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就如同赫胥猗所想的一樣, 事到臨頭, 一旦要張景宣承擔責任, 他就喪失了全部勇氣。
張景宣見赫胥猗沒有說話, 再接再厲道:“重遇已經半年, 我們明明還愛着對方卻一直無法親密。猗猗, 我一直好想你, 每每想到你已經成為尹如琢的妻子,我的心就被妒忌和憤怒填滿……”
這一點身體接觸似乎激起了張景宣身為男人的某些感官, 一直以來斯文紳士的男人突然動作輕佻起來。
終于擺脫了許箐茹, 張景宣只覺得渾身輕松。不知是不是心态發生了改變,他今天一見赫胥猗就覺得她變得愈發成熟誘人。
兩人至今手都還沒牽過, 是時候更進一步了。他妒忌尹如琢,但因為情敵女人的身份, 這種妒忌之中又帶着幾分隐秘的刺激。
今天是個很合适的日子, 他要讓猗猗知道, 自己會給她女人無法給予的快樂。他也相信,有了這種親密之後對方會更離不開自己。
赫胥猗突然掙開手,起身遠離了張景宣。
“原來在你心裏我是這麽輕佻的人。”她望着張景宣,神情冷漠地道,“我現在還是尹家的媳婦,絕不會做背叛如琢的事。”
張景宣一愣,一時有種錯亂的感覺。
“你……你是什麽意思?你明明不愛尹如琢……”
“那你怎麽知道我愛着你呢?”赫胥猗居高臨下地望着他,“我們是相愛的兩人?景宣哥哥,你真的愛過我嗎?我看不出來。而現在的我, 早已不是當初的小女孩,會輕易地被甜言蜜語欺騙。”
張景宣看着她冰冷的神情,腦中瞬間閃過了無數念頭。
“可你說我是不一樣的……你如果不愛我,為什麽要幫我?”
“還能是為什麽?我不是在幫你,更不是在幫張家,只不過對付許秦雄需要你而已。怎麽樣,又一次扮演了當初的角色,我看你一點兒也沒生疏嘛。”
張景宣對她來說已經沒有利用價值,對付張家比對付許家更容易。
越是與他周旋,赫胥猗就越是清楚深刻地認識到張景宣的卑劣。她已經不想、也不需要再和對方虛與委蛇了。
她了解張景宣,這個人膽小如鼠最愛推脫責任,沽名釣譽又好面子——最豁不出去的人往往最好對付。
“等等,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張景宣慌忙攔住赫胥猗,“猗猗,我愛你啊,就算你仍是尹如琢的妻子我也不在乎。你怎麽說得出讓我再也不見你這樣的話?”
“你愛我?”
“我當然愛你!”
這是赫胥猗聽過最可笑的話。
“所以背叛我,背叛我爺爺?”
“可我已經在努力彌補了,這一次——”
“這次是你自己想要擺脫許箐茹,趁機借我之手而已。”赫胥猗臉上露出了厭惡的神色,“張景宣,我早就認清了你,只是你不肯面對自己的卑劣,不肯認清現實而已。”
張景宣愣在當場,當他終于回過神來時,赫胥猗早已離開。他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大腦之中一片混亂,根本想不通事情怎麽會演變到這種地步。
他有種被耍了的感覺,卻又發現自己現在已經什麽都無法改變,只有一腔怒火無處發洩。
赫胥猗從餐廳出來時只覺得神清氣爽,雖然還沒讓張景宣得到教訓,但只是不用再這樣偷偷摸摸和他接觸,就足以讓赫胥猗心情大好。
原來她并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麽能忍,即便只是偶爾見到張景宣那張臉,她也早已受不了。
能在過年之前解決這些問題,還真是叫人開心——不知道尹如琢今晚做了什麽好吃的。
許氏建材爆出重大醜聞,原董事長許秦雄先是被股東彈劾,後因挪用公款而遭起訴,清算數額之後将其名下資産作為抵押,因資不抵債而宣告個人破産。
為了融資上市,許秦雄逐步将手中的股份削減到了32%,股東大多是家族兄弟子侄,原本并不認為會出什麽問題。他野心不小,這些年除了許氏建材這個家族企業以外也做了不少投資,但他下作手段不少,卻實在沒什麽投資眼光,幾年下來幾乎血本無歸。
幸虧許氏建材一直經營良好,這才沒出大問題,而這一次,他終于沒有逃過。
許家近期的事鬧得沸沸揚揚,各方都在看熱鬧,張家悔婚抽身也引起了一些風波,最近過得十分低調。而除他們以外,還有一個人的日子竟也因這件事難熬起來。
