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赫胥猗明白,自己如今的一切都是因尹如琢而獲得的。世事無常,她不得不為将來考慮。拿尹如琢給的錢賺錢固然沒什麽值得驕傲,但總歸有點她自己的功勞。
她想,即便将來真的要離婚,尹如琢總不會在意這點小錢。
赫胥家的欠債雖然已經盡數還完,赫胥莊園目前也基本是盈利的狀态,但家中有個□□,無論預備多少錢都不為過。
這一周輪到兩人去赫胥莊園,宋文慧一早就叫人準備好了豐盛的晚餐。
只是赫胥複到了餐點仍未回來,這還是兩年來的第一次。
赫胥複平時雖不着家,但只要尹如琢來就一定會在家作陪。他如今在景潤集團下面的一家分公司當經理,這兩年也算有模有樣。
“奇怪,你爸爸明明說五點就能到家了,怎麽這個時候還沒回來。”宋文慧皺着眉頭,有些擔憂地對赫胥猗道,“而且電話也打不通,他已經好久沒這樣過了。”
赫胥猗撸了父親赫胥莊園的所有權,極盡全力想把他架空,就是怕他再弄出點什麽幺蛾子,所以當尹如琢給赫胥複安排職位時,她極力反對。
但赫胥複別的本事沒有,纏勁卻十足,天天到她這來哭,說什麽一家之主不能游手好閑,不成體統,擡不起頭之類的,把她煩得心神不寧。
她心硬不曾搭理,可惜尹如琢太好說話,直接給了一個公司讓他折騰,當時差點把赫胥猗氣死。
她知道這點錢對尹家來說不算什麽,但還是對這種做法感到郁悶。
“我待會兒再打個電話。”
赫胥複得了尹家的好處,從不擺老丈人的譜,對尹如琢殷勤得很,這兩年從未缺席過這樣的晚餐,今日的反常讓赫胥猗隐隐生出了幾分不安。
“或許是有什麽事耽擱了,我們再等等。”尹如琢剛說完手機就響了起來,一看來電神情微變,“不好意思,我先出去接個電話。”
都是一家人,如果是普通電話尹如琢不會避諱他們,只有工作方面的重要來電她才會找個安靜的地方交流。
尹如琢的下屬都知道這個時間她要陪家人吃飯,沒有重要的事絕不會來打擾。
赫胥猗的不安越發擴大起來——這或許就是經常處于“危機”之中養成的直覺,對于父親,她似乎養成了極準确的危機預感能力。
“猗猗,你怎麽了?”宋文慧最是了解女兒,見她眉頭緊皺,心不在焉,也有些不好的預感,“是不是擔心你爸爸……”
“我去看看如琢,媽媽你不用擔心。”
宋文慧嘆了口氣。
“去吧。”
赫胥猗到陽臺上的時候,尹如琢正挂完電話。
“是公司有什麽事嗎?”
尹如琢的神情沒有任何異樣,只點了點頭。
“助理有些事務沒辦法決斷問問我而已,現在已經解決了。”
“哦……”看起來确實不是什麽大事,赫胥猗過去挽住她的手臂,體貼道,“我看爸爸一時半會兒還不會回來,我們先吃吧。”
尹如琢握住她的手,順口道:“爸爸應該很快就會到家了,再等一會兒吧,不着急。”
赫胥猗腳下一頓,帶着一絲質問道:“剛才是我爸爸的事,對不對?”
尹如琢沒預料到她竟然如此敏感,一時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猗猗……”
“你老實和我說,他做了什麽?”
