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下)

喊聲宛若發令槍的鳴槍,引來一片驟起的跑步聲。

如寧奕所料,那些跟着他們的人是沖他來的,他們只追着他跑,像一群見了腥的鬣狗。

岔路兩分,往左是鬧市,有巡警巡邏,處處生門。寧奕把活路留給了男孩,自己朝兩棟大廈間幽深黑暗的暗巷中跑了進去。

他不是逞英雄,對方目的明确,逃是逃不過的。寧奕曾經因為犯錯被貶受罰到城中區當過兩個月的巡警,對這片地區熟門熟路,小巷窄長,易躲難防,在裏頭拉不開架勢,正好挨個解決掉尾巴。

第一個殺氣騰騰沖進來的家夥,連道都沒看清,就被人從刁鑽的地方狠狠一腿子撂倒。沒有叫喊聲,人體倒地的悶聲,令其他人停下腳步。

巷口一盞昏黃的小燈,朦胧塵絮裏幾只小飛蟲繞着燈罩在飛,既不肯走,又擠不進去。

倏地,一個人推了另一個一把:“怕什麽,他就一個人。”

寧奕數着步子等他們來,他肌肉緊繃,身體高度亢奮。連着幾天發生的事,樁樁件件讓他心火灼燒,正愁找不到地方發洩,這些人就送上門了。拉長的人影緩緩經過,完全忽略了黑暗中守候的威脅,寧奕笑着,一拳頭将人砸在牆上,混鬥開始。

窄巷深沉濃黑,望不到裏頭發生的事,只聽見往來如風的拳頭砸在肉上,骨骼上,兩個遍頭是血的人橫着飛出巷口倒在地上,捂着傷口痛苦不堪。

寧奕還在巷裏,手肘抵着一個寸頭家夥的後脖頸,重重怼在地上:“誰派你們來的?說!”那人想張口,血先下來了,混着兩顆碎牙,咿咿呀呀地說不了一句整話。

幾個人擋住巷口的光,話音憤怒地朝裏喊話:“你看看這是誰!”

額頭上的血沿着擰起的眉弓淌進眼睛,寧奕眨了眨眼,認出他們手中夾着的人,是關俊。

寧奕松開手,那寸頭一脫離鉗制,立即吐出一口腥濃的血水,反身握拳,狠狠往寧奕臉上招呼。寧奕被打得後腦撞牆,抖了抖眼皮。“寧哥……”哀凄凄的聲音被風吹進耳朵,再往後,他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寧奕在一個陌生的環境醒來,猛吸了入一大口濕冷的空氣,嗆進地上的灰塵,咳了幾聲。後腦上絲絲的疼痛,腹部一定青了,扯着還挺疼。

那些人真看得起他,用拇指寬的粗麻繩綁他,花死力氣勒緊,一點動彈不得。寧奕也懶得掙動,比起自己,他更擔心關俊,那麽個柔嫩嫩的小孩,別說打,就是捏重點都能給傷着,還是沒保護好他。

歇了一會兒,撐開腫了的眼皮,寧奕發現自己身處一間比小巷更黑的屋子,沒有窗,唯一的一扇門密不透風,只有門縫楔進一條金黃的光,有人在外頭悉悉索索的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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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關了那麽久了,要不要進去看看?”說話聲軟軟的,帶點閩東口音。

“嘶……”有人抽氣,“你手勁這麽大想疼死我啊。”然後是啤酒的開瓶聲,“死不了啦,管他做什麽,後背上,再給我上點藥。”

哼聲七七八八的,都是受了寧奕拳腳的人:“哀到糜(潮州話:倒黴透頂),長得雅死(潮州話:很漂亮),愛邁這麽能打。(潮州話:要不要這麽能打)”

“看他身手,像個差佬啊。”現學的G城話,逗笑一班人。

嘩笑聲中,有人壓着嗓子,神神秘秘:“不是啦,聽說啊,他是那個……”聲音越說越小,是哪個寧奕沒聽清,晦澀的竊笑和冷哼交織,遮蓋了最後幾個重要的字。

“真想不到,他是幹這個的。”有人看不起地說。

“問刺仔啦,伊自細(潮州話:他從小)就喜歡男人。”起哄似的,這群人躁了,獰笑聲越來越大,寧奕聽不懂晦澀的方言,只依稀抓住幾個字眼,同性戀,玩屁眼的。

寧奕發怔,半晌才意識到,那是在說他。

他眼眶發緊,麻痹的雙腳一松勁,踢中腳後跟的一個木箱,發出吱呀的動靜。

“醒了醒了。”外頭期待地說,好像在候一場好戲。

那個叫刺仔的混混聽見了,把桌酒瓶撞得啷當響,朝裏屋來,有人怪叫着,他硬了硬了。還有人煽風點火,你小心點玩,別弄死了。

門開了,金光刺眼勾勒一個矮壯的身形,目光辣紅,沉沉盯着寧奕。砰得用腳踹上門,将一屋子淫笑擋在外頭。

是那個被寧奕打落兩顆大牙的人,他握了個半瓶酒,醉醺醺地過來,腳尖頂到寧奕的大腿停了,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酒,在他面前蹲下,伸出熱烘烘的手,摸上寧奕帶傷,但韌勁十足的小腹。

衣服被手指撩開,肉掌和皮膚相摩,有一種謹慎的色豔,寧奕靠在木箱上躬着身子:“你老板要是知道你動了我,還會給你錢麽?”

