陷。

手電筒跌在旁邊,照着基地的方向。

那些流動的類人生物依舊像機器一樣,絲毫沒有注意到這邊的桑覺,依舊系統性地彙聚,分離,凝成人形,走向附近的岩洞——待到達成大面積污染目的的某日,再回歸集體。

只有人類與動物才有集體意識,而這些類人生物竟然也有,很神奇。

007道:“別害怕。”

桑覺悶悶地說:“你知道的,我不會害怕。”

007道:“您可以學着害怕。”

桑覺無所事事地閑聊着:“為什麽要學會害怕呢?”

007道:“這樣會讓您更像人類。”

桑覺覺得可以試試:“害怕是什麽感覺?”

007很數據化地回答道:“腎上腺素飙升,心跳加速,瞳孔張大,肌肉緊張,寒毛豎起。”

“可我控制不了我的腎上腺素。”桑覺說,“寒毛是什麽毛?”

007道:“是皮膚表面那層細軟的、微不可見的絨毛。”

桑覺看了看自己的手臂,捏了幾下:“我的寒毛有點太軟太短了,豎不起來。”

他決定算了。

就算學會了害怕,博士不在身邊,也沒有人會安慰他。

007道:“您的新朋友會安慰您。”

流土已經陷到桑覺的腰了,桑覺有種血液凝固的感覺,如果沒過胸口和腦袋,就算他不會死去,也會被徹底困在這個密封的空間。

想想就很不舒服,還很無聊。

桑覺咬了下唇:“可是他也不在。”

007保證道:“如果他還活着,很快就會來。”

……

水鳴道:“長官,那邊牆上有楓葉圖案!”

他有些激動,雖然之前霍延己就說過人類探索過裂縫深處,親眼見到先輩留下的痕跡還是會無比激動。

霍延己沒有回答。

他看着手電照到的不遠處,一具高壯的屍體下方壓着一片衣角——是他的軍裝外套。

水鳴順着他的視線看去,呼吸一窒。

“長官……”

頓了足足三秒,霍延己走過去,掀開上方的高大屍體,下面确實壓着一個人。

水鳴彎腰看了下臉,松了口氣:“不是桑覺。”

是社區裏的一個十幾歲孩子,雖然他的逝去同樣令人惋惜,但人就是這樣,比起相識的人死去,寧願是其他不熟悉的人。

霍延己撿起那片衣角,放進兜裏。

水鳴檢查了周圍屍體的身份,最後十分确定地道:“這就是二號車輛墜落的位置,但沒發現科林上校與桑覺的屍體,他們很可能還活着。”

霍延己走到邊緣,照了照不見底的深淵——也可能是墜進了更深處,早已沒了呼吸。

這是作為一名領導者的習慣,當樂觀派沒有任何意義,一切都要考慮到最壞的結果。

這是他們找到的第五波車禍受難者了,目前幸存者只有十七個,而屍體已經發現了七十八具。

水鳴深吸一口氣,澀然道:“他們一定還活着。”

手電光對準裂縫崖壁的一角,霍延己說:“弄上來。”

水鳴看過去,發現是一個挂在石壁上的背包。

他連忙去拿繩鈎,很快就吊了上來,打開一看,裏面沒其他任何工具——只有水與三明治。

軍隊出任務時,為了保證背包空間最大化,通常只會攜帶營養劑。這個背包……是霍延己給桑覺準備食物的背包。

不知道一個單薄的十八歲少年為什麽能吃這麽多,背包裏足足放了五袋三明治。

水鳴拎過來:“長官,好像是……”

霍延己看見它的時候就知道了,他沒有接,只是注視了會兒,說道:“給其他人分了,四人一份。”

“……是。”

距離車禍已經過去了七八個小時,所有人都處于又餓又渴的狀态,四分之一的三明治确實不多,但能補充一點體力。

分完後,還剩下一袋的四分之三,水鳴遞給霍延己:“您的臉色很差,很需要補充體力。”

霍延己接過,嗯了聲。

但水鳴走遠後回頭,卻發現霍延己并沒有吃,只是把三明治放進了沖鋒衣兜裏,眸色幽暗,不知道在想什麽。

“朝楓葉圖案方向繼續前進。”

“是!”

随着一點點深入,在最前方探路的水鳴突然停下:“好像有什麽聲音。”

霍延己停下,聆聽片刻:“……是D型聲波求救信號。”

水鳴一怔:“D型?”

主城及其它安全區的聲波驅散裝置都是C型,而D型通常是地下基地使用的求救信號,能很好地穿透石壁、牆體。

裂縫地下兩千米的位置,竟然有人類基地!?

霍延己沉聲道:“全速前進!”

