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教主繼任的第二天,就被他弟弟踹下山。美其名曰讓他下山歷練,漲漲見識,學會做一個合格的魔教教主。
學不會就永遠別回來,于是教主樂颠颠的下山了。
他娘還在時,把他當心肝寶貝一樣捧着。刀劍不許碰,打打殺殺不能看,污言穢語不能說。他爹一直覺得這個兒子白養了,成天像個未出閣的小姑娘一樣,于是重點培養幼子。
其實,他弟弟比他更适合做教主,奈何長幼有序,他爹縱使不滿意他,臨終前也只能按照祖訓把教主之位傳與他。他弟弟做了護法。
教主下山行至一地,見有戶人家在呼天搶地。幾個惡霸一般的人拉着一名清秀女子,說要娶回去做壓寨夫人。那女子自然是不願意,哭的像個淚人。她父母全跪在地上磕頭,說着求饒的話,眼淚鮮血流了一地。
教主看不過去,要伸張正義。惡霸頭子看他一副文弱樣,也不放在眼裏,放了幾句狠話,要教主知難而退。
比惡霸更兇狠的人教主都見過,自然是不怕,當下一定要主持公道。只是教主有心而無力,他只會輕功,手腳功夫不行,強行出頭被惡霸揍的幾乎趴下。
教主不死心,一定要懲處惡霸。
“你們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罪大惡極,今日我要替天行道。”正派人士該說的話,全讓教主說了,而且一點也不違和。
教主本就長的斯文俊美,又談吐有禮,一身溫文儒雅的氣質,加之酷愛穿白衣。若不自報身份,別人都會以為他是哪家書香門第的公子出來見識世面。
少俠接到的任務就是保護這個男人的性命。受傷之類的他不需要管,只要沒有性命之憂,他就不必現身。所以少俠看着惡霸抓走了教主,然後他默默跟在後面。
教主即使被抓,還在不停的安慰女子。
“我一定會救你出去。”
女子自是不信,“你若能救我也不會被他們抓走。”
這話雖然難聽,卻也是事實。教主不求別人感激,但是女子這番不領情和埋怨還是讓他心裏有些不痛快。
惡霸頭子要娶妻,女子被迫穿上新衣,跪在堂前,哭哭啼啼。大喜的日子這般哭喪自然是令人不爽。
Advertisement
頭子威脅女子,“你若再哭,我就殺了這小子。”
教主立刻感到明晃晃的刀橫在他脖子上,冰冷又鋒利。
“求求你放了我,我不認識他。”女子哭的更狠,抓着惡霸的褲子不停磕頭。
教主一瞬間覺得比刀劍更冷的是人心,戳的他心窩子發寒。
“老子今天這女人我要娶,這小子我也要殺。”頭子說完給手下一個眼色,那大刀眼看着就要砍斷教主的脖子,突然被一把不知道從哪飛來的劍截斷。
惡霸的半只手臂和手裏的刀一齊飛到堂上喜字上面,快的他來不及感覺到痛,下一秒已是人頭落地。
教主緊閉的眼睛睜開,就看到一個黑衣少年輕輕一躍,跳上案桌,拔出那把已經見紅的劍。
少年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一張娃娃臉,若是笑的話說不定還會有小酒窩。只是那眼睛黑的吓人,看人的時候沒有溫度,仿若在看死人一般。
然後不過一眨眼的功夫,除了教主,活着的人全死了,包括那名被搶來的女子。
少俠解了教主的繩子,拿出一塊幹淨的手帕仔細擦去劍上的血跡,認真的模樣如同他殺人那般。
“你殺惡霸就成,為何要殺那名女子。”教主看着滿地的屍體,觸目驚心。他替女子合上雙眼,心裏悲痛交加。惡霸死有餘辜,可是女子是無辜的。
少俠似乎沒有聽到教主的聲音,他擦完劍,如同鬼魅一般消失。
教主帶着女子的屍體下山,那戶人家白發人送黑發人,嚎啕大哭,幾乎肝腸寸斷,對着教主又打又罵。教主舊傷未好,又添新傷,只好狼狽而逃。
想去買些藥材治傷,才發覺錢袋掉在了惡霸家裏。他折回去時,只見一片火光,将一切燒的幹幹淨淨。
教主站立良久,無喜無悲。直到天亮,才好像回魂。伫立一夜,教主只感覺頭昏腦漲,走路不穩,看來是傷寒入體。
打算去鎮上求些草藥,只是他身無分文,藥店老板見他一副窮酸樣,直往外趕人。沒有辦法,教主只好去典當随身帶的一塊玉佩。這玉不說價值連城,起碼也值百來兩銀子。那當鋪夥計欺他病重,只肯當十兩銀子。
