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上)
山莊的三樓,白色的房間。
60%斜面坡頂由幾根寬大主梁和數排屋架組成三角屋脊,一邊是通透落地的窗,前往室外寬敞明亮直接與森林相融的露臺,高遮光度的電動窗簾一旦降下,投影打在與窗對鄰的白牆上,就是一間私密度極高的私人影音室。
牛皮紙袋抖出幾張或豔或淫的劣質光碟,寧奕扶額,臉藏在雙手下,躊躇了一會兒,擡起手指從中撥弄出一張看起來還能接受的島國片,封面上的女星挺清純的,寧奕以前還看過她的片。
畫面一起來,就是一片白花花的肉色,連床單和牆也是白色,什麽語言也不需要,女優玉’體橫陳地躺在上面哼哼唧唧,随着下流又淫猥的拍肉聲時大時小,表情宛若痛苦和極樂交織,眼角濕潤得楚楚動人,讓人血脈贲張。
寧奕坐在那裏瞪着足有一面牆的碩大投影,聽耳機裏男女誇張的喘息和嘶叫,重複的動作換了N個體位,近景全景切了幾遍,他沒什麽反應,到了最後,他甚至好像在掃黃組工作了幾十年的師兄一樣淡定,開始無聊地研究起女優叫喊時張開的嘴裏,第二磨齒上剛修補好的那枚蛀牙。
桌上刺拉拉的橫着散亂的碟片,那麽多,寧奕只是微微掃了一眼,目光就釘在封套上激烈地好像要破封而出的兩個男人。
換了張新碟,寧奕突然有點不自在,他覺得口幹舌燥,屁股在沙發裏不安定地挪了幾道,想下樓倒杯水,畫面先一步奪了道投在牆上。是兩個北歐男人,都很英俊漂亮,沒有一上來就脫個精光,反而和寧奕一樣坐在沙發上,黑發的盤起膝蓋,抵着金發的坐直的大腿根,兩個人時不時互視一笑,笑容裏織了絲般的綢缪。就是這一猶豫的功夫,寧奕留了下來,為他們彼此眼中恍若陷于熱戀的情深義重。
伴随幾個黏黏糊糊的吻開場,他們脫衣服的動作極溫柔,寬大的白T恤穿過手臂頭頂将金發弄亂,黑發的男子溫柔撫摸他的臉頰,好像在給他安慰,又好像是對接下來的事暗示性的期待,然後,金發的男子凝視他,默默張開嘴,含住他的手指。
最後一點布料都脫光後,他們都勃‘起了,兩條尺寸同樣不小的東西打了個照面,被雙大手攥到一起,随着音響裏傳來低促的喘息,寧奕脊背蹿上一陣電流,睫毛抖得幾乎要阖上。
金發展開手臂躺倒,床墊瞬間如海浪般顫抖,黑發順着他的鎖骨開始親吻,一點點,舌尖在乳’頭上打轉,一聲啵的動靜後,那處小紅點豔紅得挺立,寧奕覺得自己左邊的乳‘頭也開始發癢,好像有枚羽毛在上面撓刮,是……那個男人的舌頭。
來不及被這想法吓壞,黑發就俯身,含着笑,将通紅的性器一吮到底,金發向後高高揚起了腦袋,說了整個片子至今的第一句話,Feels good。
低吟聲如一枚藏在身體內的開關,寧奕的呼吸重了,身體甚至出現了一秒的懸空感,畫面中的人都變了模樣,那張微微張開的嘴成了他的,那聲呻吟也仿佛是從他的嗓子裏被壓榨出來,他合攏腿,那地方,徑自活絡。
投影中的一對也變換了姿勢,就像那夜,關澤脩揪着他的腰,将他翻過去。男人的裸體,寧奕當然看過,那話兒也看得不少,可從來沒有一次,像現在這麽觀察一個男人高高翹起的臀心中央,那點翕動的小洞。
粗大的頂冠打在上面,那羞臊的聲音讓寧奕夾緊了腿,然後,在寧奕的面前,碩大的屏幕上,那跟紫紅的巨刃緩緩地,像放慢鏡頭似的,一點點推了進去。
鎖簧轉動的聲音很輕,可即使耳機裏的浪叫聲那麽刺激,寧奕還是第一時間做出了反應。
