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10

白芙帶着三名天煌教弟子,日夜兼程趕來。

天煌教這些年受陸家贈予頗多,但雙刀自六年前就已經下落不明,實難尋找,特派人來說明情況。此時的白芙已經二十有二,長得十分豔麗,她由正門而入,引得一群江湖人矚目。

淩彤也看到了白芙,小聲對駱子安道:“昨夜襲擊你的,是不是就是那個女人?”

駱子安看過被引入後堂的白芙一行,注意到她背後的雙刀,皺了皺眉。

“你可要看清楚了,那是天煌教的四大護法。年紀最小,心眼最多,聽說,手段也是最狠的。”

駱子安眯起眼睛打量了一眼白芙,白芙身高與伊瀾差不多,白芙蓋着鬥篷,背對他們,即便是假扮成商人,白芙的氣場也是比一般人要強很多,要不然就不會一進門被人注意到了。但伊瀾不同,伊瀾似乎刻意隐藏了自己的氣息,又或許是天生如此,總之,她可以融入任何一個群體,不會有任何的突兀。

駱子安這樣細細一想,隐約反應過來,伊瀾其實是個暗殺的好手。他摸了摸脖子上的刀傷,深知白芙不是伊瀾。

這樣豔麗張揚的女子,是不可能有那樣好的暗殺技術的。

時辰将至,人們的目光又落回擂臺上。

陸家的仆人已經陸續臺上了桌椅,最後擡上兩個梨花木制的兵器展示臺,衆人議論紛紛,有人說跟上一屆一樣,是弓和箭矢,也有人說陸六少爺風雅,說不定是一對兒雙劍,還有人說陸六少爺琴技好,指不定是一簫一琴,然後大家哄笑起來,說那看個半天自己也用不了,是來聽曲兒了麽。

白芙摘下鬥篷,與內堂的陸劍鋒,月星,陸七小姐陸雪然一一行禮,目光最後落在陸劍鋒身上,道:“陸三公子,好久不見。”

陸劍鋒比六年前老了一點,看上去比往日穩重了許多,看上去依舊是好客愛結交的脾氣,但六年前大漠一別,白芙曉得,他絕不是表象這樣的人。

這些年白芙也見過許多人,沒有一個人,能将助人為樂好爽大氣和自私精明融合的如他這樣好。

陸劍鋒笑了笑,引她上座,随手還給月星介紹了她的來歷:“說起來,我第一次見到她時,還是個十六歲的小姑娘,誰能想到,如此年紀,就已經是令人生畏的四大護法了。”

武林同盟一直關注着天煌教的動向,這位兩年前新上任的護法很喜歡跟中原人打交道,這兩年天煌教又有滲透中原的趨勢,月星自然多打量了白芙一會兒。

“這件事有勞白護法又跑了一趟,說來也巧,也就是剛剛,我們尋到了六弟鑄的那副雙刀。”陸劍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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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白芙也大吃一驚,“竟然有這樣的事,難道就是此人向天下發了英雄帖?”

陸劍鋒笑而不語,折扇輕輕敲打着手背,看着月星。

月星心下了然。白芙這姑娘看着真誠,實際上話裏藏刀,無意間就将天煌教沒辦法找到雙刀的事推了個清白,還将今日送刀的人扣了個居心叵測的名頭。雖然他們确實懷疑來人動機,但是月星卻不喜歡白芙故意挑起是非。

“白護法既然來了,不妨就一起看看。”陸劍鋒見時辰差不多了,邀衆人去擂臺。

一行人一同向擂臺走去,月星與白芙聊了兩句,聽白芙道:“說起來我也有些激動,這副雙刀曾經是我師姐之物,此次能再見此刀,我倒是有些緊張了。”