那手猶豫了,但很快摸得更狠,往褲子裏鑽,豁出去似的:“你也是,和誰不是一樣。”

寧奕噗呲笑了,原來GAY都沒什麽節操,只要需要來了,跟誰都能搞一炮:“還真不一樣。“寧奕斜着眼,睨傲地看他,“你上頭少了點東西,下面又多了點。”

“你不是?”刺頭信了,他目光太清澈,眼神又灼灼,不是會說謊的人。

噴在臉上的呼吸濁重,征服強者的刺激:“雛的,更好。”他抓住寧奕的手想将他翻身,骨骼錯位的嘎嘣在黑暗中尤為毛骨悚然,寧奕利用他向後拽的一瞬,忍着劇痛卸掉手腕從松動的麻繩中掙脫。

麻繩繞了兩圈捆上對方脖子,寧奕滿臉冷汗,伏在刺頭耳邊:“有命,才好。”

“那個和我一起被綁來的男孩呢?”他打碎酒瓶,尖渣紮入刺頭脖頸,“他在哪裏?”

關俊此刻也身處在一個狹小的移動空間內,這裏比黑屋敞亮舒适,酒也高級,是頂好的香槟,慶功宴上的那種,文榮親手倒了,送到他手上:“Cheers!”

玻璃樽清脆的碰撞像種諷刺,關俊沒了歡場的豔麗,低迷地低着頭:“榮少……”像個做錯事的人,不敢擡頭去看對面的男人,“你打算把寧……把他怎麽樣?”

文榮心裏不屑這點廉價的負罪感,更不想看愁眉苦臉,好像自己逼他似的。他伸手把男孩撈過來,整個摟在懷裏動手手腳:“你男人就在你身邊坐着呢,你倒關心別的人?嗯?”

飛馳的車窗上印出一張俏生的小臉,鼻尖嘴唇,無一不像記憶中的樣子,只是人不對,文榮失了興致:“現在才擔心他,你假不假。”他悠哉轉動手中郁金香杯的杯梗,以男孩眉間的痛苦佐酒,拿話激他,“不過我真沒想到,你說像你這麽膽小的人,當初是怎麽會想到這麽絕的辦法,我都忍不住要為你拍手了。”

關俊頭頂着車窗玻璃,颠簸中肩膀顫栗,是痛苦和良心磨折他,令他有口難言。

那日早晨,在黑門附近和寧奕分了手,轉道就被人盯上,他是後知後覺,別人都摸上他家了,他才意識到災禍尋上門了。

堆在小客廳過道上的透析液被踢倒,小刀紮穿袋子,無色的水淌得到處都是,關俊死死扒着卧房的門,聽裏面耳背的嫲嫲問:崽,怎麽了?

關俊抑制着驚恐,佯裝無恙:沒事,嬷嬷,我把水打翻了,你別動,別出來,小心滑倒。

他被人揪下了樓丢上車,通過耳機将剛才的事聽得一清二楚的男人,是他噩夢中時常出現的臉。

文榮掐着他的腮幫,笑道:“行啊,看不出來,你還是個有孝心的。”

接下來的事,說來肮髒,但也容易,關俊使出本事求,替文榮吹。

完事後,文榮看男孩脫下衣服擦幹淨他鞋上濺到的污濁,滿意地拍拍他的小臉:“一段時間沒見,有長進啊。”

他對男孩說,你不用怕,雖然我想你,但這次來不為你,早上跟你一起的那人跟你挺親,你們認識?關俊不敢瞞着,甚至故意亮出寧奕的警察身份,他望文榮能惦記這兩個字的分量,有點分寸。可男人狂妄地笑了,差佬怎麽了,別說他已經離職,就算還當差,我想弄他,一樣有得是辦法。

關俊聽出不對,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求條生路,他竟然扒着文榮的腿,告饒:“榮少,你要搞他,我可以幫你。”

文榮盯着他尚顯稚嫩的小臉:“就你……被人賣了還替人數錢,我信得着你?”

“榮少不信沒關系,他信我就成。”

“你還挺自信。”文榮玩味地瞅他,任是不信。

“我有把握。”關俊将自己和寧奕來往都說了一遍,“他那種正氣的性子命裏帶的,就好像我天生是賣的,看人是我吃飯的本事,我不會錯。”

文榮樂了,好像得了什麽開心的事:“這麽看,你和那小差佬還長得挺像,怪不得邢硯溪當初找你來陪那野種。”他難得伸手揉了揉男孩還沾留他白精的臉。

關俊突然變了臉色,像驟起一股刺骨寒霜,刀尖兒般紮人,仿佛和寧奕丁點兒的相似都是在辱他:“誰要像他!”

“這麽大脾氣,他招你惹你了?你不是說他待你不錯,下得去手麽?”

“他搶了我的東西,還不許我要回來!”男孩露出小獸護食的戾氣,柔情的眼眸都透着絲絲恨。

文榮從他的眼中看到自己的舊影,豁然大笑出聲,原來這小東西心裏記挂的也是那個人。他笑得上噸重的車都跟着一起晃動,褲裆裏紫紅的性器搖搖着又起勢。

按着男孩的後腦勺,文榮喘着氣道,來來,伺候好了,這事兒,老公替你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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