教主一番口舌,對方完全不買賬,甚至放話說他給的是公道價格,別處出的錢不會比十兩高。教主不信,又跑了幾家,果然一家比一家價格低。教主無奈,只好十兩銀子當了玉佩。
買了一貼藥,又添置了幾件白衣服,教主想着口袋裏所剩不多的錢,要了一間客棧的下房。屋裏一陣黴味,床鋪被褥都帶着一股刺鼻的味道。教主錦衣玉食長大,何曾住過這種房間。當下皺着眉頭,寧可趴在桌子上休息,也不願睡那床鋪。
夜半時分,迷迷糊糊中聞到迷煙的味道,教主心下一驚,怕是遇到黑店了,于是假裝睡着。不多時,房門被推開,兩個鬼鬼祟祟的人影在屋內翻箱倒櫃。找了一陣,不見半點值錢的東西,于是動了殺念。
“這小子細皮嫩肉,用來做包子倒是不錯。”
教主想到他看到別人吃的包子,當下胃裏一陣翻湧,大聲咳嗽起來。那兩人聽到聲音,悄無聲息的靠近,手裏的刀劍在月光之下反射出兩雙陰狠的雙眸。教主不自覺的屏住呼吸,臉色憋的通紅也不敢咳嗽。胸腔內氣流湧動,教主再也忍受不住,扶着桌子吐酸水。
兩人臉色猙獰的追殺教主,還沒出招胸口各中一镖,當場斃命。教主看向窗口,一個黑衣少年面無表情的坐在那裏,手裏還捏着一把飛镖。
“你......”教主手指少年,然後昏了過去。
少俠跳下窗,用手指探教主的鼻息,發現人沒死。但是這人高燒嚴重,如果不管,離死也不遠。于是少俠扛着教主,飛檐走壁,來到一家醫館。
教主醒來的時候身處一個陌生的地方,他聞着草藥味,腦子迷迷糊糊的想起昨天的事情。那個奇怪的少年究竟是誰,為何總是三番兩次救他。教主想了一番,沒有頭緒,倒是醫館的人來催債
。
看診加藥錢,一共要一兩銀子。教主面對學徒咄咄逼人的氣勢,慢吞吞的掏出錢給對方,然後立刻被趕了出去。
外面下着雨,教主躲在屋檐下,瑟瑟發抖。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他的心裏似乎也沾染了陰霾,清亮的眸子第一次充滿疑惑。教主二十年來的人生也不如這幾日精彩,讓他大開眼界,又大失所望。
父親和弟弟一直說人性醜惡,你若不狠必被人欺。可是娘又說,要信善禮佛,為所愛之人祈福,保佑他們平安健康。娘一輩子都為父親祈福,希望自己的誠意能洗清父親手裏的罪惡,死後不必下十八層地獄。
教主信善不信佛,更不信地獄來生。只是他現在所經歷的都非善,這到讓教主有些苦惱。也唯有那個不知名的少年,是這段不好經歷的唯一欣慰。
天氣放晴,教主收拾好心情,繼續他的歷練之行。聽聞牡丹花開,教主一向愛花,便趕路前往。交了一兩銀子的入園費,教主被人領着到了一個小院的邊上,離那中間的舞臺十分遠,這個距離教主看不到花,于是想向前挪。
那小厮看出他的意圖,先是吊着眼睛攔住教主,然後十分鄙夷的呸了一聲。“你這點錢,只能坐這,再往前可我怪我趕人。”
教主不明白,怎麽他遇上的都是些刁蠻不講理的人。心中有氣,卻不好發作。耐心等了許久,不見牡丹花開,倒是看見一女子掩面出場。聽介紹說是牡丹舞,那裙擺旋轉仿若花開,只可惜不是教主想看的那種花。
失望離去,教主想去吃頓飯,一摸口袋卻發覺銀兩全不見了。教主努力回憶,他記得進院子時,錢還在。中途有個人撞了他一下,教主當時沒有在意,現在想來,定是那人偷了他的銀兩。
教主想要再進院子,門口的仆人一定要他交錢才讓過。教主沒錢,如實相告自己的遭遇。仆人不僅不同情,反倒罵了教主一通。
“你們怎麽如此不講理?”教主氣憤不已,這些人說他說謊,還污蔑他是想找借口見牡丹姑娘。教主不認識他們口中的牡丹姑娘,也不想見。
“講理?你若再搗亂,我們就送你去官府講理。”
教主郁憤難消,指着人說不出話來。哀嘆一聲,只得另想他法。可是他身上已經沒有值錢的東西,典當一事已行不通。
行至一出水潭,教主脫了衣服,只留下一條亵褲,慢慢走向水裏,不一會便不見人影。
少俠在暗中觀察,等了一會還是不見那人浮上來,當下直接跳入水裏。
教主浮上來的時候正好對上一張娃娃臉,還是那身黑衣,眼底似乎有些怒氣。教主好笑的摸摸他的腦袋,“正好捉到兩條魚,你也一起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