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下)
寧奕在醫院躺了三天,渾身上下一點傷沒有,就是醒不過來。
為這事,曾文浩急得滿嘴起泡,非拉着醫生要讨一個說法,頸椎CT、頭顱TCD、頸動脈彩超做了一大堆,排除了腦出血等因素,終于得出結論:可能是心因性的。
“你這位同事……應該是受了強烈的刺激。”白大褂挺納悶,他也沒說什麽,怎麽剛還面色紅潤的警官,一下就白了臉,出于醫生的職業習慣,他只能安慰,“你也別太擔心,他這種情況随時可能醒過來,醒了就沒事了。”
真的……醒來就沒事了嗎?
曾文浩往病床上一臉安詳的搭檔瞟,突然就不那麽确定了。
不過這個問題沒有折磨他太久,寧奕就醒了。
“阿……阿奕……”曾文浩站起來的動作太大,帶翻桌上一堆東西,他趔趄撲到床前,用大張的嘴輕聲喊他。
那天大雨中,除了一隊早就守在天臺門外的師兄弟,他是第二組趕到現場的人,他一輩子都忘不掉看到的情景,寧奕抓着疑犯的手,雙雙倒在水中,分不清是他們誰的血,挺滲人的淌了一地,一共來了三個同事,才掰開寧奕的手,将疑犯的屍體收入收屍袋。
那場面多少震撼人心,甚至有初次出勤的新丁将現場慷慨激昂地熱血了一番,說寧奕是無畏的警魂,那麽危機的情況下,也要誓死将嫌疑人逮捕歸案。
狗屁,曾文浩攥緊拳頭。
只有他知道寧奕真正執着的是什麽,但是……要他怎麽同他交代,他到死都舍不得放手的人……
已經……
不在了。
“你別動,別動……”曾文浩摁下床頭的呼叫鈴,“有沒有哪裏不舒服,醫生馬上就到。”
“你……”寧奕怔怔看了他一眼。
嘴巴空蕩蕩的張開,他想起來了?他要問他那天的事了!自己該怎麽回答?接觸到那個眼神的曾文浩,一瞬間麻痹。
可最後,寧奕只是像個走過一萬裏路的人那樣,疲倦又淡然地眨了眨眼:“李菁菁把你甩了?”他笑說,“失個戀,怎麽狼狽成這樣子……”
他一句沒問當天的事,甚至沒提那個人的名字,這件事似乎随他的蘇醒翻篇,聽說他醒了,之後又陸續來了幾波人探望,寧奕吃了點東西,精神頭一點點恢複,也能和人有說有笑地扯上兩句。
曾文浩籲了一口氣,他煙瘾犯了,站在走廊裏,到處摸火機。
“媽的!”
香煙被捏爛在手心,煙絲散了一地,那小子,一個人強撐個狗屁!
很快的,不止曾文浩,全警隊都慢慢地感覺到寧奕身上那種說不清,又切切實實的變化。
“唉唉,你們誰知道這是什麽曲子?”老陳哼哼唧唧地哼了一段根本聽不出調的旋律。
“你這又是什麽新藝術形式吶?RAP?”老陳家裏的寶貝閨女是他們夫妻的培養重點,從小參加各種培訓班,為了和聚少離多的女兒拉近距離,他也二度發育一身藝術細胞。
“什麽RAP,小提琴,小提琴懂不懂!”老陳用手機外放了一段女兒的表演,很驕傲,也挺無奈的嘆息:“怎麽樣,怎麽樣,我女兒不賴吧。小丫頭考我知不知道她彈的是什麽,我上哪兒知道去,這不是為難我麽。”
“是莫紮特A大調第十一號鋼琴奏鳴曲第三樂章的土耳其進行曲。”
霎時,喧鬧的辦公室靜了,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埋頭文件的人身上。
遮擋了半張臉的資料後,青年不以為然的目光,好像無聲在問,怎麽了?
老陳最先反應過來:“我可算找到救星啦,快快,阿奕,來幫我聽聽這首,這首是什麽?”