遙控器切斷畫面的那刻,男人打開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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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什麽?”沒穿西裝,也沒戴領帶,關澤脩一身灰馬甲,銀灰的襯衣領口開了兩粒,袖口高高挽起。和平日的整齊不同,多了份清雅的俊美。
寧奕慌亂中抓來一個靠墊蓋在兩腿間,幅度過大的動作扯下耳機,男性誇張的喘息聲和性愛中冒出來的髒話,地改經音響數倍擴放。
鼻尖滲出密密紮紮的汗,寧奕紅着臉,動作粗暴而僵硬地将碟子退出來。
關澤脩踩着吸音的地毯,到他身邊坐下,因為一些原因,寧奕甚至無法避開他,努力控制着悸亂的呼吸,盡量不去看他。
修長的手指在桌上随手撿起一張碟,男人用一貫優雅的嗓音念出來:“欲戀,一場不能自拔的情欲游戲,沉淪放浪,縱欲無邊。”
寧奕從來沒想過,那些看起來沒什麽的句子,經過男人一念就成了最色情的字眼:“別念了。”他伸手,一把搶過片子。
關澤脩支了手靠在沙發上,看他扭頭倔強的樣子,側臉通紅的皮膚以及顫動的睫毛,口吻稀松:“你喜歡看這種的?”
這下寧奕惱了,順着桌邊将碟片捋回紙袋裏:“你就不看?”他們這個年紀的男人,哪個沒看過。
關澤脩收起手,似乎換了個坐姿,衣服在沙發上發出輕微的摩擦,又站起來走遠,聲音也離開了些:“一般都看歐美的。”說話間寧奕得了功夫喘氣,可逐而又緊張,他剛剛看的,任誰都聽得出,是兩個男人的床事。
寧奕發愣的間歇,投影又亮起熒藍的光:“這部不錯。”關澤脩從櫃子上挑了一部片回來,“一起看吧。”
真是兩個男人的電影,畫面很文藝,19世紀初的英國,兩個貴族階層的男性在劍橋流水的莊園相遇,在美得像個不真實的夢的河水邊,陽光照在橋上揮手微笑男子的金發,描摹出情愛最初的甜美樣子。
像所有美好的開端一樣,他們中的一人枕在青蔥碧綠的草地上,向心愛的人表白了:“如果你丢下我,我的後半生将渾渾噩噩地度過。”
寧奕不懂男人和男人的感情能深刻到哪裏去,他一直以為,那些愛和悸動,是和女孩子才會發生的,但當他看到男子用含情至深的眼睛交托了自己的感情,他竟覺察不到一絲嫌厭,他甚至看進去了,看到那句話背後的一顆拳拳之心,卑微炙熱,虔誠癡心。
故事結束在一片平淡裏,因為世俗的現實和殘忍,他們最終沒有走到一起。這是可預見的結果,但寧奕卻唏噓,他無法忘記那雙哀傷的眼睛久伫窗邊,遙望進回憶裏,那個曾經于生命中張揚輕狂地經過的金發少年。
“覺得怎麽樣?”片子放完很久了,字幕一直走到底,關澤脩問他。
寧奕還沉浸在片尾裏,久久,才壓着聲說:“他們……”寧奕覺得惋惜,可似乎這個結局又是無奈,“如果再勇敢些,或許……”他不敢妄下斷言,他不知道。
“如果你是他呢?”關澤脩輕輕打斷他。
這個比喻法讓寧奕愕然,他有點懵了:“幹嘛是我,要是你呢?”
他只是覺得煩躁,不想回答,所幸把問題丢還給他。
寧奕沒指望關澤脩真的回答他,電影的餘情效果還未消散,這個時候,不管他們誰說什麽,都太認真的,真的不像一句玩笑。
可關澤脩卻回答了:“如果是我,遇到喜歡的人,我不會放手。”
耳蝸轟鳴,呼吸是琴鍵上一記重音,寧奕的心,砰砰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