世界上有些事就是如此有趣,在人們不知道的時候産生了連鎖反應。
赫胥複被迫退休之後整日游手好閑,仗着尹家的名頭到處借債賭博,其中就有許家的人。
許家資金緊缺,當然就會加緊收回外債,更何況赫胥複還是尹如琢的老丈人,許家自然更要拿他下手。在此之前赫胥複大概還能簡單的以還錢解決問題,可事到如今許秦雄翻起了舊賬,一副大不了同歸于盡的架勢,把他和許家綁在了一條繩子上,他無論如何都已經沒辦法再抽身了。
赫胥複戰戰兢兢地過了幾個月,在許秦雄下了最後通牒後,沒辦法還是給尹如琢打了電話。
即便是年末尹如琢也沒多少假,在家陪了赫胥猗幾天,又提前上了班。
“爸爸,你來啦。”
尹如琢接到電話後親自下樓迎接赫胥複,雖然之前聽赫胥猗的話讓他退休,但她仍表現得很尊敬這位岳父。
“如琢啊,我有些事想找你幫忙。”
“我們去辦公室說吧,小徐,給我爸爸倒一杯咖啡。”尹如琢一邊吩咐助理一邊帶着赫胥複回辦公室,“您有什麽事電話裏吩咐就好了,還特地跑一趟。”
赫胥複有些尴尬地道:“我怕電話裏說不清楚,而且這事……這事也挺麻煩的。”
尹如琢請他坐到沙發上的,等助理送了咖啡進來,又親自端給他。
“爸爸您說吧,做得到我一定幫忙。”
“其實是許家……”
赫胥複不是不知道許箐茹鬧出的事,總得來說是挺讓赫胥家和尹家丢人的。
他當然也生氣,可勢比人強,他也實在是沒辦法。
“許家?”
“就那個許秦雄,做建材生意的許家。他女兒之前對猗猗出言不遜,唉,我也生氣呢。”
赫胥複把這事攬上身,也就有了參與的權利。
“哦……”尹如琢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我有點印象了。”
她不傻,話說到這裏也明白了赫胥複的來意。許家和赫胥複還真有那麽些交情,當初赫胥複欠下賭債,許秦雄借了他們不少錢。
這些錢最後也沒還上,用了莊園三分之一的土地抵押。
“唉,如琢啊,我知道你生氣,不過說到底也就是小女孩子吵吵架,箐茹小時候和猗猗的關系可好呢。這丫頭我也是知道的,心直口快,你就別和他們一般見識了。”
尹如琢靜靜地聽赫胥複說明來意,修長的指尖撫摸着杯壁,沉思了一會兒才緩緩地道:“爸爸,我并不是因為許箐茹才斷了和許家的單子,而是因為查出他們賄賂我司職員,部分建材質量又不達标才換供應商的,這件事我怕是愛莫能助了。”
員工吃回扣在業內屬于普遍現象,大多人都會睜只眼閉只眼,至于部分産品質量不達标也不是沒有過往案例,通常都會采取退還措施。
只不過這一次尹如琢命人狠查,從上往下一通敲打,找出了不少問題。
尹如琢自認做得不算太絕,給了緩沖也沒要求賠償。至于許家突然資金鏈斷裂,那只能說明許氏建材早就有不少內部問題。
“是是是,這我明白。老許讓我向你表達誠摯的歉意,他也不敢有別的要求,只是如今這快家破人亡了,就是不知道到底是誰在背後搗亂呢。他說你一直想要他那塊臨近赫胥莊園的地,現在願意低價買給你。”
“哦?”
尹如琢從沒想過要對許家趕盡殺絕,當然,她對父親卡他們貸款的事也是睜只眼閉只眼。那塊地她一直都想要,因為她知道,這對赫胥猗來說有很重要的意義。
只是許家當初坐地起價,幾番都沒有談攏,尹如琢最終發現他們沒有賣的意向,這才作罷。
這次事情剛發生的時候她也找人去接洽過,只可惜對方只願意抵押貸款,仍沒有賣的意思。
看來真的是走投無路了。
“大概多少價格?”
赫胥複搓了搓手。
“價格都好商量,只不過現在這地還抵押在別人手中,再不還款就要被抵出去了,所以……”
尹如琢眉頭微皺。
“抵押了多少?”
“一億五、五千萬。”
“那塊地現在的評估價最多不超過兩億,這個抵押價格很公道了。”
尹如琢說得平淡,似乎對地已經沒有太多想法。
就算是按這個加抵押出去,許秦雄也不虧。
赫胥複一看尹如琢的反應,暗道不好,連忙改口道:“不是不是,我說錯了,是一億,他一億抵押給了別人,然後被人下了套,資金周轉不靈。如琢你也知道,那塊地原本是赫胥家的……唉,這一億實在少了點。他現在要求不高,只要你能出一億五千萬,他就能把地拿回來賣給你。”