“是博凱裏尼降B大調大提琴協奏曲。”
“那這首呢?”
“羅西尼的,賽爾維亞的理發師。”
“行啊,小子,有點能耐,以前怎麽沒看出來,你還愛好古典樂?”
沙沙的筆頭停了,寧奕握着筆,看着白色的資料紙上,黑色水筆刀裁般落下的一道線。
正巧李菁菁帶了下午茶進來,曾文浩挑了一杯,朝女友努努嘴。
女警花笑容嫣然:“阿奕,晚上有空麽?”
寧奕将作廢的資料扔入一旁紙簍,看着桌上那杯凍鴛鴦,又瞟了眼目光閃躲的搭檔:“沒空。”
李菁菁馬上用一種失望的眼神,水盈盈的把他瞧住,誰又舍得這麽楚楚動人的表情呢,他笑:“除了你,誰約都沒空。”什麽時候開始,他也能用一句話,就讓女孩子眉舒笑展。
晚餐是熱氣騰騰的打邊爐,三雙筷子,一桌子鮮活的海鮮,手打牛丸,碧綠的蔬菜。
鍋蓋揭開,曾文浩在白色的蒸氣後傻乎乎的笑,他往鍋裏放手掌那麽大的紅蝦,還有肥美的生蚝,比對女朋友還殷勤地為寧奕夾菜。
寧奕受不了他這份過頭的熱情勁,故意往損了揶揄:“突然對我這麽好,想追求我啊?你對象可還沒走呢。”
李菁菁紮高一把馬尾辮,穿着小熱褲,抱了瓶紅酒,青春洋溢的進來,笑容特別放得開:“他追別人我不樂意,追你,我沒意見。”書架上一排男男文學的女警花,是個資深腐女。
“我來吧。”寧奕接過酒,手勢熟練地開了瓶。
只一個動作,就讓李菁菁把自己的男友晾到一邊,挺着迷地看着他。
自從寧奕歸隊,就變得和從前不一樣了,人還是那個英俊的青年,可又有點……怎麽說呢,從眉梢到動作,自有一番耐人尋味的氣質,從容、優雅、積澱的魅力,像個……對,像個真正的紳士。
“寧奕,我以前怎麽沒發覺你這麽帥?”李菁菁托着腮,和他開玩笑。
寧奕從那把滾滾燙的目光裏擡頭:“現在發覺也不晚。”是個痞小子逗姑娘的壞笑,“要不要考慮把你邊上的人踹了,跟我試試。”
“臭小子說什麽呢!”一只筷子橫飛過來,砸在寧奕的碗裏,“記住了!她是你大嫂!”曾文浩虎視眈眈把女友護上。
被兩個俊氣的男人當明月一樣捧着,沒有女孩會不高興,李菁菁小鳥依人地靠在曾文浩肩頭,笑着往他懷裏鑽,那種愛人之間的親密勁,隔着一鍋滾沸的熱湯,氤氲了寧奕的眼睛。
“杯子在哪裏?”他站起來,指指打開的紅酒。
“哦,在廚房,油煙機左邊的櫃子上層。”
還是姑娘家敏感,李菁菁扯了把曾文浩的袖子:“阿奕的樣子,不太對勁,你要不要跟過去看看。”曾文浩拍拍女友,起身追了上去。
很少動的幾只玻璃杯,被擱在最高地方,差了一點,寧奕踮腳去夠,酒杯晃了晃,要倒。
“小心!”挺寬的胸膛,貼着背,抓住他的手。
寧奕錯愕的,不會動了。
曾文浩将杯子扶穩,喊了兩遍發愣的人:“沒事吧。”
寧奕陌生的目光,讓他吓了一跳,他從未見過搭檔這樣複雜的眼神,像受了驚,又猛烈歡喜,像充滿希望,可轉瞬又一點點的,了無生氣的,恢複死寂。
他的脆弱太明顯了,仿佛任何大點的動靜,都能立刻叫他倒下:“阿奕……”曾文浩小心翼翼地叫他。
可寧奕一晃身,馬上又挺直一把腰背:“沒事,我沒事。”
寧奕搖了搖頭,最近他犯懵的情況越來越多了,挺可笑的,剛才曾文浩喊他寧奕的時候,他差一點錯覺,是那個人又回來了。