也許在基地的人是想召集幸存者集合,也許是遇到了危險,他們必須盡快抵達。

大家已經開始胸悶頭暈了,目前只有三個濃縮氧氣瓶,正在輪流使用,但很快就會耗空,而基地是他們目前唯一能找到大量補給的希望。

水鳴顧不上不驚動周圍休眠的觸手,順着求救聲波的方向快步跑着,遠遠就見幾十米遠外有半截人影立在地上,吓了一大跳。

“長、長官……好像是桑覺。”

水鳴都不敢去看霍延己的臉色,親眼看到心上人因車禍斷成兩截的屍體……

“蠢貨。”霍延己冷聲道,“是流土。”

被罵了,水鳴反而長舒一口氣。

霍延己朝身後衆人做了個停止前進的手勢,等待水鳴探清流土的範圍。

水鳴順利來到桑覺兩米外,回首道:“長官!桑覺好像暈厥了。”

霍延己早已發現,他将安全繩綁在自己的腰上,就要踏入流土範圍,水鳴不顧冒犯連忙攔住:“不可以,您的腿傷不能受到拉扯!”

染真上前道:“長官,讓我來吧!我力氣很大,體重相對比較輕。”

……

迷迷糊糊的桑覺只覺得好像有誰在拉扯自己,大概過了五分鐘,本被牢牢束縛的大半截身體陡然一松,随後就落入了一個溫熱的懷抱,鼻尖還有熟悉的香香氣息。

有什麽東西罩在了他的臉上,耳邊有道沉穩的聲音在叫他的名字。

“桑覺,吸氣!”

像隔着一層霧,嗡嗡的,桑覺不太能理解,但還是就着生命體的吸氧本能開始吸氣。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猛喘了一聲,倏地坐起,臉頰卻撞進了溫熱的脖頸。

托着他的人頓了頓,拍拍他的背:“哪裏難受?”

小惡龍的尾巴先主人一步,認出了身邊的人。

尾巴尖卷起霍延己的手腕,親昵地蹭了蹭。

桑覺就像做了一個被封在混凝土裏的噩夢,渾身冷汗。

愣了好一會兒才迷糊道:“沒有哪裏難受。”

雖然他這麽說了,但霍延己還是檢查了一下他的身體。

并依次按壓他五髒六腑的位置:“這裏疼嗎?”

桑覺搖頭,臉不知道是不是悶紅得,小聲道:“你不要按了,不疼。”

“……”

水鳴神色複雜地看了良久,雖然驚愕已經褪去,卻仍在強行克制把‘危險’帶離長官身邊的沖動。

桑覺竟然是個畸變者。

看長官的态度,顯然早就知道了。

水鳴曾以為,這世上不會再有比中将更守規則的人。

可似乎并非如此。

桑覺眨了下眼,悶悶道:“你不要懷疑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我沒有受傷。”

霍延己嗯了聲:“也許你比較幸運。”

桑覺抿了下唇,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尾巴還卷在霍延己的手腕上,導致兩人都無法起身,姿勢十分暧昧。

周圍十來個人都自覺地避開視線,不敢窺探霍延己的隐私。

“我本來想用尖尖的東西給制造點傷口,這樣你就不會懷疑我了。”

“我的信任很重要?”

桑覺不假思索地嗯了聲。

霍延己一頓:“那又為什麽改變主意了?”

桑覺眨巴了下眼睛:“因為感覺很疼,而且受傷的話 ,會耽誤救你…找你的速度。”

他有些懊惱,本該惡龍救王子的,卻不小心踩進了流土。

耳邊是霍延己微涼的聲音:“以後不要有這種想法。”

桑覺: “嗯?”

霍延己沉聲道:“永遠不要為取信他人傷害自己。”

桑覺噢了聲,陷落的下半身十分僵冷,沒太多知覺,他忍不住貼近了點,有點不想起來了。

水鳴站在一邊,越聽越糾結。普通人和畸變者在一起不會有什麽好結果,中将應該最明白不過,為什麽還……

特別是今天提到了當年的全民審判,讓他再次回想起充滿憤怒與瘋狂的那一年……

心裏頓時盛起了滿滿擔憂,只希望中将不要重蹈覆轍。

霍延己問: “這裏有感覺嗎?”

過了兩秒,桑覺才感覺到霍延己握住的是他的腳踝。

“有一點——”

霍延己蹙了下眉,剛要把桑覺抱起來,就瞥見基地方向的昏暗處,似乎有什麽在動。

水鳴繞過流土走近查看,瞬間被不遠處的場面震驚。

他深吸一口氣,神色凝重:“長官,基地恐怕不好進。”

百米外,數不清的流動物質彙聚在一起,這邊冒一個腦袋,那邊突然伸出兩條腿,慢慢的,脫離了集體的人形污染物朝他們走來。

一只,兩只,三只……

它們只有形态,沒有五官,沒有膚色,沒有頭發,甚至都不是固體。

詭異又怪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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