“沒想到陸六少還有段寶刀贈佳人的故事。”月星心中暗暗推測,按照白芙的年紀,她的師姐當年得到刀時應該也在十六到十八歲,正是情窦初開的年紀。

“可惜我師姐命薄。”白芙看了眼走在最前面的陸劍鋒,搖了搖頭。

“其實也算不上薄了。”陸劍鋒笑了笑道,“我那六弟是個一根筋的人,當年對她師姐,是非常上心的。別說是這副雙刀了,當年他曾經花了兩箱黃金,讓翰林院抄了二百本話本從長安一路送到天煌教,就為了給她師姐解悶。聽說那丫頭沒到過中原,我六弟就請了西域商會,一路放羊養雞,帶着鳳都的廚子去了天煌教腳下,就為了給那丫頭做一只剛出爐的叫花雞。”他轉身看了眼白芙,“不是所有人,都能有你師姐這樣的福氣的。”

衆人聽着唏噓,不由得對那副即将要展出的雙刀多了幾分期待。

雙刀似彎月,可以想象,兩把刀對在一起,就是一輪圓月。

刀背上沒有什麽繁雜的花紋,僅有一排小字,是陸六公子的署名。

刀刃極薄,似乎是見過血,這刀已經有了靈氣。

陸劍鋒揭開了罩子就一直在警惕四周,并未仔細去看這副刀,裝進展示架的時候,他曾與二哥看法一致,這刀的主人,用的很仔細,這麽薄的刀刃,竟不見一絲缺口。不過陸二少提醒他道,也許是這刀的主人,有庖丁解牛的技巧,功夫已致臻化,多是一招斃命罷了。

白芙站在臺下,不禁有些懷念。

月星只覺得這刀很适合伊瀾,要是伊瀾真的跟雷少則成親,這刀不知可不可以賣個人情,讓她做新婚禮用。

駱子安眉頭緊鎖,面露殺氣。

“怎麽了?”淩彤問。

“哎?好奇怪。”不知從何處跳出來的妙手空空妙言言也混到人群裏,“這不是她的刀麽?”

駱子安掃了眼妙言言,妙言言轉身要跑,被駱子安一手提住:“你認識這刀的主人。”

妙言言看到他脖子上的傷,直捂着自己的脖子道:“疼不?想當年,我被她砍得挺疼的。”說着拉下自己的衣領給他看。

駱子安哼了一聲,将她扔在地上,妙言言還未落地,就消失了身影,只聽得到她的聲音傳來:“駱大少你別找啦,你連我都抓不住,是找不到她的。認栽吧您。”

雷少則也看清了那副刀,開始四下找伊瀾。他正要出門去尋人,卻被人撞了個滿懷,又跌回到擂臺,駱子安默默走上前去,護住他。來人清一色全都是玄色衣衫,手腕腳踝都是十分誇張醒目的銀飾,為首的人打了個手勢,一群人散開來,齊齊圍住了擂臺。

來人中原話說的不太好,離得遠的都沒聽清。但是臺上的幾個卻聽清了。

他們說,英雄帖是他們發的,他們就是要在全中原人面前鬧事,好讓躲起來的陸三少出來。

月星看了眼陸劍鋒,陸劍鋒點了點頭,同意由月星交涉。

月星看着來人服飾,猜測他們大概來自南疆,便用了南疆話問道:“陸三公子不在鑄劍山莊,你們找他何事?”

“不在怎麽會有刀?”他們的頭頭也用南疆話回道。

月星聽着他似乎有意隐藏自己的口音,雖然心下存疑,但她再換別的語言,就會引起對方疑慮了,于是繼續對話道:“自然是為了今日準備的。”

“看這副刀,至少需要三個月才能鑄成,就是陸三有大本事,那也不能一夜就打出來了,他一定在莊子裏,把他交出來。”來人已經準備動手搶人。

鑄劍山莊早有防備,看對方要動手,他們埋伏的家丁也拿起了兵器。

一時間劍拔弩張,駱子安趁機想讓雷少則先走,誰知道雷少則反而拉着他往外推:“一會兒打起來鑄劍山莊肯定會放下機關,這種大宅子的機關是只進不出的,到時候子安哥哥你就走不了了。”

“這裏太危險。”