酒過三巡,寧奕要走,曾文浩不放心他喝了酒獨自回家,非嚷嚷要整理客廳讓他留宿。
“幹嘛,想讓我給你們當廳長。”寧奕把衣服往肩膀上一甩,摟着脖子拽過曾文浩,臉貼臉的,“好好努力,明年我能不能當上叔叔,就看你了。”又故意沖臉紅紅的李菁菁眨眼,“走了啊,嫂子。”扔下兩顆人形番茄,寧奕潇灑地關上那道熱情的大門。
夜挺靜的,不涼,只是少了星光,月亮瘦得有些嶙峋。
向路燈借來一點昏黃,寧奕大着步子往家趕,每一步,都比前一步要遠,要快。他不喜歡走在這樣黯淡的光裏,仿佛影子也被蒙上一層灰蒙蒙的寂寥,佝偻的樣子,令人不忍直視。
回了家,寧奕亟不可待地打開房間裏所有的燈,将自己投入一片明亮。
電視上播着一些嘻嘻哈哈的人臉,最近很火熱的綜藝節目,寧奕看不懂,也不關心,他只是想要弄出點聲音。
也許是為了收視效果,一番熱鬧之後,BGM突然變了,幾個大特寫掃過,姑娘抹着眼淚,聽臺上的人煽情地講着一個被回憶美化過的初戀故事。
寧奕覺得煩躁,他關了電視,從筆記本的某個文件夾下,打開一個AVI格式的視頻。
電腦屏幕黑了的兩秒裏,寧奕起身,關了燈。
再轉身回來,片子已經開始了,畫面上兩個脫得精光的男人,磁鐵一樣的吸在一塊,摸身子。
沒幾下,下頭就起來了,兩人抖着屁股給對方撸,表情爽得要升天。
寧奕也扒了褲子,用和視頻裏一樣的平率,給自己打手槍。
音箱裏的呻吟越來越辣頭皮,每一幀畫面都充滿了肉欲的油膩,寧奕學他們捋動自己勃‘起的陰莖,好奇,為什麽,為什麽他體會不到那種欲仙欲死的表情。
黏黏糊糊一陣之後,其中一個很主動地轉了個身,挺胸,貼到牆上,塌下一段腰身,兩手向外,掰開兩瓣飽滿的屁股,讓中間翕動的小孔露出來。一條不請自來的舌頭,沿着臀瓣游過去,靈活在上頭撥了撥,像舔了什麽好東西一樣,猛一下把那兒吸住。
驀地,過電一樣,寧奕打了個抖。
接下來的事,有點失了控,內褲繞過腳踝被蹬了下來,鄒巴巴的踢到地上,寧奕盯死屏幕上那條悍然進出的大東西發懵,腕子那麽粗的玩意兒,一寸寸推開肉,呲溜一下子,整根擠入那麽點小的地方,連一點預兆都沒有,陰莖一吃到底就開始聳動,發了癫的橫沖直住,每一下都大力的像是要搞出人命。
寧奕的呼吸在他們的酣叫中亂了套,他的下頭硬的發痛,可後邊又舒服到沒邊,撲哧撲哧的,水聲伴随手指的摳弄大起來,從小腹到腿根都酥了,放射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快感。視頻中的兩人進入高潮前最激烈的沖刺,他也爽得蜷緊幾根腳趾,兩條腿哆嗦着,繃出一把線條漂亮利落的肌肉,寧奕感覺他也快到了。
他閉上眼,仰頭,大聲叫起來,并不是哼哈的喘息,而是三個字。
來了……不應期的空白閃過……寧奕射了……
嘴巴無聲的張開,有什麽冰冰涼涼的,很苦,很鹹,鑽了進來。
他想他一定是醉了,才會在這種時候,瘋狂的想念,一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