兩人結婚後少有争執,唯一的一次分歧就是出在赫胥複的安置問題上。
不過那時候兩人結婚不久,赫胥猗的強烈反對以較為溫和的方式表達,并且最後選擇了退步。
尹如琢知道瞞不住她,只得先安撫道:“其實不是什麽大事,你先不要激動,我都解決了。”
“既然不是大事,你也不用瞞着我了。”
赫胥猗難得展現出強硬的态度,尹如琢無奈道:“爸爸或許有些急事,挪用了一些公司的資金,我已經讓人補上去了,你不用擔心。”
赫胥猗臉色鐵青,指尖冰涼,好一會兒沒說出一句話。
尹如琢關注赫胥家多年,早就知道她家裏的情況,赫胥猗的壓力大多都來自于這位不靠譜的父親,看到她的反應,心中疼惜萬分。
“猗猗,真的沒事了,你不用擔心。”
不用擔心?
赫胥猗根本不是在擔心,她是在氣憤,在惱怒,在怨恨。
無論怎麽擺脫,無論怎麽努力,她苦心經營的東西都會輕易地毀于一旦。
“所以,你打算怎麽處罰他?”
尹如琢抱住她,想要溫暖她冰冷的身體。
“問題已經解決了,我想爸爸也不是故意的,我會找他談一談。”
“也就是說,你不打算對此做出處罰?”
“這……”
尹如琢并不在乎那點錢,赫胥複是赫胥猗的父親,說處罰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他知道赫胥複談不上有什麽才能,所以安排的公司也适合安逸養老,流動資金相對較少,就算挪用也不會造成太大的損失。
她可以當作孝敬長輩的一點心意。
赫胥猗完全明白她是怎麽想的,而這正是她無法接受的原因。
尹如琢對待公務向來認真,卻為了她一次次地對赫胥複網開一面。
這種情況難道真的只是第一次嗎?赫胥猗不相信。
別人或許會因為有這樣的愛人而幸福,但她不會——她不需要這樣的體貼。
“我要你開除他。”
“猗猗,我明白你的心情,這件事我們冷靜下來再談,好不好?”
尹如琢依然保持着冷靜與溫和,以極大的耐心安撫着妻子。
赫胥猗面如寒冰,倔強道:“這件事沒什麽好談的,那一次是我妥協了,但這一次我不會再退縮。我爸爸是什麽樣的人我清楚,我要你立即辭退他。”
若是別人,尹如琢自然不會有絲毫猶豫,不管金額大小,挪用公款都是極大的過錯,不走法律途徑已經是最大的寬容。
但赫胥複……
她隐瞞這些、甚至偏袒這位老丈人并非為了別的,而是怕他來煩赫胥猗。
尹如琢還記得當初他天天來找赫胥猗,煩得她寝食難安,眉頭百結。當初的事還歷歷在目,她不想因這點錢讓赫胥猗再受騷擾——即便是赫胥猗的父親,只要是威脅她都想要把他隔絕在外。
“這件事我們還是在問過爸爸之後再決定吧,他可能有什麽……”
可血緣關系畢竟難以斬斷,尹如琢無法做到用更果決的方法來保護妻子。
赫胥猗知道自己不該向尹如琢發脾氣,然而在這件事上,她的忍耐力實在太低。
尹如琢和赫胥家的每個人都保持着良好的關系,作為“女婿”而言,她完美無缺。
但赫胥複對尹如琢的恭維,以及尹如琢對赫胥複的維護讓赫胥猗有種無法釋懷的憤懑。
她把嫁給尹如琢當作是一場交易,但她永遠不會忘記,這件事的始作俑者究竟是誰。
看着這兩人關系融洽,赫胥猗就有種自己仍只是一個貨品的感覺。
她推開尹如琢,語氣冰冷道:“你以為這是在幫我、幫我爸爸嗎?你這是在害他。”
尹如琢從未見過這樣的赫胥猗,但似乎這才真正的她。
赫胥猗說完這一句,頭也不回地進了房間,只留下尹如琢在原地若有所思。
作者有話要說: 赫胥猗從小的生活環境其實注定了她擁有貴族的驕傲,但中途的變故又讓她不得不變得“市儈”,把自己當作商品最終還是有心理障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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