“子安哥哥,我是武林盟主的義子,同盟的人看着我進來的,我沒有退的理由。要是走了,将來無法服衆的。”雷少則繼續向外推他。

淩彤等人弄清楚了此次是苗疆生亂之後,已經準備撤了,看到駱子安和雷少則拉拉扯扯,她上前按住駱子安的肩膀,二人拆了幾招,冷靜下來後,還是跟着淩彤走了。

誰也沒有發現,入鑄劍山莊的苗疆人裏,掉隊了一個。

伊瀾本來一直在高處看着,見苗疆人進來的時候,順手拐了他們隊尾的那個。那人手腕上的銀環與阿酒的銀環圖案一樣,很有可能是來自同一個寨子。但阿酒曾經說過,他們寨子只有三十多個人,此次來的苗疆人一眼望去最少有二十人,難不成是舉寨全來?伊瀾迅速推翻了這個想法,與其胡亂猜測,不如抓一個人來問明白。

走在隊尾的這個,也沒想到自己還沒進去就被擄了。

他被蒙上了一個麻袋,也看不清擄他的人是誰。只能聽到很流利的苗疆話,似乎是來自風露寨的口音,很熟悉,于是就放松了警惕,請求伊瀾将麻袋拿下來。

“你們在哪裏找到的英雄帖?”她問。

“是秦少主給我們的。鑄劍山莊要開采我們的礦石,還拐走了少主的未婚妻。我們要把陸六帶回去,獻給少主。”他說完又補充道,“你是阿酒姑娘麽?我是自己人。”

“你們來了多少人抓陸六?”

“除去阿酒姑娘你們走的早,我們後面還有五十多人。”

伊瀾突然覺得自己很笨,她以為阿酒笨,阿酒一個人對陸瑾白構不成威脅,所以才打發她走。今日她才反應過來,阿酒不是一個人。她現在突然很擔心陸瑾白的安危。要是阿酒跟他們聯系上,她難辭其咎。

伊瀾又問了他們,阿酒後來與他們聯系了沒,那人一聽她不是阿酒,便不再開口了。

鑄劍山莊裏的打鬥很快引起了混亂,苗人武功路數詭異,善用毒物,一時間無法形成劍陣,鑄劍山莊果然如雷少則所言,關了大門。裏面的打鬥一直延續到傍晚,外面鳳城裏依舊安樂祥和,也沒人在乎鑄劍山莊那點小混亂,城裏人說每次鑄劍大會,總少不了鬧事的,他們都習慣了。

鑄劍山莊一盆盆血水潑出去。

還是金磚碧樹,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

陸劍鋒命全莊上下焚香,說是血味太臭了。

他們留了幾個活口,想要問清楚事情來由,但這幾個苗人百毒不侵,也問不出什麽。陸家招待出力的賓客,席間白芙道:“不如交給我吧。”

月星看了她一眼,只見白芙取了一副白手套戴好,就讓陸家人引路:“關系到陸六公子公子安危,我也就不客氣了。”

地牢的門被推開,白芙看都沒看一旁的刑具,徑直走到那苗人面前,一手捏住他的下巴,一手拔了他的牙。

巨大的痛感讓那人手腳僵直。

月星和陸劍鋒也沒想到這樣好看的姑娘會這麽血腥,不由得有點牙疼。

“你們來了多少人?”

還沒等他回,白芙又打了他兩巴掌,敲開他的嘴,又拔了他兩顆牙。

“誰告訴你們要寫英雄帖的?”

“斤,斤少住……”

“金?”陸劍鋒微微沉思,“是秦家的小少主?他找我六弟做什麽?”

這一場審訊過後,誰也沒回頭看那人。

管家還來問,那滿口牙都被拔了,這可要怎麽辦?

陸劍鋒看了眼白芙,只聽白芙淡淡的回他:“将飯菜擺在他面前,混着自己的血肉就吃下去了。”

“那要不要準備些菜粥?”管家心疼道。

“留着他們浪費口糧麽?”白芙反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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